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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马家空群(1 / 2)

以天羽的耳力,当然听清了那些关于郭嵩阳的议论。

她很确定,只要她答应与郭嵩阳一战,不论结果是输还是赢,她都能扬名于整个武林。

可她并不想答应。

此人看了她的刀法,二话不说,就自顾自插手,要替她结束这神刀大会,以便向她邀战。

言语上固然讲究礼节,颇有君子之风,可实际行为却称得上冒犯了。

她不喜欢。

“抱歉。”她摇头,“我没兴趣与你交手。”

郭嵩阳万没料到她的拒绝,一时愣住,下意识问:“为什么?”

天羽平静道:“别处我不知道,但在我们关东,没兴趣便是没兴趣,不需要原因。”

她说完,就毫不犹豫地将刀背回身后,转身继续料理七大世家带来的人去了。

那群人看到郭嵩阳向她邀战,正觉庆幸。

他们满心以为,嵩阳铁剑都开了口,她必会答应。而一旦她答应,他们就可以趁这两人动手浑水摸鱼。

……结果她根本没给郭嵩阳面子,说拒就拒。

那理直气壮不做理睬的模样,叫他们傻眼的同时,也忍不住悚然:她连郭嵩阳的面子都不给,那他们这一行人,就更不可能让她改主意了。

果然,天羽刚走回他们面前,便重新看向之前那个说她不讲道理的康家堡弟子,问:“如何,决定好了吗?”

“是自废武功,还是效仿你家少主?”

那人跪伏在地,肩头直颤,半晌说不出话。

天羽:“要是实在决定不了,那我就替你决定了。”

她话音落下,康家堡弟子猛然抬头,一派恐惧地朝她看来,道:“白姑娘!你非要这么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她差点听笑了,“十一年前的夏至夜,你们七家暗中勾结,杀进白家堡,夺我白家神刀和刀谱,那才叫赶尽杀绝。”

“如今我只是要你们自废武功而已,算什么赶尽杀绝?”

那人还想强辩:“可没了这一身功夫,我们——”

话说一半,周围人鄙夷的目光一齐瞧过来,又叫他瞬间气短。

最后是天羽替他说了下去。

“没了这一身功夫,你们往后就再不能欺男霸女,四处横行了嘛。”她说,“是想说这个吧?”

其实大家都知道,不止如此。

能行灭门之事的人,绝不会只有一个仇人。

白家覆灭的这十一年,关东武林完全落入七大世家掌控,动不动就寻个名目料理他们眼中有威胁的势力。

现在境况倒转,轮到七大世家夹着尾巴做人了,从前与他们有过节却不敢撄其锋的人,当然也会各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这也是为什么天羽的刀都亮出来了,这些人依然挣扎着不肯动手。

如果可以,他们是真不想落到那种境地。

可惜拖延无用。

天羽并不会在这种地方心软。

垂死挣扎不肯动手?那她代劳就是。

她也不稀罕吸这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群人身上三瓜俩枣的内力,直接抽刀扬手,挥向丹田。

刀气倾泻而出,犹如千斤巨石滚滚而下,瞬间撕裂经脉。

仅五刀,她就就把这群人的功夫废了个彻底。

废完收刀,干净利落。

受邀而来的江湖人见到这番场面,原本吓得不轻。

但七大世家造过的孽确实太多,没一会儿,就有人忍不住叫了声好,还道:“白姑娘高义!”

以马老板为首的白氏故人们一听,也迅速反应过来,开始高声附和。

被废去武功的七大世家诸人,便在这对天羽的称赞声中,形同丧家之犬,灰溜溜地离开了白家堡。

天羽也践行了自己的承诺,没拦他们。

但其他与他们有过节的人趁机追上去,她也不会管就是。

人么,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

既然信奉欺凌弱小那一套,那在自己变成弱小时,也怪不了任何人。

……

神刀大会结束后,她并没有在白家堡久留。

但也没直接回铁匠铺去。

她从死去的七个仇人身上,搜出了被一分为七的白家刀谱,搜完又当着众人的面,一把火把这七人尸体烧了个干净,此时风头正盛,立刻回去,难免扰了东家安宁。

而且铁匠铺里除了东家,还有无崖子和苏星河,若是一不小心泄露了这对师徒的行踪,就更不妙了。

出于这番考虑,她思量再三,选择应了马老板的邀约,去他的马场做几日客。

马场位于长白山山脚,离白家堡大约两、三日路程,一路驰骋过去,很是方便。

天羽听着马老板的介绍,本来很有兴致,但行到第二日,之前在神刀大会上向她邀战的郭嵩阳策马追了过来。

他仍不死心,想要与她打一场,说是如果不能与她比上一回,他恐怕夙夜难寐。

天羽:“……”

她实在不太理解这种被拒绝了还要再贴上来的武痴精神,只觉得这人仪表堂堂,却听不懂人话。

出于上辈子与人相处的丰富经验,她深知对付这种死心眼的人,讲道理没有用。

所以无语归无语,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你若非要跟我打,也行。”她无奈道,“但时间地点得由我定。”

郭嵩阳大喜,拱手道:“愿凭姑娘安排!”

天羽也不跟他客气,当即表示,既如此,就等她去马老板的马场做完客再说。

毕竟在他追过来之前,她已经先答应了马老板。

郭嵩阳点头:“好。”

然后就跟着她和马老板,一路去到长白山下。

马老板虽未出过关东,但也听来来往往的客人们提起过嵩阳铁剑的名号,并不敢怠慢,便想连着他一起招待。

他却拒绝道:“我此行只为与白姑娘一战,就不打扰了。”

最终他没进马场,只一人一剑,在马场外,等着天羽做完客。

像一尊英俊但沉默的雕像。

马场里的人见了,纷纷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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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最好奇的,当属马老板的儿子马空群。

他和天勇一个年纪,武学天赋倒是比天勇强不少,刀使得有模有样。

神刀大会的结果人尽皆知,对天羽,他本就十分崇拜。

现在得知那等在马场外的黑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嵩阳铁剑,那份崇拜更是来到了巅峰。

“白家阿姊准备何时与他一战?”他忍不住问天羽,“到时我能去看吗?”

天羽:“你很想看?”

他重重点头:“想!”

“那你替我寻一个僻静些的地方。”她说,“免得被人扰了。”

“僻静之地?”他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那不如去天池南坡,那里一向鲜有人往。”

天羽没意见:“行。”

马空群顿时兴奋起来:“咱们何时前往?”

天羽坐在马上,朝远处的黑色身影望了一眼,轻叹一声,道:“再叫他这么等下去,我怕是要胜之不武了。”

“便明日吧。”

马空群:“……”

等等,什么意思?

见他见了鬼似的瞪着自己,天羽不由得一笑,道:“怎么?你不信我能赢他?”

“我……”少年陷入吞吐,一脸尴尬,但还是小声说了下去,“他……他毕竟是嵩阳铁剑……”

“而且我听人说,他在中原武林,几乎没有败绩……”

“很多人都觉得,他的剑术,已不在昔年无垢山庄连庄主之下。”

天羽听着他的话,又往郭嵩阳的方向投去一眼。

恰在此时,雕像一般的人似有所感,倏然抬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

分明隔得很远,她却清楚看见了他眸中的战意。

她终是被这份诚挚的战意触动了。

良久,她听到自己再度轻叹的声音。

“那明日你可得擦亮眼,好好瞧着。”她对身旁的马空群说。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笃定,这一瞬,马空群竟不由自主地,幻想起了她与郭嵩阳一战的场面。

他因此心潮澎湃,再一偏头,对上她眸光流转、似笑非笑的一双眼,登时心如擂鼓,向往难言。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天羽不想欺负郭嵩阳,思来想去,还是亲自出了马场,将这个等了三日的剑客请了进来。

“我决定明日与你一战。”她说,“但我希望这一战是公平的。”

郭嵩阳一时没懂,问:“白姑娘的意思是?”

