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风雨阅读>武侠仙侠>永乐风云> 第五章 魅影驚城懾群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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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魅影驚城懾群氓(上)(1 / 2)

('城南,鸡鸣巷,静心斋。

那扇曾隔绝了六年风雨的木门,此刻紧紧地闭着。窗外的天光,透过湿漉漉的窗纸,在书斋内投下几缕惨白而无力的光斑。斋内,依旧是那般清雅简素,一桌,一椅,一书柜,仿佛什么也未曾改变。然而,那张曾日日铺着雪白宣纸、墨香四-溢的书案之上,此刻却空空如也,只有一柄剑,静静地横陈其上。

那是一柄软剑,剑鞘古朴,以深青色的鲨鱼皮包裹,剑柄则是温润的沉香木。六年来,它只是主人腰间一个不起眼的配饰,一个象征着“退隐”与“与世无争”的符号。此剑,名曰「洗心」。

齐司裳端坐于书案之后,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已然风干了所有情感的石像。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已被一件同样简朴、却更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所取代。他没有看书,没有抚琴,更没有抄录那能令人忘却尘俗的《南华真经》。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夹着一方柔软的丝绸,一遍,又一遍,极其缓慢而又无比专注地,擦拭着「洗心」的剑身。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仿佛不是在擦拭一柄杀人的利器,而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的珍宝,或是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那薄如蝉翼的剑身,在他指下,发出一阵阵几不可闻的、如龙吟、如叹息般的轻鸣。剑光流转,清冷如秋水,映出他那张清俊、却再无半分儒雅之气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了表情。六年隐居生涯沉淀下来的从容与淡泊,在那一夜之间,已被闻人博带来的血与火,彻底焚烧殆尽。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痛苦与悔恨,都已沉淀、凝固,化为了一块比万载玄冰更冷、比九幽金铁更硬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底。那双曾静如古井的眸子,此刻,深不见底,宛如两潭将所有光线都吞噬进去的、冰冷的深渊。

隐士,死了。一个复仇者,从他挚友那冰冷的、尚未瞑目的头颅之下,归来了。

“惊天……”他心中喃喃自语,那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你总说我胆子越来越小,变得和那些酸儒一般。你错了……我不是胆小,是看得太清楚,想得太明白。我以为退一步,便能海阔天空。却忘了,虎狼之前,羔羊的退让,只会被视为懦弱,只会引来更快的、更彻底的吞噬。”

“我劝你忍,劝你退,劝你审时度势……我错了。错得离谱。当公道不在人心,不在庙堂,那便只在……剑锋之上。”

他的手指,停了下来。丝绸,从指间滑落。

「洗心」剑,已被擦拭得光可鉴人,剑身上,连一丝最微小的尘埃都不见。那股潜藏于剑身之内的、被压抑了六年的凌厉杀气,此刻正丝丝缕縷地,向外渗透,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冰冷。

他缓缓起身,走到内室。那口曾封存着“断岳刀”的梨花木箱,依旧静静地躺在床底,落满了灰尘。他没有再看它一眼。“断岳”代表的,是沙场上的金戈铁马,是为国征战的荣耀。而那样的时代,那样的心境,连同那个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一起,都早已被埋葬。如今的他,不再是为国征战的将军,他只是一个独行的、为友复仇的刺客。刺客,只需要一柄足够锋利、足够隐蔽的剑。

他从箱底,取出了一幅陈旧的、绘制得极为精细的金陵城防舆图,那是他当年在军中任职时,亲手绘制的副本。他又取出一叠文书,那是闻人博用最后的力气,默写出来的、参与围剿“撼山门”的锦衣卫主要将官的名录,以及他们各自的罪行。

齐司裳将舆图在桌上缓缓铺开,那纵横交错的街道,那星罗棋布的府邸,在他眼中,不再是一座繁华的都城,而是一张巨大的、充满了猎物与陷阱的狩猎场。他提起一支朱笔,蘸了蘸墨,没有半分犹豫,在那叠文书的最上方,写下了一个名字。

锦衣卫南镇抚司,千户,李毅。

闻人博的记述中,此人罪状累累:卧虎庄之战,他率部第一个用攻城槌撞碎庄门;战中,亲手斩杀“撼山门”弟子一十有三,其中,包括两名手无寸铁的药堂伙夫;战后,更是为了向上司邀功,将数名早已投降的“撼山门”家眷,诬为“负隅顽抗”,当场格杀。

