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垂眸看去。
托盘上,是一只通体雪白,雕工异常精巧的玉兔。
玉质温润细腻,在微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
兔子眼睛用极小的红宝石镶嵌,活灵活现。
确实是件不可多得的珍品。
云棠顿时眼前一亮,“哇!好白的小兔兔!”
青鸢的视线扫过那玉兔,又落到云瑞极力掩饰却依旧透着一丝紧张的脸上。
“小姑祖喜欢吗?”云瑞往前移了两步,“这玉兔温润养人,最适合小姑祖把玩了,侄孙特意送来,给小姑祖解闷儿,小姑祖拿着玩吧。”
他作势要把托盘往前递。
“站住。”青鸢冷冷开口,抱着云棠纹丝不动,“既是献礼,放下即可。小主子身子弱,不宜近身。”
云瑞动作一僵,“可……可是这玉兔要近看才更显精巧……”
“放下!”青鸢的语气不容置疑。
云瑞被那眼神看得心头一怵,只得悻悻然将托盘放在院中的石凳上,“那……那小姑祖一定要记得玩啊,侄孙告退!”
他飞快地行了个礼,几乎是逃也似地溜出了院门。
等人走了,青鸢才抱着云棠走过去。
“青鸢。”云棠视线直勾勾落在那兔子上,“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青鸢轻嗯一声,随即不动声色抽出随身带的一根极细的银簪,轻轻探入玉兔腹部一个极其隐蔽的微小孔洞中。
簪尖抽出时,带出了一点极细微的灰白色粉末。
青鸢面色猛然一变,“小主子,这玉兔果然有古怪。”
云棠小手一挥,袖口绣着的海棠花纹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奶音奶气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把云瑞给我带回来!”
不多时,云瑞便被两个婆子架着拖进院子。
他两腿发软,一张小脸煞白,嘴唇哆嗦着,显然已经吓破了胆。
云棠圆润的脸颊因怒气微微泛红,她手指着云瑞,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好你个云瑞,竟然还敢毒害你小姑祖!”
她转头看向青鸢,“再赏他十个手心,让他长长记性!”
青鸢领命上前,戒尺高高扬起。
“啪!”
云瑞的嚎哭声与戒尺着肉的脆响交织在一起,在庭院中回荡。
待十下打完,云瑞低头望着肿成馒头的两只手,嘴巴一撅,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憋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云棠小手一挥,像赶苍蝇似的,“走吧,下不为例。”
云瑞如蒙大赦,正欲转身逃开,忽听身后又传来那道让他胆寒的声音:“等一下。”
他浑身一僵,几乎要哭出声来。
“把你的兔子一并带走。”云棠补充道。
云瑞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捧着红肿的双手跌跌撞撞往外跑,边跑边撕心裂肺地喊:“娘亲!救命啊!小姑祖要打死你儿子啦!”
是夜。
云棠仰起瓷白的小脸,跳动的烛火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投下细碎金光。
那双眼睛看似天真无邪,深处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通透。
她伸出软乎乎的小手,轻轻抓住青鸢的衣袖一角,“青鸢,去告诉大侄子……告诉他今天发生的所有事,特别是窗边听到的消息,一个字,都不许漏。”
青鸢深深看了她一眼,恭敬屈膝,“是,奴婢明白。”
一炷香后。
定国公书房。
书案上堆积着厚厚的军报和文书,烛火将云衡之的侧脸映得半明半暗。
他沉默地坐着,指节分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轻敲着紫檀木桌面。
那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沉重。
青鸢垂手肃立在书案前几步远的地方,腰背挺得笔直。
她声音毫无波澜,“……二夫人还说库房里的东西本该是她的……”
每落下一个字,云衡之的脸色便阴沉了几分。
下一瞬,他叩击的动作戛然而止。
一股无形的煞气骤然从云衡之身上爆发开来。
书房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青鸢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云衡之缓缓抬起头。
他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窝深邃的眸子,沉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怒火。
许久,青鸢才听到云衡之低沉的声音响起:
“查。”
只一个字。
青鸢立刻应声:“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