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不想欺负郭嵩阳,思来想去,还是亲自出了马场,将这个等了三日的剑客请了进来。
“我决定明日与你一战。”她说,“但我希望这一战是公平的。”
郭嵩阳一时没懂,问:“白姑娘的意思是?”
她笑起来,语气松快,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应该立刻马上进来,不管是花钱,还是许人情,都要好好吃一顿热饭,睡一个饱觉。”
“如此,你我一战,才算公平。”
郭嵩阳顿时怔住。
等他反应过来,想再开口之际,她已经转身。
他想了想,到底跟了上去。
这一晚,他依照天羽所言,在马场里吃饱喝足,睡了个很安稳的觉。
一夜无梦到天明。
次日一早,他听到屋外传来的动静,起身推门,便见她背着刀立于门外,正认真打量着自己。
“看起来,你休息得不错。”她微笑道。
“是不错。”他颔首,“多谢白姑娘。”
“谢就不必了。”天羽很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只希望你今日与我比完后,别再追着我了。”
郭嵩阳:“……”
“好。”他应下来,“今日比完,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打扰姑娘。”
死心眼的人讲不通道理,但也有优点,比如重诺。
天羽得了他这句承诺,十分满意。
之后就让马空群带路,一起去了天池南坡。
这个时节的长白山天池没有积雪,只有层峦叠翠,景致很是宜人。
从马场一路过去,能清楚地闻到各种只属于夏天的气息。
待上了天池南坡,不同于雪季的斑斓风光更是尽收眼底。
天羽举目远眺,欣赏了片刻,便偏头对马空群道:“这地方的确不错。”
马空群听她这么说,当即笑道:“白家阿姊满意,那再好不过了。”
天羽笑了笑,又侧首去看郭嵩阳。
巧的是郭嵩阳也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竟是瞬间互相心领神会。
下一刻,两人同时下马。
郭嵩阳取下背上的黑色长剑,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说起来倒也很有缘分。
他这把铁剑,和她的家传宝刀一样,都是通身漆黑,不同于寻常兵刃。
她站在原地,看他拔剑出鞘,看到最后心念一动,松开了抓在腰间的手,转而伸向身后。
割鹿刀太锋利。
缘分难得,执着的剑客更难得,可以的话,她并不想断他的剑。
郭嵩阳注意到她动作,有些意外,却也没多问。
从始至终,他看中的都是她的刀法,而非刀。
反正不论她用哪一把刀与自己比试,他都会全力以赴。
下一瞬,铮地一声响起,漆黑的长刀骤然出鞘!
郭嵩阳目光一盛,下意识道了声好。
天羽握着刀,没应这一声。
她在专心致志地,看着郭嵩阳。
相比她之前切瓜砍菜一样解决掉的七大世家家主,郭嵩阳这个名满中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原武林的剑客,显然不是浪得虚名。
他看似只是提着剑、随意地站在她对面,实则已经蓄势待发,一身气势,与他的剑完全融合到了一起,叫人根本寻不到破绽。
过去几年,跟东家学刀时,天羽也曾在那个吊儿郎当的酒鬼身上,感受过这种圆融一体、无懈可击的气势。
但当时她才打完基础没多久,纵是感受到了,也只隐隐约约觉得厉害。
如今她身怀北冥神功,用北冥真气助自己刀法有成,对招式和气势的理解都已不同以往,才真正体会到,这样的对手,究竟有多厉害。
她在看郭嵩阳的同时,郭嵩阳也在看她。
从前在中原武林与人比斗时,他往往是后发制人的那一个。
他喜欢先看清对手的路数,再一击破之。
但面对天羽,这一招,便有点使不出来了。
她根本不像他以前遇到的那些高手一样,见他不动,就毫不犹豫出手,试图抢占先机。
如此沉静的表现,反倒叫他无从下手。
两人就这样,一刀一剑,隔空对峙了十来息。
谁都没动,也没说话。
气氛却愈发紧张,叫看不出这番“气势之争”的马空群都不由自主乱了呼吸。
十息过后,两人同时出手,他才长舒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出完,眼前的两道黑色身影,已然战至一处。
黑色的刀迎上黑色的剑,叮的一声,但见火星四溅!
他牵着马,远远站在一旁,只觉剑光刀光,瞬间交织成网。
周围的一切都被这网隔开,中心处,唯余两道颀长黑影。
两人的出招速度都奇快无比,又能准确判断出对方的意图,一时间,竟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刀与剑就这样互相追逐起来,杀意十足的同时,看起来又一派相谐。
马空群看得目不转睛,只恨自己的视线还不够快,无法看清招与招之间,是如何相抗,又如何化解的。
坡上风吹不止,他的心跳,也同样不曾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人的出招速度,竟又同时慢了下来。
马空群武功远不及他们,看到这一幕,心中十分不解。
但他隐隐有预感:既然节奏已变,那胜负多半也快要分出来了。
果然,又过了十余招后,天羽和郭嵩阳骤然分开。
竟是又恢复了出招前的那种对峙之态!
天羽看着郭嵩阳,眸光微动,道:“嵩阳铁剑,确实高妙。”
“不及白姑娘的刀。”郭嵩阳轻叹,“若是我再晚几年遇上白姑娘,恐怕撑不了这么多招。”
是的,他看出来了。
天羽的刀法十分精湛,但还没练到真正炉火纯青的地步。
可纵是如此,她还是能凭借自己过人的反应,补上这点不足,与他一争高下。
甚至于打着打着,他还被她摸准了出招的套路,隐隐形成了压制。
只是两人都觉得,这么打下去,也不知猴年马月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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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仿佛在这一刻暂时停歇。
两人一动不动,盯紧对方。
这次没有十息。
仅两息后,便一齐朝对方攻了过去。
剑是大巧不工、毫无虚招的一剑。
刀是干净利落、快如闪电的一刀。
口干舌燥的马空群只见到长刀一挑,铁剑一横,霎时间风云变色。
他下意识想要上前几步,看看清楚,可还没来得及抬脚,便听郭嵩阳忽然惊呼出声——
马空群:“!!!”
难道胜负已分?
他不知道郭嵩阳为何惊呼,但天羽知道。
她万没想到,郭嵩阳反手横剑后,会忽然收势转身,贴到她后背处,续上最后那半招。
这半招倒是顺利使出来了,可两人离得这么近,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背后的穴道。
她一身北冥真气,顿时被调动,一股精纯的内力涌入身体——
天羽:“……”
这被动技能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她倒不怪无崖子教了她这么逆天的内功。
但她知道,她并不想用这种方式赢。
千钧一发,多犹豫哪怕一瞬,都会让他失去更多内力。
她来不及多想,当即用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割鹿刀,劈向他的铁剑,来阻断他收不回去的招式。
这一劈,倒是叫他立刻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但那柄黑色的铁剑,也应声而断。
断下的半截飞下山崖,郭嵩阳面色大变,下意识飞身追去。
他反应极快,追倒是追上了,可他刚失去不少内力,使轻功时,难免不如以往如臂使指。
不等飞身而回,便有气力不济之兆。
天羽:“……”
她睁大眼,想也不想,就提着刀掠了过去。
以她的轻功,帮他一把,自然没问题。
但问题是,刚才为了及时打断他的招式,情急之中,她把两把刀都抽了出来,现在根本没法伸手拉他!
最后急中生智,用刀背给他借了力。
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不过几个瞬间。
对郭嵩阳来说,却惊心动魄,仿佛死过一回。
重新回到坡上站定之际,他抬起双眸,朝她望去,只觉这天地之间一切,都失了色。
唯有她不解中带着庆幸的神情,最为明晰。
“你——”她说,“你知不知道,你差些就掉下去了!”
