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感觉到，路行川不会伤害他。 ……都自残了，也没有打砸身边的东西。 姜以宁对上路行川阒黑的眼眸。 他的眼睛很黑，那种黑是比其他人还要黑的，有点像没有光的空洞感，直勾勾盯着人时，配上他那张脸，就格外有气势，而且还会让人无端胆寒，有种被披着人皮的怪物盯上了的错乱感。 姜以宁一开始也是有点怕的，但这半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对路行川的印象就真的只有温柔了，所以他才会心疼他。 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姜以宁低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路行川还沉浸在姜以宁那句“好”中，像是有点失神，怔忪地看着他。 他的大脑好像又开始迟缓了起来，大概是因为还未消去的幻痛，让他已经有几分恍惚了。 但至少眼泪水是止住了，路行川自己都觉得狼狈，可他在姜以宁跟前，就是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 路行川动了动唇，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姜以宁耐心道：“我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路行川眼睫微动，大脑的刺痛和混沌感让他的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去了一点，好像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一样，幻痛好像还在持续，又似乎是小时候残留在神经的一点余韵，若有若无的：“不是…这一句。” 姜以宁懂了。 “我说我不会怕你的。” 姜以宁没有重复那个“好”，而是轻声跟路行川说：“再说我也没有必要怕你。” 没有必要怕他吗？ 路行川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必要怕他。 他明明…… “你知道你多恶心吗”“你就是个怪物”“真是恶心的怪物”…… 辱骂又从记忆里翻出来，路行川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痛苦地把身体蜷缩得更紧，好像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一只蜗牛，能够蜷缩着躲回自己的壳里。 可蜗牛那么脆弱，人类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他的壳粉碎。 姜以宁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但他上的课里有说过。 脱敏的过程就是在刺激中重塑新生。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利用这个时机去给路行川塑造新的观念。 “路行川。” 姜以宁喊他，又告诉他：“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都没有伤害过我，所以我没有必要怕你，不是吗？” 他想告诉路行川，如果不想被人害怕的话，就不要跟人动手，要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路行川就像是溺水的人，又被姜以宁捞起来了一点。 他得以喘息，在混沌间应了声。 甚至在得知了不会被姜以宁害怕的办法时，他还会拼了命地抓住。 “我不会……” 路行川用沙哑的嗓音呢喃：“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他怎么舍得。 姜以宁微微弯眼，没再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而是说：“地上凉，你能起来吗？” 路行川几乎是本能地点头：“嗯。” 于是路行川强撑着，带着很明显的轻颤慢慢从地上支棱了起来。 姜以宁没有给他太多关注的眼神，从路行川的态度和话中，他更加确定了，路行川想要被当作正常人看，而不是一个疯子、精神病。 路行川重新坐回自己的姜人沙发上，柔软的感觉让他又稍微清醒了一点，尤其是他在看到姜以宁去把被他折断了的铅笔和掉在地上的画板时。 路行川感到深深的懊恼。 他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事了的小孩一样，甚至开始无比痛恨自己：“……对不起。” 这话路行川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不仅有几分切齿，还带着几分委屈。 他不是为自己感到委屈，而是因为自己控制不好情绪，感到难过。 姜以宁稍顿，节俭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把折断了的笔照样收进了笔盒，他微偏头，有几分奇怪：“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对他，路行川一直是有问必答：“我…吓到你了。” 姜以宁实话实说：“是有一点点吧，但还好。” 他认真地看向路行川：“我更加担心你。” 路行川在他这两句话中，身体绷紧，又落下，但又还是绷了起来。 姜以宁……担心他。 意识到这点，路行川的很难掩住自己的开心，他的嘴角也扬起了那个有点僵硬的笑。 因为精神病，路行川很难像正常人那样思考，他的注意力是散的，只能关注到一点，在关注到这一点后，他就注意不到别的了。 而从姜以宁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而不是他的梦里、画里时，路行川能够注意到的就只有姜以宁了。 满心满眼都是姜以宁如何。 姜以宁跟他说话了、姜以宁冲他笑了、姜以宁在关心他、姜以宁喊他名字了、姜以宁跟他开玩笑了…… 甚至因为注意力无法集中，记忆也是片段式的，所以这样的状态不仅仅是每天都会重置，有时候一小时后，他就会因为姜以宁喊他名字了感到惊喜。 他就像是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专注于一项“工作”。 “我……” 路行川慢慢道：“没事。” 他的情绪轻松了起来，面上的凝重阴云也就消退了。 姜以宁示意了一下他的伤口：“家里有医药箱吗？” 路行川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姜以宁这句话……听着好像是在问他们的家。 他认真地思索了许久，没想起来到底有没有，但因为他不喜欢药味，他的脑海自动把药味和不好的事挂钩了，他不想让姜以宁遇上不好的事，所以他说：“没有。” 不是“没有吧”，而是“没有”。 姜以宁说好吧，路行川又有点艰难地咬字：“不疼，小伤。” 姜以宁看了看他。路行川不仅买了姜以宁的份，还买了自己的份。 姜以宁说想吃煎饼，他也想吃了。只是他的食量是姜以宁的很多倍。最让路行川高兴的是，他和姜以宁的口味基本上是一致的，所以一大盒煎饼可以放在一起，他能和姜以宁吃一个碗里的早餐。 姜以宁哪知道路行川心里的这些小九九，他和路行川一起在茶几前坐下，路行川随意地盘着腿，看着习惯性跪坐的姜以宁，觉得姜以宁真的又乖又软，让他心痒痒。 他盯着姜以宁，姜以宁就看着电视吃煎饼。 还是在吃过两块后要喝豆浆时，才注意到路行川在看他。 他眉眼浮现出几分困惑，微微歪头看着路行川。 路行川放下筷子打手语：“没事，只是又是好久没见你了。” 两人是一个学校的，只是因为姜以宁的特殊性，姜以宁满十六岁后在学校上课的日子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