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景禛的血溅在汉白玉阶上,朝鲜群臣噤若寒蝉,李倧踉跄半步,被世子李汪稳稳扶住。 徐允祯冷笑一声,靴底碾过血迹,伸手虚引:“殿下请。” 李倧望向具仁垕,后者垂眸避开视线。 “父王且放宽心。” “儿臣当守好社稷,待父王归来。” 李汪低声道,李廷龟和具仁垕已经找他谈过,有些事,李汪心里也已经有数了。 但他这句话,却是这话让李倧浑身一颤。 归来? 自己还有归来的那一天吗? “走吧。” 徐允祯明显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挥手,徐盛等人立即上前,威胁的意味很是明显。 现在是给你一个颜面,如果你再这般拖沓,那就休怪本侯强行带你离开了。 李倧自然也知道他的意思。 这次,他没有再迟疑,而是迈步走下了台阶。 临走的时候,甚至都没看一眼,早就已经倒在血泊中的申景禛。 身后的一众朝鲜文武大臣们,尽皆伏地:“大王珍重!” 人群中,甚至有人还哭出了声音,引得何如宠连连皱眉。 目光落到具仁垕的身上,何如宠语气平静道:“右议政,其余人交给阳武侯即可。” 具仁垕垂首躬身道:“陪臣明白。” 何如宠点了点头,一甩袍袖就欲转身离开。 不想,世子李汪却是紧走几步追了上来。 “敢问天使,父王进京后……?” 何如宠转头看向他,截断话头道:“世子但放宽心,圣朝仁厚,必不负忠良。” 这话似有深意,李汪眼睛猛地睁大。 何如宠却是不再多,径直大踏步的离开。 朝鲜这地方,他是一点都不想呆了,没有了空气中各种工坊散发出的味道,何如宠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 铁山城。 崔呈秀亲自将何如宠,连同李倧、崔鸣吉、金自点、金鎏、林庆业等一干朝鲜君臣迎进城内后,就迫不及待的对何如宠问道:“康侯兄,这……” 何如宠看了眼,被徐允祯带走的朝鲜君臣,笑呵呵道:“种岳,此事不急,先将人安顿下来,你我再详谈如何?” “对,对,崔某已经在督师府略备薄宴,为阳武侯和康侯兄接风。” 通过崔呈秀这话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从潜意识里,就将铁山当成是大明的领土了,不然也会说出接风这样的话来。 时间来到晚上,督师府的花厅内,三人各自落座,品着热茶。 何如宠轻呷一口,很是享受的品味了一番,这才将茶盏放下,面色一肃,对崔呈秀和徐允祯两人道:“阳武侯,种岳,老夫临行之前,陛下有一番话,让老夫转达给二位。” “唰!” 两人忙是起身,正欲施礼,就听何如宠道:“二位,二位,不用如此郑重,只是陛下的一两句交代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崔呈秀和徐允祯两人,还是一脸严肃的站了起来。 何如宠也是无奈,只得同样站起了身。 刚才那几个朝鲜的歌姬着实不错,歌舞赏心悦目,酒自然就多喝了几杯,猛地一起身,还真有些恍惚。 “臣等恭请圣安。” 何如宠起身后,崔呈秀和徐允祯两人郑重施礼道。 何如从面色严肃,对着京城方向一拱手道:“圣躬安。” “两位,坐吧,老夫有些不胜酒力。” 何如宠苦笑着,对两人压了压手。 崔、徐二人也是从善如流。 待三人重新坐定,何如宠这才面色一肃道:“崔督师,之前在汉城的时候,本官就和阳武侯说过,陛下曾,‘彼之英雄,我之仇雠’。” 崔呈秀是读书人,也是正统的进士出身,瞬间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崔某明白了,金鎏、金堉、林庆业等人,皆是朝鲜重臣、能臣,如果将这些人都带回大明的话,朝鲜朝堂在短时间内,绝对会陷入混乱。” 何如宠赞同道:“不错,这就是朝廷的目的。” “等李倧他们进京后,朝廷不会册封新的朝鲜王。” 说到这里的时候,何如宠忽然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到时候,崔督师要看看,朝鲜宗室中是否有野心勃勃之辈,暗地里可以给他们一丝希望嘛。” “一旦朝鲜出了什么乱子,朝鲜君臣又无力镇压,国内百姓水深火热,我大明身为宗主,自然要戡乱、安民。” 何如宠的话说完后,换来的是崔呈秀的若有所思。 “那铁山和义州这边,对朝鲜百姓的态度也要变一变了。” 崔呈秀幽幽的说了一句。 何如宠哈哈大笑道:“种岳,你能看明白就好。” 接着,他的面色一正,又继续道:“陛下的意思是,义州、铁山两地要效仿关内,给所有朝鲜百姓造册、分地。” “另外,还要全面推行汉化,所有朝鲜孩童要全部进入学堂,修习汉家文化。” 崔呈秀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郑重无比。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徐允祯就率先发话了。 “钱粮呢?钱粮从何而来?” “教书的读书人从何而来?” 徐允祯是真的不想这么干。 若是真的这么做的话,那自己的奴隶生意还能进行的下去吗? 何如宠目光看向他,沉声道:“阳武侯,你们在朝鲜做的事,已经引得朝中许多人不满。” “这两年,可是没少被人弹劾,陛下是看在将士们远在异地,粮草输送不易,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日后,为了朝鲜的长治久安,同样也为了朝廷将来可以将朝鲜郡县化,阳武侯不可再压榨朝鲜百姓。”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最后这句话,让徐允祯彻底的没了脾气。 崔呈秀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康侯兄,阳武侯也是为了大军的钱粮支应,义州和铁山远在东北,如果靠朝廷支应钱粮的话,光是路上的消耗,就极为的庞大。” “我等也是没办法,这才……” 何如宠抬手道:“当初二位来朝鲜的时候,建虏还在,朝廷光是每年的辽饷,就高达五六百万。” “现在建虏已平,这笔钱粮不就省出来了?朝廷已经决定,从中抽出一部分,用在义州和铁山。”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