“多谢白姑娘……救命之恩。”他听到自己说。
天羽唉了一声,说不必。
“也是因为我断了你的剑。”她叹气,“我非有意如此,但那个时候……”
她话没说完,郭嵩阳已经收好断剑,朝她拱手,道:“白姑娘不必多言,我明白,你那么做,原是为了救我。”
他不问为什么一贴近她就会被吸走内力,也不怪她情急之下出手断他爱剑。
只这么郑重地谢了她。
这让天羽更不好意思。
“那……今天咱们就到这?”她问。
他愣了一下,而后自嘲一笑,道:“既已分了胜负,自然到此为止。”
天羽其实不是很想认这个胜负,主要是没料到一番误打误撞,最后自己还是“欺负”了他。
想了想,提议道:“改日再比一场,如何?”
郭嵩阳闻言,欲言又止。
“怎么?”她挑眉,“你不愿意?”
“我愿意!”他飞快否认,“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说过,希望我今日与你比完后,别再追着你。”
他说这话时,定定地望着她,神情里透着小心。
英俊的眉眼间骄气不再,反倒显出一股忐忑。
仿佛很怕她听了这话,就顺势不再提再比一场的事了。
可纵是这样,他还是说了。
天羽不由得笑起来,道:“此一时,彼一时。”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再比一场。”
他看着她,抿了抿唇,又答一遍:“再愿意不过。”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郭嵩阳就这么在马家马场里住了下来。
他是中原武林的大人物,马老板当然很愿意招待,还特地私下里叮嘱儿子,尽量跟人家混个脸熟。
“若是能与嵩阳铁剑交好,咱们家便能多一个靠山。”马老板对马空群说,“往后与中原的主顾做买卖,也不必怕了。”
马空群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但兴致缺缺,只在嘴上应了,转头继续往天羽跟前凑。
亲眼看过了天羽和郭嵩阳一战后,他现在眼睛里已经根本看不到郭嵩阳了。
他只想再见识一下天羽的刀。
天羽也察觉到了这小子对自己愈发热切的态度,猜出原因,心中颇有几分好笑。
“你整日往我这跑,还能抽出时间练刀吗?”她问。
马空群顿时赧然。
见他红着脸说不出话,天羽忽然就想起了天勇。
那小子刚学打铁的时候,进度总是很慢,每次碰上捉摸不透的关窍,也会露出这样不好意思的表情。
“不如这样,”她有了主意,“从今日起,你就干脆到我这里来练,正好我也能替你看看,如何?”
马空群一听,简直狂喜:“白家阿姊愿意指点我?”
天羽唔了声,说:“总不能叫你白唤了这声阿姊。”
马空群看着她,犹豫片刻,才咬着唇道:“多谢阿姊。”
他其实早就想省去“白家”二字了,但苦于没找着合适的机会,此刻听到她这么说,便决定顺水推舟,改唤阿姊。
只是唤出口这一刻,他依旧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紧张。
万幸天羽听了没在意,只点点头,让他完整地练一遍他学的刀法。
马空群的刀是一把短刀。
虽然都是刀,但短刀与长刀,使起来并不一样。
换作以前,天羽也不会大言不惭,要指点用短刀的人。
但最近这半年,因为身怀北冥真气,她对各种武学的理解突飞猛进,对东家传授的刀法,也已从原先的得其形变成了领其意。
既得刀术真意,便也有了指点马空群的信心。
完整地看了一遍他的刀法后,她沉吟片刻,道:“你是不是苦练过拔刀?”
马空群一怔,旋即眨眼反问:“阿姊怎猜到的?”
“还需要猜么?”她笑,“你拔刀的速度,远胜于收刀的速度,必是辛苦练过,才会如此。”
他听得一喜,正想点头承认,她却话锋一转,继续道:“苦练拔刀,本身是对的,但你练过了头,便不对了。”
“为何不对?”马空群紧张道。
“你没有发现吗?你用刀时,因为太追求迅速拔刀,拔完之后,第一招便有些飘了。”她说,“若我不曾看错,你这套刀法的第一招,本应是横刺之势,可你收不住拔刀之力,比起横刺,倒更像是在投掷你手中的刀了。”
“我想任何一套刀法,都不可能在起手时,排出这样的招式来。”
马空群闻言,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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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竟从未想过,这是因为我太执着于拔刀……”
看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天羽叹了一声,起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听你父亲说,你的功夫,几乎都是从这马场的客人那里学来的。”
“你悟性其实不错,只是客人来来往往,多不能久留,便也无人替你纠正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她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若是你不介意吃些苦头,往后过来时,我可以替你纠正一二。”
马空群哪能不愿意。
他简直太愿意了。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她,眸光里似有火焰跳动。
“阿姊肯教我,那真是再好不过。”他说,“可我身无长物,真不知该如何报答阿姊。”
“你不是带我游长白山了么?”她微微侧首,含着笑道。
天高云淡,微风轻拂。
她一身黑衣,立在院中,神态与语气一般随意,仿佛帮他这么大的忙,于她而言,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马空群看在眼里,一时间,心中失落竟是压过了喜悦。
这失落来得极不讲道理,只一瞬,便席卷他全身,叫他抿紧了唇。
天羽不知他心中所想,但她当了十年演员,对周围人情绪的变化尤为敏感,见他这么别别扭扭地盯着自己,到底补了一句:“你若觉得那点报答不够,不如再帮我一个忙。”
马空群立刻道:“什么?阿姊但说无妨。”
天羽侧过身,朝隔壁郭嵩阳的院子望了一眼,说:“你替我寻一对刀剑来,不必多锋利,能用即可。”
马空群愣了:“阿姊要这个做什么?”
“我与郭嵩阳说好了择日再战。”她说,“可他的剑被我断了,如今手上没有兵刃,总不能叫他赤手空拳与我再比一场。”
所以就得给他找一把剑。
但这样一来,她若还用自己的刀迎战,便太不公平了。
因此,她也要另寻一把与他相当的刀。
马空群:“……我明白了。”
“那此事便拜托你了?”她牵起唇角,笑得明快。
“阿姊放心。”他深吸一口气,“我这就去找!”
天羽却伸手一拦,扣住他的腕,道:“急什么?”
“先把你的出刀习惯纠正了再说。”
马空群被她抓着手,晕晕乎乎地,就应了下来。
但他很快便清醒了。
因为她纠正他的动作时,当真半点情面都不留!
仅一个拔刀起手的姿势,就叫他吃尽了苦头。
不过半日,他就累得腿软手抖。
等练够了今日的份,从她客宿的地方离开,他更是头晕眼花,恨不得直接倒在马场草地里睡上一觉。
累到这个境地,夜里他自是没再往她跟前凑了。
只遣人把她要的刀剑送了过来。
“少东家说,您要是不满意,他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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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羽接过这一刀一剑,掂了掂,道:“不必了,这两把就挺好。”
又看向来人,客气地道了谢。
之后她就去了隔壁找郭嵩阳。
郭嵩阳在马场里住下后,深居简出了好几日,一直不曾露面。
天羽猜想他应该是还在静修内功,以补被她吸走的内力,便也没打扰他。
现在二次比试要用的兵刃到了手,她觉得也是时候去叩他的门了。
他开了门,见到是她,十分惊讶:“白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天羽把剑递给他,说:“来给你送这个。”
他一愣。
“你我再战,你总不能用你的断剑。”她解释道,“我就拜托马家那小子寻了一对刀剑来。”
郭嵩阳神色微动:“一对?”
“是啊。”她点头,“否则就不公平了。”
郭嵩阳:“……”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垂着眼,目光掠过她递过来的剑,道:“那白姑娘可有想好何时再战?”
天羽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不喜欢他了,便道:“你决定吧,我随时可以。”
他想了想,说:“不如就今晚?”