她笑起来,语气松快,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应该立刻马上进来,不管是花钱,还是许人情,都要好好吃一顿热饭,睡一个饱觉。”

“如此,你我一战,才算公平。”

郭嵩阳顿时怔住。

等他反应过来,想再开口之际,她已经转身。

他想了想,到底跟了上去。

这一晚,他依照天羽所言,在马场里吃饱喝足,睡了个很安稳的觉。

一夜无梦到天明。

次日一早,他听到屋外传来的动静,起身推门,便见她背着刀立于门外,正认真打量着自己。

“看起来,你休息得不错。”她微笑道。

“是不错。”他颔首,“多谢白姑娘。”

“谢就不必了。”天羽很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只希望你今日与我比完后,别再追着我了。”

郭嵩阳:“……”

“好。”他应下来,“今日比完,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打扰姑娘。”

死心眼的人讲不通道理,但也有优点,比如重诺。

天羽得了他这句承诺,十分满意。

之后就让马空群带路,一起去了天池南坡。

这个时节的长白山天池没有积雪,只有层峦叠翠,景致很是宜人。

从马场一路过去,能清楚地闻到各种只属于夏天的气息。

待上了天池南坡,不同于雪季的斑斓风光更是尽收眼底。

天羽举目远眺,欣赏了片刻,便偏头对马空群道:“这地方的确不错。”

马空群听她这么说,当即笑道:“白家阿姊满意,那再好不过了。”

天羽笑了笑,又侧首去看郭嵩阳。

巧的是郭嵩阳也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竟是瞬间互相心领神会。

下一刻,两人同时下马。

郭嵩阳取下背上的黑色长剑,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说起来倒也很有缘分。

他这把铁剑,和她的家传宝刀一样,都是通身漆黑,不同于寻常兵刃。

她站在原地,看他拔剑出鞘,看到最后心念一动,松开了抓在腰间的手,转而伸向身后。

割鹿刀太锋利。

缘分难得,执着的剑客更难得,可以的话,她并不想断他的剑。

郭嵩阳注意到她动作,有些意外,却也没多问。

从始至终,他看中的都是她的刀法,而非刀。

反正不论她用哪一把刀与自己比试,他都会全力以赴。

下一瞬,铮地一声响起,漆黑的长刀骤然出鞘!

郭嵩阳目光一盛,下意识道了声好。

天羽握着刀,没应这一声。

她在专心致志地,看着郭嵩阳。

相比她之前切瓜砍菜一样解决掉的七大世家家主,郭嵩阳这个名满中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原武林的剑客,显然不是浪得虚名。

他看似只是提着剑、随意地站在她对面,实则已经蓄势待发,一身气势,与他的剑完全融合到了一起,叫人根本寻不到破绽。

过去几年,跟东家学刀时,天羽也曾在那个吊儿郎当的酒鬼身上,感受过这种圆融一体、无懈可击的气势。

但当时她才打完基础没多久,纵是感受到了,也只隐隐约约觉得厉害。

如今她身怀北冥神功,用北冥真气助自己刀法有成,对招式和气势的理解都已不同以往,才真正体会到,这样的对手,究竟有多厉害。

她在看郭嵩阳的同时,郭嵩阳也在看她。

从前在中原武林与人比斗时,他往往是后发制人的那一个。

他喜欢先看清对手的路数,再一击破之。

但面对天羽,这一招,便有点使不出来了。

她根本不像他以前遇到的那些高手一样,见他不动,就毫不犹豫出手,试图抢占先机。

如此沉静的表现,反倒叫他无从下手。

两人就这样,一刀一剑,隔空对峙了十来息。

谁都没动,也没说话。

气氛却愈发紧张,叫看不出这番“气势之争”的马空群都不由自主乱了呼吸。

十息过后,两人同时出手,他才长舒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出完,眼前的两道黑色身影,已然战至一处。

黑色的刀迎上黑色的剑,叮的一声,但见火星四溅!

他牵着马,远远站在一旁,只觉剑光刀光,瞬间交织成网。

周围的一切都被这网隔开,中心处,唯余两道颀长黑影。

两人的出招速度都奇快无比,又能准确判断出对方的意图,一时间,竟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刀与剑就这样互相追逐起来,杀意十足的同时,看起来又一派相谐。

马空群看得目不转睛,只恨自己的视线还不够快,无法看清招与招之间,是如何相抗,又如何化解的。

坡上风吹不止,他的心跳,也同样不曾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人的出招速度,竟又同时慢了下来。

马空群武功远不及他们,看到这一幕,心中十分不解。

但他隐隐有预感:既然节奏已变,那胜负多半也快要分出来了。

果然,又过了十余招后,天羽和郭嵩阳骤然分开。

竟是又恢复了出招前的那种对峙之态!

天羽看着郭嵩阳,眸光微动,道:“嵩阳铁剑,确实高妙。”

“不及白姑娘的刀。”郭嵩阳轻叹,“若是我再晚几年遇上白姑娘,恐怕撑不了这么多招。”

是的,他看出来了。

天羽的刀法十分精湛,但还没练到真正炉火纯青的地步。

可纵是如此,她还是能凭借自己过人的反应,补上这点不足,与他一争高下。

甚至于打着打着,他还被她摸准了出招的套路,隐隐形成了压制。

只是两人都觉得,这么打下去,也不知猴年马月才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能打出结果,干脆摒前招不用,各自拿出最有把握的招式,准备一招定胜负。

风仿佛在这一刻暂时停歇。

两人一动不动,盯紧对方。

这次没有十息。

仅两息后,便一齐朝对方攻了过去。

剑是大巧不工、毫无虚招的一剑。

刀是干净利落、快如闪电的一刀。

口干舌燥的马空群只见到长刀一挑,铁剑一横,霎时间风云变色。

他下意识想要上前几步,看看清楚,可还没来得及抬脚,便听郭嵩阳忽然惊呼出声——

马空群:“!!!”

难道胜负已分?

他不知道郭嵩阳为何惊呼,但天羽知道。

她万没想到,郭嵩阳反手横剑后,会忽然收势转身,贴到她后背处,续上最后那半招。

这半招倒是顺利使出来了,可两人离得这么近,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背后的穴道。

她一身北冥真气,顿时被调动,一股精纯的内力涌入身体——

天羽:“……”

这被动技能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她倒不怪无崖子教了她这么逆天的内功。

但她知道,她并不想用这种方式赢。

千钧一发,多犹豫哪怕一瞬,都会让他失去更多内力。

她来不及多想,当即用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割鹿刀,劈向他的铁剑,来阻断他收不回去的招式。

这一劈,倒是叫他立刻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但那柄黑色的铁剑,也应声而断。

断下的半截飞下山崖,郭嵩阳面色大变,下意识飞身追去。

他反应极快,追倒是追上了,可他刚失去不少内力,使轻功时,难免不如以往如臂使指。

不等飞身而回,便有气力不济之兆。

天羽:“……”

她睁大眼,想也不想,就提着刀掠了过去。

以她的轻功,帮他一把,自然没问题。

但问题是,刚才为了及时打断他的招式,情急之中,她把两把刀都抽了出来,现在根本没法伸手拉他!

最后急中生智,用刀背给他借了力。

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不过几个瞬间。

对郭嵩阳来说,却惊心动魄,仿佛死过一回。

重新回到坡上站定之际,他抬起双眸,朝她望去,只觉这天地之间一切,都失了色。

唯有她不解中带着庆幸的神情,最为明晰。

“你——”她说,“你知不知道,你差些就掉下去了!”

“多谢白姑娘……救命之恩。”他听到自己说。

天羽唉了一声,说不必。

“也是因为我断了你的剑。”她叹气,“我非有意如此,但那个时候……”

她话没说完,郭嵩阳已经收好断剑,朝她拱手,道:“白姑娘不必多言,我明白,你那么做,原是为了救我。”

他不问为什么一贴近她就会被吸走内力,也不怪她情急之下出手断他爱剑。

只这么郑重地谢了她。

这让天羽更不好意思。

“那……今天咱们就到这?”她问。

他愣了一下,而后自嘲一笑,道:“既已分了胜负,自然到此为止。”

天羽其实不是很想认这个胜负,主要是没料到一番误打误撞,最后自己还是“欺负”了他。

想了想,提议道:“改日再比一场,如何?”

郭嵩阳闻言,欲言又止。

“怎么?”她挑眉,“你不愿意?”

