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胜利欢呼还未消散,山脚下的尘烟已漫到了半山腰。
刘昭望着那片遮天蔽日的黄雾,喉结动了动——三百私兵,甲胄在晨阳下泛着冷光,最前头的高头大马上,赵铁山正捏着根镶玉马鞭,脸上的肥肉随着马蹄颠簸直颤。
“哥,这、这得有三百人......“铁蛋攥着刚缴获的朴刀,指节发白。
他身后的矿工们挤在矿洞口,有人在抖腿,有人把脸埋进臂弯,老吴头的旱烟杆掉在地上,火星子溅到裤脚都没察觉。
刘昭摸了摸怀里的古玉,凉意顺着掌心爬进血管。
他想起昨夜模拟时的场景:二十个矿工举着松油箭冲下山,被弩车射成了刺猬;李大牛挥着矿镐砸中敌将,却被背后的长戈捅穿了腰——那些画面像烧红的铁签子,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都抬头!“他突然提高声音,钢刀在岩石上划出刺耳鸣响。
矿工们惊得抬头,正撞进他发红的眼睛里,“赵狗贼杀咱们爹妈,抢咱们血汗钱,今天不是他死就是咱们亡!“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我娘被他的狗腿子打断肋骨那天,跟我说#39昭儿,要活成把扎进恶人骨头里的刀#39——现在,这把刀该见血了!“
楚瑶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
她中衣的血渍已经结了痂,却仍把怀里的药囊攥得死紧:“我去给伤员换药,你......“
“嗯。“刘昭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里新磨的血泡。
矿洞深处传来婴儿的啼哭,是昨天刚救的矿工媳妇的娃——这哭声像根针,扎破了他心里最后那点动摇。
他松开手,转向缩在人群后的游侠儿陈虎。
陈虎正蹲在石头上擦剑,玄铁剑刃映出他半张轮廓分明的脸。
这个两天前路过矿区、被赵铁山的狗腿子打断三根肋骨的流浪汉,此刻正用刀尖挑着块熟肉,见刘昭看来,漫不经心抛起肉块:“刘兄弟,要我去当饵?“
“不止。“刘昭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我要你当刀。“他摸出古玉,八卦纹路在指缝间若隐若现,“刚才用这东西推了三个时辰——赵铁山午后会去右翼巡营,带八个护卫。“他指了指山脚下那顶绣着金线的大帐,“你扮成他的斥候,混进去。“
陈虎的剑突然顿住。
他盯着刘昭的眼睛看了三息,突然笑了:“有意思。
我这把刀,专砍为富不仁的狗东西。“他把剑往腰里一插,起身时带起一阵风,“申时三刻,等我信号。“
山脚下的铜锣响了。
赵铁山的马鞭抽在地上,溅起一片土渣:“给老子砸开矿洞!
弩车往前!
攻城锤准备!“三十个扛着弩车的壮丁骂骂咧咧往前推,铁轮子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刘昭退进矿道,潮湿的霉味裹住他的脖子。
他摸了摸石壁上的记号——那是昨夜带着矿工们挖的暗洞,洞口用松枝掩着,里面堆着半人高的碎石。
李大牛扛着矿镐跟进来,棉袄前襟还沾着新鲜的血:“哥,他们的弩车能射两百步,咱们的硬弓够不着啊!“
“够不着就不让他们靠近。“刘昭指了指洞顶,“把绳子割断。“
李大牛抬头,这才发现洞顶垂着几十根拇指粗的麻绳,每根绳子都系着块磨盘大的石头。
他眼睛突然亮了:“好小子!
你早就在这儿布了套子!“
“嘘——“刘昭竖起食指。
山脚下传来弩车的绞弦声,像巨兽在磨牙。
他摸出火折子,凑到岩壁上的油布前——那是用松脂浸过的,一点就着。
午时的日头正毒。
陈虎猫在赵铁山大帐后的草堆里,汗水顺着下巴滴进领口。
他听见帐内传来骂声:“废物!
五十个人都打不过群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