还真是个急性子武痴。
天羽并不意外,笑了笑,点头应下:“好啊。”
既要动手,那就要寻个开阔些的地方,免得惊扰了此间主人。
郭嵩阳提议再去天池南坡一趟。
天羽没意见,于是两人便一起去了那个僻静的山坡。
正值月半,空中冰轮高悬,映在池心,水波微漾,荡出一片粼粼。
天羽站在坡上,看着这番景象,只觉天地静寂,月景如画。
而她和郭嵩阳一路登上来,若是不由分说就动手打架,实在有些煞风景。
于是偏头朝他看去,问他还比不比。
郭嵩阳显然与她有一样的感受,垂眸沉吟片刻,无奈地笑了,道:“我竟挑错了地方。”
夜风猎猎,吹得他二人身上衣衫哗哗作响。
天羽歪了歪头,道:“此地不宜交手,却宜赏月,上来一趟,能见得如此美景,倒也不算挑错。”
他怔了一瞬,继而疏声道:“乘风邀月,持杯对影,云海人闲。”
“今夜有风有月更有云,早知如此,我该带一壶酒上来。”
天羽挑眉:“你也爱喝酒?”
“谈不上爱。”他借着月色,仔细看过她英气的脸,轻声道,“白姑娘呢?”
“我不爱喝酒。”她答得干脆,“不过我有个嗜酒如命的朋友,方才听你这么感叹,便想到他了。”
郭嵩阳很想问是什么朋友,但他深知这话问出来有多失礼,自是没问出口。
“那必是一位很好的朋友了。”最后他这么说道。
天羽笑了笑,算是默认。
“你若有机会见到他,也会愿意同他交朋友的。”她说。
郭嵩阳闻言,心头一动,道:“但眼下我可能只想与白姑娘交朋友。”
天羽看了他一眼,学着李寻欢的语气,反问道:“难道我会错意了,我们不是朋友?”
月华如练,银辉遍野。
一身黑衣的少女轻扬细颈,唇角未动,却蕴出一双风流笑眼。
望着这双笑眼,郭嵩阳的心跳,陡然乱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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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最终没有打成,只在坡上赏了月,下了山回到马场,郭嵩阳便问天羽,明日有没有时间。
她想了想,把自己白天要指点马空群的事告诉了他,又道:“但明晚应该可以。”
他十分高兴:“那我便明晚再来找白姑娘。”
天羽:“行啊,地方还是你挑?”
“好。”他一口应下。
之后两人就各回各院,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难得熬夜的天羽准时起了床。
倒不是她不想睡懒觉,实在是练了北冥神功后,她就跟睡懒觉彻底无缘了。
她必须照着无崖子的叮嘱,于每日卯午酉三时,修习一次这功法,但凡怠惰一次,就会头痛心痛——虽然痛也痛不到哪里去,但想要安安稳稳、不受影响地睡个懒觉,就纯属做梦了。
马空群找过来时,她恰好完成卯时的修习,精神比刚起床时好了许多——这倒是北冥神功的优点,只要按时练功,便能精神奕奕,轻而易举维持专注。
“怎么这副表情?”她看到一脸忐忑的马空群,忍不住道,“后悔要我指点了?”
马空群:“绝没有!”
他否认得干脆,可否认完,又是一番欲言又止的模样。
天羽便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果然,又踌躇片刻,他便抓着脑袋,小声道:“但我的手臂酸痛难忍,今日恐怕……更达不到阿姊要求。”
天羽并不意外,只抬手一招,让他上前来。
他依旧忐忑,但很听话。
“阿姊?”
“是我昨日忘提醒你了。”她伸出手,按住他的肩,“随我练完刀,回去可不能倒头就睡。”
话音落下,按在他肩上的手骤然发力。
马空群顿时惊叫出声。
“放松。”她一边按,一边要求他道,“似你这般死绷着身体,只会更疼。”
马空群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苦着脸道:“我、我不知该如何放松……啊啊啊——”
天羽便道:“想点别的,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她是出于自己的经验,认真给他出主意,并没有多想。
但他听了这话,紧张之下,竟是下意识盯紧了她。
天羽比他大两岁,身量也稍高一些。
此时她站在他身侧,替他按肩,他一偏头,便能看见她精致的侧脸。
她生得其实不算太白,但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了一种类似暖玉的质感。
动作间,身后束成一股的马尾随之跳动,光影煌煌,看得他呼吸一顿。
马空群这么看着,一时间,竟还真将从肩上传来的痛意抛到了脑后。
察觉到他似乎真的放松了下来,天羽也放了心,又加重了一些力道。
下一刻,惨叫声再度响起。
马空群彻底痛出了眼泪。
“阿姊……”他哭兮兮问,“还……还要按多久啊?”
天羽手上动作不停,道:“快了,等按完你就不会酸痛难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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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按了一刻多钟后,她终于停手。
而他也从一开始的疼痛不堪,变回了前几日神清气爽的模样。
他大感神奇,转着胳膊惊道:“阿姊好厉害!”
天羽抿了抿唇,说:“我刚学刀的时候也这样,等坏习惯都纠正了就好。”
他眨着眼,眸光闪烁,道:“阿姊会帮我都纠正好么?”
天羽一愣,问:“怎么?怕我教一半跑了?”
马空群垂下眼去,有些低落地答道:“我爹说,阿姊不会在这里久留。”
这话倒是不假。
来马家的马场之前,天羽就和马老板说过,她只是来做几日客,不会待太久,让他不必太操心招待她的事。
当时她想的是,在神刀大会的热闹过去之前,她可以趁着天气暖和,在关东各地转上一圈。
马老板的马场,便是第一站。
但当时她没想到,来这一趟可以顺便指点他儿子。
现在教都教了,自然另当别论。
“我确实不会久留。”她听出了这小子话语里的试探,坦然相告,“但你放心,我既答应了指点你,那在指点完该指点的之前,便不会走。”
马空群听到这话,当即长舒一口气,喜笑颜开地,练起了他的刀。
这一日下来,他依然累得不轻。
但总算记着她的叮嘱,回去后认真拉伸身体,放松筋骨,而后才躺下休息。
与此同时,天羽和郭嵩阳,也再度离开了马场。
郭嵩阳说他选好了比斗的地方,问她愿不愿意前往,她也没问是哪里,就点了头,随他一起出了马场。
两人各骑了一匹马,跑了三刻钟左右,来到一处山谷。
天羽听到里面有水声,颇感意外。
等进到谷内,果然看见一条悬在崖间的飞瀑。
这个时节,山上雪水融化,于山脚各处来说,便是涨水期。
飞瀑之下,清澈的溪流驶出山谷,水势湍急,犹如碎珠溅玉。
天羽:“……”
她扭头朝郭嵩阳看去,道:“你该不会是想在瀑布下与我比斗吧?”
他愣了一瞬,旋即笑道:“我本无此意,但白姑娘这么一说,似乎也未尝不可。”
“飞瀑之下,乱流似刃,很考验出手之人的心境。”
“可别。”她立刻拒绝,“我不想湿着衣服回去。”
郭嵩阳又是一愣,而后诚恳地表示,是他考虑不周,请她见谅。
她摆了摆手,道了声无妨。
然后就率先下了马。
此地幽静,景致虽不及昨夜,但也别有意趣。
正巧月亮也还圆着,映在水中,能借到不少光。
两人便在水边,用最普通的刀剑起手,又打了一场。
对天羽来说,不能借兵器之利,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得到割鹿刀之前,她一直都在用自己打的刀练刀。
因为是自己打的,练弯了练劈了也不会心疼,随时熔了再打。
久而久之,反倒让她有了个寻常剑客刀客都没有的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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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郭嵩阳对他手里那把不够顺手的剑,就没那么习惯了。
天羽抓住他这点破绽,上来便是一阵猛攻。
刀光轻闪,她攻势飞快,只用了三招,便将这场比试的节奏,掌控到了自己手中。
之后她想快,他就要跟着快,她想慢下来,他也不得不一起慢下来。
但嵩阳铁剑不愧是嵩阳铁剑。
纵是落了下风,也没有轻易认输。
相反,随着他对手里的剑愈发习惯,他使出的招式,也越来越行云流水。
你来我往间,刀剑相击的声响在山谷里回荡。
一阵阵的叮当,极富节奏,混在飞瀑垂落的水声里,叫人乍一听,还以为是在合奏什么古乐。
天羽打得很畅快。
郭嵩阳也是。
但胜负终究还是分了出来。
一百三十招后,她在他变招露出的空当里,猛然变势,反手一劈!