“我愿意!”他飞快否认,“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说过,希望我今日与你比完后,别再追着你。”

他说这话时,定定地望着她,神情里透着小心。

英俊的眉眼间骄气不再,反倒显出一股忐忑。

仿佛很怕她听了这话,就顺势不再提再比一场的事了。

可纵是这样,他还是说了。

天羽不由得笑起来,道:“此一时,彼一时。”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再比一场。”

他看着她,抿了抿唇,又答一遍:“再愿意不过。”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郭嵩阳就这么在马家马场里住了下来。

他是中原武林的大人物,马老板当然很愿意招待,还特地私下里叮嘱儿子,尽量跟人家混个脸熟。

“若是能与嵩阳铁剑交好,咱们家便能多一个靠山。”马老板对马空群说,“往后与中原的主顾做买卖,也不必怕了。”

马空群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但兴致缺缺,只在嘴上应了,转头继续往天羽跟前凑。

亲眼看过了天羽和郭嵩阳一战后,他现在眼睛里已经根本看不到郭嵩阳了。

他只想再见识一下天羽的刀。

天羽也察觉到了这小子对自己愈发热切的态度,猜出原因,心中颇有几分好笑。

“你整日往我这跑,还能抽出时间练刀吗?”她问。

马空群顿时赧然。

见他红着脸说不出话,天羽忽然就想起了天勇。

那小子刚学打铁的时候,进度总是很慢,每次碰上捉摸不透的关窍,也会露出这样不好意思的表情。

“不如这样,”她有了主意,“从今日起,你就干脆到我这里来练,正好我也能替你看看,如何?”

马空群一听,简直狂喜:“白家阿姊愿意指点我?”

天羽唔了声,说:“总不能叫你白唤了这声阿姊。”

马空群看着她,犹豫片刻,才咬着唇道:“多谢阿姊。”

他其实早就想省去“白家”二字了,但苦于没找着合适的机会,此刻听到她这么说,便决定顺水推舟,改唤阿姊。

只是唤出口这一刻,他依旧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紧张。

万幸天羽听了没在意,只点点头,让他完整地练一遍他学的刀法。

马空群的刀是一把短刀。

虽然都是刀,但短刀与长刀,使起来并不一样。

换作以前,天羽也不会大言不惭,要指点用短刀的人。

但最近这半年,因为身怀北冥真气,她对各种武学的理解突飞猛进,对东家传授的刀法,也已从原先的得其形变成了领其意。

既得刀术真意,便也有了指点马空群的信心。

完整地看了一遍他的刀法后,她沉吟片刻,道:“你是不是苦练过拔刀?”

马空群一怔,旋即眨眼反问:“阿姊怎猜到的?”

“还需要猜么?”她笑,“你拔刀的速度,远胜于收刀的速度,必是辛苦练过,才会如此。”

他听得一喜,正想点头承认,她却话锋一转,继续道:“苦练拔刀,本身是对的,但你练过了头,便不对了。”

“为何不对?”马空群紧张道。

“你没有发现吗?你用刀时,因为太追求迅速拔刀,拔完之后,第一招便有些飘了。”她说,“若我不曾看错,你这套刀法的第一招,本应是横刺之势,可你收不住拔刀之力,比起横刺,倒更像是在投掷你手中的刀了。”

“我想任何一套刀法,都不可能在起手时,排出这样的招式来。”

马空群闻言,先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面色骤变,再又恍然,道:“阿姊说得不错,我练刀时,的确常觉难以收力。”

“但我竟从未想过,这是因为我太执着于拔刀……”

看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天羽叹了一声,起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听你父亲说,你的功夫,几乎都是从这马场的客人那里学来的。”

“你悟性其实不错,只是客人来来往往,多不能久留,便也无人替你纠正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她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若是你不介意吃些苦头,往后过来时,我可以替你纠正一二。”

马空群哪能不愿意。

他简直太愿意了。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她,眸光里似有火焰跳动。

“阿姊肯教我,那真是再好不过。”他说,“可我身无长物,真不知该如何报答阿姊。”

“你不是带我游长白山了么?”她微微侧首,含着笑道。

天高云淡,微风轻拂。

她一身黑衣,立在院中,神态与语气一般随意,仿佛帮他这么大的忙,于她而言,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马空群看在眼里,一时间,心中失落竟是压过了喜悦。

这失落来得极不讲道理,只一瞬,便席卷他全身,叫他抿紧了唇。

天羽不知他心中所想,但她当了十年演员,对周围人情绪的变化尤为敏感,见他这么别别扭扭地盯着自己,到底补了一句:“你若觉得那点报答不够,不如再帮我一个忙。”

马空群立刻道:“什么?阿姊但说无妨。”

天羽侧过身,朝隔壁郭嵩阳的院子望了一眼,说:“你替我寻一对刀剑来,不必多锋利,能用即可。”

马空群愣了:“阿姊要这个做什么?”

“我与郭嵩阳说好了择日再战。”她说,“可他的剑被我断了,如今手上没有兵刃,总不能叫他赤手空拳与我再比一场。”

所以就得给他找一把剑。

但这样一来,她若还用自己的刀迎战,便太不公平了。

因此,她也要另寻一把与他相当的刀。

马空群:“……我明白了。”

“那此事便拜托你了?”她牵起唇角,笑得明快。

“阿姊放心。”他深吸一口气,“我这就去找!”

天羽却伸手一拦,扣住他的腕,道:“急什么?”

“先把你的出刀习惯纠正了再说。”

马空群被她抓着手,晕晕乎乎地,就应了下来。

但他很快便清醒了。

因为她纠正他的动作时,当真半点情面都不留!

仅一个拔刀起手的姿势,就叫他吃尽了苦头。

不过半日,他就累得腿软手抖。

等练够了今日的份,从她客宿的地方离开,他更是头晕眼花,恨不得直接倒在马场草地里睡上一觉。

累到这个境地,夜里他自是没再往她跟前凑了。

只遣人把她要的刀剑送了过来。

“少东家说,您要是不满意,他再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接着找。”来人奉上刀剑,语气恭敬地对天羽道。

天羽接过这一刀一剑,掂了掂,道:“不必了,这两把就挺好。”

又看向来人,客气地道了谢。

之后她就去了隔壁找郭嵩阳。

郭嵩阳在马场里住下后,深居简出了好几日,一直不曾露面。

天羽猜想他应该是还在静修内功,以补被她吸走的内力,便也没打扰他。

现在二次比试要用的兵刃到了手,她觉得也是时候去叩他的门了。

他开了门,见到是她,十分惊讶:“白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天羽把剑递给他,说:“来给你送这个。”

他一愣。

“你我再战,你总不能用你的断剑。”她解释道,“我就拜托马家那小子寻了一对刀剑来。”

郭嵩阳神色微动:“一对?”

“是啊。”她点头,“否则就不公平了。”

郭嵩阳:“……”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垂着眼,目光掠过她递过来的剑,道:“那白姑娘可有想好何时再战?”

天羽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不喜欢他了,便道:“你决定吧,我随时可以。”

他想了想,说:“不如就今晚?”

还真是个急性子武痴。

天羽并不意外,笑了笑,点头应下:“好啊。”

既要动手,那就要寻个开阔些的地方,免得惊扰了此间主人。

郭嵩阳提议再去天池南坡一趟。

天羽没意见,于是两人便一起去了那个僻静的山坡。

正值月半,空中冰轮高悬,映在池心,水波微漾,荡出一片粼粼。

天羽站在坡上,看着这番景象,只觉天地静寂,月景如画。

而她和郭嵩阳一路登上来,若是不由分说就动手打架,实在有些煞风景。

于是偏头朝他看去,问他还比不比。

郭嵩阳显然与她有一样的感受,垂眸沉吟片刻,无奈地笑了,道:“我竟挑错了地方。”

夜风猎猎,吹得他二人身上衣衫哗哗作响。

天羽歪了歪头,道:“此地不宜交手,却宜赏月,上来一趟,能见得如此美景,倒也不算挑错。”

他怔了一瞬,继而疏声道:“乘风邀月,持杯对影,云海人闲。”

“今夜有风有月更有云,早知如此,我该带一壶酒上来。”

天羽挑眉:“你也爱喝酒?”

“谈不上爱。”他借着月色,仔细看过她英气的脸,轻声道,“白姑娘呢?”

“我不爱喝酒。”她答得干脆,“不过我有个嗜酒如命的朋友,方才听你这么感叹,便想到他了。”

郭嵩阳很想问是什么朋友,但他深知这话问出来有多失礼,自是没问出口。

“那必是一位很好的朋友了。”最后他这么说道。

天羽笑了笑,算是默认。

“你若有机会见到他,也会愿意同他交朋友的。”她说。

郭嵩阳闻言,心头一动,道:“但眼下我可能只想与白姑娘交朋友。”

天羽看了他一眼,学着李寻欢的语气,反问道:“难道我会错意了,我们不是朋友?”

