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跪下,拜师!”吕玄通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黄钟大吕,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穿透了荒谷的寂静,直抵赵铁柱神魂深处。
赵铁柱浑身一震,仿佛从一场大梦中惊醒。眼前这鹤发童颜、深不可测的道人,便是他归家之路上唯一出现的引路人!没有半分犹豫,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布满碎石和枯草的地上,额头深深触地,声音带着激动与虔诚的颤抖:
“师父在上!弟子……弟子赵铁柱,叩拜师父!”
“善。”吕玄通微微颔首,雪白的长须随风轻拂,眼中闪过一丝嘉许,“入我玄门,当承道统。为师乃终南全真龙门派,‘玄’字辈门下。你既入我门墙,当为‘清’字辈弟子。”他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赵铁柱的皮囊,看到了他灵魂深处那份坚韧与归乡的执念,“为师望你持守本心,早证大道,修成真人,荡涤尘浊,复归清真。今日,便赐你道号——清真。”
清真!
二字入耳,赵铁柱(此刻起,当称赵清真)心头巨震。这名字仿佛带着某种玄妙的清灵之气,瞬间涤荡了他心中积郁的血火戾气与官场沉浮的尘埃。他再次叩首,声音更加坚定:“弟子清真,谢师父赐名!必不负师父厚望!”
“起来吧。”吕玄通袍袖微拂,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力量将赵清真轻轻托起。“俗世牵绊,须当斩断。即刻返回卫城,收拾必要行囊,辞官印,留书信,言明寻仙访道之意即可,不必多言。你那身官袍权柄,不过是过眼云烟,徒增因果。”他手腕一翻,如同变戏法般,一件折叠整齐的衣物凭空出现在手中——是一件崭新的、洗得发白却异常洁净的青色棉布道袍,样式朴素,唯有领口袖缘绣着细密的云纹,透着一股出尘之气。
“换上此袍,自此脱胎换骨。出门骑马,一路向东。为师自会在冥冥之中为你指引方向,你只需循心而行。”吕玄通将道袍递到赵清真手中,目光平静,“途中若遇城镇人烟,寻无人僻静处换上,莫要引人注目,徒增麻烦。去吧。”
话音未落,吕玄通的身影竟在赵清真眼前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变得模糊、透明,继而化作一缕淡淡的青烟,消散在午后灼热的阳光与凛冽的山风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快去吧。”那清越平和的声音,如同直接响在赵清真的脑海深处,余音袅袅。
赵清真捧着手中柔软而带着奇异清香的青色道袍,望着空空如也的前方,心中震撼无以复加。缩地成寸?还是更高深的仙家手段?他不再迟疑,对着吕玄通消失的方向再次深深一揖,转身大步走向枣骝马。
返回西宁卫城的过程,如同在梦中。赵清真以惊人的效率处理完一切:将指挥佥事的官印、昭勇将军的敕命、崭新的绯袍,连同那枚冰冷的百户腰牌,用一个木匣装好,留书一封置于案头,言简意赅:“铁柱顿悟红尘虚妄,决意寻仙访道,辞官归隐,诸事已托付陈大勇等,望上官体谅。”他只带走了贴身的手电筒、几件换洗的贴身衣物、一些干粮清水,以及最重要的——那柄玄钢破甲刀、混铁盘龙枪和八棱撼山锤。这些伴随他穿越血火的兵器,仿佛是他与过往唯一的、带着铁血气息的纽带。
在城外僻静的山坳中,他脱下那身象征权力与束缚的绯袍官服,换上了那件朴素的青色道袍。当棉布柔软的触感覆盖肌肤,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与空灵之感油然而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最后望了一眼巍峨的西宁卫城,那个他奋斗、挣扎、绝望过的地方,再无留恋,策马扬鞭,一路向东。
路途迢迢,风餐露宿。赵清真摒弃了官道驿站,专拣偏僻小路而行。饿了啃干粮,渴了饮山泉,困了便在树下或破庙中打坐调息。吕玄通虽未现身,但冥冥之中似有指引。每当他行至岔路口心生迷茫时,总会有一股莫名的直觉,或者一只惊飞的鸟雀,或者一阵吹向特定方向的风,为他指明前路。他心中澄澈,只存一念:终南山!