刹那间刀势压过剑势,逼得他浑身一震,连退两步。
两步过后,他的一只脚,已然踩入水中。
而她的下一招,也在这时到了。
月光照在刀锋上,轻轻一晃,抵住剑尖。
她手腕一抖,那剑瞬间弯向一侧,她的刀锋,便顺理成章,横到了他脖颈处。
“我赢了。”她对他笑。
“是。”他痛快地承认,“白姑娘刀法精湛,我不如也。”
天羽收了刀,想了想,又道:“但你没了那把铁剑,影响确实比我换刀更大一些。”
“我若没猜错,你怕是自学剑起,就一直在用那把剑了。”
“那倒没有。”他倏地失笑,“我五岁学剑,一直学到十岁,才从我父亲那里,得了家传的铁剑。”
“在那之前,我便是想用,也很难举起来。”
天羽:“……”
不好意思,忘了这茬。
“是我不严谨了。”她给自己解释了一下,“我九岁才开始学刀,下意识便觉得,你应当也是这个年纪开始练剑的。”
他目露惊色:“白姑娘九岁才开始学刀?”
天羽点头:“是啊。”
“那岂不是才学了六年?”他恍惚起来,“我学剑十四载,自认能得如今剑术,已是天资不凡,可与你相比……”
天羽真没想到,自己为了安慰他才起的话头,最后反而打击了他。
一时间,也无了言。
好在郭嵩阳恍惚了片刻,就收敛心神,道:“……是我失态了。”
“江湖之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分明早知这道理,却还是着了相,叫白姑娘看笑话了。”
“没有啊。”她摇头,否认得出奇认真,“人付出努力,便会盼着有回报,这怎么能算着相呢?”
就像她上辈子拍了那么多的影视作品,走到哪里,都被人夸演技,夸敬业,夸美貌,但就是红不起来。
她也用了很久,才从那种“凭什么”的情绪里走出来。
现在轮到她有让人想“凭什么”的本事了,她当然不会觉得,对方是心性不够才想太多庸人自扰。
她很感同身受。
“你要是心中愤懑,不如骂我几句?”她玩笑道,“或许会舒服一点呢。”
郭嵩阳:“……”
他完全没意识到,这一刻,他下意识因她的玩笑弯起了唇角。
“多谢白姑娘安慰。”他望着她,只觉心如鹿跃,仿佛回到昨夜,“可我这输家若还大言不惭,便当真不配与你相比了。”
他生得英俊,气质凌厉又冷硬,颇似他的剑。
但此时此刻,山高月远,他立于水边,沉静地望向她,那双傲气逼人的灰色眼眸,竟也添上了一层柔色。
他忍不住想:连输两回,他分明应该失落才对,可为什么,心里又莫名欢喜?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回去路上,天羽想起郭嵩阳那把断掉的剑,问他有什么打算。
他想了想,说:“等回了嵩阳,想办法托人重铸。”
大概是怕她会因此过意不去,才说完,他又迅速补充道:“正巧徐鲁子大师的传人已在我郭家做客多年,他曾亲口允诺,会为郭家开一次炉。”
天羽完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就从他嘴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徐鲁子大师?”她惊讶,“是那位铸了割鹿刀的大师吗?”
郭嵩阳点头称是,又告诉她,当年徐鲁子花费毕生心力铸完割鹿刀不久,便辞了世。
他一生专于冶铁,没留下任何血脉,只有一个曾给他打过下手的学徒,在他临死之前,得到了他的传承。
“当年割鹿刀在中原武林掀起腥风血雨,前后为它断送性命的豪杰,不知凡几。”郭嵩阳感叹,“徐大师的那位传人不想惹祸上身,便隐姓埋名,回了老家。”
“他的老家,便是嵩阳。”
再后来,因割鹿刀引发的腥风血雨暂时告了一段落,他机缘巧合成了郭家的门客,才向郭家袒露了自己的身份。
天羽:“……”
她不禁有点好奇,不知如今的中原武林,还有多少人记得割鹿刀?
“他知道割鹿刀的下落吗?”她状似无意地问。
郭嵩阳没有多想,便摇头道:“他不知道,他当年得了徐大师的传承离开后,便再也不曾见过这把刀。”
天羽骑在马上,姿态很放松,依然是闲谈的语气,说:“我听说割鹿刀削铁如泥,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刀。”
“都是这么说的。”郭嵩阳笑,“但真正见过这把刀的人,据说都死了,它的下落,也成了谜。”
天羽稍微放心了一点,又问:“就没人找过吗?”
郭嵩阳:“当然有。”
“可二十多年过去,所有关于割鹿刀的消息,最后都被证实是假的,久而久之,再提起这把宝刀的人,便也少了。”
他倒是没怀疑天羽打听割鹿刀的用意,毕竟她是个刀客,对这把曾经号称天下第一的宝刀,难免会感兴趣。
只是这么说着,他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个主意。
“徐大师的传人与徐大师一样,比起人称兵种君子的剑,更爱刀。”他对天羽说,“他曾说过,倘若能见到令他心服口服的刀客,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其开炉铸刀。”
他没有往下说,但天羽听懂了。
“怎么,你想邀我去嵩阳见他?”她直截了当地问。
郭嵩阳一窒。
又想,如此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果然是白姑娘的性子。
“……是。”他点头,“你愿意么?”
天羽笑了笑,不答反问道:“他的冶铁技术,比徐鲁子如何?”
郭嵩阳一愣,迟疑片刻,才道:“自是不如的。”
“那就算了。”她回绝道,“除非他能铸出割鹿刀那样的名刀,否则我没有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理由弃己刀不用,反去求他。”
她拒得相当干脆,给出的理由也叫郭嵩阳无从反驳,只好作罢。
可一路回到马场,将要与她道别时,他还是没忍住,又开了口。
“那若是不为拜访徐大师传人,单纯去嵩阳做客,白姑娘可愿意?”他问。
天羽本来并不想答应,因为满打满算,这才第六年,还没到东家说的,她可以放心入中原的时候。
但转念一想,东家当年给她规划此途时,并没有预料到,她还会从无崖子那里另得一份传承。
学了北冥神功后,她已然有了提前行走江湖的底气。
而且暂时离开关东一段日子,再悄悄回来,对隐藏行迹也有好处。
“郭兄诚心相邀,我当然愿意。”她于是这么答复道,“不过我答应了马家小子,会指点完他再走,你若着急回去,可先走一步。”
郭嵩阳大喜,当即表示他一点都不急。
天羽有些意外:“你不想早日重铸断剑?”
“怎会不想?”他并不否认这一点,“可我若不能亲自为白姑娘引路,又何谈诚心相邀?”
