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桃犹不满足,存了心要看她花容惨淡,故意拖长了调子,意有所指道:“只是不知,最后享用你的,会是奈木小可汗,还是他的马?”
马?
她竟敢这般恫吓楚潇?
李南山登时头皮发麻,下意识望向宋弦。
已经迟了,一双银箸瞬息间从宋弦的手中脱出,以迅雷之势疾速射向凡桃。
李南山大惊——
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旁侧一道花哨身影反应却快,当即飞身而出,眼明手捷握截住了银箸。
——是那鸨母打扮的萝姑!
她竟然会武!
此番着实突兀,满春院其余侍从勃然变色,立马挺身护主,团围而上。
“大胆!”
“小小毛贼,竟敢在我们满春院动手!”
宋弦眼底寒芒不减,投袂而起,险些掀翻一桌的酒食。
但是,不等他动作,白无霜就扑身上前将他死死按下:“大哥!大哥冷静,让小弟我来说!”
他连连鞠躬,向凡桃赔罪道:“东家,对不住了!我大哥脾气冲,只是怕你弄坏了货,没有别的意思!”
李南山也赶上前解围:“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东家,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凡桃冷冷看着,甩手松了楚潇。
李南山连忙推了推宋弦。
宋弦看了眼楚潇,见她朝自己轻眨了一下眼,顿时梗住一口气。
李南山小声催道:“大哥!”
默了一瞬,宋弦撇过头去,冷声道:“抱歉。”
白无霜不懈地当着和事佬:“来来来,不说旁的,我们谈价!”
他殷勤地拖出张花凳:“东家,请坐。”
凡桃缓缓哼了声,撩裙落座于雅桌旁,侍从们后退几分,伙计适时奉上一杯香茶。
她拨着盖盏,随意扯出一抹笑:“既如此,开价吧。”
白无霜立即竖起根手指,压着嗓道:“一千两。”
“哟!”
这下,凡桃是真的笑了:“客官是不是在戏耍我?你去外头打听打听,我们满春院何时给过如此高的价了?”
“东家,货比货,不一样!我们这娇羊父兄全无,你卖哪都行,绝无后患之忧!”
“你这话也是在说笑,若小可汗不收,我们还能卖哪儿去?”
凡桃仍歪着嘴角笑:“左右不过是地下武场付的价更高。”
“可你开口就是一千两,我们院里没得赚的。”
“哎呀,东家……”
那头二人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边宋弦的额角青筋按耐不住地跳。
——父兄全无,卖哪都行,地下武场。
这一幕讨价还价,句句都是滚刀碾过他的痛处。
想起当日密林里桉知的一番语,他控制不住地去想,十年前的那个单纯懵懂的官家闺秀,是否就是这样被人绑着捆着,像货物一般卖给了地下武场,受尽折磨。
他烦躁不安,难耐地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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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桃一顿,仍在戒备的侍从们马上将她挡住。
宋弦心烦,不想再听他们掰扯:“就一千两,少一文都不行!”
听此,凡桃反倒弯了眼,纱袖一挥便退了侍从:“我喜欢贪心的人,不贪心的人永远没有合作的价值。”
她瞟了眼萝姑:“至于这娇羊值不值当一千两,姑且先验验货吧。”
身后的伙计即时递上一把小刀。
白无霜先行按住了宋弦,小声道:“别动,只是检查有无残疾。”
他长了教训,生怕对方又脱了缰,接连使了几个眼色:此行成败在此一举,你可千万别乱来!
宋弦深吸一口气,漆深如墨的瞳眸紧紧跟着萝姑,盯着她挑断楚潇身上的捆绳。
楚潇宛如受了惊的兔子,红着眼圈缩入角落里。
凡桃见他眼也不错,又是咯咯一笑,熏紫帕子绵软飞扬:“放心,她跑不了,不会耽误你发财的。”
白无霜仍按着宋弦的肩,只觉手下肌肉紧绷如铁,他叫苦连天:你赶紧走吧!今天这杀神吃火药了,再触他的霉头,我怕待会儿跑不了的是你!