月华如练,银辉遍野。

一身黑衣的少女轻扬细颈,唇角未动,却蕴出一双风流笑眼。

望着这双笑眼,郭嵩阳的心跳,陡然乱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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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最终没有打成,只在坡上赏了月,下了山回到马场,郭嵩阳便问天羽,明日有没有时间。

她想了想,把自己白天要指点马空群的事告诉了他,又道:“但明晚应该可以。”

他十分高兴:“那我便明晚再来找白姑娘。”

天羽:“行啊,地方还是你挑?”

“好。”他一口应下。

之后两人就各回各院,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难得熬夜的天羽准时起了床。

倒不是她不想睡懒觉,实在是练了北冥神功后,她就跟睡懒觉彻底无缘了。

她必须照着无崖子的叮嘱,于每日卯午酉三时,修习一次这功法,但凡怠惰一次,就会头痛心痛——虽然痛也痛不到哪里去,但想要安安稳稳、不受影响地睡个懒觉,就纯属做梦了。

马空群找过来时,她恰好完成卯时的修习,精神比刚起床时好了许多——这倒是北冥神功的优点,只要按时练功,便能精神奕奕,轻而易举维持专注。

“怎么这副表情?”她看到一脸忐忑的马空群,忍不住道,“后悔要我指点了?”

马空群:“绝没有!”

他否认得干脆,可否认完,又是一番欲言又止的模样。

天羽便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果然,又踌躇片刻,他便抓着脑袋,小声道:“但我的手臂酸痛难忍,今日恐怕……更达不到阿姊要求。”

天羽并不意外,只抬手一招,让他上前来。

他依旧忐忑,但很听话。

“阿姊?”

“是我昨日忘提醒你了。”她伸出手,按住他的肩,“随我练完刀,回去可不能倒头就睡。”

话音落下,按在他肩上的手骤然发力。

马空群顿时惊叫出声。

“放松。”她一边按,一边要求他道,“似你这般死绷着身体,只会更疼。”

马空群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苦着脸道:“我、我不知该如何放松……啊啊啊——”

天羽便道:“想点别的,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她是出于自己的经验,认真给他出主意,并没有多想。

但他听了这话,紧张之下,竟是下意识盯紧了她。

天羽比他大两岁,身量也稍高一些。

此时她站在他身侧,替他按肩,他一偏头,便能看见她精致的侧脸。

她生得其实不算太白,但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了一种类似暖玉的质感。

动作间,身后束成一股的马尾随之跳动,光影煌煌,看得他呼吸一顿。

马空群这么看着,一时间,竟还真将从肩上传来的痛意抛到了脑后。

察觉到他似乎真的放松了下来,天羽也放了心,又加重了一些力道。

下一刻,惨叫声再度响起。

马空群彻底痛出了眼泪。

“阿姊……”他哭兮兮问,“还……还要按多久啊?”

天羽手上动作不停,道:“快了,等按完你就不会酸痛难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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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按了一刻多钟后,她终于停手。

而他也从一开始的疼痛不堪,变回了前几日神清气爽的模样。

他大感神奇,转着胳膊惊道:“阿姊好厉害!”

天羽抿了抿唇,说:“我刚学刀的时候也这样,等坏习惯都纠正了就好。”

他眨着眼,眸光闪烁,道:“阿姊会帮我都纠正好么?”

天羽一愣,问:“怎么?怕我教一半跑了?”

马空群垂下眼去,有些低落地答道:“我爹说,阿姊不会在这里久留。”

这话倒是不假。

来马家的马场之前,天羽就和马老板说过,她只是来做几日客,不会待太久,让他不必太操心招待她的事。

当时她想的是,在神刀大会的热闹过去之前,她可以趁着天气暖和,在关东各地转上一圈。

马老板的马场,便是第一站。

但当时她没想到,来这一趟可以顺便指点他儿子。

现在教都教了,自然另当别论。

“我确实不会久留。”她听出了这小子话语里的试探,坦然相告,“但你放心,我既答应了指点你,那在指点完该指点的之前,便不会走。”

马空群听到这话,当即长舒一口气,喜笑颜开地,练起了他的刀。

这一日下来,他依然累得不轻。

但总算记着她的叮嘱,回去后认真拉伸身体,放松筋骨,而后才躺下休息。

与此同时,天羽和郭嵩阳,也再度离开了马场。

郭嵩阳说他选好了比斗的地方,问她愿不愿意前往,她也没问是哪里,就点了头,随他一起出了马场。

两人各骑了一匹马,跑了三刻钟左右,来到一处山谷。

天羽听到里面有水声,颇感意外。

等进到谷内,果然看见一条悬在崖间的飞瀑。

这个时节,山上雪水融化,于山脚各处来说,便是涨水期。

飞瀑之下,清澈的溪流驶出山谷,水势湍急,犹如碎珠溅玉。

天羽:“……”

她扭头朝郭嵩阳看去,道:“你该不会是想在瀑布下与我比斗吧?”

他愣了一瞬,旋即笑道:“我本无此意,但白姑娘这么一说,似乎也未尝不可。”

“飞瀑之下,乱流似刃,很考验出手之人的心境。”

“可别。”她立刻拒绝,“我不想湿着衣服回去。”

郭嵩阳又是一愣,而后诚恳地表示,是他考虑不周,请她见谅。

她摆了摆手,道了声无妨。

然后就率先下了马。

此地幽静,景致虽不及昨夜,但也别有意趣。

正巧月亮也还圆着,映在水中,能借到不少光。

两人便在水边,用最普通的刀剑起手,又打了一场。

对天羽来说,不能借兵器之利,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得到割鹿刀之前,她一直都在用自己打的刀练刀。

因为是自己打的,练弯了练劈了也不会心疼,随时熔了再打。

久而久之,反倒让她有了个寻常剑客刀客都没有的技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能,那就是不论什么样的刀到了她手里,她都能迅速习惯。

相比之下,郭嵩阳对他手里那把不够顺手的剑,就没那么习惯了。

天羽抓住他这点破绽,上来便是一阵猛攻。

刀光轻闪,她攻势飞快,只用了三招,便将这场比试的节奏,掌控到了自己手中。

之后她想快,他就要跟着快,她想慢下来,他也不得不一起慢下来。

但嵩阳铁剑不愧是嵩阳铁剑。

纵是落了下风,也没有轻易认输。

相反,随着他对手里的剑愈发习惯,他使出的招式,也越来越行云流水。

你来我往间,刀剑相击的声响在山谷里回荡。

一阵阵的叮当,极富节奏,混在飞瀑垂落的水声里,叫人乍一听,还以为是在合奏什么古乐。

天羽打得很畅快。

郭嵩阳也是。

但胜负终究还是分了出来。

一百三十招后,她在他变招露出的空当里,猛然变势,反手一劈!

刹那间刀势压过剑势,逼得他浑身一震,连退两步。

两步过后,他的一只脚,已然踩入水中。

而她的下一招,也在这时到了。

月光照在刀锋上,轻轻一晃,抵住剑尖。

她手腕一抖,那剑瞬间弯向一侧,她的刀锋,便顺理成章,横到了他脖颈处。

“我赢了。”她对他笑。

“是。”他痛快地承认,“白姑娘刀法精湛,我不如也。”

天羽收了刀,想了想,又道:“但你没了那把铁剑,影响确实比我换刀更大一些。”

“我若没猜错,你怕是自学剑起,就一直在用那把剑了。”

“那倒没有。”他倏地失笑,“我五岁学剑,一直学到十岁,才从我父亲那里,得了家传的铁剑。”

“在那之前,我便是想用,也很难举起来。”

天羽:“……”

不好意思,忘了这茬。

“是我不严谨了。”她给自己解释了一下,“我九岁才开始学刀,下意识便觉得,你应当也是这个年纪开始练剑的。”

他目露惊色:“白姑娘九岁才开始学刀?”

天羽点头:“是啊。”

“那岂不是才学了六年?”他恍惚起来,“我学剑十四载,自认能得如今剑术,已是天资不凡,可与你相比……”

天羽真没想到,自己为了安慰他才起的话头,最后反而打击了他。

一时间,也无了言。

好在郭嵩阳恍惚了片刻,就收敛心神,道:“……是我失态了。”

“江湖之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分明早知这道理,却还是着了相,叫白姑娘看笑话了。”

“没有啊。”她摇头,否认得出奇认真,“人付出努力,便会盼着有回报,这怎么能算着相呢?”