不知行了多少时日,翻越了多少山岭。这一日,他骑着枣骝马,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山溪溯流而上。两侧山势愈发陡峭奇峻,古木参天,藤萝缠绕,灵气似乎也比别处浓郁几分。正行走间,脑海中忽然响起吕玄通那熟悉而平和的声音:
“清真,前方溪流转弯处,左首有一山谷,谷中有处人家,乃是一位避世隐居的铸剑大师,欧阳太阿(e,一声)。你且寻去,我们暂且在此落脚。”
赵清真精神一振,依言前行。转过一道巨大的山岩,果然看见一条隐秘的小径通向左侧幽深的山谷。循径而入,谷中豁然开朗。只见几间简陋却异常坚固的石屋依山而建,屋前有一方巨大的石坪,坪中矗立着一座用青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造型古朴的熔炉,炉火虽未燃起,却隐隐透出一股沉淀了岁月的灼热气息。一个身形矮壮、头发花白、chiluo着上身、露出虬结肌肉和古铜色皮肤的老者,正抱着一块磨刀石,专心致志地打磨着一柄短剑的锋刃,火星四溅。他眼神专注如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手中的剑胚。正是欧阳太阿。
“欧阳先生,贫道携劣徒打扰了。”吕玄通的声音温和地响起。赵清真这才发现,师父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石坪一角,青袍飘拂,与这粗犷的铸剑环境奇异地和谐。
欧阳太阿抬起头,目光如电,先扫过吕玄通,微微颔首致意,显然相熟。当他的目光落在赵清真身上,特别是落在他背负的混铁枪、腰间的玄钢刀以及马鞍旁挂着的撼山锤时,眼中骤然爆发出炽热的光芒!那是一种匠人见到绝世材料的狂喜!
“好!好!好煞气!好材料!”欧阳太阿声音洪亮如钟,丢下手中短剑,几步冲到赵清真马前,粗糙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抚摸着冰冷的混铁枪杆、玄钢刀身,又掂了掂沉重的撼山锤,啧啧称奇,“玄铁?陨铁?百炼精钢?还沾染了如此浓烈的血煞之气与……一丝微不可察的异界庚金之息?妙!妙极!吕老道,你这徒弟带来的,可是千载难逢的好胚子!”
吕玄通微微一笑:“此三物,乃劣徒尘世杀伐之器,戾气深重,因果纠缠。此番拜入玄门,当断尘缘。贫道意欲请欧阳先生施展回炉再造之功,化此凶煞戾气,融其异界庚金之质,合三器之精华,铸就一柄护道降魔的神兵宝剑。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哈哈哈!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欧阳太阿兴奋得胡子都在抖动,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如此神材,若不能铸出一柄惊天地泣鬼神的宝剑,我欧阳太阿名字倒着写!小子,把家伙卸下来!”
赵清真卸下武器,背上包裹,怕了怕马背:quot回去吧!quot那枣骝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悲声长鸣,绝尘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这隐秘的山谷成了熔炼与重生的道场。
筑基(炼己):炉火煅心
赵清真卸下兵器,开始了真正的修行。吕玄通并未急于传授高深功法,而是先命他协助欧阳太阿打下手,负责最基础的活计:搬运沉重的木炭(需特定灵木烧制的银霜炭)、拉动巨大的牛皮风箱为熔炉鼓风、捶打淬火用的山泉水(需以特定节奏震荡,引动水之灵气)、清理炉渣……每一项工作都极其耗费体力,要求全神贯注,一丝不苟。
“修道如铸剑,根基不牢,终是废铁!”吕玄通的声音常在赵清真疲惫欲倒时响起,“铸剑需先备炭、引风、备水,此乃筑基。修行亦然!炼己断念,清心寡欲,填亏补虚,使精足、气满、神旺,方为‘三全’,方有后续化气化神之可能!此刻劳作,便是炼你筋骨,磨你心性,去你浮躁,炼己之功便在点滴之间!凝神!专注呼吸!感受炭火之热,风息之动,水流之韵!将杂念随汗水排出!”