凡桃水腰一扭又来到楚潇面前,纤纤玉手捏住她后领,竟毫不费力就将她揪了起来。
这边三人交换了个眼神。
又是一个会武的。
凡桃绕着楚潇转了圈,掂了掂她的手腿:“没有残疾……确实卖哪都行。”
“若是去了地下武场,也不至于太轻易就被鬣狗分食了……”
楚潇面色煞白,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金枝玉叶不擅挣扎,动作拖沓,反而在腰间碰了手,一道沉闷的撞鞘声起。
柔媚秋眸里泪意又深,楚楚可怜。
此时,凡桃却无心针对这张脸了:“这是何物?”
她素手一探就解下了楚潇腰间的佩饰,灵活翻转,一把暗纹流转的墨色小刀明光熠熠出了鞘。
一直挂着假笑的凡桃怔住,眼里闪过错愕。
李南山似有不解,凑上前去:“这材质,怎么好像有些眼熟?”
凡桃回过神,“噌”地收刀入鞘。
她打着哈哈道:“夜黑灯昏,哪有什么眼熟不眼熟的。”
“货验完了,一千两就一千两吧。”
凡桃往后招招手:“萝姑,命人写花票,送银子过来,这娇羊我们收了。”
李南山讷讷点头:“行……”
“等等!”
白无霜从后打断,嚷着:“那刀呢?拿我瞧瞧!”
李南山早有准备,此话未完,他便劈手从凡桃那儿夺回了黑刀。
“三弟,你看。”
凡桃未及反应,手里就蓦然一空,霎时不悦地眯起了眼。
那边的白无霜装模作样地抽出黑刀,一番打量,瞪眼喊道:“呀!这不是陨刀吗?”
李南山唱起了双簧:“陨刀?可是那价值不菲、可遇不可求的戴氏陨刀?”
白无霜用力地点头:“可不就是!”
李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山惊忙掩了嘴:“天啊!”
宋弦默默侧过了脸。
楚潇:……
演技实在浮夸,看得她险些没忍住,差点就破了功。
李南山浑然不觉,大步迈上前,一把扯下楚潇的束口:“说!这刀哪儿来的?”
楚潇瑟瑟一颤,惶恐地垂下了头。
——她是真的不敢再看那两个缺心眼。
她啜泣着回道:“各位好汉饶命,小女子不清楚什么陨刀,这是我们家家传的祖物……”
“祖物?”
白无霜临近逼问:“你姓什么?”
见他也过来了,楚潇的头更低了些:“我姓戴……”
房内众人大骇:“姓戴?”
两个伙计咬着耳朵低语:“莫非真的是戴家的陨刀?据说一把刀就价值过万两呢!”
“可不止万两!如今多年未见有新刀出世了,有市无价啊!”
这二人说得小声,但房内习武之人众多,避不开他们耳里过人,凡桃立马黑了脸。
“是我平日里太过纵容,竟让你们长了颗狗胆,敢在客人面前嚼舌根。”
伙计们惶惶然住了口。
凡桃转脸,又提起一抹笑:“客官们可别被这三两句话给骗了。”
“谁人不知雪山寨当家的看得紧,近些年连个戴庄的人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如此凑巧,就让我们遇着陨刀了?”
“定是这娇羊在扯谎。”
她款步向前,想要抽出白无霜手里的黑刀:“这样吧,今日也算有缘,这娇羊的货相也甚好,我出两千两……不,三千两如何?”
白无霜警觉地往李南山背后一缩,凡桃刚伸出的手停在空中,眼里情绪开始翻涌。
楚潇好像怕极了他们不信,如泣如诉道:“小女子说的句句属实!”