就像她上辈子拍了那么多的影视作品,走到哪里,都被人夸演技,夸敬业,夸美貌,但就是红不起来。

她也用了很久,才从那种“凭什么”的情绪里走出来。

现在轮到她有让人想“凭什么”的本事了,她当然不会觉得,对方是心性不够才想太多庸人自扰。

她很感同身受。

“你要是心中愤懑,不如骂我几句?”她玩笑道,“或许会舒服一点呢。”

郭嵩阳:“……”

他完全没意识到,这一刻,他下意识因她的玩笑弯起了唇角。

“多谢白姑娘安慰。”他望着她,只觉心如鹿跃,仿佛回到昨夜,“可我这输家若还大言不惭,便当真不配与你相比了。”

他生得英俊,气质凌厉又冷硬,颇似他的剑。

但此时此刻,山高月远,他立于水边,沉静地望向她,那双傲气逼人的灰色眼眸,竟也添上了一层柔色。

他忍不住想:连输两回,他分明应该失落才对,可为什么,心里又莫名欢喜?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回去路上,天羽想起郭嵩阳那把断掉的剑,问他有什么打算。

他想了想,说:“等回了嵩阳,想办法托人重铸。”

大概是怕她会因此过意不去,才说完,他又迅速补充道:“正巧徐鲁子大师的传人已在我郭家做客多年,他曾亲口允诺,会为郭家开一次炉。”

天羽完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就从他嘴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徐鲁子大师?”她惊讶,“是那位铸了割鹿刀的大师吗?”

郭嵩阳点头称是,又告诉她,当年徐鲁子花费毕生心力铸完割鹿刀不久,便辞了世。

他一生专于冶铁,没留下任何血脉,只有一个曾给他打过下手的学徒,在他临死之前,得到了他的传承。

“当年割鹿刀在中原武林掀起腥风血雨,前后为它断送性命的豪杰,不知凡几。”郭嵩阳感叹,“徐大师的那位传人不想惹祸上身,便隐姓埋名,回了老家。”

“他的老家,便是嵩阳。”

再后来,因割鹿刀引发的腥风血雨暂时告了一段落,他机缘巧合成了郭家的门客,才向郭家袒露了自己的身份。

天羽:“……”

她不禁有点好奇,不知如今的中原武林,还有多少人记得割鹿刀?

“他知道割鹿刀的下落吗?”她状似无意地问。

郭嵩阳没有多想,便摇头道:“他不知道,他当年得了徐大师的传承离开后,便再也不曾见过这把刀。”

天羽骑在马上,姿态很放松,依然是闲谈的语气,说:“我听说割鹿刀削铁如泥,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刀。”

“都是这么说的。”郭嵩阳笑,“但真正见过这把刀的人,据说都死了,它的下落,也成了谜。”

天羽稍微放心了一点,又问:“就没人找过吗?”

郭嵩阳:“当然有。”

“可二十多年过去,所有关于割鹿刀的消息,最后都被证实是假的,久而久之,再提起这把宝刀的人,便也少了。”

他倒是没怀疑天羽打听割鹿刀的用意,毕竟她是个刀客,对这把曾经号称天下第一的宝刀,难免会感兴趣。

只是这么说着,他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个主意。

“徐大师的传人与徐大师一样,比起人称兵种君子的剑,更爱刀。”他对天羽说,“他曾说过,倘若能见到令他心服口服的刀客,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其开炉铸刀。”

他没有往下说,但天羽听懂了。

“怎么,你想邀我去嵩阳见他?”她直截了当地问。

郭嵩阳一窒。

又想,如此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果然是白姑娘的性子。

“……是。”他点头,“你愿意么?”

天羽笑了笑,不答反问道:“他的冶铁技术,比徐鲁子如何?”

郭嵩阳一愣,迟疑片刻,才道:“自是不如的。”

“那就算了。”她回绝道,“除非他能铸出割鹿刀那样的名刀,否则我没有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理由弃己刀不用,反去求他。”

她拒得相当干脆,给出的理由也叫郭嵩阳无从反驳,只好作罢。

可一路回到马场,将要与她道别时,他还是没忍住,又开了口。

“那若是不为拜访徐大师传人,单纯去嵩阳做客,白姑娘可愿意?”他问。

天羽本来并不想答应,因为满打满算,这才第六年,还没到东家说的,她可以放心入中原的时候。

但转念一想,东家当年给她规划此途时,并没有预料到,她还会从无崖子那里另得一份传承。

学了北冥神功后,她已然有了提前行走江湖的底气。

而且暂时离开关东一段日子,再悄悄回来,对隐藏行迹也有好处。

“郭兄诚心相邀,我当然愿意。”她于是这么答复道,“不过我答应了马家小子,会指点完他再走,你若着急回去,可先走一步。”

郭嵩阳大喜,当即表示他一点都不急。

天羽有些意外:“你不想早日重铸断剑?”

“怎会不想?”他并不否认这一点,“可我若不能亲自为白姑娘引路,又何谈诚心相邀?”

竟是把她的话抛了回去。

天羽顿时失笑,道:“好吧,那就请郭兄再等我几日。”

……

等她的日子里,郭嵩阳依旧深居简出,极少与马场里的人接触。

白日里她在自己的院子里指点马空群,他便安安静静地,在隔壁练功修剑,从不过来打扰。

到了晚上,倒是经常寻过来,与她闲谈。

大概是知她不爱喝酒,他过来时,身上从无酒气。

一开始,两人只聊武功,后来见得多了,能说的话题便也多了。

或者说,是他单方面愿意透露给她知晓的事,越来越多。

天羽对此并不排斥。

这个时代没什么娱乐,他见闻广阔,又很愿意讲,她便姑且一听。

没多久,她就知道了他此前的所有经历。

他五岁学剑,十三岁时,剑法便已超越郭家所有长辈,之后他离开嵩阳,行走江湖,四处与人约战。

去过西域,也下过江南。

“只可惜我去江南还是去得晚了一步。”他跟天羽说,“没能赶在无垢山庄连庄主过世前,向他讨教一番。”

天羽穿越十多年,一直在关东生活,对中原武林的了解少得可怜。

但她记得马空群也提过这个连庄主。

“这位连庄主的剑很厉害?”她不由得问。

“极厉害。”郭嵩阳答得郑重,“他出身江南第一世家,六岁时,便有神童之誉,十岁时剑法已登堂奥,十一岁又与东瀛‘一刀流’掌门人太玄信机交手论剑,历三百招不败,此后许多年,都是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剑客。”

“可惜二十五年前,他便挂剑退隐,不再问江湖事了。”

“六年前,我到姑苏时,本欲前往无垢山庄,请他赐教。”

“到了那才知道,他竟在我抵达前夜过了世。”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羽:“他没有收过徒弟么?”

郭嵩阳摇头:“他没有徒弟,也没有子女。”

“但他应当有个故人在关东,当时他仅剩的几个手下替他下了葬,便带着他的遗物,去关东寻他故人了。”

天羽:“……”

等等,六年前,从姑苏送遗物到关东——

这连庄主的故人,难道就是她东家?!

至于他的遗物……恐怕就是如今悬在她腰间的割鹿刀了。

“原来如此。”她听到自己说,“那除了这位连庄主,你可还有什么想挑战却没挑战成的人?”

他想了想,说:“倒确实还有一个。”

“哦?”天羽斜睨过去,等着他往下说。

“白姑娘可听说过小李探花?”他说,“江湖传言,他的飞刀例无虚发,我一直很想与他战上一场,看看是他的飞刀更快,还是我的铁剑更快。”

天羽再度:“……”

他则叹起气来,语带遗憾道:“可惜我先前打听了消息,想去口外寻他,并没有寻到。”

他是诚心诚意在为此懊恼。

但天羽听在耳里,实在有些好笑。

“你若想知道是谁更快,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她看着他,微笑着道。

郭嵩阳眨了眨眼,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后,才试探着道:“莫非白姑娘认识小李探花?”

天羽颔首:“他便是我曾说过的那位嗜酒如命的朋友。”

郭嵩阳愣住,似惊似喜,道:“竟如此巧!”

天羽也觉得巧,抿了抿唇,道:“所以你还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吗?”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轻声求证:“是他更快?是么?”

