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风雨阅读>女生频道>月出照凉州> 20.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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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二十章(1 / 2)

白无霜竭力缩颈,嚎啕道:“刀!刀!你小心刀!”

李南山望着那把锋利冷冽的大砍刀,不自觉哆嗦一下,悄声问身侧:“将军,这招可行吗?”

然而半晌都未听到回应,一侧目,却意外看见宋弦低沉的眸色。

“将军?”

宋弦缄默地延伸目光。

……所以那位二当家是……白无霜的兄长?

眼前,楚潇套着不甚合身的灰麻布衫,腰带宽大,束出一缕细肩削背,身影显得十分单薄。

那日桉知的话语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没有他的悉心教导,楚潇可活不下去……他们二人相依为命……情谊无双……”

在自己缺席的时光里,有个人为这抹单薄点了墨,将她练成名家水墨的利落银钩。

不知是涩还是酸,闷意丛生。

楚潇不知身后人的心绪,只顾着盯紧前方的哨楼,心中默数。

果然,不出两息,空层栏杆上的弓弩便往后撤去,几个汉子从阴影处走出来。

被推拥在首位的是一名蓝衣矮胖子,他探出头来细瞧,看清下方几人的装扮,不屑地啐了一口:“哪来的叫花子,敢在我们雪山寨下攀扯二当家的名号?”

楚潇扬声答道:“哥儿几个是混黄沙道的。”

“这姓白的小子欠了我们的赌钱不还!赌场说他是你们雪山寨二当家的弟弟,不敢动他,咱哥仨却不怕!”

她朝上比划了一下手中的砍刀:“赶紧让你们二当家拿钱来赎人,不然他弟弟人头不保!”

矮胖子皱起眉头。

混黄沙道的,那就是流匪了,瞧他们这幅潦倒猖狂的模样,倒也契合。

只是……

他扭过头去看地上的白无霜。

同样姓白,二当家轩昂魁伟,这小子却像只窝囊鹌鹑,怎么看也不像亲兄弟。

矮胖子冷哼道:“去去去,赶紧滚蛋!”

“你说他是弟弟,他就是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捉过来认亲,白白扰了我们二当家的清净。”

楚潇跟着冷笑:“阿猫阿狗?”

“能在沙洲开赌场的,有几个是好忽悠的?连他们都明说了不敢动的人,能是省油的灯吗?”

矮胖子一顿。

边关沙洲,鱼龙混杂,没点斤两确实做不成金银的买卖,若是连他们都忌惮的话……

莫非这小子真是二当家的弟弟?

他端详着耷拉脑袋、不发一言的白无霜,面上显出犹豫之色。

楚潇眼见他动摇,有心趁热打铁再逼一把,当即狠声道:“再不叫你们二当家出来交赎金,我就将这孬货的脑袋割下来腊干,每日带来山脚下晃一圈!”

“总归有一日,能叫我等到你们二当家下山!”

“至于是不是他弟弟,就让他自己辨去吧!若那时二当家他想要报仇,你见死不救的,也别想躲得干净!”

说着,她将砍刀重重往下一压。

锐利刀刃轻易就割破了白无霜的浅色衣领,殷红血珠霎时迸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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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汇聚成汩,沿着脆弱的颈线畅流而下,立即洇湿一片地面。

李南山瞪直了眼。

刀下的白无霜尚未感到痛意,便察觉颈间一阵粘稠的凉,随之而来的是腥臭恶气。

他下意识侧目一瞥,撞入眼帘满是惊心的暗红,顿时被吓得魂飞胆颤。

再也不挣扎了,白无霜侧身一滚避开砍刀,尖叫声破喉而出:“大大大大哥救命!”

他仰起面来,慌张失措地撕着嗓子朝上吼道:“我真是白澄的弟弟!快叫我哥出来!快啊!”

原本猝不及防见楚潇动了手,矮胖子就心下一乱,又听那书生曝出二当家的名讳,矮胖子更是大惊。

暗道这些个流匪真是亡命徒,为了几两银子,竟敢来他们雪山寨下杀人。

旁的人也就罢了,倘若那窝囊书生真是二当家的弟弟,自己放任他死在寨前的话,恐怕没办法向二当家交差啊!

眼见楚潇又要动手,矮胖子当即喝道:“且慢!”

楚潇顿住刀,提眉向上看。

矮胖子连声应了:“我现在就遣人去通知二当家,你且等一下。”

“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

楚潇撤手,随意将砍刀惯入沙地里,又抬腿踹了哀嚎不止的白无霜一脚:“别浪费眼泪了,等你哥来了再哭。”

白无霜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发现虽然鲜血横流,但颈后丁点儿痛觉也没有,不由得茫然回视。

他看不见,但后方的宋弦却看得清楚。

方才,楚潇的刀刃只划破了白无霜颈间的细白布条。

那是晨间她为白无霜准备的绵软围脖,想来,里面应该裹藏了血包吧。

心口轻跳,他忍不住勾起个笑。

年少时,礼义诗书,她慧名动京城。

如今落在这狭邪之地,弥天黄沙,她照样光华璀璨,教识路人铜街月。

“……将军,你笑什么?”

李南山不知楚潇刀下秘奥,满眼都是白无霜一颈一背的血,正觉犯怵,一回头却撞见宋弦唇边的和情春风。

他有些一言难尽。

最近的将军……不太对劲。

宋弦敛了笑意,瞥了他一眼:“在此,唤我姓名即可。”

李南山默自撇过头去:虽然……但是宋祈安是你的字啊!

几人在雪山下心思各异,哨楼上方的脚步声却纷繁起来。

“二当家,就是下面那几人!”

矮胖子为人引路,先走至栏杆旁,指着下方几人说道:“他们说那书生是您弟弟!”

来了。

宋弦凝神往上看,一个高挑青年从檐边阴影内走出。

青年步伐闲适,张扬地在手里甩弄一把尖刀,长腿一迈便万般肆意地踩上栏杆。

好不嚣张。

他不紧不慢地扫了一眼下方,似乎不太上心:“啊,我看看。”

宋弦定神,只觉那青年与白无霜毫无相似之处。

白无霜面容白净,五官柔和,带着清秀温文的书卷气。

哨楼上的青年却有几分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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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色轻佻地往下打量,掠过了半身鲜血的白无霜,眉头都未皱一下,径直停在了楚潇身上。

盯着她那两道乱七八糟的浓眉,好半晌后,青年戏谑一笑:“……楚潇?”

“是我。”

楚潇见他出来,方才的猖狂气焰莫名和顺几分,抬手直接将砍刀给收了。

青年似乎觉得很有趣:“听说你要找我拿赎金,不然就砍了白无霜?”

楚潇一把将白无霜提起:“赎金是次要的,咱哥儿几个主要是来投奔你的。”

青年这才移目往二人身后看去,远远见到了宋弦与李南山。

站位稍前的男子身姿挺拔,漆黑双眸如墨,意味不明地望着自己。

白澄嗤笑一声,懒得深究,转身便走:“你当山寨是什么洞天福地?赶紧带着白无霜滚蛋,别在这儿碍事。”

楚潇见他扬长而去,立即伸手,使劲掐了一把白无霜。

“哎呦——”

白无霜吃痛出声,扭头便见到楚潇威胁般的眼神,只得艰难地开了口:“大哥……”

他挤着嗓子,勉强道:“外面战乱,凉州动荡,我……摊上事儿了,能不能让我在你这儿待上几天?”

