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并不是健康的依赖关系。
长此以往,鹿蹊看似是被掌控的一方,可是他的喜怒哀乐却决定了季空青的情绪起伏,鹿蹊的需求变成了季空青的需求,两人的关系迟早会因为过度依赖的失衡而崩溃。
鹿蹊的手指划过衬衫的衣领,停留在下摆处。
试图反抗季空青的暗示。
可越是想要,季空青那句温和又强势禁锢的“忍一忍”越是盘旋在鹿蹊的耳边,挥之不去。
努力了几分钟后,不上不下憋到眼角绯红的鹿蹊不信邪地冲去客厅,快速翻出早上的那副速写,跑回了卧室。
昏昏欲睡的狗子睁了睁眼,懒洋洋地翻身,没理会跑酷的人类。
卧室里一片漆黑。
鹿蹊的脸贴着季空青的枕头,从鼻间到身周,都隐约萦绕着杜松子的味道。
衬衫的领口划过后颈,像是被他亲密拥抱着,唇.瓣轻轻划过耳畔的暗示。
他们曾经在这张床上亲密无间。
鹿蹊像虾米一样侧身蜷缩着,柔软的被子横在床边。
那张速写被他压在身下,正正好露出那只手。
鹿蹊用力闭着眼,肌肤滚烫,掌心濡湿。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电话里,永远贴心温和的季教授会温柔而残忍地禁锢他,命令他。
也明白过来,下午的时候,他为什么会觉得季空青情绪异常。
因为在那带有一丝惩戒的、试探是否占有的命令后,他没能给予季空青意料中的回应。
他表现得太过自然而坦然,很有可能让季空青隐隐产生了锚点脱离掌控的不适。
甚至,是恐慌。
但他是一个独立的人。
他可以成为季空青的锚点,可以成为拽季空青走出毛玻璃的绳索,却不能被季空青锁在封闭的毛玻璃中沉.沦。
他要有独立的情绪,独立的欲.望。
他可以想着心爱的人快乐,却不能被心爱的人掌控快乐。
鹿蹊的脑海中如同分镜一般飞快切换着掠回忆里的场景,在五彩斑斓的光点如同璀璨烟花,聚起又炸开——
初见时在雨中打着伞,轻敲他车窗的季空青;
马场时一身纯白,披光而来的季空青;
电影院里眼神晦暗复杂的季空青;
大理石走廊中低低说着年少慕艾的季空青;
被求婚时紧紧攥住他手指语气急迫的季空青;
结婚照时第一次褪.去克制失控吻他的季空青;
摘下眼镜,低下头轻吻他膝盖的季空青……
鹿蹊在一瞬间失神。
画纸上被细细描绘的那只手被晕成模糊的线条,炭笔的灰黑色在鹿蹊身上印得乱七八糟。
恍惚间,鹿蹊听到一声轻响。
温和矜贵,禁欲清隽的男人握着门把手,站在卧室的门边。
陡然看到本不该出现的季空青出现在视线里,还没有戴眼镜,鹿蹊以为是刚才脑海中的幻觉,滚烫着脸,弯起眉眼,朝抬步走过来的季空青露出一抹带着几分不驯的、挑衅意味的笑。
张扬而自豪地,对季教授宣告他驯服计划的失败。
直到他以为的幻觉停在床边,伸出手,用不容拒绝的力道将那副被他弄脏,同样也弄脏他的画缓缓抽走。
纸张摩擦的外力感让鹿蹊瞬间清醒,猛地抬头,目光惊愕地看向季空青。
季空青没有说话。
他垂着眸,手指将褶皱的画纸一点点捋平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