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天下来,几个人的背篓里,已经装了好几种带着泥土的“宝贝疙瘩”。
有的还带着一串串饱满的种子,被林东单独用油纸包好,揣进怀里,那小心劲儿,比揣着金元宝还紧张。
这已经是他们进山的第五天了。
消息传回靠山屯,整个村子都跟烧开了锅似的。
“东子哥!俺家后山那片,以前见过一片黄精!”
“村长!我婆娘说她小时候在乱石岗见过野生的柴胡!”
男女老少,但凡有点印象的,都往林东那儿报。
林东拍板:“找到的,按成色算工分!不愿意要工分的,拿粮食换!”
这话一出,得了!靠山屯顿时热闹起来。
大人背着背篓,小孩提着篮子,
就连腿脚不便的老人,也拄着拐杖在自家菜园子边上、老屋墙角下踅摸,看有没有以前漏网的“野货”。
几天下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还真让他们凑了不少。
有的是连根带土的母本,有的是一把把晒干的种子。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几场。
泥土被浇得松软,空气里都是清新的土腥味儿。
林东带着几十号人,站在新垦出来的药田边上。
田垄整整齐齐,像待检阅的士兵。
“都听好了!”林东嗓门不大,但特有劲儿,
“这些,是咱们靠山屯的金元宝!种下去,就得好好打理!”
没人说话,大伙儿的眼神都亮晶晶的。
他们弯下腰,把那些承载着全村希望的种子,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埋进土里。
每天天不亮,就有人影儿在田边晃悠。
“长了没?”
“有动静没?”
林东更是恨不得直接睡在地头。
他蹲在田埂上,捻起一撮土,感受着湿度,又抬头看看天色,嘴里念念有词,像个神神叨叨的老农。
日子像指尖的沙,悄悄地溜走。
终于,在一个雾气蒙蒙的清晨——
“哎!哎呀!快来看!出……出苗啦!”
一声带着颤音的呼喊,像在平静的湖面扔了块巨石。
“呼啦——”
整个靠山屯都热闹起来了!
人们从各家各户涌出来,睡眼惺忪的、嘴里还叼着半截窝窝头的、光着膀子的……全都朝着药田奔去。
黑黝黝的土地上,星星点点,冒出了一丁点、一丁点嫩生生的绿。
那么小,那么不起眼。
可落在村民眼里,比金子还晃眼!
“出苗了!真的出苗了!”
“老天开眼啊!”
有人笑得合不拢嘴,有人激动得直拍大腿,还有几个老娘们,捂着脸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笑声、哭声、欢呼声,在山谷里回荡。
初夏的风,暖洋洋地吹过。
药田里,绿油油的苗子齐刷刷一片,看着是真喜人。
可林东蹲在地头,心里却像坠了块磨盘,沉甸甸的,一点也轻快不起来。
他扒开一丛长得最密的当归,捻起一株。
叶片,又薄又黄,蔫耷耷的,没一点精神头。
茎秆,细得跟线似的,风一吹,就晃得跟要折断一样。
林东低声骂了一句,又小心翼翼地把苗子重新栽好,仔仔细细地培上土。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