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书磕了磕烟灰,沉声说:
“我那点钱也拿出来。不能让回来的娃,看着咱们这些老家伙缩手缩脚。”
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你一百,我五十,虽然不多,但代表的是一份心。
老宋拿着算盘,手指头拨得噼里啪啦响,最后长叹一口气:
“得,我也入伙。不过这账得算明白,亲兄弟明算账。”
“那是自然。”林东笑了,
“这钱,这力,每一笔都记清楚,将来按贡献大小分房子,谁也别想占便宜,谁也别想吃亏。”
住房的事有了眉目,技术攻关小组也很快成立了。
陈国庆当组长,李铁柱是副组长,把厂里几个爱琢磨的年轻人都拉了进来。
他们接手的第一个难题,就是那台从废品站淘换来的脱粒机。
机器老掉牙了,三天两头坏,一开起来震天响,还总卡壳,耽误了不少工夫。
老师傅们凭经验修,敲敲打打,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陈国庆带着人,把机器拆了个底朝天,零件铺了一地。
他们拿着图纸,没日没夜地算,连着三天都睡在厂里。
村里一些老人看不惯,背地里嘀咕:“瞎折腾,好好一台机器,拆成这样,还能装回去?”
第四天傍晚,厂房里突然传出一阵平稳而有力的轰鸣声。
人们跑过去一看,脱粒机转得飞快,喂进去的稻谷,唰唰变成了金黄的米粒和干净的谷壳。
几个老师傅围着机器转了好几圈,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陈国庆和组员们个个满身油污,只有牙是白的。
他拍了拍机器外壳:“不光修好了,我们还改了传动轴,效率比原来高三成,还省电。”
这一下,再没人说闲话了。
技术攻关小组露了一手,村里人看这些“知识分子”的眼神,彻底变了。
紧接着,陈国庆又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林书记,咱们靠着大山,不能光种地。山里的榛子、蘑菇、木耳,都是好东西。”
“咱们把那台旧的烘干机也改造一下,搞个山货加工坊怎么样?城里人就认这个。”
这个想法,正中林东下怀。
说干就干,扩建房子和建厂同时进行。
村里的空地上,男人和泥砌墙,女人烧水做饭。孩子放了学,也跑来捡石子、递砖头。
整个靠山屯,像一个烧得滚烫的炉子,每个人都在添柴加火。
半年后,第一批三层小楼拔地而起,白墙红瓦,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山货加工坊也挂上了牌子。
第一批烘干的蘑菇和木耳,林东和陈国庆亲自拉到县城,没想到一天就卖光了。
拿着那厚厚一沓钱回来时,会计老宋的手都在抖。
“发了……咱们发了……”
年底分红,家家户户都拿到了钱,有的人家分的钱,比种一年地挣得都多。
住进新房的那天,鞭炮声从村头响到村尾。李寡妇抱着自家的门框,哭得像个孩子。
靠山屯,活了。
有了钱,林东底气也足了。他开始琢磨更大的事。
他拿出钱,在村里最好的位置,盖了一座二层的办公楼,代替了原来那个漏雨的大队。
这就是新的村委会。
林东站在新盖的村委会二楼,手里端着搪瓷缸子。
茶是去年的陈茶,苦得发涩,但他喝惯了。
窗外,靠山屯摊开在眼前,像一幅刚画完的年画——太新了,新得让他有些认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