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
“三!”
带血的箭簇“当啷”掉在陶碗里。
柳娘看都不看,反手从药箱里摸出团药泥按上去:“这是三七、白及,止血生肌。三日后换一次,别沾水。”
楚瑶在旁看得入神。
她学着柳娘的样子,给铁蛋处理耳朵上的伤,手却还是抖。
柳娘瞥了她一眼,把药杵塞过去:“明日跟我认草药,手稳不住,就捣三斤药渣。”
后半夜,矿道里飘起药香。
柳娘支起三个陶瓮,里面煮着艾草、川芎、红花,蒸汽裹着药味钻进每个伤员的鼻子里。
她蹲在火边,往药汁里加了把捣碎的生姜:“这是去寒的,喝了发发汗,伤口就不爱化脓。”
刘昭蹲在她对面,把鹰纹令牌放在两人中间的石头上:“柳娘子,这牌子你见过吗?”
柳娘的手指在令牌上抚过。
鹰喙的纹路硌得她指尖发疼,像触到了某个被封在记忆里的雷。
“鹰卫。”她低声说,“董卓麾下有支暗卫,穿黑衣,佩鹰纹牌。我爹当年是太医院令,给董贼治过病,见过他们杀人——刀抹脖子,血都不带溅的。”
刘昭的瞳孔缩了缩。
古玉在怀里烫得更厉害了,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摸了摸令牌边缘的刻痕,问:“赵铁山这种矿主,怎么会有这东西?”
“棋子。”柳娘的声音像浸了冰,“董贼要银子,要矿,要活人填他的兵坑。赵铁山这种人,不过是他放在矿上的钩子,勾着血和骨头往洛阳送。”
天快亮时,伤员们终于睡沉了。
楚瑶靠在石壁上打盹,手里还攥着半株没认完的草药。
李大牛守在矿道口,怀里抱着矿镐,鼾声混着山风飘进来。
柳娘收拾药箱,忽然说:“你让那丫头跟我学医术,是打算长远了?”
刘昭没否认:“乱世里,有一技傍身,总比拿刀强。”
柳娘笑了,眼角的疤跟着动:“你这矿工事做得倒周全。”她顿了顿,又说,“不过要防的,可不止赵铁山。鹰卫的人要是知道令牌丢了……”
“我知道。”刘昭望着东边泛起的鱼肚白,“所以得先把矿上的人拢紧了。”
三日后,矿道前立起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议事厅”。
孙四郎摸着新得的皮甲,拍着胸脯说:“往后矿上的防卫,我带着猎户兄弟盯着!”李大牛挠着后脑勺,把收集来的消息往桌上一摊:“张村的米价涨了,李镇来了拨外乡人……”柳娘抱着药箱站在角落,见楚瑶举着株柴胡跑过来,忙说:“这是银柴胡,退热的,记准了。”
刘昭坐在石凳上,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忽然觉得这矿道里的空气都不一样了——不再是血腥和绝望,而是混着草药香、汗味,还有点说不上来的热乎气。
“头!”守在矿道口的小顺子跑进来,手里捏着块染了泥的布,“山脚下有个穿灰衣的,说有信给你。”
布包解开,里面是张素笺。
刘昭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墨迹未干:“时机已至,洛阳可图。”落款是“老朋友”。
山风卷着晨雾灌进议事厅。
刘昭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怀里的古玉又开始发烫。
他听见李大牛在跟孙四郎争论该怎么布防,楚瑶追着柳娘问“黄芪和党参有什么不同”,忽然觉得,这热起来的矿道,或许真能焐出点什么——比如,足以掀翻洛阳城的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