白澄不甚耐烦地停住脚步,侧首回看。

察觉到兄长寒气凌人的视线,白无霜下意识地龟缩头颈。

“……”

“废物点心,滚上来。”

四人远远随在白澄与矮胖子的身后,脚踏粗糙山石,拾级而上。

沿路遇见不少上下山的山匪,大声与白澄招呼着:“二当家!”

“二当家,是下山了吗?”

“二当家,瞧我今日买了什么!”

白澄在前说说笑笑,一一应着,似乎与众匪颇为亲近。

后方,李南山终于发现白无霜脖间是昨日剩下的狼血,松了一口气。

他远眺着束腿利落的白澄,有了心思与白无霜闲话:“你与你哥哥长得真不像,他看着爷们多了!”

楚潇眉心一跳,欲言又止。

白无霜:……

他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劲瘦青年,只闷声回道:“我们并非同母所出。”

李南山恍然:“异母所生,但也是亲兄弟,你怎么这么怕他?”

白无霜沉沉叹了一口气。

楚潇替他解释道:“他们父亲不怎么可靠,白澄年长几岁,将白无霜拉扯带大,自小就对他要求严格。”

李南山皱眉:“要求严格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还记仇了?这样小心肠可不够爷们。”

“为我好?”

白无霜忿忿道:“我爱好学医,他却逼我习武!”

“我武术资质平庸,达不到他的要求,他便天天以教学为由打我!我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是躺床上养伤的!”

“若你自六岁起,每日都被同一个人按在地上狠命打,你怕不怕他?”

李南山:……

耳边人声杂乱,宋弦也无心多管。

他因着私心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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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几人收住话头,也往前看去。

白澄其人,确实有些违和之处。

雪山寨横亘山口,当守平原良田千顷,每年光是收取粮商的过路费就已经亨通财运了。

想来寨里的日子应该过得很滋润才对。

就连看守哨楼的寻常山匪,虽说没有锦衣玉带,但也衣料厚实,合身得体。

反观白澄,堂堂二当家,竟穿着洗得泛白的绵薄青衣,束腰护腕磨损得绒丝翻乱,满身上下都是形状各异的拙劣补丁。

瞧着比楚潇几人还要像叫花子。

他既是二当家,一路走来,似乎也颇受山匪们钦仰,怎么如此寒碜?

楚潇思忖着道:“听闻雪山寨从不打家劫舍,应该颇守道义。莫非他们当家的劫富济贫,躬行节俭?”

几人正猜测着,两侧林木逐渐疏松,石阶得窥尽头,前方天地豁然开朗。

放眼望去,四面峻宇彤墙,雕龙玉柱高耸,连砌朱墙,翠瓦光泽莹润,宛若碧湖当空。

为彰显巨室气象,即使是在半高山腰,厚沉的花岩地砖也一寸不落地覆盖了全寨——光是搬运这一项就不知劳费了多少人力、财力。

像是在嘲笑楚潇口里的“躬行节俭”,窝在廊庑边的两条黑亮大犬猛地立起,绷直了锁链,呲着尖利齿牙叫声冲天,狂吠不止。

白澄冷看过去,矮胖子立即朝侧边的山匪挥手:“赶紧拉走那两条蠢狗,省得唐突了贵客!”

白无霜悄声道:“那是塞外的呼荸犬吧?一日需食生肉数十斤。”

“这做派,可不像什么劫富济贫、躬行节俭啊。”

七拐八绕,穿亭绕廊,白澄领着四人走入一座敞亮大殿。

楚潇一抬眼便被满翠玉屏闪花了眼,绕屏而过,通殿枕红砖,拔金梁,造像斑斓壁画,瞧着竟然比京城的簪缨门第还要辉煌。

在这礼法之外的山匪地段,竟然熏香浓奢,丝竹声声悦耳。

楚潇每迈一步,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入了塞上皇宫,好像身上的尘灰都会慢待了这些良砖。

她默默将“躬行节俭”一词咽回肚里。

前面引路的白澄忽地停住了脚步,微微抬起了头。

“大当家。”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殿北面的盘龙浮玉墙前,有一名黄衣男子懒洋洋地倚坐在高阶锦椅之上。

楚潇暗暗吃惊。

区区山匪,竟敢身着皇家黄衣?

她压住讶色,细瞧去,椅上的男子膀大腰圆,宽脸塌鼻,一双稍眯的绿豆小眼,看似亲和,滴溜一打转却可轻易窥见其中城府,穿着龙袍也毫无气度。

戴向荣懒着声问道:“二弟,何事啊?”

白澄稍侧一步,露出身后四人:“我的亲族前来投奔,还望大当家许以收容。”

戴向荣眯着眼睛打量。

那书生与瘦矮个子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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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花枝曳垂,青苔遍覆,石板之上只有零星行走的足迹,似乎平日里并没有多少人往来。

宋弦提了盏薄黄灯笼,只照得亮二人脚下的青阶,寂静山林仍旧幽深无边。

楚潇穷眺山阶梯尽头,远远见到一道平阔乌檐,暗沉夜色倾压其上,似有团鸦争栖。

二人不由得噤声,缓行而上,最终停在一栋篱墙小院前。

院里火冷灯稀,乌哑哑一片,半晌都听不到一丝声响。

十分冷清阴森的模样。

宋弦抬手欲叩门,楚潇却按住:“不必。”

他惑然看去,却见她四下打量,开始逐一翻查门边的低矮杜鹃花。

小半晌后,楚潇眉眼一弯,倏尔抽手出来,朝他摊开了掌心。

细长圆柄,宽头窄足,棕黄色调,俨然是一把铜匙。

宋弦不禁怔愣。

“白澄夜间贪杯。”

楚潇笑眯眯地解释道:“他习惯在门口放一把钥匙,若有什么急事,直接进去找他就好。”

说着,铜匙轻旋,院门果然顺利洞开,疏影花道斜出眼前。

楚潇毫不意外地将钥匙塞回花丛间,起身道:“走吧。”

非常娴熟谙练的模样,似乎同样的事情早已做过了无数遍。

宋弦心口一滞,微微垂下眼睫,片刻后才迈腿跟上她的步伐。

院落端正,清浅四季花相映其间,数间雅房分布而立。

一阵浓郁酒香顺着北侧正屋的乌红木门间隙钻出,酣然芬芳,令人愁消。

楚潇却轻叹了一口气,素手往里横推,门扉便轻松开敞,雪洞一般荒凉的房间出现在眼前。

除了崭新的白墙乌梁,一样家具也没有。

最里侧的地面,随意地摊着两张薄被,似乎就是一张床铺了,格外萧条潦倒。

往外看来,房内一桌一椅都无。

只有数百坛香酒砌成庞然尖塔,堆摞在房屋中央,将近要触到空中的主梁,形成一道古怪奇观。

酒塔旁侧,零星酒坛散落一地。

一名青年微敞着领口,仰在空坛子跟前,喝得正是尽兴,半点儿心神也未分给来人。

宋弦一眼看见对方衣衫歪斜,肩骨半露,大咧咧地展在楚潇面前,正有些不悦。

下一刻却见楚潇急遽地挡住白澄的身影,快步上前,双手一拎便将他的领口严实拢好了。

倒像是怕被宋弦看了似的。

宋弦:……

楚潇确实是担心被宋弦看了。

她轻声唤道:“白澄,我带人来了。”

白澄听到动静,懒懒地挑起眼:“……楚潇?”

