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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纨绔的厚礼(2 / 2)

她抱着刚刚领到的、属于“地”字班学生的新号牌和两套略合身些的院服,以及几本基础经籍,步履依旧沉稳。只是那微微低垂的眼睫下,无人窥见的眸光深处,冰封的湖面下,是汹涌的暗流与刺骨的寒意。

专属教习?萧珩!

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她瞬间明白了明伦堂外他那充满玩味的一瞥,那句轻佻的“先生可会喝酒划拳”,以及那份看似荒谬的“厚礼”背后,真正的用意。

这绝非赏识,更非偶然。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带着恶意的戏弄与试探!他将她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让她无处遁形!他要看她如何在流言蜚语和权贵威压下挣扎、失态、乃至崩溃!

好一个靖南王世子!好一个下马威!

苏砚清的手指紧紧攥着怀中的书册边缘,指节用力到泛白,几乎要将那粗糙的纸页捏碎。胸中翻涌着屈辱、愤怒,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杀意。父亲蒙冤的惨状,乱葬岗冰冷的泥土,苏家满门凋零的血泪……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一,便是权倾朝野的靖南王府!如今,仇人之子竟以这般羞辱的方式,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引路的嬷嬷在一间挂着“竹露斋”匾额的小院前停下,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和公式化:“沈姑娘,这便是你日后起居和……授业之所。斋内已简单洒扫过,一应用具稍后会有人送来。世子爷那边……自有安排。”她欲言又止,终究只是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匆匆离去,仿佛此地有什么不祥之物。

小院不大,一明两暗三间房舍,围着一个小小的天井,角落里几竿翠竹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轻响,倒是应了“竹露”之名,透出几分清幽。只是这份清幽,此刻却显得无比孤寂而沉重。

苏砚清推开正屋的门,一股久未住人的淡淡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屋内陈设极为简单,一桌一椅一榻,一个空荡荡的书架,仅此而已。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无边的寂静,将她包围。

她反手关上房门,背脊抵着冰凉的门板。一直紧绷的身体,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微微颤抖起来。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剧烈心跳和翻涌的情绪。

不能乱。不能慌。苏砚清,记住你是谁!记住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她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诫自己。萧珩此举,固然是羞辱,是试探,但焉知不是一次机会?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接近靖南王府核心人物的机会!一个或许能窥探到当年旧案蛛丝马迹的机会!风险与机遇,从来并存。

她缓缓走到那张空无一物的书案前。指尖拂过冰冷的桌面,留下细微的痕迹。眼神一点点沉淀下来,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淬火的寒铁。

她走到窗前,推开木窗。傍晚的风带着凉意灌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远处书院中心的灯火次第亮起,隐隐传来少女们晚课的诵书声。而她所在的竹露斋,像被遗忘在繁华边缘的孤岛。

就在她凝望窗外夜色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院门似乎被无声地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动作轻捷得如同鬼魅。

苏砚清的心猛地一沉,全身瞬间绷紧!什么人?

她不动声色,指尖却已悄然扣住了窗棂边一枚用来固定窗扇的、边缘略有些锋利的铜制卡扣。身体微微侧转,做出凭窗远眺的姿态,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住院门方向。

那黑影并未离开,似乎只是投掷了什么东西进来。

“笃!”

一声沉闷的轻响,清晰地传入苏砚清的耳中。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她身后几步之遥的书案方向!

她霍然转身!

只见那张空荡的书案中央,一支乌沉沉的铁箭,正深深地钉入坚硬的桌面!箭尾的翎羽还在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而在箭簇下方,牢牢钉住的,赫然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素白宣纸。

箭?!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苏砚清瞳孔骤缩,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是谁?如此嚣张,竟敢在凤鸣书院内公然行凶示警?是针对她这个新来的“专属教习”,还是……针对她苏砚清的身份?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没有立刻去拔箭,也没有惊慌失措地呼救。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院外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异响。那投箭之人,一击得手,已然远遁。

苏砚清缓步上前,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走到书案前,目光落在箭簇下那张素白的宣纸上。

箭身冰冷,带着金属特有的寒意。箭簇锋利,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暗的冷光。这绝非书院习射所用的普通箭矢,而是军中制式的杀人利器!

她伸出微颤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锋利的箭簇,捏住箭杆,用力一拔!

“嗤啦——”

铁箭带着木屑被拔出,在桌面上留下一个深而狰狞的孔洞。那张被钉住的宣纸飘落下来。

苏砚清弯腰拾起,展开。

纸上的内容并非文字。

而是用浓墨,画着一个极其简单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案——一口巨大的、森然敞开的棺材!棺材旁边,丢着一支折断的毛笔!

墨迹淋漓,尚未完全干透,透着一股刺鼻的腥气。那浓黑扭曲的线条,如同索命的符咒,散发着无声的、chiluo裸的死亡威胁!

——多事者死!这便是警告!

——安分守己,否则,这便是下场!那折断的毛笔,象征着她这所谓的“教习”身份,不堪一击!

苏砚清捏着那张染着墨腥气的宣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无边的夜色,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深处却燃烧着两簇幽暗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羞辱?威胁?

萧珩的戏弄,藏在暗处毒蛇般的恐吓……这便是她踏入凤鸣书院,以“沈青砚”之名活下来所必须面对的一切!

她缓缓地、极其用力地,将那张画着棺材的宣纸一点点攥紧,揉成一团,墨迹染黑了她的掌心。然后,她猛地张开手,将那团废纸狠狠掷向墙角!

纸张无声地滚落尘埃。

苏砚清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支崭新的、尚未蘸墨的狼毫笔。笔杆冰冷坚硬。她看着那支笔,又看了看桌面上那个被铁箭洞穿的、触目惊心的孔洞。

冰冷的恨意与孤注一掷的决绝,如同岩浆般在她胸中奔涌。她拿起墨锭,在空砚台中,一下,一下,沉稳而用力地研磨起来。墨条与砚石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如同战鼓在心头擂响。

墨汁渐渐浓稠,漆黑如子夜。

她提起那支狼毫笔,饱蘸浓墨。手腕悬停于桌面上空,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个箭孔。下一刻,笔锋带着千钧之力,悍然落下!

不是写字,而是用饱蘸浓墨的笔尖,狠狠地点在那个狰狞的箭孔之上!

漆黑的墨汁瞬间覆盖了孔洞边缘的木刺,像一团凝固的、深不见底的幽暗,将那象征威胁的创口彻底封死、抹平!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苏砚清苍白的唇间逸出,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森然。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靖南王府的方向,也望向这书院深不可测的黑暗。清冷的声音在空寂的斋舍里响起,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

“这字迹,倒比世子爷的功课……工整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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