竟是把她的话抛了回去。
天羽顿时失笑,道:“好吧,那就请郭兄再等我几日。”
……
等她的日子里,郭嵩阳依旧深居简出,极少与马场里的人接触。
白日里她在自己的院子里指点马空群,他便安安静静地,在隔壁练功修剑,从不过来打扰。
到了晚上,倒是经常寻过来,与她闲谈。
大概是知她不爱喝酒,他过来时,身上从无酒气。
一开始,两人只聊武功,后来见得多了,能说的话题便也多了。
或者说,是他单方面愿意透露给她知晓的事,越来越多。
天羽对此并不排斥。
这个时代没什么娱乐,他见闻广阔,又很愿意讲,她便姑且一听。
没多久,她就知道了他此前的所有经历。
他五岁学剑,十三岁时,剑法便已超越郭家所有长辈,之后他离开嵩阳,行走江湖,四处与人约战。
去过西域,也下过江南。
“只可惜我去江南还是去得晚了一步。”他跟天羽说,“没能赶在无垢山庄连庄主过世前,向他讨教一番。”
天羽穿越十多年,一直在关东生活,对中原武林的了解少得可怜。
但她记得马空群也提过这个连庄主。
“这位连庄主的剑很厉害?”她不由得问。
“极厉害。”郭嵩阳答得郑重,“他出身江南第一世家,六岁时,便有神童之誉,十岁时剑法已登堂奥,十一岁又与东瀛‘一刀流’掌门人太玄信机交手论剑,历三百招不败,此后许多年,都是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剑客。”
“可惜二十五年前,他便挂剑退隐,不再问江湖事了。”
“六年前,我到姑苏时,本欲前往无垢山庄,请他赐教。”
“到了那才知道,他竟在我抵达前夜过了世。”
天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羽:“他没有收过徒弟么?”
郭嵩阳摇头:“他没有徒弟,也没有子女。”
“但他应当有个故人在关东,当时他仅剩的几个手下替他下了葬,便带着他的遗物,去关东寻他故人了。”
天羽:“……”
等等,六年前,从姑苏送遗物到关东——
这连庄主的故人,难道就是她东家?!
至于他的遗物……恐怕就是如今悬在她腰间的割鹿刀了。
“原来如此。”她听到自己说,“那除了这位连庄主,你可还有什么想挑战却没挑战成的人?”
他想了想,说:“倒确实还有一个。”
“哦?”天羽斜睨过去,等着他往下说。
“白姑娘可听说过小李探花?”他说,“江湖传言,他的飞刀例无虚发,我一直很想与他战上一场,看看是他的飞刀更快,还是我的铁剑更快。”
天羽再度:“……”
他则叹起气来,语带遗憾道:“可惜我先前打听了消息,想去口外寻他,并没有寻到。”
他是诚心诚意在为此懊恼。
但天羽听在耳里,实在有些好笑。
“你若想知道是谁更快,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她看着他,微笑着道。
郭嵩阳眨了眨眼,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后,才试探着道:“莫非白姑娘认识小李探花?”
天羽颔首:“他便是我曾说过的那位嗜酒如命的朋友。”
郭嵩阳愣住,似惊似喜,道:“竟如此巧!”
天羽也觉得巧,抿了抿唇,道:“所以你还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吗?”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轻声求证:“是他更快?是么?”
天羽轻叹一声,到底点了头。
李寻欢的飞刀,确实比他的剑快。
令她意外的是,这回郭嵩阳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只道:“但纵是如此,将来若有机会,我还是想与他比一场。”
宠辱不惊,但不失进取心。
这点天羽很欣赏。
于是不再压着唇角,弯眼笑道:“若真有那一日,我也想亲眼瞧上一瞧。”
她其实经常笑。
但多数时候,都是那种很淡的、极少牵动情绪的笑,就像是习惯了用这样的笑脸去迎人。
当然也十分迷人。
可与她真正发自内心的笑相比,难免少几分灵动鲜活。
而此时此刻,她望着他,唇畔弧度虽浅,眼底的期待,却是再真心不过。
郭嵩阳看在眼里,只觉心驰神摇,如坠云海。
下一刻,他想也不想,便张口道:“那照白姑娘看,我有希望赢他么?”
话一出口,他便知不妥。
李寻欢是她的好友,其飞刀又快过他的剑,他这么问,着实不太合适。
可问都问了,总不能再吞回去,当没发生过。
好在天羽似乎并不在意。
她只侧目看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若是半点希望都没有,我只会劝你打消此念。”
作为一个观众,她想看的当然是旗鼓相当,能有来有回的比试。
他大笑起来,明白了她的意思。
“承蒙白姑娘看得起我。”笑毕,他认真道,“将来我约战小李探花时,必请你一观,不叫你失望。”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半个月后,天羽正式和马老板辞行。
马老板早知她不会久留,并不意外,也没多作挽留,只诚恳地表示随时欢迎她再临。
倒是马空群极为不舍,在她指点他的最后几日,对着她一顿旁敲侧击,想打听她接下来的去向。
但他这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演技在天羽面前,实在一目了然。
她也不稀罕跟十三岁的小男孩绕弯子,直截了当告诉他:“你别琢磨了,不论我去哪,这趟都不可能带你一起。”
“我好不容易才为你纠正了那些坏习惯,现下你该做的,应是沉心修习,以固刀术,而非离家远游,你明白吗?”
马空群:“……”
他不由讪讪道:“我……我知晓了,我定会认真练刀,不叫阿姊失望。”
天羽平静道:“我失不失望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你。”
他闻言抬头,有些紧张地朝她看来。
她便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道:“你这段日子没少吃苦,若是吃了苦,还不认真练,岂不是白吃了?”
“习武这件事,最忌半途而废,你既有天赋,就该好好把握。”
马空群听到最后,悄悄垂下了头。
这次他没有再讲什么表决心的话,但默默绷紧了身体。
“我明白了。”他说。
……
六月中旬,天羽和郭嵩阳一起,自长白山出发,一路向西南方向而行,去往嵩阳。
嵩阳是一座小城,原本并不叫嵩阳,全因太室山上出了一座声名大噪的嵩阳书院,才更了名。
太室山是嵩山的东峰,但相比这东峰,嵩山更有名的,还是其西峰。
便是大名鼎鼎的少室山。
天下第一门派少林,就位于少室山上。
而郭家虽不能与少林相比,但也算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两人刚到豫州地界,便有人认出了郭嵩阳。
此后一路到太室山下,都有人主动为他们的饮食客宿付账,试图用这种方式讨好郭嵩阳。
郭嵩阳一概不理,但还是觉得尴尬。
他私下里跟天羽解释:“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如此不近人情,可江湖险恶,今日我若承了他们的情,往后他们打着我的旗号作奸犯科,我便不能理直气壮,说与我无关了。”
“郭兄确实是君子。”天羽感叹。
“君子不敢当。”他顿了顿,“行走江湖,但求无愧于心尔。”
两日后,他们终于抵达郭家。
郭家祖宅和嵩阳书院一样,都在太室山上,只是不在同一座峰。
他们一早得了郭嵩阳要回来的消息,派了人在山下候着,见到与郭嵩阳同行的天羽,态度十分客气。
待上了山,从他嘴里得知两人相识始末,他们便更客气了。
郭嵩阳怕她不自在,特地让人给她安排了一个清幽的院落。
至于他自己,则是第一时间去拜访了徐鲁子的传人,请其为自己的铁剑开炉。
那传人见到他断成两截的剑,十分惊异:“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此剑断面平滑,不见半点崩裂之相,应当不是受力而断,莫非是遭遇了一件绝世神兵所击?”
郭嵩阳听得一怔,道:“一定是绝世神兵所为吗?”