“我父亲与叔伯十余年前便离了戴庄,一直在塞外做着买卖,是这个月才想要回乡探亲……”
“谁知世道不平,父亲叔伯途中遭难,只有我带着族亲的几把黑刀,侥幸躲过一劫,来到洛水河镇落个脚……”
她越说越伤心,滚圆的泪珠子似串珠一般往下掉,几乎是哭喊出了声。
“我虽不知什么陨刀,但若是你们想要,不管是我身上这把,还是家中那些,统统都可以给你们!只求各位好汉放我一条生路,不要将我卖了……”
还有家中那些?
此言一出,雅房之内静了一息。
戴庄近些年才被戴向荣把持,若她一家是在十余年前离开的,那眼下的一切就说得通了。
照此说来,那价以万两为计的陨刀,在她家中还有数把。
凡桃眼色愈深。
萝姑压步上前朝她低声道:“东家,虽然戴向荣挖了东路的墓,得了不少的陨刀,但他顾虑着白澄会动怒翻脸,一直不敢拿出来托卖。”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萝姑意识到事情的走向不对,警惕地上前一步,挡住了凡桃。
凡桃立在其后,眯眼打量着面前的几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居中的女子身上。
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泫然凄楚之色了。
没想到,自己浸淫江湖多年,居然也有被人戏弄的时候。
萝姑察觉到主子的气息骤乱,蹙眉提醒道:“东家,不可自乱阵脚。”
凡桃稍微缓过神来。
幸好此行并未轻敌,有满春院的数十侍从候在外头,面对这几人,她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下风。
凡桃稳住了心神,不答反问:“你们到底是何人?陨刀之事,都是假的?”
闻言,楚潇只轻笑了声:“桃姐姐说笑了,怎么会都是假的呢?”
她从腰间取下那把暗纹隐涌的黑刀,稍一转腕,粼粼波光似微澜起伏:“你历练老成,饫闻习见,一把假的陨刀如何骗得了你?不过……”
她眸光幽微一闪,莞尔而笑:“除了这把陨刀,其余都是假的呢。”
凡桃心底暗自窝了一团火。
四个人,一把刀,一出戏,就骗得她搬出了整座满春院的侍卫,甚至还带着萝姑亲自下了场。
若此事传了出去,她凡桃这个名号,简直要沦为整个边关的笑柄。
她上下端详楚潇,有些咬牙切齿:“年纪轻轻,手段倒是不少。”
“是吗?”
楚潇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我还以为你又会说我年纪轻轻,差了点火候呢。”
凡桃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一双歪斜凤眼凝了又凝,终究是看不破:“我们见过?”
楚潇秋眸泛起笑意,三春之桃般温情柔软,却莫名让人感觉是冰碴灌入了后颈。
“不怪你记不得我,你们做真人的,哪里会记得羊呢?”
其后的李南山茫然望向旁侧的白无霜:“什么是真人?”
“就是人贩子。”
白无霜扫了眼凡桃,低声道:“他们丧尽天良又不想有损阴德,于是自称为真人,意为自己才是真正的人,而他们手下买卖的人只是羊罢了。”
李南山怔怔看去:“这么说来,楚掌柜以前……”
宋弦缓缓掀起了眼帘,眸里的浓稠墨色全然沉聚,无法化开。
那边的凡桃却不由得拧起了秀眉。
在接手满春院之前,她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真人,由她经手卖掉的羊数以千计,她哪能记得住那么多。
这样一想,凡桃更是不耐。
——面前这女子看起来好好的,还来诘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莫不是想算旧账?
可自己已经想不起来了,相当于现在是平白受了她的报复,何等无辜啊!
凡桃一肚子的委屈,有的是话语想要辩驳,可楚潇却不与她浪费口舌,只丢下茶盏,转眼看向萝姑。
“她不记得了,你该记得吧?”
说着,楚潇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她的跛腿。
萝姑先是一愣,瞬即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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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睛看着楚潇的眉眼,竭力从中分辨出十年前的模样,越是细看,目色越是冰冷:“难道……是你?”
“原来是你!”
那边的凡桃一滞,反应过来后顿时尖叫出了声:“你竟然还活着?”
楚潇挑挑眉:“想起来了?”