楚潇将他扶直了身:“是我。”

“你来做什么?”

白澄侧目扫了一眼宋弦,语气偎慵不减:“我是说,你来这山寨,到底想做什么?”

楚潇也不绕弯,开门见山道:“边关五城有难,忆安军受制于粮秣,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白澄混混沌沌道:“忆安十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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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起身不足两息,酒意又起,如软骨头一般,脑袋一歪便枕到了楚潇肩上。

宋弦脸色顿时黑了一半。

他上前几步,想要将白澄拉开,楚潇却冲他摆摆手,竟是拒绝了。

宋弦脸色更不好看了。

楚潇示意他坐在对面,只向白澄问道:“雪山寨当守千顷良田,每日数不清的粮商从你们寨口过路,要二当家左右一下粮草的卖向,应该不难吧?”

“我们山寨一房独大。”

白澄轻哂一声:“大当家没说话,哪里有我二当家指手画脚的地儿。”

楚潇想起那个猖狂又小心眼的男子,语噎半晌才问道:“你们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你可有把握让他通融一下?”

“当然有把握。”

白澄嘲弄似的扯扯唇角:“他是何做派你也见识到了,只要银子给得足,一百个条件他都能答应。”

楚潇:……

楚潇:“郡守叛逃,凉州亏空,眼下我们没有闲钱。”

白澄倚在楚潇肩头,伸手在散落的坛子里寻找余酒,漫不经心应道:“那就没办法了,我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他随手将翻出来的空坛扔至一旁。

楚潇看着圆鼓鼓的坛子往外滚去,眸光微闪,换了个话题。

“今日我瞧着你们大当家的行止,并不是什么磊落服众之人。”

“你不是甘于平庸的性子,怎会在他手下办事呢?”

白澄静了一瞬,捡起个半满小坛,继续灌饮:“我自有不得已的原因。”

楚潇轻言细语,似诱导一般:“上山这一路走来,沿途山匪都对你颇为敬重,反倒是你们大当家,对你百般猜忌。”

“我想,你在此处过得并不算好,难道你没有别的想法吗?”

白澄戏谑地笑了笑,不甚在意地勾住她的肩,凑上脸去:“怎么?想怂恿我谋反,好帮你们行事?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楚潇一默。

见他举止如此轻佻,宋弦心中早已火冒三丈。

奈何楚潇态度松闲,似乎与对方的关系足够亲密,还不断眼神示意他不要妄动,只得勉强压着怒意。

那边楚潇还未回话,白澄又丢下手中的酒坛,轻慢地抬手朝他身后指了指。

宋弦正不明其意,楚潇抬眼看来,却明白了。

她肩上靠着白澄,不好动弹,只得带着些歉意说道:“祈安,麻烦你将身后那坛酒递过来。”

宋弦额上青筋不由得一跳。

第一次听她唤自己的字,竟然是在这种情景。

宋弦难以遏制地握紧了拳。

白澄等了两息,不见反应,有些不耐了。

他掀眼看过去,却意外地撞见汹涌戾气。

面前这位名唤“祈安”的青年,看似破旧布衫委地,只是随意盘腿坐在砖石之上,但其实脊背笔挺,双臂端直,片刻也不松懈,宛若一支劲竹。

绝非什么愚夫俗子。

此刻那青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年眸色晦暗不明,倾山之怒势丝毫不加收敛,尽数压落在自己身上。

白澄心里一哂。

楚潇这是带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上山寨啊?

这样的人,他可使唤不动。

白澄放弃别的想法,正想自己起身去拿酒,却听面前的青年开了口。

“二当家。”

白澄循声望去,那青年背光而坐,面上一片阴翳。

“男女有别,你这样枕着楚姑娘的肩,恐怕不太好吧?”

白澄微怔,忽地意识到什么。

那满身的戾气,竟然来源于此?

他上下打量着宋弦,窥清了对方心中的隐秘,面上的笑意更加猖狂。

白澄意味深长道:“那,我不枕肩便是。”

说罢,他懒洋洋地伸了下腿,滑下楚潇肩头,径直枕到了楚潇的腿上。

这下宋弦脸色全黑了。

当即伸手搭上了剑柄,楚潇连忙将他按住,制止道:“误会,误会。”

她低头将白澄推了起身,低声道:“人家是君子,见不得你孟浪。”

白澄却转过头来,朝她勾唇嬉笑。

楚潇有些哭笑不得。

白澄确实野性难驯,怨不得宋弦看不出她是女子。

当年白家老爷年逾半百才与胡姬生下一个女儿,为了家业,便将白澄当作儿子抚养。

不想她自幼聪慧伶俐,年少时就颇旺家财,为白老爷挣了不少脸面,一度被外人称为白家标秀。

白老爷心中欢喜,后来即使连得二子,也仍将她认作自己的长子,一直带在身旁。

如今白澄在山寨数栽,仍以男装示人,她不提,楚潇也不好擅自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这声音,淬冷如寒潭,似苍风刮过负雪山巅,凶意呼啸。

楚潇心下一咯噔。

她对这道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额间的冷汗涔涔而出,身边的宋弦早已转过身,紧蹙着眉,朝门扉处开口道:“你……”

不可多言!

楚潇一把将他按住,噤声回望。

殿门被诡风扑得大开,方洞似的框出一片荒凉夜色。

层云敛拢,弦月晦暗,暗沉院圃中幽光点点,花束团簇,覆下大片压抑的青灰阴影。

一道身影正半垂着头,似摇似飘荡,缀在门槛上。

楚潇的心跳漏了一拍,宋弦意识到有异,默不作声探手握紧了剑柄。

似鬼非鬼的身影嗓音可怖,嘶哑重复着。

“是谁,准许你们进来的?”

那身影的脖颈像折骨一般无力,往旁侧一甩,头颅便如钟摆般晃出弧线,荡了一圈,仰面停著在脊骨上。

因着胡人血统,她身量颇高,从前看去,只能见到那削骨似的峋肩上插着一截狰狞瘦颈,惊悚骇人。

而她手里的弯刀,早已脱鞘,在月色与烛火的光昭下,嗜血寒光如雾溢散。

令人毛骨悚然。

楚潇被激得头皮发麻,却仍紧紧按住宋弦,示意他不可动。

那边的非鬼等不到回音,乱步紧晃过来,森森然诘问:“谁准许你们进来的?”

