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尚未撕破墨蓝的夜幕,后山寒潭的水汽已经凝成刺骨的冷雾,丝丝缕缕缠绕着嶙峋的怪石和枯败的草木。古一凡蜷缩在那块巨大的卧牛石背风面,冻得牙齿咯咯作响,单薄的破夹袄根本挡不住这浸透骨髓的寒意。他不停搓着手,哈出的白气瞬间就被寒风吹散。卯时初刻…这女人真会挑时候!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冻成一根冰棍时,一道青影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卧牛石顶端,仿佛她一直就在那里,与冰冷的岩石融为一体。
凌霜来了。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孤峭。她垂眸扫了古一凡一眼,眼神淡漠,没有丝毫寒暄的意思。
“起来。”声音清冷,比寒潭的水还冻人。
古一凡一个激灵,连忙从石头后面爬出来,冻僵的腿脚有些不听使唤,差点踉跄摔倒。
“想学剑?”凌霜居高临下,目光锐利如冰锥,直刺过来,“先学会挨打。”
话音未落,甚至不给古一凡任何反应的时间,她手中那柄连鞘长剑如同活过来的毒蛇,毫无征兆地动了!不是刺,不是劈,是快得只剩一道青色残影的——抽!
“啪!”一声脆响,剑鞘末端狠狠抽在古一凡左臂外侧!剧痛瞬间炸开,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他“嗷”地痛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右侧歪倒。
“躲!”凌霜的声音毫无波澜,第二下紧随而至,目标是他的右肩!
古一凡脑子里一片空白,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疼痛和愤怒,身体本能地顺着歪倒的势头往地上一滚!姿势难看至极,像个滚地葫芦,但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狠辣的抽击。剑鞘带起的劲风刮过他头皮,凉飕飕的。
“起来!”命令再次响起。
古一凡咬着牙,手忙脚乱地刚支起半个身子——
“啪!”第三下精准地抽在他撅起的屁股上,力道十足!
“嗷——!”古一凡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捂着屁股再次狼狈地滚开。这女人!她不是要教我剑法,她是想抽死我!
“废物!只知道滚?”凌霜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冷峭的嘲弄,身影鬼魅般欺近,剑鞘如同暴雨般劈头盖脸落下,专挑他手臂、肩膀、后背这些肉厚但痛感十足的地方招呼!“缩头!沉肩!拧腰!用最小的动作避开要害!你的骨头是豆腐做的吗?挨一下就散架?”
古一凡被抽得嗷嗷直叫,像只被丢进滚水里的虾米,在冰冷的溪边草地上翻滚、扑腾、扭曲。每一次狼狈的闪避都伴随着火辣辣的剧痛和凌霜刻薄的点评。他引以为傲的现代人脑子,在这纯粹的速度和力量压制下,屁用没有!只剩下最原始的、连滚带爬的本能。
“看准来势!用眼睛看!用身体记!不是用你的蠢脑子想!”凌霜的剑鞘抽在他试图格挡的小臂上,疼得他整条胳膊都麻了,“预判!野兽都懂的本能!”
“缩!缩成一团!减少受击面!”
“滚!滚不是让你躺平!是借力拉开距离!”
“起来!挨打就要立正?蠢货!”
谩骂和抽打如同冰雹,毫不留情地砸在古一凡身上。他滚得满身泥泞草屑,冻得发青的脸上混杂着汗水、泪水和屈辱的泥痕,手臂、肩膀、后背火辣辣一片,感觉骨头都要裂开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跳起来破口大骂:老子不学了!
可兜里那几块银子沉甸甸的触感,和昨天烧鸡的油香味,死死压住了这份冲动。挨打…总比饿死强!总比被李魁那种货色踩在脚下强!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眼神里的愤怒和不甘慢慢被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狠取代。缩!滚!躲!老子就不信学不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炷香,也许有一个时辰那么漫长。当凌霜的剑鞘再次带着风声落下时,古一凡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一矮身,同时肩膀诡异地一缩一拧,整个人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贴着冰冷的草地,“嗖”地一下从剑鞘下方蹿了出去!虽然姿势依旧难看,但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剑鞘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劲风刮得皮肤生疼,但——没打中!
他滚出两米多远,喘着粗气,双手撑地,抬起沾满泥污的脸,看向凌霜。
凌霜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站在原地,剑鞘斜指地面,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寒冰的表情。但古一凡敏锐地捕捉到,她那清冷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面裂开一道细缝般的波动。
“马马虎虎。”她吐出四个字,听不出情绪。“今日到此为止。”
古一凡浑身一松,差点瘫软在地。身上的疼痛这时才排山倒海般涌来,每一处被抽打过的地方都在灼烧、抗议。但他心里,却奇异地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亢奋。他躲开了!不是靠运气滚开,是靠身体的本能反应躲开了最后一击!
“明日,卯时初刻,老地方。”凌霜丢下这句话,青影一晃,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朦胧的晨雾中,留下古一凡像个泥猴一样,瘫在冰冷的溪边草地上,龇牙咧嘴地揉着身上的淤青,心头却像烧着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