天羽轻叹一声,到底点了头。

李寻欢的飞刀,确实比他的剑快。

令她意外的是,这回郭嵩阳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只道:“但纵是如此,将来若有机会,我还是想与他比一场。”

宠辱不惊,但不失进取心。

这点天羽很欣赏。

于是不再压着唇角,弯眼笑道:“若真有那一日,我也想亲眼瞧上一瞧。”

她其实经常笑。

但多数时候,都是那种很淡的、极少牵动情绪的笑,就像是习惯了用这样的笑脸去迎人。

当然也十分迷人。

可与她真正发自内心的笑相比,难免少几分灵动鲜活。

而此时此刻,她望着他,唇畔弧度虽浅,眼底的期待,却是再真心不过。

郭嵩阳看在眼里,只觉心驰神摇,如坠云海。

下一刻,他想也不想,便张口道:“那照白姑娘看,我有希望赢他么?”

话一出口,他便知不妥。

李寻欢是她的好友,其飞刀又快过他的剑,他这么问,着实不太合适。

可问都问了,总不能再吞回去,当没发生过。

好在天羽似乎并不在意。

她只侧目看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若是半点希望都没有,我只会劝你打消此念。”

作为一个观众,她想看的当然是旗鼓相当,能有来有回的比试。

他大笑起来,明白了她的意思。

“承蒙白姑娘看得起我。”笑毕,他认真道,“将来我约战小李探花时,必请你一观,不叫你失望。”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半个月后,天羽正式和马老板辞行。

马老板早知她不会久留,并不意外,也没多作挽留,只诚恳地表示随时欢迎她再临。

倒是马空群极为不舍,在她指点他的最后几日,对着她一顿旁敲侧击,想打听她接下来的去向。

但他这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演技在天羽面前,实在一目了然。

她也不稀罕跟十三岁的小男孩绕弯子,直截了当告诉他:“你别琢磨了,不论我去哪,这趟都不可能带你一起。”

“我好不容易才为你纠正了那些坏习惯,现下你该做的,应是沉心修习,以固刀术,而非离家远游,你明白吗?”

马空群:“……”

他不由讪讪道:“我……我知晓了,我定会认真练刀,不叫阿姊失望。”

天羽平静道:“我失不失望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你。”

他闻言抬头,有些紧张地朝她看来。

她便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道:“你这段日子没少吃苦,若是吃了苦,还不认真练,岂不是白吃了?”

“习武这件事,最忌半途而废,你既有天赋,就该好好把握。”

马空群听到最后,悄悄垂下了头。

这次他没有再讲什么表决心的话,但默默绷紧了身体。

“我明白了。”他说。

……

六月中旬,天羽和郭嵩阳一起,自长白山出发,一路向西南方向而行,去往嵩阳。

嵩阳是一座小城,原本并不叫嵩阳,全因太室山上出了一座声名大噪的嵩阳书院,才更了名。

太室山是嵩山的东峰,但相比这东峰,嵩山更有名的,还是其西峰。

便是大名鼎鼎的少室山。

天下第一门派少林,就位于少室山上。

而郭家虽不能与少林相比,但也算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两人刚到豫州地界,便有人认出了郭嵩阳。

此后一路到太室山下,都有人主动为他们的饮食客宿付账,试图用这种方式讨好郭嵩阳。

郭嵩阳一概不理,但还是觉得尴尬。

他私下里跟天羽解释:“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如此不近人情,可江湖险恶,今日我若承了他们的情,往后他们打着我的旗号作奸犯科,我便不能理直气壮,说与我无关了。”

“郭兄确实是君子。”天羽感叹。

“君子不敢当。”他顿了顿,“行走江湖,但求无愧于心尔。”

两日后,他们终于抵达郭家。

郭家祖宅和嵩阳书院一样,都在太室山上,只是不在同一座峰。

他们一早得了郭嵩阳要回来的消息,派了人在山下候着,见到与郭嵩阳同行的天羽,态度十分客气。

待上了山,从他嘴里得知两人相识始末,他们便更客气了。

郭嵩阳怕她不自在,特地让人给她安排了一个清幽的院落。

至于他自己,则是第一时间去拜访了徐鲁子的传人,请其为自己的铁剑开炉。

那传人见到他断成两截的剑,十分惊异:“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此剑断面平滑,不见半点崩裂之相,应当不是受力而断,莫非是遭遇了一件绝世神兵所击?”

郭嵩阳听得一怔,道:“一定是绝世神兵所为吗?”

“当然!”徐鲁子传人斩钉截铁,“你们郭家的这柄铁剑,本是由陨铁所锻,其锋利坚固,在整个武林,都是排得上号的。”

“只有神兵中的神兵,才能将它斩成这般模样。”

郭嵩阳闻言,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柄晶莹的刀来。

他定了定神,看向还在盯着铁剑断面的徐鲁子传人,道:“我知以先生的眼力不会看错,但此事关乎我一位极重要的朋友。”

“若是可以,我希望先生为我保密,切勿将此判断外传。”

“我不想因为我,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徐鲁子传人虽然对那柄神兵无比好奇,但听到郭嵩阳这么说,便也熄了打听之念。

他毕竟还是郭家的门客。

“行,我不与旁人说就是了。”他答应下来,“至于这剑,你等七七四十九日后再来取吧。”

郭嵩阳颔首表示知晓,而后退出冶铁庐,去了天羽那里。

他本来没想把徐鲁子传人的判断告诉她,只想默默烂在心里,可得知了如此惊人的一个消息,再看到她腰间的刀,他也很难像之前那样不以为意。

而天羽恰恰十分敏锐。

他不过盯着那把刀多看了一小会儿,她便立刻察觉,问他怎么了。

郭嵩阳:“……”

他想了想,终是将事情和盘托出。

天羽听完,错愕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道:“他眼力不错。”

“我这把刀,的确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

郭嵩阳苦笑:“但这消息若是传出去,于你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会传出去吗?”她反问,“你不是已经拜托他不外传了么?”

她问得理所当然,神情里,也只有对他的信任。

郭嵩阳心头一震,下意识想:她愿意信我,那我无论如何,都得对得起她的信任才是。

两人聊完此事,他又问她在此住得可还安稳。

“若是有什么需要,还请务必告知于我。”

天羽往院外的山景扫了一眼,说:“倒还真有一个需要。”

“我正想逛一下嵩山,不知你可愿做我的向导?”

他大喜:“乐意之至。”

之后两人就沿着山道,一路穿过石林溪涧,登上了太室山峻极峰。

从峻极峰远眺,便能看见西面的少室山群峰。

“峰势最高最险的那座,叫连天峰。”郭嵩阳给她介绍,“也称摘星楼。”

“闻名天下的少林寺,便在摘星楼北侧那座五乳峰下。”

习武之人目力非比寻常,在一片堆叠的翠色中辨认这些山峰,并不困难。

天羽跟着他的介绍,一座一座辨认过去,浑不知时间流逝。

等暮色四合,云海雾涌,月出其间,方意识已过去半日。

爬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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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回到郭家,还多用了半碗饭。

郭嵩阳比她更高兴,说明日再带她逛少室山。

她很惊讶:“少室山也可以随便逛么?”

“当然可以。”他猜到她心中所想,笑着解释,“少室山三十六峰,只五乳峰一座,独属少林,其余诸峰,并无禁忌。”

天羽一听是这样,当即来了兴致,与他约定明日再见。

到了第二日,两人下太室山,径直向西,不多时,便到了少阳峰下。

但这次没有直接登峰,而是从少阳峰下绕行,走了一条僻静的小径。

郭嵩阳道:“从此径入山,可抵五乳峰侧,能瞧见少林。”

天羽:“……”

其实她对少林没啥兴趣,纯粹想登山看风景。

但人家辛辛苦苦给她做导游,她也不想煞风景,就没提。

走了大概小半日,她远远瞧见一座小山坡,正想问他那里是不是就能看到少林,忽听身后林中,传来一声惊呼。

那惊呼声十分稚嫩,一听便是孩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决定先去看一看。

入了林,朝着声音来处疾驰,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穿粗布衣裳的男孩,正举着一根木棍,与身前的狼搏斗。

他看起来极其紧张,一张脸煞白,咬紧了唇,不见半点血色。

而他身前的那头狼,几乎有他三倍大,正张着一张血盆大口,朝他的肩膀咬去。

千钧一发,天羽想也不想,便抽刀出手,斩向那头恶狼!