眼见对方的气息愈近,宋弦警惕地眯起眼。

——恐怕要动手了。

下一刻,他察觉臂间的温薄暖意骤褪,楚潇悄然松了手,从袖间抖出两枚银针。

他暗自凝神,准备好配合她的银针发难。

殊不知楚潇纤腕一转,银针竟陡然射向二人身后。

乌桌上的两支白烛豆芒扑闪,瞬即熄灭,屋内光遽暗,影浸漫。

宋弦微愣,却见那非鬼登时放缓了脚步,在半明月色中摇摆徘徊。

耳廓一动,身边的楚潇竟轻缓吐出句胡语。

凭着发音,宋弦依稀辨认出她在唤名。

“白澄。”

楚潇用胡语徐声道:“你在做梦,回去睡吧。”

白澄听到此声,仰着颈转向楚潇,身型晃悠,脚步似跌又似顿。

“天光仍亮着。”

她的胡语嘶哑,似乎是从喉间粗粝咳出的:“时辰尚早,我没有做梦。”

宋弦不知其意,见对方神智不清,踉跄着朝这边接近,他本能地觉得不对。

楚潇却仍向他摆手,压低了声音道:“我来。”

“白澄,天色早就黑了。”

她悄然从怀中摸出一方暗色绣帕,缓步靠上前,轻声开了口,似劝又似哄。

“早已没有天光了,你再细瞧瞧。”

白澄浑浑噩噩地顿住,宛若懵懂孩童,当真侧身去张望。

屋内烛火既熄,明光寂寥,而天际悬月遥遥,云霭漫卷,确实已是深夜。

白澄的气息稍稍和缓。

楚潇却不敢松懈丝毫,仍蹑步向她走近。

二人相隔仅一步之遥。

眼见楚潇将要碰到对方,不合时宜的夜风却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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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澄双目触及月光,仿佛受了大刺激,当即提刀跳脚,暴怒难压。

“都是骗子!天还亮着!”

然而未等她的弯刀举至半空,楚潇便以迅雷之势近身抛出了绣帕。

绵厚的布料如罩落下,暗蓝织色覆上白澄的脸,将清泠月光悬隔在外。

白澄看不见光亮,竟彻底定住了。

楚潇松了一口气。

宋弦意外地挑挑眉,正想问问缘由,下一刻却听她柔声唤道:“白澄,回去睡吧。”

楚潇轻力搀起白澄的胳膊,领着后者往主屋去。

宋弦不禁咬牙,只觉她对那男子的种种,都堪称温情蜜意。

他心中难免烦闷,暗道自重逢以来,自己得她一个好脸色已是困难,怎么那男子如此轻易就能领受她的好意。

眼见着面前二人衣袂相接,亲密无间,宋弦越发心乱,索性纵力阖上了偏殿的门。

楚潇听见声响,下意识驻足回头看。

“我来。”

身后的宋弦跨步上前,不容拒绝地从她手中接过白澄,扯着人家的补丁衣袖去主屋。

楚潇不明所以,但见他比自己的动作要利落些,倒也不多管了。

她在旁侧解释道:“白澄有离魂症,白日无事,但晚上见光易夜游。”

想了想,她补充道:“应该是主屋的门窗有空漏。”

果然,才进主屋,最显眼的便是东侧的万字花窗,扇门大开,正被后山流风拍得燥乱,放任月华流泻。

楚潇上前,将花窗拉拢,严实闩上。

那边宋弦领着白澄,避开满地的酒坛,向床铺走去。

楚潇替他们移开亘在路间,实在碍事的那些。

“当年胡塞巫师称她体寒积汗,肝淤堵滞,极易半夜惊醒而惹症夜游。”

“饮酒有发汗之效,又助酣眠,是以睡前可适当喝一些。”

宋弦闷不作声,只将白澄推落床铺。

楚潇走上前,看着床铺上的落拓身影,心中微苦。

这个偏门方子原是有效的。

但后来白家遭事剧变,白澄的夜游症愈发严重。少量饮酒已经不能令她晚间安眠,渐渐地,她就愈发纵酒了。

宋弦站在一旁,看她目露怜惜,动作轻柔地取下那方绣帕,心中不由得泛酸。

又见她熟稔无比地为白澄拨开额间碎发,削葱根似的纤指从那男子雾浓鬓边划过,黑白交间,柔意绵绵。

宋弦险些将后槽牙咬碎。

不等楚潇再动作,他上前几步随意扽直了床被,劈头盖脸往白澄身上一盖。

沉沉的被褥扑风,楚潇眼前一花,便被拉了起来。

“行了。”

宋弦佯装着若无其事,望向门扉:“我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然而半晌都未听见她回话,思绪不由生乱。

他默自移回目线,眼中光芒又暗淡几分。

——她还在看那个人。

宋弦抿直了唇线,忍了又忍,终究还是迈步到她跟前,结实遮挡住她的视线。

晃眼间,楚潇只觉面前所剩无几的光被尽数吞蚀,取之而来的是一道高大阴影,几乎将自己笼罩在内。/p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弦迷惘一瞬:“这是什么?”

楚潇迷惘回视。

她知道这是什么,但她想不明白为何白澄会有此物。

稍微停滞,她解释道:“……这是花楼的打赏凭据,一般只有生意红火的花楼才会有。”

“若你喜欢哪个姑娘,可以给她打赏,姑娘们会优先挑选打赏多的客人,与之共度良宵。”

宋弦打量着那厚沉的一叠,不禁挑眉:“这么多?”

白澄那家伙,似乎所费不赀。

他在富得流油的山寨里当家,却衣衫褴褛、家徒四壁,莫非是把钱都花到姑娘身上了?

一侧的楚潇掂着手上的红纸,清明的思绪乱成了麻。

宋弦不知道,可她却清楚内情——白澄是女子,她去花楼做什么?

怔愣间,忽然想起在凉州的时候,曾听游商们说过,关外许多花楼行事大胆,不仅有姑娘舞姬,还有小生堂倌。

……莫非白澄是去找男倌的?

楚潇心中疑虑,将手里的红纸逐一翻了个遍。

这些花票,录识了不少名姓,男倌、舞姬无所不备,林林总总十余号人。

她心觉有异,渐渐拧起了眉。

宋弦思度着白澄的轻浮言行,心道他确实像那种流连娼门的酒色之徒。

然而觑着楚潇的面色,不知是疑还是怒,实在算不上好,一时不敢多说什么。

楚潇静立片刻,从手中取出面额大的几张,其余一应收回原处。

“走吧,我们先回去。”

二人沿着黝暗山道,缓行回了平房,李南山与白无霜早已歇下。

此后一夜无话。

“砰!”“砰!”“砰!”

“快起来!”

“什么新人啊,竟然让我们等?”

“真是猖狂,还不赶紧起来!”

夹杂着不知哪地的脏话,粗暴的敲门声猝然震响。

楚潇被惊醒,抬起头才听明白是陈管事手下的山匪来了。

“马上,马上!”

外侧的白无霜挣扎着起来,有气无力地应了两句。

屏风内的楚潇仓促收拾,翻出简便的妆盒擦脸描眉,涂抹出那副黑瘦模样。

白无霜打起精神拾掇齐整,去与敲门的山匪们支应。

“各位大哥,实在对不住,新来第一天不懂规矩,起得迟了。”

门前刀疤贯耳的山匪啐了一口。

另一位断眉山匪没好气道:“今晨称钱,咱们帮着陈管事忙得脚不沾地,你们倒是好睡!”

“称钱?”

李南山也走了出去,被门外的朝晖刺得睁不开眼:“什么意思?”

“顾名思义,用称来称钱。”

楚潇的声音从里传出。

宋弦原本守在屏风前,闻声转头,见她出来才侧开了身。

楚潇朝他颔首,上前解释道:“雪山寨守粮为生,每月都要从粮商那里收取大量的过路钱。”

“为保买卖持久,粮寨也会协助粮商运货出山。”

“寨匪运粮论重,记好账,月末可以到库房称取对应的铜钱或银条。”

李南山恍然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大悟,啧啧叹道:“那是要分多少钱啊?我第一次听说用称的……”

“第一次听说?”

