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词像一颗炸雷,让所有人都懵了。
“对!自己养!”林东斩钉截铁,
“把野猪、狍子,圈起来养!建咱们靠山屯自己的养殖场!只有这样,原料才能攥在咱们自己手里,‘兴安猎人’这碗饭,才能吃得安稳,吃得长远!”
“胡闹!”王大爷把搪瓷缸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哐”的一声脆响,
“那圈里喂饲料长大的,还能叫野味吗?肉是柴的,味是腥的,跟咱们从山里放倒的能比?”
“要是用那样的肉去做罐头,砸了‘兴安猎人’的牌子,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王大爷的话,说出了所有老猎人的心声。
那是他们骨子里对山林、对野味的骄傲和偏执。
“王大爷,您说的在理。”
林东没有反驳,反而先点了点头,给足了尊重,
“圈养的,风味上肯定跟纯野生的有差别,这点我承认。”
“但是叔,时代不一样了。国家对打猎的口子,只会越收越紧。咱们不能一条道走到黑。”
“而且,谁说咱们养,就非得喂饲料?咱们可以把养殖场建在山坳里,用林子圈起来,喂它们山里的橡子、草料,最大限度地保留野性。这叫……科学养殖!”
“再说了,”林东缓和了语气,
“发展养殖,不是说就不打猎了。狩猎是咱们的传统,是咱们的根,更是咱们‘兴安猎人’品牌的灵魂。”
“往后,咱们打的纯野味,可以做最高端系列,限量供应,那才叫金贵!而养殖的,就保证咱们基础产品的稳定供应。”
“一条腿走路,总没有两条腿跑得快,跑得稳当!”
会议室里,人们的表情开始变化。
年轻的狩猎队员们眼里放出了光,他们更看重实实在在的收入。
李长山眉头紧锁,手指在桌上一下下地敲着,显然在激烈地权衡利弊。
最终,他停下敲击的手,一拍桌子。
“干了!东子说得对,这事,村里带头,我支持!”
有了村长的表态,大势已定。
王大爷看着眼前这个目光坚毅的年轻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将烟袋锅重新填满了烟丝。
决议通过,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仿佛一座大山被搬开。
养殖场那片地已经平整出来了,篱笆墙也拉了起来,光秃秃地杵在雪地里,就等着开春进“住户”。
靠山屯上上下下,心里都热乎乎的,像是守着个马上要下金蛋的鸡窝。
唯独林东,心里有点沉。
他蹲在屯子口的老榆树下,一口一口地抽着烟,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钱和地,咬咬牙总能解决。
可是,这第一批用来繁殖的,健康的野猪和狍子,该上哪儿弄去呢?
头一站,县林业局。
林东揣着那份让张晓燕和李援朝两个文化人反复润色的申请报告,先拿了四五包用油纸包得板板正正的“兴安猎人”牌风干肉干,这才骑着“二八大杠”往县里去。
报告写得天衣无缝,从“响应国家号召”到“保护性开发”,从“满足市场需求”到“带动一方经济”,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让人挑不出刺儿。
可道理是道理,事儿是事儿。
林东没直接去找相熟的领导,而是规规矩矩地从办事窗口开始。
窗口后面坐着个四十来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工作人员,胸口别着钢笔。
“同志,咨询个事儿。”林东把笑脸递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