凡桃气得几近跳脚:“是你这个死丫头!当时卖你去挂客,你绝食、撞柱、上吊、咬舌,将整座花楼闹得不可开交,害我被花楼东家怒斥一顿!”
“萝姑好心去管教你,你还拔簪刺伤了她的腿!”
“我一气之下将你改卖去了地下武场,我道你早被鬣狗吃干净了呢,没想到啊,祸害遗千年!”
听闻这一番话,宋弦面无表情,只挑指解下了佩剑。
他握住剑柄上的雕竹,侧了首才放轻声问道:“可以动手了吗?”
楚潇笑了声:“急什么,祸害遗千年,可没那么好杀。”
“杀?”
凡桃柳眉倒竖:“你不躲着我走也就罢了,还送上门来,怕不是想让我再卖你一次。”
她越想越气,阴鸷道:“竟敢戏耍于我,你且等着,我要你生不如死!”
宋弦冷笑着抬眸:“生不如死?”
青年的目光寒峭如薄刃,幽幽语调令人脊骨发凉:“你有多少能耐,不如先用我身上试试?”
当真狂妄,真以为英雄救美是动动嘴皮子就行的?
凡桃勃然大怒,斥道:“就你们几个混黄沙道的流匪,待会儿可别跪着求奶奶我饶命!”
“来人!”
她一声喝令,正屋四周的门窗瞬间从外猛力撞开。
撼天震地的砰然破门破窗声炸响而起。
房中木屑翻飞似扑雪,一时间簌簌迷乱人眼,数十道墨黑人影如凶狠虎豹杀气腾腾地跃入。
絮木扬尘,土沙如霰,凡桃挺立在这片兵荒马乱之中,昂然如继天立极,威声道:“给我拿下他们!”
她睨视前方几人,做足了准备要看他们屁滚尿流。
然而,一道强横的推力倏然出现在肩侧,凡桃被猝然一推,直接趔趄着朝后栽了几步。
她惊诧一瞬,还未望去便听到萝姑的急声。
“东家!快逃!”
凡桃才稳住身形,下意识四顾,却骇然发现身旁的墨色人影压根儿不是自己满春院的侍从,而是一群玄衣暗甲的兵士!
怎会是兵士?她的人呢?
凡桃惊慌失措地看向残破的窗外,却发现屋外火光吐焰生风,明明如昼。
只见连圈的燎阳火把,负坚执锐的雄武兵士,绕院全围,缨枪寒光凛冽,多瞧一下都要刺目害眼。
而她的满春院侍从,早已被刀刃架颈,枪尖顶背,狼狈地跪了一地。
凡桃如梦方醒,错愕地望向楚潇,却见对方心安神泰地低眉垂目,连根头发丝儿都未多飘动两寸。
通身的怡然气派。
她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面前的年轻女子早已将这方寸小屋连皮带骨地笼于掌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内,与她多费些唇舌,不过是想逗弄蛐蛐儿罢了。
凡桃惊惧地转过身,在落荒而逃的那一刻,她十分荒唐地生出个想法。
——自己不过是将她当羊罢了,她居然拿自己当虫。
四面的兵士岂容得她轻易逃走,缨枪逼近,真正的血漂斩杀之意袭来。
萝姑毫不犹豫地挺身去护,果断从袖中掷出一股香药,横空截断了兵士们的追路。
前方几位离得近的兵士,猝然中了药,登时煽泪呛咳不止。
萝姑本就存了死志,眼见有此空当,更是不管不顾地飞身向前,勾手成爪,直取楚潇咽喉:“都怪你!且受死去吧!”
楚潇冷眼瞥着她的动作,心觉讽刺至极。
十年前的自己果真毫无缚鸡之力,竟能被这样的货色拿捏住生死。
她从容地抖出枚银针,素手捻转就将它射入了萝姑的跛膝。
然而,萝姑甚至未来得及察觉膝间受阻,便被一剑狠厉地贯穿肩胛。
辉如掣电,血溅玄衣。
似春风乍来,青年的冠束悠然散下几丝墨发,颇为松闲地落于鬓边,清冷的眸色更像是在做什么分外寻常之事。
而事实上,宋弦毫不留情地将萝姑牢牢钉入地面。
后者疼地呲牙,想挣却分毫动不了那把入地之剑,徒添几倍剧痛。
“你想要管教她?”