两位山匪看着他的寒酸布衣,下意识紧了紧背上鼓囊囊的包裹。

断眉显出几分轻蔑:“你以前是跟谁混的?都没带过你见世面吗?”

……跟谁混的?

李南山默默看向宋弦。

宋弦:……

宋弦默默移开了头。

楚潇来到门边上,不动声色瞥了眼他们的厚实背囊,又想起白澄床铺底下的大沓花票。

眸里细光微闪,楚潇提出一抹笑,扬声奉承道:“雪山寨号称边疆‘小关隘’,万贯赀财手中过,各位大哥的眼界,自然要比我们的广得多了。”

刀疤耳受用地哼了声:“无事,以后都是自家兄弟,跟着我们混就好。”

“当真?那可得请大哥们多多关照了!”

楚潇搓着手上前,憧憬地探眼看向他们身后:“大哥们雄姿威武,想来今日称钱,其他弟兄们一定羡慕不已吧?”

“那还用说!”

两名山匪得意地抖了抖包裹,刀疤耳昂首道:“咱哥俩可是山寨里数一数二的那份!”

“除了二当家,谁人敢说排在我们俩的前头?”

楚潇与宋弦交换了个视线,后者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适时问道:“二当家?”

宋弦放缓了声,似在疑惑:“他衣着如此简朴,我们还以为他入不支出呢。”

刀疤耳摆手:“哪里的话,二当家近乎全年无休,每日都去运粮。”

“每个月末,他都是称钱最多的那位,就连胡狗孝敬山寨的奇货,也大多是分给他的。”

“今日,陈管事刚往二当家的院里送了足足一麻袋的银钱货物呢!”

闻此,楚潇抿了抿唇。

原先看着白澄过得潦倒,还以为她是受了苛待,没想到她并不缺银钱收入。

难道真是因为她沉溺温柔乡,把家底挥霍干净了?

先前她说不能背叛大当家,这二事之间可有什么关联?

楚潇早有心理准备,但白无霜这时才发现自己受了骗。

“她那么有钱?那她成日里穿一身破布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不悦,小声嘀咕:“亏我还想日后寄钱给她补贴呢……”

“你年轻,你不懂。”

那两位山匪朝他挤眉弄眼道:“寨里人人都知道的,二当家赚的银钱都花去满春院了!”

满春院。

宋弦望向楚潇,见她下意识摸了摸收在袖袋里的红纸,想起花票上明写着的,确实是满春院。

一边的李南山皱眉:“什么满春院?这名字听着就好不正经。”

“花楼吗?”

白无霜久混市井,立即猜出,不可置信地嚷道:“不可能!”

刀疤耳心直口快:“真的,我们好多伙计都在那儿撞见过他!”

白无霜如遭雷击。

白澄自幼出类拔萃,是他可望不可即的高山旗帜。

这样的人怎么会去那种下九流之所?

他懵了几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息,拉过楚潇:“你说,她不可能去花楼的对不对?”

楚潇见他面色青白,似乎受了大打击,只得委婉道:“凭往日的了解,我也是不大相信的。”

——但若加上花票,就不得不再思忖了。

旁侧的宋弦只听见她说不信,暗自憋闷。

人证物证俱在,凭她的才智,竟还是选择信任他。

啧。

宋弦不由得撇了撇唇角。

李南山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一圈,恍然明白了什么,有心要帮自家将军赢下这一局。

“楚潇,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语重心长道:“那么多人都瞧见他去花楼了,这还能有假?”

“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其实说不定内里早就坏透了。”

“你说,去花楼的,能是什么好人啊?”

楚潇缄默一瞬。

李南山见她似在思索,以为自己的游说起了作用,真让楚掌柜与将军的情敌离了心。

他难掩得意,喜滋滋望向将军:这回该表扬我了吧?

殊不知一转头,宋弦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眼里全是杀意悚然的刀子,似乎恨不得全扎到他身上。

李南山虎躯一震:怎么是这幅反应?

另一边的白无霜十分不乐意。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叫不是好人了?”

白澄一手将他带大,虽然极为严苛不讲情理,但也尽足了兄姐的义务,是白家少有的靠谱之人。

即使她真去逛花楼了,也断然容不得李南山这个外人品头论足。

他提声驳斥道:“去花楼就能说明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弦连忙松手。

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楚潇不紧不慢地拢好衣衫,重系束带。

她倒也没有质问的意思。

这位宋将军,在花楼的时候都不需要女人陪侍,眼下大庭广众的,她不觉得对方会作出什么龌蹉恶行。

楚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一个在理的说法,却忽地在青年的冠玉面容上发现了可疑的赧意。

他平日里端正轩然、临风而立的模样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窘促与拘束。

她偏偏头,似乎有些意外。

宋弦有种在衙差面前探囊偷盗的亏心感,结舌解释道:“方才,方才我看你领口……”

楚潇的神情一滞。

……看她领口?

宋弦意识到不对,汗毛瞬间立起,气都不敢喘,飞快将话倒完:“看你领口松了我便帮想你提上去谁知马车颠簸误事了!”

听罢,楚潇微微挑起一边眉梢,看不出喜怒。

宋弦等待审判一般垂下头。

轱辘摇晃,莫名让他回忆起年少时闯了祸不敢回家,却被她揪上马车的情形。

宋弦不自觉地捻了下衣袍,偷眼窥着她的神色。

她生气了吗?

其实,楚潇并放在心上,一场误会罢了。

反倒是见他睫羽不住地颤抖,暗自觉得有些好笑。

这幅犯事心虚的模样,很像某个人。

正想翻过话题,却听见老胡粮车旁的一伙人闹嚷了起来。

一道细弱却执着的少年嗓音:“还给我。”

马车上几人侧目望去,只见一群汉子围着名纤细少年,嬉皮笑脸地在说些什么。

“给我们看看怎么了?”

一名粗腰汉子手中举着把漆黑小刀,恶劣地笑着。

“难道你的东西,只能给大当家看?”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意味不明的奸笑声四起,那群汉子猖狂地勾肩,推着少年,边走边起哄:“是不是啊?”

那名少年看着十五上下的年岁,身型纤弱,瘦削身躯只罩着件鹅黄单衣,生有分外清秀的眉眼,在放肆的哄笑声中惨白着一张脸。

“还给我。”

他努力适应那几人的步伐,声音虽微弱,却带着绝不退让的执拗:“那是我爹留给我的。”

粗腰汉子抛玩着黑刀,嗤笑道:“这就是传闻中的戴庄陨刀啊?”

“天外来物,有市无价,据说可保先人息魂,后代安康。”

他俯视着少年的细颈削肩,拖着尾音阴阳怪气道:“你可得好好感谢它,若没这份保佑,你哪里过得上今日的好日子?”

少年怔住。

粗腰汉子见他听得不明白,粗声嘲笑道:“瞧瞧大当家给你穿的衣衫,料子多好啊。”

一团恶俗笑声霎时爆起。

但凡长眼的人都看得出少年穿的是什么。

薄萝蝉衣,轻烟软雾。

覆在身上几乎起不到遮掩的作用,少年清瘦的身躯在其下若隐若现。

春末夏初的边疆,还远远未到可穿单衣的时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候,更别说他们常年住在雪山谷地了。

他说这衣衫面料好,任谁都听得出是句隐情暧.昧的讥讽。

四周的山匪笑不可仰,边走边应道:“确实很好啊,大当家都爱不释手了!”

