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屯的仓库里,一堆堆散发着不同药香的种子被分门别类地放好。
有孙掌柜辗转弄来的当归籽,有王小虎和张大山风尘仆仆带回来的黄芩苗,更多的,是林东亲自从深山里采集、筛选出的本土优良品种。
李晓梅医生和几个老农正戴着老花镜,在灯下对每一批种子进行最后的筛选和发芽测试。
看着这些来之不易的“金种子”,林东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万事开头难,最难的这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他抓起一把颗粒饱满、泛着光泽的黄芪种子,仿佛握住了整个靠山屯沉甸甸的未来。
兵马已备,粮草先行。
如今,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可以开始种植了。
“都加把劲儿!把这块石头给我撬出来!”
王小虎赤着膀子,黝黑的脊背在春日下油光锃亮。
他一嗓子吼出去,旁边几个汉子立刻应声,手里的镐头和铁锹舞得更快了。
不远处,林东正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撮土,用手指捻着,感受着里面的湿度和腐殖质。
这是靠山屯几十年来最火热的一个春天。
“金种子”一到,整个屯子都活了。
播种那天,后山坡上比过年赶集还热闹。
“东子,这儿,是当归的地儿吧?”
“没错,叔,就这块,坑挖浅一点,三指深就够。”
林东手里攥着一张画得密密麻麻的图纸,像个将军一样在田垄间穿梭,嗓子喊得有些沙哑。
王小虎和张大山这两个憨汉子,俨然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两人刚从安国药材市场学了半个月,回来就把那些种植要点当圣旨一样,不厌其烦地跟乡亲们重复。
“轻点!轻点!这可不是咱家那皮实的苞米!”
“行了行了,知道了,比伺候我爹还金贵。”
人群中爆发出善意的哄笑。
当林东让人抬出一个垫着厚厚棉布的大木箱时,所有人的说笑声都停了。
大家不自觉地围拢过来,伸长了脖子。
林东深吸一口气,亲手打开箱子。
一株根须虬结的老黄芪,静静地躺在里面。它的根系盘根错节,一看就是有年份的。
“这就是……‘药王’?”有人小声地问。
林东点点头,他亲自选了整片药田里阳光最好、土质最肥的一小块地,
用筛子一遍遍地筛着细土,又混上从老林子里挖来的腐殖土。
他亲手将“药王”移栽下去,小心翼翼地培上土,最后还用崭新的木栅栏围了一圈,生怕被谁碰着。
半个月后。
“出苗啦!”
不知道是谁在山坡上喊了一嗓子,整个靠山屯的人都像潮水一样涌向后山。
新翻的土地上,一片片细密的嫩绿破土而出,带着朝露,在阳光下闪着光。
“俺的老天爷嘞!真活了!”
“你看那一片,多齐整!跟拿尺子量过似的!”
大伙儿乐得合不拢嘴,看林东的眼神,比看那“药王”还要热切。
但林东的眉头,却在几天后,悄悄皱了起来。
“东子,你过来瞅瞅。”
一个叫赵四爷的老农,蹲在地头,满脸愁容,
“你瞅这苗,叶子尖儿咋有点发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