刀光一闪,鲜血喷涌而出,恶狼断了喉。

但它砸在地上时,还是将那个小男孩压到了身下。

天羽和郭嵩阳忙过去,帮忙拨开狼身。

然后他们便发现,他的腿已受了伤。

好在伤不严重,郭嵩阳这个常年在外行走江湖的人,也有帮忙治疗的经验,三两下,就替这孩子清理了伤口,并上了上好的金疮药。

这个衣着朴素的男孩很有礼貌,认真地向他们道了谢,道完又请教恩人姓名,说日后会尽力报答。

天羽:“报答就不必了。”

郭嵩阳也表示这不是什么大事,跟着又提醒他:“这一带人烟稀少,常有野兽出没,你往后可莫要再来了。”

“我知道。”他点头,“我爹娘也这么说。”

“那你为何没听你爹娘的话?”天羽不由得问。

他扁了扁嘴,低落道:“我娘喜欢少室山的枣子,我想多采一些。”

他说着,便从自己怀中掏出了几颗被捂热的枣,递给天羽二人,说是作为他们救他的答谢。

郭嵩阳本不想要,但刚要拒绝,天羽就先他一步,伸手接过了这几颗枣。

“行。”她微笑道,“那我就收下你的答谢。”

话音落下,男孩果然松了一口气。

天羽见状,又问他家住何处。

“你伤了腿,自己回去恐有不便。”她掂着手里的枣,向他提议,“不如告诉我们,让我二人送你回去。”

男孩迟疑片刻,才回答这个问题。

但天羽其实听不懂他的回答,得靠郭嵩阳。

郭嵩阳稍想了想,就知道了怎么走了。

之后将他一把背起,朝他们之前经过的一条岔路过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经岔路转过一座山坡,一株高大的枣树映入眼帘。

枣树边立着三间土屋,屋前铺了一张竹席,似是在晒什么东西。

“正是这里!”男孩在郭嵩阳背上道,“多谢二位恩人送我回来。”

他这一声说完,土屋里,便走出来一个同穿灰衣的妇人。

妇人见了他们,愣了一瞬,继而快步上前,急道:“峰儿,你怎么了?这两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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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羽将她拦下,道:“还是先将这孩子送回屋里休息吧。”

妇人一听,又着急忙慌地引郭嵩阳进屋。

少室山的山民在山间砌的土屋一般都不大,这一家也不例外。

一进去,天羽便觉地方逼仄,昏暗不堪。

好在收拾得很整洁。

郭嵩阳把人放到土炕上,又从怀中取出先前给他用的金疮药,交给那妇人,叮嘱道:“你给他每日敷上一回,便无碍了。”

妇人闻言,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谢完与那孩子一样,要问两位恩人的姓名。

她很坦然地表示,他们一家活得清贫,无甚可报答,但纵是如此,也想记住这份恩情。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互通姓名,倒显得天羽和郭嵩阳看不起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先后说了名字。

相比“白天羽”,“郭嵩阳”这个名字,在这少室山上,显然极具知名度,以至于他说完,这对母子都愣住了。

那小孩更是激动:“您是嵩阳铁剑?!”

“原来是郭家公子。”妇人也又惊又喜,“去岁大寒,山间收成大减,郭家便开仓救灾,救过我们一家的命了。”

“您实在是我们乔家的大恩人。”

她谢得再真心不过,说着说着,眼中便泛起泪花。

郭嵩阳见状,忙道:“大家同住嵩山,本该彼此襄助的。”

天羽站在一旁,本来只想默默围观,但没等那妇人和郭嵩阳说完,就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受伤的小孩,朝她腰间的刀看了好几眼。

那模样不像好奇,也不似向往。

倒更像是在认真琢磨思考什么。

她觉得有趣,便趁他再度打量过来时,直接看了回去,问:“你一直看我的刀,是在想什么?”

他倚在炕上,不卑不亢,道:“我在想您那一刀,是如何斩出的。”

天羽来了兴致,又问:“那你想出来了吗?”

他诚实地摇头:“没有。”

说完又补充:“太快了。”

很朴实的称赞。

天羽笑了,说:“其实秘诀也只一个‘快’字。”

他露出似懂非懂的神色,而他的母亲见他没有乖乖躺下,又语带催促地唤了一声峰儿。

先前没进屋时,天羽便听过了这名字,但当时她没放心上,现在再听到,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这一家人姓乔,他母亲又唤他峰儿……

想着想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骤然浮上心头。

这小子不会就是《天龙八部》的男主角乔峰吧?

对这个故事里大部分角色的生平,她其实都不算十分了解,但当年为了试戏阿紫,她确实努力在跑龙套的间隙里,看完了阿紫在小说里的所有戏份。

因为试戏的片段是阿紫抱着其姊夫乔峰跳崖殉情,她又熬了个夜,额外把乔峰的经历过了一遍。

然后她就为此人悲惨命运所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震撼,一整夜没能睡着,最后顶着一张熬夜过度的浮肿脸去试了戏。

可能因为她当时一定程度共情到了阿紫对乔峰的心疼,试戏当天,她放开演了一通,演得酣畅淋漓——虽然角色还是没争到,但这是后话——她也因此彻底记住了乔峰这个悲情人物。

乔峰,本名萧峰,辽国契丹人。

还在襁褓里时,父母便遭人陷害围攻,一死一失踪,而他被围攻他们一家的人交给一对姓乔的汉人夫妻抚养,一直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等他建立了确切的身份认知,拜师学艺,继承丐帮,成了纵横武林的大人物,又骤然被人告知,其实他不是汉人。

他心中道义无双,一生都在锄强扶弱的师父,竟是他的仇人。

命运仿佛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以至于他最后夹在汉人和契丹人中间,找不到归处,唯有一死。

天羽一边回忆,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即将躺下的小孩。

下一刻,她在对方疑惑的目光里,上前一步,伸手扣住其肩骨。

对方不明所以,但没挣扎。

倒是他的母亲见了,下意识紧张起来。

好在有郭嵩阳及时开口,说:“无妨,我这位朋友只是在看令郎的根骨。”

是的,天羽在看这小孩的根骨。

因为她记得,书里的乔峰,乃是一个旷世奇才,遇上任何对手,都能举重若轻,泰然赢之。

这样的人,必定根骨奇绝,资质超凡。

以她如今的眼界,动手一摸,便能感觉出来。

果然,才摸过一条手臂,她便悚然一惊。

“你这根骨,堪称万中无一,不习武,当真可惜。”她叹道。

话音落下,郭嵩阳也陡然睁大双目,上前探了起来。

“我瞧瞧。”他说。

他是男子,检查起根骨来,更无顾忌一些,不一会儿,就把人一身骨头仔仔细细摸了个遍。

摸到最后,他也不由自主地喃喃道:“骨节似玉,脉络奇畅,确是再好不过的习武之料。”

两人先后下了一样的判断,叫那妇人听得愣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倒是那个被检查了根骨的小孩,只惊讶片刻,便抬头道:“那我是否可以去太室山选剑侍?”

“我听说若是能选上,每月便能有五贯钱。”

他口中的选剑侍,正是郭家最近在忙的一件事。

嵩阳郭家以剑传家,每逢本家子嗣诞生,都会给那个新降生的孩童选一批剑侍。

郭嵩阳带着天羽回来前,他的婶娘恰好刚被诊出有孕。

此前十几年,郭家这一代,只有他一根独苗,现在忽然有了新苗,郭家上下,自然喜不自胜。

于是立刻为其开选剑侍。

选剑侍,归根结底是为了给郭家的子嗣找长期陪练,因此能不能选上,最重要的一条标准,便是习武根骨。

而他只是一介农户之子,只以为自己没有这东西,便不曾去试。

不想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今日一场意外,竟叫他得知,原来他是可以习武的。

那不就意味着,他以后能每个月给家里挣五贯钱?

思及此处,他不由得盯紧了郭嵩阳。

郭嵩阳:“……”

郭嵩阳哭笑不得道:“以你的天资,去我郭家当剑侍,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可我若不去,便连习武的机会都没有,更无法贴补我爹娘。”他顿了顿,“他们为了抚养我,委实辛苦得很。”

此话一出,先前愣在炕前的妇人,瞬间红了眼,哽咽道:“峰儿!”