齐司裳的目光,落在此人的生平注脚之上:“李毅,此人好大喜功,性情浮夸,尤爱秦淮风月,常于‘揽月舫’上设宴,一掷千金,以示豪奢。”

“揽月舫……”齐司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他提起笔,在那张舆图之上,秦淮河的位置,用朱砂,画下了一个小小的、血色的圆圈。

第一个,就从你开始。

他站起身,将「洗心」剑连鞘束于腰间,用一条玄色的布带,将其与同样颜色的劲装融为一体,若不细看,根本无从察觉。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他生活了六年的书斋,眼中没有半分留恋。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将身后那片宁静的、属于“齐先生”的世界,永远地,关在了门内。

……

秦淮河的夜,总是比金陵城任何一个地方,都更深,也更靡丽。

沿岸的万家灯火,与河上那一艘艘画舫中透出的烛光,交相辉映,将漆黑的夜空,都染上了一层暧昧的、醉人的胭脂色。丝竹之声,吴侬软语,女子的娇笑,士子的狂歌,混杂着美酒的醇香与佳人身上的脂粉香,在微凉的夜风中,织成一张巨大而华美的、能将人的魂魄都溺毙于其中的温柔之网。

然而,在这片歌舞升平的浮华之下,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恐惧,却如水底的暗流,在每一个人的心底,悄然涌动。就在数日前,那颗高悬于北城门之上的头颅,属于“撼山神拳”石惊天的头颅,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金陵这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之中,激起的涟漪,至今未平。城中,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的嚣张跋扈。他们游弋在每一条街巷,目光如刀,肆意盘查,稍有不从,便是一顿拳脚,甚至直接锁拿而去。

这是一种光怪陆离的、极不真实的景象。仿佛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两者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随时都可能被一柄冰冷的绣春刀刺破的窗纸。

就在这片繁华与恐惧交织的河面上,一艘画舫,显得格外的惹眼。

那是一艘高达三层的巨型画舫,通体以名贵的金丝楠木打造,雕梁画栋,飞檐翘角,船头悬挂着八盏巨大的琉璃宫灯,将周遭数十丈的水面,都照得亮如白昼。船舷之上,更有侍女们不时地将一捧捧新鲜的花瓣撒入河中,随波逐流,香飘十里。此船,正是秦淮河上最负盛名,也最为奢靡的“揽月舫”。

此刻,画舫三层的宴厅之内,正是一片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景象。

厅堂正中,数十名身着各色锦衣卫官服的汉子,正围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旁,大口吃酒,大块吃肉,笑声震天。桌案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奇珍异果,价值之菲,足以抵得上寻常百姓人家数年的嚼用。而在他们身侧,更有十数名身段妖娆、面容姣好的绝色歌姬,或弹着琵琶,或吹着洞箫,或翩翩起舞,水袖轻拂之间,暗香浮动,媚眼如丝。

被众人如众星捧月般围在主座的,是一个年约四旬的壮汉。他生得方面大耳,身材魁梧,穿着一身只有千户级别才能穿戴的、绣着银色飞鱼的华贵官服。他满面红光,显然已是酒酣耳热之际,一只手搂着一名绝色歌姬的纤腰,另一只手则举着一只硕大的金杯,正对着满座的下属,高声吹嘘着。

此人,正是齐司裳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锦衣卫千户,李毅。

“弟兄们!”李毅打了个酒嗝,声音洪亮,充满了不可一世的骄横,“想那石惊天,号称什么‘撼山神拳’,听着威风,还不是被咱们锦衣卫,杀得跟条死狗一样!他那什么‘撼山-门’,嘿,在本官看来,就是个屁!本官带人一冲,那些所谓的硬汉,还不是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他身旁的一名副千户立刻满脸谄媚地附和道:“千户大人神勇无敌!那日若非大人您一马当先,撞开庄门,我等弟兄,还不知要费多大的劲儿呢!”

