紧接着,一个尘封的小灯泡,像是睡了百年的老人睁开眼,微弱地闪了一下。
屋里霎时一片死寂。
王小虎的手僵在半空,愣愣地看着林东。
林东也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王小虎的肩膀猛地一塌,一下坐在地上,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不是哭,是熬不住了。
“通了……东哥……它通电了……”
林东走过去,伸出满是油污和划痕的手,重重地拍在王小虎的肩膀上。
“通电了就好,通电了就好……”
他让王小虎稳住神,用最简单、最省电的码,一下一下,沉稳而又有力地敲击着发报键。
滴…滴…滴…嗒嗒嗒…滴…滴…滴…
那断断续续的滴答声,微弱得像虫鸣,电波飞向远方,带着山里人最原始的呼救。
没人知道,这声呼唤,会不会像投进深潭的石子,连个回响都听不见。
但这是最后的指望了。
林东蹲在窝棚门口的石头上,手里攥着一根枯树枝,在泥地上胡乱划拉着。
天,是铅灰色的,沉甸甸地压在靠山屯的头顶上,好几天没透过一丝亮光。
人心,也跟这天色一个样。
窝棚里,人挤着人,一股子汗味、霉味混着绝望的气息。
前两天分的最后一点苞谷面,熬出来的粥清得能照出人影。
现在,连这点粥底子都快见底了。
没人说话,连孩子都不哭了,省着力气。
时间,好像已经凝住了,就剩下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
就在这死一样的寂静里,林东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点别的动静。
嗡……嗡嗡……
很远,很闷,像是夏夜里离得老远的蚊子群。
他停下手里的树枝,侧着耳朵,皱紧了眉头。
是听错了?饿得狠了,耳朵里都开始闹腾了。
可那声音,又来了。
嗡嗡声,贴着山谷,一点点地,变得厚实起来。
不再是蚊子,倒像是谁家拖拉机没熄火,可这山上,哪来的拖拉机?
窝棚里,几个耳朵尖的年轻人也抬起了头,脸上是同款的迷茫。
“啥动静?”有人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别是……山又塌了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都往下一沉。
林东猛地站起身,脖子伸得老长,朝着声音来的方向望过去。
那片厚得跟棉被一样的云层底下,好像……有个小黑点。
小得像个苍蝇。
“快看!天上!”
一个半大孩子,用手指着天,声音都劈了叉。
一瞬间,所有能动弹的人,都从窝棚里拥了出来。
他们仰着脖子,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黑点。
那不是苍蝇。
那是个铁家伙,还长着一个飞快旋转的“大风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