家住少室,天赋超群,又小小年纪便这般明理孝顺。

除了她知道的那个乔峰,还能是谁?

天羽这么想着,轻叹一声,开口道:“你想贴补父母,这很好。”

“但除了当郭家剑侍,还有别的法子。”

“什么?”他立刻追问。

天羽看着他,迟疑片刻,终究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当郭家剑侍,要与郭家签卖身契。”她说,“不如这样,你来做我的手下,我付你工钱,如何?”

他愣住了。

天羽则继续道:“只是我非嵩阳人士,你做了我的手下,往后就要随我一起行走江湖。”

“那……那我还能回少室山看望我爹娘吗?”他问。

天羽微笑道:“当然能。”

“行走江湖又非断亲,一如外出做工,牵挂时归家一探,本是理所应当。”

事实上,他若真去了郭家当剑侍,反而不会有什么回来探望父母的机会。

郭家子女学剑,不至学成,便不分寒暑年节,日日要练。

剑侍作为陪练,也要随主人一起,日日练剑,不可有一丝懈怠。

之前还在关东时,天羽就从郭嵩阳那里,听说过郭家的这条规矩。

她倒没有觉得郭家这么做太不近人情——毕竟他们也不会强迫别家孩童来做剑侍——但就像郭嵩阳说的那样,以乔峰的资质,去郭家干这个,实在太浪费了。

既浪费资质,又要离家十几年,堪称得不偿失。

乔峰得了她的承诺,本就十分心动。

又想起今日在山间,自己差些丧于恶狼之口时,正是她及时出手相救,更觉去当她手下,必不会错。

于是张口应道:“好,那我便做你的手下。”

他话音刚落,他的母亲便紧张道:“峰儿,你莫冲动!”

“我没冲动,娘。”他笑着对他母亲解释,“平日里你和爹爹总紧着我吃喝,说让我投生乔家吃苦,是你们对不住我。”

“可在我看来,分明是我对不住你们。”

“如今我能叫郭公子的朋友看上,家中便可少一张嘴吃饭,你和爹也不必那般辛苦啦。”

一番话说下来,叫其母听得又哭又笑,道:“你不懂,这种事,从来都是父母的不是,如何能怪到你头上?”

乔峰却道:“爹娘不愿怪我,我亦不愿怪爹娘。”

“常言道家贫者早立,难得有此良机,孩儿实在不愿错过,还望娘能成全。”

妇人看看他,又看看天羽,犹豫许久,终究点头。

天羽见状,总算长舒一口气。

又自怀中取出一片自七大世家那得来的金叶,递给那妇人,道:“他为了贴补你们,才答应做我手下,那他的工钱,我就直接交给你了。”

妇人大惊:“这太贵重了……”

天羽却笑起来,斜睨炕上的乔峰一眼,道:“孝心值千金,此一片金叶,谈何贵重?”

何况这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大英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虽然顺利把幼年乔峰收到了自己手下,但事出突然,他的腿也还伤着,天羽便没有要求他立刻跟自己走,而是让他先安心在家养伤,待伤好了,再去太室山寻她。

“我暂时住在郭家。”她说,“你在少室山长大,应当知道郭家怎么走。”

乔峰高高兴兴地应了。

“我知道。”他说,“您放心吧。”

也不知他是皮糙肉厚,还是天赋异禀,七日后,他就背着一个小包袱,独自一人,爬上了郭家所在的太室山峻极峰。

郭家位于峻极峰峰腰,离山脚少说也有二十多丈,沿山路盘旋而上,便是一个成年人,也要走个小半日。

他却轻轻松松,在天羽完成晨练时,抵达了郭家。

郭家仆从来报,说外头有人寻她时,她差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去到外面,看见精神奕奕的乔峰,她更是陷入沉默。

乔峰见她出来,十分高兴,当即上前给她行了礼。

天羽摆了摆手,让他不必这么客气,问:“你的腿好了?”

他点头称是,又说:“多亏了郭公子赠药。”

天羽心想郭嵩阳那药确实不错,但若换个人,怕也恢复不了这么快。

只能说天选之子就是天选之子,不服不行。

“那走罢。”她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引着他进了郭家。

郭嵩阳给她安排的住处很宽敞,只她一人起居时,甚至有些冷清。

乔峰住进来后好了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年纪虽小,话却不多,行事也颇稳重。

很有些“未来大佬”的风范。

正好天羽也在这七日里,将整个嵩山都逛了一遍,干脆不再出门游玩,转而帮他打起了武学基础。

他不仅天赋卓绝,极宜习武,还很能吃苦。

天羽一开始还会跟他解释,让他做这个是为了锻炼他身体的哪个部位,后来连解释都免了。

因为不论她叫他做什么,他都能咬着牙做到最好。

而且他的体力和耐力也远超同龄人。

饶是天羽本来就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在指点他打基础的过程里,被他惊了又惊。

惊讶的同时,她也犯了难。

他这个年纪,除了要打外功基础,内功方面的修习,也该开始了。

她手里有两套内功,一套是东家当年教她刀法时,顺手交给她的,另一套,就是从无崖子那里得来的北冥神功。

东家那套内功说实话不差,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子,配上他教她的刀法,也算相得益彰。

但显然不及北冥神功那般逆天。

她有心教乔峰北冥神功,但想到自己只是跟无崖子做了个交易,并没有真拜入逍遥派,又觉得私下里将这门逆天的神功教给别人,有些不合适。

可若是不教他北冥神功,教另一套内功,她又难免为他可惜。

如此纠结了几日后,她干脆决定暂时先不教了。

等她把人带回关东,让无崖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亲自瞧一瞧这天选之子的根骨,她就不信那一心想着找丁春秋报仇的老头能不动心。

正巧此时已近中秋,神刀大会也结束了三个多月。

她觉得是时候跟郭嵩阳辞行了,便在中秋这日,给乔峰放了个假,让他回少室山跟父母团聚。

乔峰很感动:“多谢姑娘体谅,我明日便回来。”

“不,你在家多待两日吧。”她摇头,“两日后,我就要离开嵩阳了,到时你与我一起。”

乔峰闻言有些惊讶,却也没多问。

他确实有一股超乎年龄的成熟。

“好,那我便两日后再来与太室山与姑娘会合。”他说。

……

中秋夜郭家设宴,她作为郭嵩阳的客人,也受邀前往。

宴上其乐融融,她不忍拂郭家一众长辈的意,难得饮了两杯。

散宴后,郭嵩阳邀她去峻极峰顶赏月,说这个时辰明月西斜,自峻极峰举目而望,恰好能看到它悬于少室山明月峰上,是极难得的景象。

她想着正好要与他说回关东的事,便应了下来。

两人并肩而行,沿山间曲径缓步向上登去。

天羽饮了几杯酒,虽不至醉,却也较平时放松不少。

月色如银,照在她素日里清淡的眉目间,竟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郭嵩阳走在她身侧,时不时偏头瞧她一眼,见她步履自若,神情清明,心知她定是没醉,但行到陡峭处,还是下意识伸手拦护。

“小心。”他说。

“郭兄还真是体贴。”天羽打趣他,“都带我上山这么多回了,依然不忘提醒。”

不算过分的玩笑话。

他却听得酒意上涌,面颊都烫了起来。

“夜路难行。”他听到自己略显飘忽的声音,强装镇定,“小心一些,总错不了。”

这话不假。

天羽于是称是。

对话间,两人已登上峻极峰顶。

抬眼一眺,天上的玉轮,正如他所言一般,悬在西边的明月峰上。

明月灼灼,群山沉沉。

秀丽的山尖抵着月缘,乍一看,倒像是有谁在那座秀美的山峰上镶了一颗巨大的明珠。

天羽暗叹果真美极。

待驻足欣赏够了,才侧首准备开口。

只是想好的告辞之语还没说出口,便听他忽然道:“其实……我是有话想与你说,才特地邀你上山的。”

天羽:“?”

“巧了。”她笑起来,“我也正好有话要与你说。”

他原本没在看她,一直在看空中的月亮。

可听到她这么说,又瞬间转过脸来。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罢。”

竟是异口同声。

天羽顿时失笑,也不跟他继续谦让,直接道:“那就我先说吧。”

他点点头,很轻地应了一声。

“我是想向你辞行。”她开门见山,“此番入关,蒙你精心招待,我玩得可谓十分畅快,但离家日久,终究不合适。”

“我已经决定,两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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