那名少年顿住了脚,落在笑声丛后,毫无血色的脸白了又白,眼眶却渐渐浮起红意。

“别说大当家了,我们看着也心动啊!”

粗腰汉子神色猥琐,回头打量着少年:“想要刀是不是?我听大当家说,你……”

“你闭嘴!”

少年忍不住了,飞扑上去:“把刀还给我!”

粗腰汉子将黑刀往旁人手里一抛,狂笑道:“那你去拿啊。”

几人四下跑着,相互丢着黑刀,将那少年当猴子一样耍。

粮车旁的楚潇早已拧紧了眉。

原本还顾及几人身为白澄亲族,眼下正是紧要关头,不好与大当家身边的人起冲突。

下一刻却见粗腰汉子探出脚,将那少年狼狈地绊摔在地。

沙尘骤起,单衣在其间松垮散乱。

尖酸的奚落讥嘲声又炸起。

楚潇再也忍不住了。

她跳下缓行的粮车:“老胡,马鞭借我一用。”

“啊?”

坐在前排的老胡一脸茫然,还未反应过来,楚潇已伸手抽走了马鞭,朝那边的闹场走去。

粗腰汉子见少年倒在地上,狞笑不止,欺身而上:“戴洛,你装什么矜持?这里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说着便动手扯他的单衣。

戴洛被按在沙地,动弹不得,只得用苍白细弱的手指死死揪住衣裳,嘶哑的呼救声梗在喉间:“救……”

蚊蝇般的求救声,却激发出蚺蟒般的巨大恶意,不绝于耳的嘲笑声再度袭来,似狠绝的浪,毫不留情地将他拍入死寂深滩。

惊恐窒息的泪从眼角划落。

……没有人会来救他。

就像那日,村民们将他推至大当家的身旁一样,没有人会救他……

肮脏的嘴脸朝自己靠近,戴洛的心逐渐死寂,绝望地闭上眼。

“啪”地一声清响。

令人嫌恶的浊热遽然退后,泠泠如霜的陌生嗓音在耳侧响起。

“一群人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四下声响似乎静了一瞬,戴洛茫茫然睁开双眼,只见到一道黑瘦身影。

来人身量纤巧,巴掌小脸轮廓精致,却黑得像碳,似乎比他高不了多少,通身的粗布补丁,褴褛落拓,却难掩挺直脊梁下的出尘风骨。

“你他妈谁啊?”

粗腰汉子正在兴起,却被她一鞭抽了个措手不及,直接被掀飞了出去。

待他定身看清来人的瘦小模样,顿时大怒。

“哪来的瘦猴?如此不知死活,敢来打扰老子的好事!”

楚潇不言,伸手一把拉起地上的少年:“没事吧?”

戴洛重新站落了脚,仍愣着神看她。

见她不搭理自己,粗腰汉子更是怒极,立即从腰后摸出个短把长链刺球形大锤,宣威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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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山匪们瑟瑟一缩。

粗腰汉子见旁人怂软,嚣气大涨,当即就要上前发难。

“对不住,对不住,这位是新人,苏大哥不要见怪啊。”

一道矮小干巴的身影从楚潇身后窜出,推了她一把:“愣着做什么,快给苏大哥道歉啊。”

楚潇瞥眼看去,正是赶车的老胡。

老胡见她不动,压低了嗓子说道:“苏有贵是大当家最得力的心腹,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

“他那一手流星锤不知砸碎过多少兄弟的骨头,你若不想死,就千万别得罪他!”

想死?

楚潇平声道:“我当然不想死。”

“你懂事,知进退就好。”

老胡连连点头,又朝苏有贵赔了个笑脸:“他要道歉,苏大哥……”

话音未落,楚潇胳膊狠劲一甩,一道鞭影迅疾擦过苏有贵的脸。

苏有贵只觉锐不可当的凌厉气息破空而来,寒刃般的鞭风掠过人面,再近一寸就能将他的脸抽得皮开肉绽。

他心下惊骇,未反应过来已被吓住,本能地倒退好几步。

那边的楚潇早已预知了他的动作,手腕灵巧翻转,长鞭便似黑蛇般向前衔袭,下一瞬又迅速扬身回到手里。

苏有贵这才回过神来,惊然发觉自己腰间空了。

二人距离颇远,这瘦猴竟有如此精准的鞭法?

再抬眼,楚潇的手里果然多了把墨黑小刀,正是他从戴洛手上抢走的那把。

身侧一众山匪哑然瞪视着这一幕:“这……”

有小山匪反应过来,连忙指着楚潇骂:“我们苏大哥英勇盖世,你竟敢当面从他身上抢东西!怕不是活腻味了吧!”

这小山匪的原意是要拍马奉承,替苏有贵挽回些颜面。

可在旁人听来,那句“当面从他身上抢东西”却更扎耳一些。

山匪们面面相觑。

苏有贵一向跋扈,从未在弟兄们面前丢过脸,如今却在楚潇手里吃了亏,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老子的东西你都敢抢?”

苏有贵怒不可遏,大手一抖,流星铁锤应声抡起,铁链哗啦粗响,尾端的狰狞刺锤虎虎生风,于上空盘旋两个大圈便疾速砸向楚潇。

楚潇握紧了鞭,犹未动作,一道高挑身影便瞬移到面前,白芒骤闪,寒霜剑光倾天而下。

削铁如泥,锤链似易碎的瓷,“咔啦”一声,遽然断裂成几段,颓坠落地。

那转速惊人的刺锤受了力,应声改向,回旋镖似地砸向苏有贵等人,吓得山匪们作鸟兽散。

苏有贵吓得险些踩了自己的脚,再次连退几步。

“嘭!”

好险退得及时,破废的刺锤砸落在脚前的地面,尾端仍连着一截断口锋利的链绳。

这流星锤算是毁了。

“好啊……”

苏有贵咬牙切齿,顺着锤链看过去。

青年横剑立于前,短褐穿结,破旧布带束出一段劲瘦腰身,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面容俊逸清朗。

他看着年岁尚轻,但一双眼眸漆黑似浓墨,蕴藉着难言的森冷。

苏有贵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刚才溜须拍马的那名小山匪上来扶他:“苏大哥,没事吧?”

苏有贵余光察觉到众人的暗自打量,愤恨推开小山匪:“滚!”

他狠戾地盯着面前二人:“你们是哪来的?”

“二,二当家是我亲兄长,我们是他的亲族!”

白无霜躲在李南山身后,探头嚷着。

方才,他原是想上前帮忙的,却被那碎骨大锤吓得腿软,幸而李南山在旁扶了一把。

“我劝你别得罪我们,不然二当家可饶不了你!”

楚潇微微皱眉,大当家忌惮白澄,苏有贵既是他的心腹,又如何会给白澄面子?

“二当家?”

苏有贵果然嗤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二当家的走狗。瞧你们这幅穷酸样确实与他同出一辙。”

“你们可别忘了,这雪山寨里是谁最大,难道你们要和大当家作对?”

