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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血诏(1 / 2)

('天寒地冻,寒霜不封流水,远处飞瀑隆隆。

星月下,一道黑影破风而来,身形如掠空玄鸟,足尖点过结冰的河滩,带起细碎冰碴,三两下便掠过浅水滩,直往山林深处疾掠而去。

山林中林木幽深,光影暗绰,黑影掠入林际时,抬手轻振,黑袍内闪出一道粉白暖光——正是那只名为“蝶灵”的灵蝶,振翅急飞,为前方照出一片朦胧暖域。

“蝶灵”发光来源在翅膀上,翅膀背面无光,光来自翅膀内面,因此擅动翅膀时,光线辐射范围忽大忽小,有忽明忽暗感,停落收翅时完全可以当照明灯来用。

“蝶灵”一路领路在前照明,黑影足尖连点树干,借势纵跃如飞。唐策望着“蝶灵”振翅的轨迹,喉间泛起苦涩——这只他驯养了十年的灵蝶,今日竟成了他独归山门的见证者。那些本该跟在身后的弟子们,此刻都化作了山风里的残念,连块像样的骸骨都没能带回来。他想起小徒弟阿青总爱揪着“蝶灵”的翅膀问“师傅,它为什么叫小月呀”,想起大师兄李砚在暴雨夜为护他挡下的那一剑……此刻山风灌进衣领,他突然觉得冷,冷得骨头缝都在疼。

前方林中忽逸出一道流光拦在了路中,又是一只发光的蝴蝶。

唐策急收身形,足尖在碗口粗的树干上碾出深痕,引路的“蝶灵”闪回他的跟前。他掀开斗篷露出面容,清矍老者三缕花白长须,两眼有神,随手扔出一枚令牌。

潜伏在树上的人影接了令牌查看过后,将令牌扔回,阻拦的发光蝴蝶迅速收回,隐没在了黑暗中。唐策望着树影里若隐若现的同门标记,心头一沉——连山门暗桩都如此警惕,可见近日来上清宗外的风波,比他想象中更烈。暗桩弟子隐去前,他瞥见对方红着眼眶,喉结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终究只化作一声低低的“掌门”。

黑影再次腾起,足尖点枝掠叶,追着“蝶灵”的光痕没入山林深处。

皓月生辉,山林深处是一钟灵毓秀之地,奇峰峭崖林立,山崖之上有殿宇宫楼,可见通明灯火,此地正是修行界上清宗宗门所在之地。

唐策掠至一处山崖下,足尖在崖壁凸石上连点七次,身形如鹞子翻身跃上崖顶,黑色斗篷被山风卷起,露出染血的衣摆。

一名弟子刚转过廊角,便见掌门从崖下破空而来,惊得慌忙见礼:“掌门!”声音发颤,眼底泛着水光——他是上个月才入门的小弟子,曾被唐策亲手纠正过三次剑式。

唐策摆了摆手,未作停留,沿着崖壁上“之”字型回转的石阶快速闪身而上,脚下几个点落纵跃便飘落在了崖顶,已经来到山上巍巍宫殿之外,继续快步前行。

飞檐屋宇下,一青螺发髻披纱的女子静立。

眉黛如细长柳叶,一双凤眼,明眸黑玉宝石般,瑶鼻娇美,樱唇如绽放花蕊,面若芙蓉,又略带端庄冷艳,肤白娇嫩如细瓷,胸隆饱满,身段婉约,一袭灰色笼纱长裙,气质出尘如仙。

正是唐策的女儿唐瑶,举头望月,寂寥之夜独自孤立赏月。月光漫过她的发梢,在裙裾上染出银边,却掩不住眼底那丝孤寂——自母亲故去后,她总爱站在这里,仿佛能从月光里寻到些旧年的温度。此刻她望着“蝶灵”的光痕,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也是这样踏着月色归来,怀里揣着用荷叶包的桂花糖,说“瑶瑶,这是山外最甜的糖”。

发光蝴蝶引人注目,虽然一到崖顶就被收了,却还是被唐瑶发现了。

唐瑶回头看了眼,略显诧异,走向了台阶那边迎接,看了看父亲身后,不见其他人,不禁有些奇怪地对登上台阶的唐策问道:“爹,师兄他们没一起回来吗?”