话语轻得似云无法捉拿,宋弦只垂眼看着她,看她反复握剑试图拔举,又反复疼得松手。
“杀了我……”
萝姑嘶哑着道:“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宋弦勾了勾嘴角,淡声道:“我可不听你的。”
萝姑听着这两句没来由的话,没心思多想,只觉痛得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若是晕了、死了也好,省得受这起子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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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桃惊骇地瞪大眼。
——白澄。
那青年行状之诡谲,下手之毒辣,还有弯刀过喉的丧生赴死感,一直是她经年不忘的梦魇。
这些年来,虽然为着营生,满春院与他做过不少买卖,但自己向来避而远之,从未亲自出过面,只由着仆侍与之周旋。
明面上,自己与白澄毫无交集,她怎么会问起此人?
愣神间,脊背的刺痛再次摧骨入髓,凡桃被这下疼得打颤,弓身缩成一团。
梅花镖扎根血肉,宋弦若无其事地松开了踩在其上的脚:“问你话呢。”
“不认识……”
凡桃粗重喘息着,难捱地圈起了身:“我不认识什么白澄。”
楚潇侧颈端详着她:“是么?他不是你们满春院的老主顾吗?”
“满春院再怎么把持黑白,权豪势要,每月数千两的买卖应该也很难得吧?你会不认得他?”
不知是疼还是怕,凡桃额鬓冒出豆大的冷汗,只咬死了说道:“我堂堂东家,亲自接待的客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不认得他又有何奇怪的?”
“说得也是,不过……”
楚潇削葱根般的食指挑了她的下颌,目光在她面上梭巡,嘲弄道:“记不住客人,总该记得住弄花了你这张脸的人吧?”
凡桃如遭雷击,连闪躲都忘了,只僵在原处。
——当年之事天衣无缝!她是如何得知的?
楚潇似笑非笑地打量对方:“你该不会以为刃上双尖口的弯刀十分常见吧?”
她淡然松了手,任对方栽回地面,拈起条帕子擦着指上的灰尘:“我曾与白澄朝夕相对,用不着多看,一眼就能认出你这两道刀疤是出自她的手笔。”
凡桃瞳孔放大,震了又震。
她做真人出身,会哄会骗会下药就足矣,再学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便很够看的了——又不是常年混迹武场的,她哪清楚什么刀呀什么尖口的。
那女子竟然从这儿看出了端倪?
听着楚潇的话,宋弦莫名闷声离了两步,只默自侧身召了李北川上来。
楚潇瞥见来者人影,也不多说了:“将她拖下去吧。”
兵士们应声上前,不顾凡桃的哭喊挣扎,堵了她的嘴就将她往后拖。
“原先我只道凡桃与戴向荣之间的陨刀交易有些古怪,现在看来,这些交易或许还牵扯上了白澄。”
楚潇从袖中掏出戴向荣的花票,递给李北川:“有劳你们,要将此事好好问清楚了。”
李北川恭手接过。
白无霜从后探出脑袋来:“怎么?此事还与我大哥有关?”
楚潇颔首:“有可能,需得问问。”
“可是……”
白无霜看向被捆走的凡桃与萝姑,迟疑道:“那二人看着就不老实,能问得出来吗?”
“谁让你空口白牙去问了?”
楚潇勾了勾唇,玩味地看向李北川:“忆安军自有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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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李北川想起营中的刑讯手段,刀锯斧钺、绷扒吊拷,无一不是血肉横飞的可怖形状,一时不知该答还是不该答。
纵使楚掌柜手腕了得,门路独到,但毕竟是个姑娘家,万一吓到了她,自己也不好和将军交代……
他犹豫着看向宋弦,然而未等后者发话,楚潇就笑意嫣然地开了口:“比如说剥皮、抽肠、断椎,灌铅?”