“哈哈哈!”李毅被这马屁拍得通体舒泰,他得意地大笑起来,伸手在那歌姬的俏脸上捏了一把,引来一阵娇嗔,“那是!也不看看本官是谁!想当年,在漠北,本官跟着蓝大将军打仗的时候,那姓齐的,不过还是个小小的指挥佥事!什么‘大明军中第一高手’,依我看,多半是吹出来的!真要见了本官,说不定也得吓得尿裤子!”

满堂的锦衣卫,立刻爆发出一阵更加肆无忌惮的哄笑。他们早已习惯了这位上司的浮夸与自吹自擂,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嘴上却无不跟着吹捧奉承。在他们看来,卧虎庄之战,不过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而石惊天,不过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至于那个早已归隐多年的齐司裳,更是如同一个遥远的、早已褪色的传说,根本不足为惧。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脚下,秦淮河那冰冷而幽暗的河水之中,一叶小小的、仅容一人站立的乌篷船,正如同水中的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哨船,借着巨大画舫投下的阴影,缓缓地,靠了上来。

船头,立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一身船夫常穿的蓑衣,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斗笠,将整张脸都隐没在了阴影之中。他手中,没有船桨,只是静静地立着,仿佛与这艘小船,与这片夜色,彻底融为了一体。

他抬起头,透过斗笠的缝隙,望向那灯火通明、笑语喧天的三楼宴厅,眼神,平静无波。

他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在静静地欣赏着猎物,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那无知的、狂妄的、可悲的表演。

画舫之上,戒备不可谓不森严。船头船尾,甲板之上,足足有三十多名精锐的锦衣卫校尉,手按刀柄,来回巡弋。然而,他们的目光,都被那河上璀璨的灯火所吸引,谁也没有留意到,那艘紧贴着船底阴影的、不起眼的小船。

齐司裳的身子,微微一动。

他并非飞身跃起,那会带起风声,惊动敌人。他的动作,轻得,不可思议。他就像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从乌篷船上,袅袅升起,而后,又如同一片被风吹落的柳絮,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画舫最底层的甲板之上。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他脚下的甲板,甚至连最轻微的震颤都未曾有过。

一名负责巡视底舱的校尉,正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从他身旁走过,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仿佛齐司裳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空间一般。

齐司裳没有立刻向上走。他负手而立,闭上了眼睛。

他体内的《混元一炁功》,开始以一种奇异的韵律,缓缓运转。那股与天地同息的雄浑真气,并未向外勃发,而是尽数,向内收敛,凝聚。他的呼吸,变得悠远而绵长,几乎微不可闻。他的心跳,也渐渐放缓,与这画舫轻微的摇晃,达成了完美的同步。

他,正在将自己的气息,与这整艘船,彻底融为一体。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那双眸子里,已再无半分人类的情感,只剩下,一片绝对的、冰冷的虚无。

他动了。

他迈步,向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他的脚步很慢,很稳,每一步落下,都恰好踩在画舫因波浪而起伏的节奏点上。

楼梯口,两名锦衣卫校尉交叉着佩刀,斜倚在栏杆上,正低声抱怨着今夜的差事枯燥无味。

齐司裳的身影,如一缕轻烟,从他们二人中间,一穿而过。

他没有出剑,甚至没有抬手,只是在与他们擦身而过的一刹那,右手的中指与食指,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电般弹出,又瞬间收回。他的指尖,快如蜂尾毒针,分别在那两名校尉的后颈“风府穴”上,轻轻一点。

那两名校尉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们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抱怨与不耐烦之中,眼神,却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他们依旧保持着倚靠的姿势,仿佛两尊栩栩如生的蜡像,只是生机已然断绝。那股凝练如钢针的混元真气,早已穿透他们的皮肉筋骨,在一瞬间便震碎了他们的中枢神经。

他走上二楼。

二楼,是歌姬舞女们歇息的厢房。走廊里,同样有十数名锦衣卫在来回巡逻。

齐司裳的身影,如同一道真正的魅影,在他们之间,穿行而过。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多余的招式,每一次与敌人交错,或是衣袖轻轻一拂,或是肩头看似无意的一撞,又或是足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带起一道无形的劲风。每一击,都蕴含着一股螺旋透骨的阴柔之力,精准无比地印在对方的“气海”、“膻中”等致命大穴之上。

