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丑话说在前头。”
他“当”地一声把缸子顿在桌上,茶水都溅了出来。
“我们这儿,没啥秘籍。老师傅们的手艺,都是拿铁锹一下一下刨出来的,金贵着呢!”
“想学东西,就拿出你们的眼力见儿,豁出你们的力气。我们这儿,不养闲人,更不教懒汉!”
王小虎和张大山把腰弯成了九十度,头恨不得点到地上去。
“李场长您放心!我们保证不给您和农场添麻烦!”
当学徒没想象的那么简单,现实的第一记耳光,扇得又响又亮。
他们被直接扔进了猪圈。
几十头大白猪哼哼唧唧,热气腾腾的气味儿能把人熏个跟头。
老师傅们扛着料袋,推着小车,从他俩身边走过去,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他们是两根木桩。
整整一个礼拜,没人跟他们说一句话,更别提教什么技术。
张大山一声不吭,把崭新的外套脱了往墙头一扔,抄起铁锹就跳进了没过小腿的烂泥里。
他干得比谁都狠,泥巴溅了满脸,他用袖子随便一擦,接着干。
王小虎则不同。
他一边干活,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把每个老师傅的脸和手里的活儿都记在心里。
午休哨声一响,几个老师傅凑到墙根下,蹲着抽烟。
王小虎立刻从兜里摸出一包没开封的“长白山”,满脸堆着笑,机灵的凑了过去。
“几位师傅,累了吧?抽根烟解解乏!”
他挨个儿把烟递到老师傅们嘴边,再“擦”的一声划着火柴,把烟点上。
烟雾缭绕中,一个黑脸膛的老师傅嘬了一口,斜眼看他:“有事?”
“嘿嘿,师傅,不敢耽误您休息。”
“就是想请教个最傻的问题,咱这饲料配比,是不是有啥讲究啊?我看您每次撒料,猪都抢得特别欢。”
人心都是肉长的。
一个像头犟牛,把最脏最累的活儿全包了。
一个嘴比蜜甜,眼力见儿十足,还总能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摸出两块,从老家带来的“兴安猎人”风干肉,孝敬给大伙儿下酒。
紧绷的脸,慢慢松动了。
转机发生在一个雨天。
黑脸膛师傅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又看了一眼在猪圈门口研究排水沟、被淋成落汤鸡的张大山,突然从自己那把老旧的藤椅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一个上了锁的铁皮柜前,用一把黄铜钥匙“咔哒”一声打开。
他从里面抽出一本油腻腻、卷了边的本子,扔到王小虎面前的桌上。
“闲着也是闲着,自己看。”
王小虎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哆嗦着手翻开,上面密密麻麻,
全是手写的饲养记录、不同生长期的猪的饲料配比,甚至还有防疫针的注射日期和药品名称!
这哪里是本子,这分明是致富经啊!
王小虎掏出自己那个永远揣在兜里的小本本,头也不抬地疯狂抄录。
而张大山,一句话没问,只是默默地把黑脸膛师傅刚才开锁、翻找、扔本子的动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从那天起,冰山彻底融化了。
这个师傅会“不小心”把一张圈舍设计的草图落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