谁知唐策身形一晃,分心之下居然被脚下台阶给绊的摔倒在了台阶上,同时噗一声呛出一口血来。

唐瑶大吃一惊,凭父亲的修为怎么可能这样,迅速闪身而去相扶。她的指尖刚触到父亲的衣袖,便被那浸透的湿冷惊得一颤——这哪是寻常血渍?分明是混着黑紫色淤血的伤,怕是中了阴毒。“爹!”她扑过去时撞得发簪松动,乌发如瀑散落,却顾不上整理,只死死托住父亲的背,“您别吓我,您别吓我……”

靠近后闻到了父亲身上不轻的血腥味,触手袖臂发现是湿的,还有点黏糊糊,抬手借着屋檐下的灯光一看,才发现是血迹,不由大惊失色道:“爹,你受伤了?”

唐策微微摆手,示意她不要声张。他望着女儿眼底的慌乱,喉间泛起钝痛——十年前妻子咽气时,这双眼睛也是这样红的。如今他要把这双眼睛再推进风波里,当真是……“瑶瑶,”他抬起染血的手,想摸摸女儿的脸,却在半空垂了下去,“爹没事,只是……只是走得急了些。”

外面天寒地冻,山上气温更冷,但屋内却是温暖如春,一个硕大的铜炉,类似炼丹炉的东西镇在厅内中央,人站在炉下需要仰望,里面全是燃烧的炭火,靠近能感受到炙热,将整个屋内烘烤的暖烘烘,热气直通内部的各间里屋,敞开着大门也难减屋内暖意。

将父亲扶入内坐下,唐瑶一脸焦虑,要给父亲检查伤势。她的手指刚要按上父亲的脉门,却被唐策攥住手腕——那掌心的温度凉得惊人,像块浸在冰水里的玉。“别费力气,”他轻声道,“爹自己知道。”

唐策抬手阻止,沉声道:“立刻通知三位长老和内门弟子前来见我,我有要事宣布!”

唐瑶着急:“爹,您的伤…”

唐策喝声打断,“快去!快!”

唐瑶银牙咬唇,明眸中泛起泪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不得不旋转长裙,快闪而去。她跑过走廊时,裙角扫过廊柱上的铜灯,映出自己颤抖的影子——父亲的伤重得反常,连护体真气都压不住,难道是遇上了传说中的“千蛛蚀心毒”?她想起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全身血液发黑,最后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

没多久,有数名内门弟子快跑着先到了,见到唐策的样子皆震惊,灯光下明显能看出唐策是受了重伤。

弟子们迅速上前查看,尤其是唐策的亲传大弟子魏厚,更是急的不行,“师…师傅…您…怎么伤…伤成这样了…弟子为您…疗…疗伤!”他是个天生的结巴。魏厚跪在地上,手指攥得发白——他想起昨日清晨还跟师傅讨教剑法,如今师傅却成了这副模样,自己空有一身修为,连个伤都治不了,算什么亲传大弟子?他颤抖着摸出怀里的金疮药,那是他上个月在药谷千辛万苦采来的,本想等师傅生辰时献宝,此刻却只能攥着药瓶,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石板上,“师…傅…您…您喝药…喝药就…就好了…”

唐策摆手,示意退开,不让他们管,一脸憨厚的魏厚急得跪在了一旁不起。

唐策闭眼,似乎已无精力跟他多说什么。他能听见魏厚抽鼻子的声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这孩子跟了他十二年,从街边讨饭的小叫花子,到如今能独当一面的内门大弟子,可他终究……不是那块当掌门的料啊。“厚儿,”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去把我案头那本《剑谱》拿来,爹…爹想再看看。”魏厚猛地抬头,眼泪糊了满脸,却拼命点头,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他知道,师傅这是在跟他告别。

稍等了会儿,上清宗居于后山的三位长老飞落门外,联袂而入,两男一女。

三人分别名叫罗元勋、苏锐、唐清,皆显年迈,苍老度胜过掌门唐策,本都是唐策的师叔,唐策接掌上清宗后,三人便退居长老之位。

尽管三人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见了唐策的状况还是吃惊不小,三人上前一起动手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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