“当然!”徐鲁子传人斩钉截铁,“你们郭家的这柄铁剑,本是由陨铁所锻,其锋利坚固,在整个武林,都是排得上号的。”
“只有神兵中的神兵,才能将它斩成这般模样。”
郭嵩阳闻言,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柄晶莹的刀来。
他定了定神,看向还在盯着铁剑断面的徐鲁子传人,道:“我知以先生的眼力不会看错,但此事关乎我一位极重要的朋友。”
“若是可以,我希望先生为我保密,切勿将此判断外传。”
“我不想因为我,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徐鲁子传人虽然对那柄神兵无比好奇,但听到郭嵩阳这么说,便也熄了打听之念。
他毕竟还是郭家的门客。
“行,我不与旁人说就是了。”他答应下来,“至于这剑,你等七七四十九日后再来取吧。”
郭嵩阳颔首表示知晓,而后退出冶铁庐,去了天羽那里。
他本来没想把徐鲁子传人的判断告诉她,只想默默烂在心里,可得知了如此惊人的一个消息,再看到她腰间的刀,他也很难像之前那样不以为意。
而天羽恰恰十分敏锐。
他不过盯着那把刀多看了一小会儿,她便立刻察觉,问他怎么了。
郭嵩阳:“……”
他想了想,终是将事情和盘托出。
天羽听完,错愕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道:“他眼力不错。”
“我这把刀,的确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
郭嵩阳苦笑:“但这消息若是传出去,于你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会传出去吗?”她反问,“你不是已经拜托他不外传了么?”
她问得理所当然,神情里,也只有对他的信任。
郭嵩阳心头一震,下意识想:她愿意信我,那我无论如何,都得对得起她的信任才是。
两人聊完此事,他又问她在此住得可还安稳。
“若是有什么需要,还请务必告知于我。”
天羽往院外的山景扫了一眼,说:“倒还真有一个需要。”
“我正想逛一下嵩山,不知你可愿做我的向导?”
他大喜:“乐意之至。”
之后两人就沿着山道,一路穿过石林溪涧,登上了太室山峻极峰。
从峻极峰远眺,便能看见西面的少室山群峰。
“峰势最高最险的那座,叫连天峰。”郭嵩阳给她介绍,“也称摘星楼。”
“闻名天下的少林寺,便在摘星楼北侧那座五乳峰下。”
习武之人目力非比寻常,在一片堆叠的翠色中辨认这些山峰,并不困难。
天羽跟着他的介绍,一座一座辨认过去,浑不知时间流逝。
等暮色四合,云海雾涌,月出其间,方意识已过去半日。
爬了山,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看了美景,她心情十分不错。
夜里回到郭家,还多用了半碗饭。
郭嵩阳比她更高兴,说明日再带她逛少室山。
她很惊讶:“少室山也可以随便逛么?”
“当然可以。”他猜到她心中所想,笑着解释,“少室山三十六峰,只五乳峰一座,独属少林,其余诸峰,并无禁忌。”
天羽一听是这样,当即来了兴致,与他约定明日再见。
到了第二日,两人下太室山,径直向西,不多时,便到了少阳峰下。
但这次没有直接登峰,而是从少阳峰下绕行,走了一条僻静的小径。
郭嵩阳道:“从此径入山,可抵五乳峰侧,能瞧见少林。”
天羽:“……”
其实她对少林没啥兴趣,纯粹想登山看风景。
但人家辛辛苦苦给她做导游,她也不想煞风景,就没提。
走了大概小半日,她远远瞧见一座小山坡,正想问他那里是不是就能看到少林,忽听身后林中,传来一声惊呼。
那惊呼声十分稚嫩,一听便是孩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决定先去看一看。
入了林,朝着声音来处疾驰,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穿粗布衣裳的男孩,正举着一根木棍,与身前的狼搏斗。
他看起来极其紧张,一张脸煞白,咬紧了唇,不见半点血色。
而他身前的那头狼,几乎有他三倍大,正张着一张血盆大口,朝他的肩膀咬去。
千钧一发,天羽想也不想,便抽刀出手,斩向那头恶狼!
刀光一闪,鲜血喷涌而出,恶狼断了喉。
但它砸在地上时,还是将那个小男孩压到了身下。
天羽和郭嵩阳忙过去,帮忙拨开狼身。
然后他们便发现,他的腿已受了伤。
好在伤不严重,郭嵩阳这个常年在外行走江湖的人,也有帮忙治疗的经验,三两下,就替这孩子清理了伤口,并上了上好的金疮药。
这个衣着朴素的男孩很有礼貌,认真地向他们道了谢,道完又请教恩人姓名,说日后会尽力报答。
天羽:“报答就不必了。”
郭嵩阳也表示这不是什么大事,跟着又提醒他:“这一带人烟稀少,常有野兽出没,你往后可莫要再来了。”
“我知道。”他点头,“我爹娘也这么说。”
“那你为何没听你爹娘的话?”天羽不由得问。
他扁了扁嘴,低落道:“我娘喜欢少室山的枣子,我想多采一些。”
他说着,便从自己怀中掏出了几颗被捂热的枣,递给天羽二人,说是作为他们救他的答谢。
郭嵩阳本不想要,但刚要拒绝,天羽就先他一步,伸手接过了这几颗枣。
“行。”她微笑道,“那我就收下你的答谢。”
话音落下,男孩果然松了一口气。
天羽见状,又问他家住何处。
“你伤了腿,自己回去恐有不便。”她掂着手里的枣,向他提议,“不如告诉我们,让我二人送你回去。”
男孩迟疑片刻,才回答这个问题。
但天羽其实听不懂他的回答,得靠郭嵩阳。
郭嵩阳稍想了想,就知道了怎么走了。
之后将他一把背起,朝他们之前经过的一条岔路过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经岔路转过一座山坡,一株高大的枣树映入眼帘。
枣树边立着三间土屋,屋前铺了一张竹席,似是在晒什么东西。
“正是这里!”男孩在郭嵩阳背上道,“多谢二位恩人送我回来。”
他这一声说完,土屋里,便走出来一个同穿灰衣的妇人。
妇人见了他们,愣了一瞬,继而快步上前,急道:“峰儿,你怎么了?这两位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从儿子口中得知原委,妇人十分感激,差些就要给天羽和郭嵩阳跪下。
天羽将她拦下,道:“还是先将这孩子送回屋里休息吧。”
妇人一听,又着急忙慌地引郭嵩阳进屋。
少室山的山民在山间砌的土屋一般都不大,这一家也不例外。
一进去,天羽便觉地方逼仄,昏暗不堪。
好在收拾得很整洁。
郭嵩阳把人放到土炕上,又从怀中取出先前给他用的金疮药,交给那妇人,叮嘱道:“你给他每日敷上一回,便无碍了。”
妇人闻言,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谢完与那孩子一样,要问两位恩人的姓名。
她很坦然地表示,他们一家活得清贫,无甚可报答,但纵是如此,也想记住这份恩情。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互通姓名,倒显得天羽和郭嵩阳看不起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先后说了名字。
相比“白天羽”,“郭嵩阳”这个名字,在这少室山上,显然极具知名度,以至于他说完,这对母子都愣住了。
那小孩更是激动:“您是嵩阳铁剑?!”
“原来是郭家公子。”妇人也又惊又喜,“去岁大寒,山间收成大减,郭家便开仓救灾,救过我们一家的命了。”
“您实在是我们乔家的大恩人。”
她谢得再真心不过,说着说着,眼中便泛起泪花。
郭嵩阳见状,忙道:“大家同住嵩山,本该彼此襄助的。”
天羽站在一旁,本来只想默默围观,但没等那妇人和郭嵩阳说完,就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受伤的小孩,朝她腰间的刀看了好几眼。
那模样不像好奇,也不似向往。
倒更像是在认真琢磨思考什么。
她觉得有趣,便趁他再度打量过来时,直接看了回去,问:“你一直看我的刀,是在想什么?”
他倚在炕上,不卑不亢,道:“我在想您那一刀,是如何斩出的。”
天羽来了兴致,又问:“那你想出来了吗?”