他淫眼瞥着戴洛,皮笑肉不笑:“大当家说了,已经将他玩腻了,早晚都会将他赏给我。莫非……二当家还要管别人□□子里的事不成?”

戴洛面色骤白如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才……大概是因为这几名新人不清楚苏有贵的底细,所以路见不平才与他动了手。

如今他们弄清了状况,也该后悔了吧……

“当然不会管。”

果然,楚潇淡声应了。

戴洛咬紧了自己的下唇,眼框的酸楚之意又起。

“算你识相!”

苏有贵目光扫过他们的马鞭与银剑,见对方让了步,也不愿多缠,只装腔作势地改口道:“将戴洛推过来,我大人有大量,就不与你们计较了。”

戴洛见着楚潇抬手,涩然忍着眼里的泪,认命地垂下了头。

然而,下一刻,又是一道鞭风凌冽划过。

“啪!”

“嘶——”

鞭声清脆,衬得山匪们的吸气声格外拖沓。

“这,这……”

“噗嗤。”

甚至有人憋不住,偷声笑了起来。

戴洛惘然一瞬,抬头去看,不由得瞪大了眼。

只见苏有贵的腰带被一鞭抽断,宽松的裤头也裂成两瓣,开花一般散开落地。

沙洲艳阳,苏有贵光着个大腚,着急又狼狈地拢着裤头。

附近围观的山匪,不少人是平日被迫屈服于他的淫威,今日见着他吃瘪,都在心里大呼痛快,远远地指画讥笑了一把。

苏有贵气得面色涨红:“你!”

“我?我什么我?”

楚潇戏谑一笑:“你不是说别人管不着你的□□吗?你还是自己提着裤头吧,我可不会帮你。”

周遭又是一顿哄笑,苏有贵忙向旁侧躲去。

宋弦面无表情将楚潇扭了个向:“别看了,要长针眼。”

确实有碍观瞻。

楚潇点点头,随手将马鞭抛回给老胡,这才想起手里的墨黑小刀。

方才远远看着的时候,还未留心,如今拿到手上,才发觉这把小刀似乎有些与众不同之处。

触肌生寒,刀面乌青近墨,极细微的纹路暗藏其间,稍一转动,似暗夜辰星粼粼细闪。

确实不是俗物。

只是怎么觉得,好像有些眼熟。

正琢磨着,最前头的陈七终于发现粮车队伍之末有异,怒气冲冲跑马而来。

“围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些跟上!若让大当家等急了,想吃板子还是想吃刀子!”

见管事的生了气,山匪们连忙跟回队伍中。

苏有贵不知从哪扯了条绳子,才束好裤腰,望向楚潇等人的目光像是淬了毒液。

楚潇甩头,往老胡的粮车走去,顺手将那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楚潇敏锐地察觉到远处的目光。

她似不经意地回眸,只见苏有贵附耳在戴向荣一侧。

他们立在祠堂正门前,上方的鳞次碧瓦隔绝天光,只将灰暗阴影斜映在二人身上。

格外阴损。

楚潇心中嗤了一声,再回过头时,宋弦已经将自己的短褐脱下,为她绑在腿上遮掩破口。

宋弦绑得小心,并不影响她走动:先应付一下。

楚潇一瞬错觉,似乎被他当成了矜贵自持的京城千金。

“……谢谢。”

她稍微晃神,再次搀起老人:“我们走吧。”

三人步伐缓缓,远远见到了几道岔路。

戴庄的村落沿路而建,三条岔路小道东西分列,二人搀着老人,往其所指的居中道路去。

刚走近些,楚潇就发觉最东侧的小道有些古怪。

与西侧二路的坑洼泥泞截然相反,东侧的小道蓬蒿丛生,绵延向里,枯枝败叶荒意茫茫。

楚潇心觉有异,下意识问道:“爷爷,东边的小路已经荒废了吗?”

“是啊。”

老人拄着拐点地,甚至未抬头多看一眼:“荒废近十年了。”

……又是十年。

宋弦不动声色看了眼楚潇。

一引其纲,万目皆张。(1)

东路蓬草沙沙声响,似陈年低语。

老人声音平淡,说的话语却骇人:“那年中秋夜,本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戴庄却招惹了大难。”

“东路二十户,近八十条人命,一夜被阎罗屠杀殆尽,血流得似雨水刷地……”

楚潇与宋弦不觉转首向东,只见莽草如蒲,苍绿茅海之后隐约残立着颓垣断壁。

风一压,数不清的灰黑坟冢便轧上萋尖,粗糙石碑泾分流风,呼声凄惘。

实在苦惨。

宋弦凝眉,收回了目光:“这样的血案鲜少听闻,可有报官?凶手落网了吗?”

“报官?”

老人摇头道:“谈不上报官,那凶手闹得动静大,当夜就被戴老爷擒住了。”

楚潇微讶:“戴向荣?”

她稍一皱眉,便能想起对方那顶臃肿的大肚,怎么看也不像是擒得住人命阎罗的英雄。

老人应了:“是他。”

宋弦也觉得不对:“你们是亲眼见到他擒凶手了?”

“见到了,那恶人浑身都是血啊,就算被戴老爷捆着,也呲牙咧嘴嚷着要杀人,凶煞得不行,人人见了都害怕。”

老人颤颤着拄着拐杖:“后来戴老爷就将他提走,说是带去村外手刃了。”

话语间,三人拐过一道狭窄小弯,来到一户门扉半朽的人家。

老人止住了话头,拐杖也不再往前:“有劳二位,这儿就是我的住所了。”

楚潇抬眼打量,面前的薄木门板早已破败不堪,无风自斜,似乎一推就会应声落地。

老人习以为常,只轻力开了门:“进来喝杯水吧。”

他佝偻的背微微侧过,看向楚潇:“你的衣衫,也可以在此补补。”

二人欣然同意,楚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潇借了些针线,坐在屋内缝补自己的裤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屋外的动静。

宋弦提了钉锤,正替老人修缮残破的门窗。

“爷爷,您这房子许久未修了吧?”

老人靠在院中的矮木椅上,浑浊双目远了远:“是许久了,以前我的孙女和孙女婿常来帮我收拾这间破屋,后来……”

他顿了一下,缓声道:“后来他们搬去了东路的新房……”

楚潇与宋弦齐齐一怔,停下手中的动作。

东路不就是那条被血洗的……

“从那以后,我这老屋就没什么人来了。”

老人慈祥地笑了笑,左右看看二人:“今日你们二人在这,倒让我想起了些过往的日子。”

“他们夫妇俩,也像你们这样……一人在屋中做些针线活儿,一人在这小院里敲敲打打,同我说着嘴儿……”

老旧的小屋檐瓦松了几隙,稀疏垂下些光束,正好落在楚潇面前的针线上。

她与宋弦隔着浅淡光束对望一眼,一时分不清对方眼里的软光是来自何处,只觉细微尘烟的飘荡都轻缓了一瞬。

许是初夏近午,暖风多情,宋弦手里的钉锤似乎都多添了温度。

连带着耳畔弥起的热意,他被看得拘谨,率先转开了视线:“您说笑了……”

楚潇远远看着他扶一颗钉,扶了好几次才落锤。

稍默一刻,她只轻声道:“您行动不便,也可以请乡邻们来帮帮忙的,如今门窗坏成这样,哪天砸到自己就不好了。”

“从前未见过你俩,应该是新来的吧?”