于是,一幕诡异绝伦的景象,在这条挂满了靡丽纱幔的走廊里,无声地上演。一名校尉,正伸手去推一扇厢房的门,手刚触及门扉,便僵在那里,再无动静。另一名校尉,正转身与同伴说话,话到嘴边,却永远也说不出口,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人已化作了泥塑。

他们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他们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半分的痛苦。

终于,齐司裳来到了通往三楼的楼梯口。

他能听到,楼上传来的,那愈发刺耳的、李毅的狂笑声,以及周围那些谄媚的附和声。

他没有再犹豫,拾级而上。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三楼宴厅门口的那一刹那,厅内那喧嚣的、靡丽的、充满了酒色财气的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来自九幽地狱的绝对零度,瞬间,冻结了。

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歌姬的舞步,僵在了半空。

满座的锦衣卫,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眼神中,却已充满了错愕与不解。

他们看着门口那个穿着玄色劲装的、身形挺拔的、面容清俊却又冷得不似活人的陌生男子,一时间,竟没有人反应过来。

李毅正将一杯美酒,灌入怀中歌姬的口中,他感觉到气氛不对,不耐烦地回过头,厉声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闯本官的宴席!不想活了……吗……”

他的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因为,他看清了来人的脸。

那张脸,他曾在军中的将官名册上,见过无数次。那张脸,曾是无数北伐军将士心中,神一般的存在。

“齐……齐……司裳?!”

李毅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锐、扭曲,如同被踩了脖子的公鸡。他猛地推开怀中的歌姬,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手忙脚乱地,想要拔出腰间的佩刀。

然而,已经太迟了。

齐司裳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握住了腰间,「洗心」剑的剑柄。

“嗡——”

一声轻微的、却仿佛能穿透所有人灵魂的龙吟,在死寂的宴厅中,嗡然响起。

一道清冷如秋水的剑光,在众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瞳孔中,一闪而过。

快。

快得,超越了思想。

快得,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剑之下,为之凝固。

李毅拔刀的动作,停住了。他脸上那惊骇欲绝的表情,也凝固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他的眉心正中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点。

一滴鲜血,从那红点中,缓缓渗出,顺着他的鼻梁,滑落。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伤口。

周围的锦衣-卫,终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他们怪叫着,纷纷拔出绣春刀,如同一群被激怒的疯狗,向着齐司裳,猛扑过来。

“杀了他!”

“为千户大人报仇!”

齐司裳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表情。他甚至,没有再看那些扑上来的敌人一眼。

他只是,将「洗心」剑,缓缓地,归入鞘中。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混元真气,不再是刚才那般阴柔内敛,而是化作一股磅礴浩荡的阳刚之力,透体而出!

他没有挥拳,也没有出掌,只是将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满堂的杯盘碗盏,轻轻一弹。

“嗡————!”

一声高亢而悠长的、仿佛来自古刹钟鸣的奇异颤音,骤然响起!这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魔力,钻入每一个人的耳中,震得他们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这不是声波攻击,而是齐司裳将自己至阳至刚的混元真气,化作一道无形的、高频振动的气劲,瞬间扩散至整个宴厅!

下一刻,骇人至极的景象发生了!

“噼里啪啦——!”

厅内所有的瓷器,无论是桌上的酒杯、菜盘,还是角落里装饰用的花瓶,无论远近,无论大小,竟在同一时刻,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共鸣,齐齐发出一声哀鸣,然后,轰然碎裂!它们并非被炸开,而是从内部,迸裂出无数细密的蛛网裂纹,化作一地狼藉的碎片!

那些歌姬手中的琵琶、古筝,琴弦“铮铮”作响,竟在瞬间全部绷断!

整个画舫,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痛苦的**,船身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而那些刚刚扑上来的、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则感觉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却又在剧烈震动的气墙!他们体内的气血,被这股奇异的震劲一引,顿时逆行乱窜,一个个胸口如遭重锤,闷哼着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船舱的墙壁之上,又软软地滑落下来,虽不至死,却也暂时失去了所有再战之力!

当颤音散去,整个宴厅,已是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瓷器的碎片,断裂的琴弦,以及**不止的、扭曲的人体。

只有两个人,还站着。

一个是齐司裳。他依旧静静地立在门口,玄色的衣袂,在从破损的窗口灌入的夜风中,微微飘动。

另一个,是李毅。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惊骇欲绝的姿势,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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