他诚实地摇头:“没有。”
说完又补充:“太快了。”
很朴实的称赞。
天羽笑了,说:“其实秘诀也只一个‘快’字。”
他露出似懂非懂的神色,而他的母亲见他没有乖乖躺下,又语带催促地唤了一声峰儿。
先前没进屋时,天羽便听过了这名字,但当时她没放心上,现在再听到,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这一家人姓乔,他母亲又唤他峰儿……
想着想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骤然浮上心头。
这小子不会就是《天龙八部》的男主角乔峰吧?
对这个故事里大部分角色的生平,她其实都不算十分了解,但当年为了试戏阿紫,她确实努力在跑龙套的间隙里,看完了阿紫在小说里的所有戏份。
因为试戏的片段是阿紫抱着其姊夫乔峰跳崖殉情,她又熬了个夜,额外把乔峰的经历过了一遍。
然后她就为此人悲惨命运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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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为她当时一定程度共情到了阿紫对乔峰的心疼,试戏当天,她放开演了一通,演得酣畅淋漓——虽然角色还是没争到,但这是后话——她也因此彻底记住了乔峰这个悲情人物。
乔峰,本名萧峰,辽国契丹人。
还在襁褓里时,父母便遭人陷害围攻,一死一失踪,而他被围攻他们一家的人交给一对姓乔的汉人夫妻抚养,一直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等他建立了确切的身份认知,拜师学艺,继承丐帮,成了纵横武林的大人物,又骤然被人告知,其实他不是汉人。
他心中道义无双,一生都在锄强扶弱的师父,竟是他的仇人。
命运仿佛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以至于他最后夹在汉人和契丹人中间,找不到归处,唯有一死。
天羽一边回忆,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即将躺下的小孩。
下一刻,她在对方疑惑的目光里,上前一步,伸手扣住其肩骨。
对方不明所以,但没挣扎。
倒是他的母亲见了,下意识紧张起来。
好在有郭嵩阳及时开口,说:“无妨,我这位朋友只是在看令郎的根骨。”
是的,天羽在看这小孩的根骨。
因为她记得,书里的乔峰,乃是一个旷世奇才,遇上任何对手,都能举重若轻,泰然赢之。
这样的人,必定根骨奇绝,资质超凡。
以她如今的眼界,动手一摸,便能感觉出来。
果然,才摸过一条手臂,她便悚然一惊。
“你这根骨,堪称万中无一,不习武,当真可惜。”她叹道。
话音落下,郭嵩阳也陡然睁大双目,上前探了起来。
“我瞧瞧。”他说。
他是男子,检查起根骨来,更无顾忌一些,不一会儿,就把人一身骨头仔仔细细摸了个遍。
摸到最后,他也不由自主地喃喃道:“骨节似玉,脉络奇畅,确是再好不过的习武之料。”
两人先后下了一样的判断,叫那妇人听得愣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倒是那个被检查了根骨的小孩,只惊讶片刻,便抬头道:“那我是否可以去太室山选剑侍?”
“我听说若是能选上,每月便能有五贯钱。”
他口中的选剑侍,正是郭家最近在忙的一件事。
嵩阳郭家以剑传家,每逢本家子嗣诞生,都会给那个新降生的孩童选一批剑侍。
郭嵩阳带着天羽回来前,他的婶娘恰好刚被诊出有孕。
此前十几年,郭家这一代,只有他一根独苗,现在忽然有了新苗,郭家上下,自然喜不自胜。
于是立刻为其开选剑侍。
选剑侍,归根结底是为了给郭家的子嗣找长期陪练,因此能不能选上,最重要的一条标准,便是习武根骨。
而他只是一介农户之子,只以为自己没有这东西,便不曾去试。
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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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意味着,他以后能每个月给家里挣五贯钱?
思及此处,他不由得盯紧了郭嵩阳。
郭嵩阳:“……”
郭嵩阳哭笑不得道:“以你的天资,去我郭家当剑侍,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可我若不去,便连习武的机会都没有,更无法贴补我爹娘。”他顿了顿,“他们为了抚养我,委实辛苦得很。”
此话一出,先前愣在炕前的妇人,瞬间红了眼,哽咽道:“峰儿!”
家住少室,天赋超群,又小小年纪便这般明理孝顺。
除了她知道的那个乔峰,还能是谁?
天羽这么想着,轻叹一声,开口道:“你想贴补父母,这很好。”
“但除了当郭家剑侍,还有别的法子。”
“什么?”他立刻追问。
天羽看着他,迟疑片刻,终究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当郭家剑侍,要与郭家签卖身契。”她说,“不如这样,你来做我的手下,我付你工钱,如何?”
他愣住了。
天羽则继续道:“只是我非嵩阳人士,你做了我的手下,往后就要随我一起行走江湖。”
“那……那我还能回少室山看望我爹娘吗?”他问。
天羽微笑道:“当然能。”
“行走江湖又非断亲,一如外出做工,牵挂时归家一探,本是理所应当。”
事实上,他若真去了郭家当剑侍,反而不会有什么回来探望父母的机会。
郭家子女学剑,不至学成,便不分寒暑年节,日日要练。
剑侍作为陪练,也要随主人一起,日日练剑,不可有一丝懈怠。
之前还在关东时,天羽就从郭嵩阳那里,听说过郭家的这条规矩。
她倒没有觉得郭家这么做太不近人情——毕竟他们也不会强迫别家孩童来做剑侍——但就像郭嵩阳说的那样,以乔峰的资质,去郭家干这个,实在太浪费了。
既浪费资质,又要离家十几年,堪称得不偿失。
乔峰得了她的承诺,本就十分心动。
又想起今日在山间,自己差些丧于恶狼之口时,正是她及时出手相救,更觉去当她手下,必不会错。
于是张口应道:“好,那我便做你的手下。”
他话音刚落,他的母亲便紧张道:“峰儿,你莫冲动!”
“我没冲动,娘。”他笑着对他母亲解释,“平日里你和爹爹总紧着我吃喝,说让我投生乔家吃苦,是你们对不住我。”
“可在我看来,分明是我对不住你们。”
“如今我能叫郭公子的朋友看上,家中便可少一张嘴吃饭,你和爹也不必那般辛苦啦。”
一番话说下来,叫其母听得又哭又笑,道:“你不懂,这种事,从来都是父母的不是,如何能怪到你头上?”
乔峰却道:“爹娘不愿怪我,我亦不愿怪爹娘。”
“常言道家贫者早立,难得有此良机,孩儿实在不愿错过,还望娘能成全。”
妇人看看他,又看看天羽,犹豫许久,终究点头。
天羽见状,总算长舒一口气。
又自怀中取出一片自七大世家那得来的金叶,递给那妇人,道:“他为了贴补你们,才答应做我手下,那他的工钱,我就直接交给你了。”
妇人大惊:“这太贵重了……”
天羽却笑起来,斜睨炕上的乔峰一眼,道:“孝心值千金,此一片金叶,谈何贵重?”
何况这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大英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虽然顺利把幼年乔峰收到了自己手下,但事出突然,他的腿也还伤着,天羽便没有要求他立刻跟自己走,而是让他先安心在家养伤,待伤好了,再去太室山寻她。
“我暂时住在郭家。”她说,“你在少室山长大,应当知道郭家怎么走。”
乔峰高高兴兴地应了。
“我知道。”他说,“您放心吧。”
也不知他是皮糙肉厚,还是天赋异禀,七日后,他就背着一个小包袱,独自一人,爬上了郭家所在的太室山峻极峰。
郭家位于峻极峰峰腰,离山脚少说也有二十多丈,沿山路盘旋而上,便是一个成年人,也要走个小半日。
他却轻轻松松,在天羽完成晨练时,抵达了郭家。
郭家仆从来报,说外头有人寻她时,她差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去到外面,看见精神奕奕的乔峰,她更是陷入沉默。
乔峰见她出来,十分高兴,当即上前给她行了礼。
天羽摆了摆手,让他不必这么客气,问:“你的腿好了?”