“你们有所不知,我们戴庄村民久不出村,平日里全靠戴老爷送粮衣过来维持生计。”

老人笑道:“我虽然年纪大,但也看得清楚,他有私心,鲜少会送这些钉锤利器过来,我们家家户户,只要门窗家具不是真的坏了,都舍不得修的。”

“久不出村?”

楚潇刚补好了裤脚,将线扯断,听见这一番话,有些惑然。

“戴庄虽然偏僻了些,但四面沙路平坦开阔,看不出通行有何不利的样子,为何不出村?”

老人沙声遥遥:“这事说起来,与那年中秋夜的屠村血案是一个原由……”

宋弦再次抬眼。

楚潇默默推开手中的针线,起身来到屋门处,竖耳听着。

老人摩挲着手下的矮木扶手,缓声道:“我们戴庄家家祖传有宝,只因地处偏僻,鲜少有示外的机会。”

“所以外人不知晓,我们自己也不清楚祖物的价值,一直以来都安然地度日。”

他面朝东方,掀起层叠的眼皮:“直至那个中秋夜,那人命阎罗过路,在此地借宿。”

“东路的村民毫不藏私,将他收留,好好招待……殊不知他看见村民们在屋中供奉的祖物,竟然认出那在塞外值个大价钱,他起了歹心,趁着夜深……”

他缓缓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楚潇二人已经明白了。

又是一个恩将仇报,杀人越货的故事。

老人接着说道:“村里人本不敢声张,但此事还是走漏了风声,不出几个月,东路的坟冢便被盗贼挖开,陪葬的祖物被尽数盗走。”

“——今日贼人敢挖墓,明日就敢杀人。村里头人心惶惶,村民们终日闭门不敢见客,不敢外出,甚至有了离乡出逃的想法。”

“所幸那时戴老爷已经飞黄腾达,得知我们的困境,便从雪山寨派人来保护,又每月送来粮衣,使我们得以安心留在故土,但也因此失去了出村的自由……”

说着,老人缓缓转头看向楚潇。

他摸起一旁的拐杖,颤巍巍地起了身,向屋内来。

楚潇忙上前搀住,随他往屋侧龛阁处去。

“我如今也分不清,这保平安的传家宝,给我们戴庄带来的,到底是福还是祸。”

“我是要入土的人了,无儿无女又无孙的,留着它也无用。”

老人站定在龛阁旁,枯手一抬,掀起了阁帘:“今日你们帮了我,也算有缘,这个就给你们吧……”

楚潇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骤然瞥见一抹墨色,视线霎时凝住,下一刻便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只得哑然张张口。

宋弦远远见她背影僵住,生起些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他丢下钉锤,来到楚潇身边,随着她的视线侧首,目光陡然一震。/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掌柜,他昨日还想给我们穿小鞋,现在又在打什么主意?”

白无霜一着急,连掌柜都叫了出来。

“木鱼入庙。”

楚潇哂道:“上门讨打呗。”

“我与你一同去。”

青年覆霜般的寒声落在耳畔,凉意飘散,相近咫尺。

楚潇懵然发觉自己竟傍在他的臂弯里,甚至一手紧攥着他的衣袖,晃眼看来,二人执手相依,目窕心与。

她下意识松手避开了些。

柔暖的暗香自臂间撤去,改换为茅草小屋积囤的凉意。

怀间倏而轻盈,肩臂却莫名沉压了几分,宋弦微垂下头,只看见她客气有距的神色。

楚潇轻声道:“不必,蝼蚁罢了,我自有办法。”

“你们还在这儿做什么?”

李南山匆忙跑来,急急停在院外喊道:“大当家说不巡村了,陈管事催着收拾回寨呢!”

宋弦仍看着楚潇,想说些什么,楚潇却不容拒绝地摆摆手:“先回去。”

粮草清空,车马的驭行轻快许多。

飞沙随意滚入风中,漫长沙道上的车辙浅浅隐没。

楚潇四人仍坐在老胡的粮车上,听着后者四海八陆地胡扯。

艳阳大路,阴寒之意却暗暗滋生,楚潇本能地侧过头,一眼看见前车的苏有贵,与他四目相接。

见她看来,苏有贵意味深长地回了个奸笑。

他摆出一副先知的模样,似乎笃定了对方是临崖的山羊,而他正持着弓矢逐步逼近,随意抬手就能令对方万劫不复。

小人得志,真是令人恼火。

楚潇仍旧目光平平,无知无觉又无辜的样子。

苏有贵的恶兴致愈发盎然,正想挖苦讥嘲几句,却见对方的视线忽然开始腾挪。

这道视线分外挑剔,宛若在市集里挑选白菜,不紧不慢地打量了他一番,最后停在他的裆.间。

想起对方那手精准劈断腰带的凌厉鞭法,苏有贵心中一颤,再次幻觉胯.下一凉。

当即就警醒几分,仔细留意着楚潇是否想动手。

然而,楚潇格外闲适,除了悠悠哉哉地抬起头来,并不多动作。

在苏有贵警惕的目光中,她只微微勾起了唇线,露出个堪称恶劣的嘲讽笑容。

苏有贵一瞬茫然。

……他在嘲讽什么?

下一刻,就见楚潇靠上粮车栏杆,大咧咧地摊开两条长腿,分外满意地望了眼自己的腿间,又转眼看他,颇为同情地摇了摇头。

苏有贵:……

“噗哧。”

“哈哈哈哈哈。”

“这新人有种啊……竟然……”

早就注意到这边的眼神硝烟,一直在暗中看热闹的山匪们不觉就笑出了声。

白无霜更是不嫌事大,凑到楚潇跟前,乐滋滋道:“哎,我今早就想说了!他那儿确实很……”

宋弦面无表情地拨开白无霜的头:“污言秽语。”

什么腌臜男人的事情,怎可拿到她耳边去说。

白无霜被莫名推了开,忍不住瞪大双眼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你怎么不说她!”

分明是她挑起的事!

宋弦撇过头去,抱臂环胸不搭理他。

四下的人各有各的热闹,对面的苏有贵却青了一张脸。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哪个男人经得起这样的羞辱!

耳听着嘲笑声窃窃,不绝如缕,苏有贵恼意更旺,愤而一脚,踢开面前堆着的箩筐镰铲,怒火爆起了身。

“笑什么!”

镰铲相撞,刺耳哐当乱响一通。

山匪们都知道苏有贵的秉性,不敢再说话,四下骤静。

苏有贵横眉怒扫一圈,视线重新落到楚潇身上。

“看什么?”

楚潇毫不在意,懒洋洋地开了口:“大当家可说了,我鞭法好,让我去他院中当守卫。”

“当家的赏识我,我劝你最好也识相点。”

宋弦淡淡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挑下腰间长剑,“哐”地立在粮车木板上。

青年十分随意地斜眸,长剑的肃杀之意便霎时腾起。

寒意泠冽,此间意味不言而喻。

“你!”

想起晨间,那二人轻而易举地让自己颜面尽失,甚至毁了跟随多年的流星刺锤。

苏有贵一肚子的怒火,在听见“鞭法”二字时,硬生生浇灭了一半,在看见那把银光宝剑时,又被粗暴地扑熄另一半。

只余下满腹的火辣滚炭,股股冒烟却又无处发泄,最后憋屈得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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