李北川:……
她说的可比军营里的毒辣多了,这些法子恐怕不是想逼供,而是想灭口吧?
“不过,讯问她们二人,用不着这些。”
楚潇望着那边被捆得严实的主仆俩,若有所思道:“萝姑最是护主,以她主子的性命做胁迫,不怕她不开口。”
“至于那凡桃……”
她弯了弯眼,唇畔的梨涡若隐若现:“旁人一盯着她的脸,她就怒气上涌,想必在意极了自己的容貌。”
“只管拿些祛疤秘药去诱她,或者烧红了烙铁,在她面前比划一圈儿,怕是还未发问,她就全都招了。”
李北川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询问似的看向宋弦。
宋弦不甚在意地颔首:“听她的。”
似想起了什么,又淡声补充了句:“不必手下留情。”
李北川立即应了,向楚潇抱拳道:“兵家有云,’避人之长,攻人之短’,奸贼既伏,眼下正是缺知其害的时候,多谢楚掌柜垂教。”
楚潇摆摆手,见他与宋弦还有旁的事要说,便与白无霜去帮着李南山喂马。
此时日华破晓,朝霞初明。
湛盈的露珠在清辉晨旭中凝结,缀于黑麦草之上,而后一只铁掌大手无情地猛几下晃抖,成串的露珠纷纷冲碎摇散在草梗之间。
楚潇看着李南山一手举着麦草,一手拽住缰绳,连哄带骗地劝着马儿吃:“你试试这个,比山寨的甜高粱要好吃多了,真的!”
楚潇:……
说得好像他吃过似的。
“……你若不会喂马,让会的兵士们喂就好,何必在此折腾?”
李南山粗着嗓子道:“楚掌柜,你有所不知啊。”
“这马啊,越喂越亲,越亲越听话!等它吃了我的草,待会儿再让它拉我们回山寨,那一路可要顺当得多!”
话虽说着,马儿却不领情,见那些黑麦草莫名就怼到了嘴边,竟甩头扽着缰绳扬蹄而起。
白无霜扑上前去帮着拉马,急着给他出主意:“这是山寨的马,吃惯了甜高粱,不会吃黑麦草,你得教它呀!”
李南山听之觉得在理,举起半捆麦草,对那马儿嚷道:“看好了,我只教你一遍!”
说着,他一脑袋结结实实地扎进了黑麦草里,草上露水惊吓一般四下飞溅:“就这样,然后吃……”
楚潇:……
她默默移开了视线。
小院的另一头,李北川垂手同宋弦回着话,看起来端重又持正。
她顺势环顾着这方小宅。
当初四人拟定了这引蛇出洞的计策,她便借着沙鹰与李北川交代了几项事宜。
在此之后,不论是找宅子还是悄然领兵埋伏,他事事都做得妥当,无可挑剔。
对比着此时在耳边喊着“这样吃就可以了”的李南山,她不得不说一句,那位做哥哥的要靠谱得太多了。
李北川确实可靠。
看着旁侧无人,他才同宋弦问道:“将军,你之前让我查的人,隐约找到了些线索,听闻图鲁州有他的兵器图纸,可要寻些回来确认?”
宋弦下意识往楚潇那边看去。
那头的李南山不知在发什么疯,好像在与马抢食饲草,自己埋头猛嚼,那马是一点儿都未吃上。
她似乎看不下去了,抬手扯过了些黑麦草,在马鼻尖晃了晃,又低手放远了些,马儿终于看清了粮草的模样,顺着她的手向垂头吃了起来。
身边的白无霜与李南山面色惊讶,围转着不停地说问些什么,她却在那个鸡飞狗跳的角落里松逸至极,只轻眉缓目地低侧着头,纤手写袖风,恬然抚马鬃。
是难得的无束安闲。
……假如当年楚文策没有离奇失踪,没有被认定叛国,偌大的楚家没有一夜覆灭,大概,她每日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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