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禾刚陪周老吃过饭，告辞离开。 周老：“天黑路远，我让小何送你回去。” 苏清禾推辞两句没推脱，只好歉意地看了眼小何。 “麻烦你了，何同志。” “不麻烦。” 小何是上面专门派给周老，用来保护加照顾他日常的人，长相周正，一身正气。 这两趟接触下来给人的感觉不错，挺会照顾人，就是略显寡少语。 他亦步亦趋跟在苏清禾身后，存在感很低。 苏清禾向外走，出来撞见宋小军，正站在她的必经之路，也不说话，显然是在等苏清禾主动。 她跟没看见似的，目不斜视走过去。 宋小军一个没留神，人就要走出去了。 他高喊：“别走！” 苏清禾脚步连停顿都没，转过弯消失不见。 宋小军一路小跑追过去，拦在她身前。 “我让你别走，没听见吗？” 苏清禾扬眉：“有事？” 宋小军：“奶奶不给我做饭，你回来给我做饭。” 苏清禾：“你谁？” 宋小军不明所以：“我是小军啊。” 苏清禾：“我又是你的谁？” “你是我…” 娘这个字宋小军死活说不出口，自打他懂事有羞耻心之后，从不肯承认他有一个傻子娘，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认沈白蓉当娘的原因。 苏清禾笑了：“看吧，我跟你可没关系。” “饿了就喝水，馋了就打嘴，别随便拦住一个人就让人给你做饭，我没这义务。” 她绕过宋小军就走。 宋小军在身后看着苏清禾的背影，咬牙切齿。 “不就是做饭吗？家里那么多人，少了你我就不信过不了！” …… 食堂里。 宋明远目送宋小军离开，仍端端正正坐在饭桌上旁，对着碗里剩的几片菜叶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漫不经心的，似乎一切都不关心。 “宋哥…这是片姜。”路过的手下忍不住提醒，收获对面剐来的一眼。 手下缩了缩脖子，就听宋明远语气平静。 “我好吃姜。” 他动作流畅地将姜片塞入口中，面色不改大口咀嚼。 他动作流畅地将姜片塞入口中，面色不改大口咀嚼。 手下惊讶：“宋哥还有这爱好？” 宋明远未，见宋小军迟迟不回，起身离开。 “帮我洗一下饭缸，谢谢。” 手下习以为常去收饭缸，看着缸底剩的几片姜嘀咕。 “不是说爱吃？” 而宋明远已看到宋小军，他目光似不经意扫了一圈，眉头皱起。 “就你一个？” 宋小军正生气：“不然呢？” 宋明远：“那你出来干什么？” 宋小军觉得丢脸，不肯承认：“我就随便走走。” 宋明远便懂了：“苏清禾她不管你？” 宋小军沉默不语，只是目光愤愤不平。 宋明远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一拳打在墙上。 “偷领离婚证明，现在连儿子都不管，她到底想干什么，真想这个家散了？” 忽然，他又想起张银花的话。 苏清禾拿走家里全部的钱，是为了让他们去求她，那么不管小军，也是为了让他们去找她低头？ 休想。 他要让她知道，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 “以后不许去找她，有事来找我。” 他这么告诉宋小军。 而宋小军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偷领离婚证明…爹和那个女人离婚了？那么说，再也不会有一个傻子占着他娘的位置了？ …… 晚上回家前，宋明远先找到某个手下。 “你手里有多少钱？先借我点，发津贴还你。” 宋明远津贴比他们这些人都要高，按理说不该没钱。 手下虽然奇怪，但还是把钱和票给过去。 “我这里还有十块钱，有张全国粮票，这样粮食和油也没问题。” “不够的话我回去跟家里要。” 全国粮票会赠油，切全国通用，是大家价值最高的票之一。 “暂时算了，我再去找找其他人。”宋明远知道手下也不容易，没有再开口。 手下关心道：“宋哥，是家里出什么变故，这么多年的津贴都不够吗？” 宋明远听这话不对：“什么意思？” “不是家里有变故，哪需要用那么多钱？”手下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不是家里有变故，哪需要用那么多钱？”手下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宋哥的津贴不低，嫂子平时也在家属院接零活挣钱，这么多钱不够吗？” 宋明远瞳孔微缩，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接零活挣钱？” 手下：“是啊，我家那口子月份大的时候，还出钱让嫂子帮着洗过衣服呢。” “大冬天的，她看嫂子还用凉水洗衣服，洗的手指通红，就帮她烧了一锅热水，特意多给了几毛钱。” “宋哥，有句话不得不说，虽然嫂子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但对你和小军是真的好，遇事愿意跟你一起扛。” 说着说着，手下发现宋明远的脸越来越黑。 他识趣地止住话头，留下一句要钱找他说话就走了。 宋明远顿在原地，脑海只有一个场景。 苏清禾满手冻疮，捧着给他和小军的礼物，在风雪中等他们回家祈求原谅的画面。 他们是和沈白蓉一起回的。 家里一片漆黑。 宋明远下意识看向沙发，只看到空荡荡一片。 没有熟悉的身影。 “宋大哥，”沈白蓉打断他的思绪，神情憔悴道，“多谢你还愿意帮我。” “一个月前我受伤，就是你带我来包扎的，这次又是多亏你，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 女子眼底全然是信任。 向来高贵亮眼，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忽然露出脆弱的一面，毫无防备似的低头，露出雪白的脖颈。 柔声问他：“明天我们还能一起吃饭吗？” “一起的研究员都误会我，没人愿意陪我。” 宋明远心软了：“好。” 今天的事全是意外，沈白蓉提供的技术不是作假，哪能因一件事就全盘否定一个人呢？ 沈白蓉感动不已，扑进他的怀里。 “谢谢你宋大哥。” 宋明远一惊：“沈同志，你…” 沈白蓉虚弱极了：“别推开我好吗？我只是想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宋明远感到胸口润湿，原本张开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落在沈白蓉后背，一下一下轻轻安抚。 “别哭了，都会过去。” 温香软玉在怀，他脑中浮现的却是苏清禾的身影。 印象中她很少哭。 哪怕生孩子那天大出血，她也一滴泪都没落，咬牙将小军生出后才脱力睡去，连军医都佩服苏清禾的忍耐力，连连夸赞。 不过张银花说，傻子就是傻子，哪知道哭？ 这也让宋明远生出一种恶趣味，想看苏清禾怎样才会哭，好像觉得只有哭了才能证明她不是一个全然的傻子。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