他点头称是,又说:“多亏了郭公子赠药。”
天羽心想郭嵩阳那药确实不错,但若换个人,怕也恢复不了这么快。
只能说天选之子就是天选之子,不服不行。
“那走罢。”她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引着他进了郭家。
郭嵩阳给她安排的住处很宽敞,只她一人起居时,甚至有些冷清。
乔峰住进来后好了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年纪虽小,话却不多,行事也颇稳重。
很有些“未来大佬”的风范。
正好天羽也在这七日里,将整个嵩山都逛了一遍,干脆不再出门游玩,转而帮他打起了武学基础。
他不仅天赋卓绝,极宜习武,还很能吃苦。
天羽一开始还会跟他解释,让他做这个是为了锻炼他身体的哪个部位,后来连解释都免了。
因为不论她叫他做什么,他都能咬着牙做到最好。
而且他的体力和耐力也远超同龄人。
饶是天羽本来就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在指点他打基础的过程里,被他惊了又惊。
惊讶的同时,她也犯了难。
他这个年纪,除了要打外功基础,内功方面的修习,也该开始了。
她手里有两套内功,一套是东家当年教她刀法时,顺手交给她的,另一套,就是从无崖子那里得来的北冥神功。
东家那套内功说实话不差,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子,配上他教她的刀法,也算相得益彰。
但显然不及北冥神功那般逆天。
她有心教乔峰北冥神功,但想到自己只是跟无崖子做了个交易,并没有真拜入逍遥派,又觉得私下里将这门逆天的神功教给别人,有些不合适。
可若是不教他北冥神功,教另一套内功,她又难免为他可惜。
如此纠结了几日后,她干脆决定暂时先不教了。
等她把人带回关东,让无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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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此时已近中秋,神刀大会也结束了三个多月。
她觉得是时候跟郭嵩阳辞行了,便在中秋这日,给乔峰放了个假,让他回少室山跟父母团聚。
乔峰很感动:“多谢姑娘体谅,我明日便回来。”
“不,你在家多待两日吧。”她摇头,“两日后,我就要离开嵩阳了,到时你与我一起。”
乔峰闻言有些惊讶,却也没多问。
他确实有一股超乎年龄的成熟。
“好,那我便两日后再来与太室山与姑娘会合。”他说。
……
中秋夜郭家设宴,她作为郭嵩阳的客人,也受邀前往。
宴上其乐融融,她不忍拂郭家一众长辈的意,难得饮了两杯。
散宴后,郭嵩阳邀她去峻极峰顶赏月,说这个时辰明月西斜,自峻极峰举目而望,恰好能看到它悬于少室山明月峰上,是极难得的景象。
她想着正好要与他说回关东的事,便应了下来。
两人并肩而行,沿山间曲径缓步向上登去。
天羽饮了几杯酒,虽不至醉,却也较平时放松不少。
月色如银,照在她素日里清淡的眉目间,竟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郭嵩阳走在她身侧,时不时偏头瞧她一眼,见她步履自若,神情清明,心知她定是没醉,但行到陡峭处,还是下意识伸手拦护。
“小心。”他说。
“郭兄还真是体贴。”天羽打趣他,“都带我上山这么多回了,依然不忘提醒。”
不算过分的玩笑话。
他却听得酒意上涌,面颊都烫了起来。
“夜路难行。”他听到自己略显飘忽的声音,强装镇定,“小心一些,总错不了。”
这话不假。
天羽于是称是。
对话间,两人已登上峻极峰顶。
抬眼一眺,天上的玉轮,正如他所言一般,悬在西边的明月峰上。
明月灼灼,群山沉沉。
秀丽的山尖抵着月缘,乍一看,倒像是有谁在那座秀美的山峰上镶了一颗巨大的明珠。
天羽暗叹果真美极。
待驻足欣赏够了,才侧首准备开口。
只是想好的告辞之语还没说出口,便听他忽然道:“其实……我是有话想与你说,才特地邀你上山的。”
天羽:“?”
“巧了。”她笑起来,“我也正好有话要与你说。”
他原本没在看她,一直在看空中的月亮。
可听到她这么说,又瞬间转过脸来。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罢。”
竟是异口同声。
天羽顿时失笑,也不跟他继续谦让,直接道:“那就我先说吧。”
他点点头,很轻地应了一声。
“我是想向你辞行。”她开门见山,“此番入关,蒙你精心招待,我玩得可谓十分畅快,但离家日久,终究不合适。”
“我已经决定,两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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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嵩阳闻言,几乎愣在原地。
好一会儿后,才攥着手心,缓过神来,微颤着声音道:“你要走了?”
“是啊。”她颔首,“总不能一辈子在你家做客,白吃白喝。”
后半句是她经常会说的那种,漫不经心的玩笑话,可他听在耳里,却是不由自主地当了真。
“我不介意你住一辈子。”他看着她,再认真不过地说道。
天羽:“……”
等等,这发言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她心头一跳,试图忽略过去,便假装没会到意,笑着道:“行啊,那我日后若是再来嵩阳,可决计不去住客栈了。”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继续问道:“对了,你方才说,你也有话要与我说?”
郭嵩阳望着她,试图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可看了许久,都没有发现哪怕一丝的不自然。
顿觉心头微涩。
“是。”他压住失落,轻声说道,“我原想请你为我新悟的招式掌眼。”
天羽松了一口气,当即表示没问题,他若不介意,此刻就可以找她试剑。
郭嵩阳垂下眼,声音渺渺,如在云间。
他说:“那招式如今只有一个雏形,尚未完善。”
天羽一怔。
他继续道:“我之前想的是,等我彻底敲定了那一招,再请你一试。”
“但你既已决定两日后启程回关东,那试剑一事,便算了罢。”
他说到最后,还朝她笑了笑。
仿佛很潇洒。
但天羽一眼看出来,他没说实话。
再仔细一想,其实先前他说想请她掌眼时,神态便不大正常了,恐怕他原本想说的话,根本不是这句。
思及此处,先前被她强行忽略过去的念头,又骤然浮上心头。
她呼吸一顿,心道此人该不会本来是想跟她告白吧?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不怪天羽这么想,实在是郭嵩阳此刻的反应,太叫她眼熟。
再联想他之前那句不介意她一辈子住在郭家,她要再反应不过来,那真是白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了。
但察觉归察觉,他既没挑破,她当然也无心代劳。
“那我便祝郭兄早日敲定此招,剑术更进一步。”她说。
郭嵩阳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
不知不觉夜已深,原先恰好悬在明月峰顶的月亮,也逐渐偏移,即将落入群山怀抱。
两人便沿原路下了山。
下山路上,郭嵩阳十分沉默。
天羽本来以为他会直接沉默到最后,岂料快回到她住处时,他又开了口。
他问她,等他敲定招式,拿到新剑,能不能去白家堡拜访她?
天羽:“……”
“倘若我在,那当然能。”她只能这么答,“但我极有可能不在。”
郭嵩阳一时无言。
或许是他看起来实在失落,天羽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给了他一点“希望”。
“你若想找我试剑,可以公开下帖。”她说,“我听到消息,便可去赴约。”
郭嵩阳一愣,随即问道:“我给你下帖,你就会来么?”
天羽毫不犹豫点头:“当然。”
不然她为什么要给他提供这个办法?
郭嵩阳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道:“好,那就说定了。”
这一刻,他几乎把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全藏在了目光里。
真挚而缱绻。
而天羽没有回避。
她笑了笑,说:“我等郭兄的帖子。”
……
两日后,与父母团聚了三日的乔峰准时出现在太室山下,与天羽会合。
天羽伸手一捞,把他带到马上,与自己同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