赵清真咬牙坚持。拉动风箱时,沉重的拉扯感让他双臂酸麻欲断,汗水浸透道袍。吕玄通便传授他“凝神入气穴”的基础法门——意守脐下三寸下丹田。初始时,心猿意马,炉火的噼啪声、肌肉的酸痛、对铸剑的期待、对归途的执念……种种杂念纷至沓来。吕玄通便令他在劳作间隙,盘膝静坐于溪边巨石之上,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反复练习“收视返听,清心寡欲”。每一次静坐,都如同与无形的敌人搏斗,汗水顺着鬓角流下,非是体热,而是心神剧烈消耗所致。这便是“百日筑基”的开端,枯燥、艰难,却是万丈高楼平地起的基石。同时,他需严守龙门派初入门的“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在这清幽山谷,戒律相对易守,但戒除心中杀伐戾气与浮躁之念,才是真正的考验。
欧阳太阿的熔炉,在赵清真日复一日的鼓风下,终于燃起了熊熊烈焰。那烈焰非是凡火,炉底铺着欧阳太阿秘藏的“地肺火精石”,鼓入的风也带着赵清真无意中引动的一丝微薄却精纯的自身元气。玄钢破甲刀、混铁盘龙枪、八棱撼山锤,这三件伴随赵清真穿越时空、饱饮鲜血的神兵,被欧阳太阿以特殊手法,分批次投入那泛着青白色的炽热炉火之中。
炼精化气(小药):四诀采真火
三件神兵在炉火中渐渐软化、熔融。奇异的是,熔融的金属液并未混合,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各自蒸腾起不同颜色的气雾:玄钢刀液腾起一股锐利无匹、近乎透明的银白之气;混铁枪液则升腾起厚重沉凝、带着暗红血丝的乌金之气;撼山锤液涌出的是一股霸道刚猛、土黄色的浑厚之气。三股气雾在炉鼎上方纠缠、冲突,发出嗤嗤的锐响,如同三头凶兽在搏斗!
“好强的煞气与异种庚金之息!果然不凡!”欧阳太阿神色凝重,须发皆张,双手不断变幻着复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沟通炉火之灵,极力压制引导那三股狂暴的气息。
就在此时,赵清真按照吕玄通平日的教导,正在炉旁静坐。连日协助铸剑的体力消耗,加上“凝神入气穴”的初步成效,使他此刻心神异常空明。忽然,他感到下丹田处毫无征兆地涌起一股强烈的暖流!这股暖流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如同泡在温水中,舒适无比。更让他心神一荡的是,久未反应的男性象征,竟在道袍之下不受控制地、异常坚挺地勃举而起!一股强烈的、似泄非泄的冲动随之而来!
“活子时至!快!采药!”吕玄通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赵清真脑海中炸响!
赵清真猛地睁开双眼,来不及细想,本能地按照师父所授“采药四字诀”运转:
吸:以鼻猛吸一口气,直贯丹田,引动肾间元气!
舔:舌尖用力上卷,紧紧抵住口腔上颚(搭通上鹊桥)!
撮:肛.门及会阴.部肌肉用力收缩上提(撮提谷道,闭住下鹊桥)!
闭:闭目,意念内视,引导那股暖流(小药)从下丹田沿督脉(脊柱)向上猛冲!同时闭住口鼻呼吸,以“武火”猛烹!
“轰!”
意念引导下,那股炽热的暖流如同被点燃的火箭,从尾闾关(尾骨处)猛地窜起!巨大的热流冲击带来撕裂般的胀痛!赵清真闷哼一声,牙关紧咬,全力运转四字诀!热流冲开尾闾,势如破竹般撞向夹脊关(背部两肩胛骨中间)!又是一阵剧痛!热流稍滞,但在他强大的意志力和四字诀催逼下,再次冲破!直上玉枕关(后脑枕骨处)!
玉枕关乃三关最险!热流在此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碍,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壁!赵清真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作响!他强守心神,舌抵上腭不敢松懈,意念死死锁住那股欲要散逸的热流,再次猛吸一口气,以更强的意念催动武火!
“给我——开!”心中一声怒吼!
“嗡!”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玉枕关豁然贯通!炽热的气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冲过玉枕,直贯头顶百会穴!瞬间,一股清凉舒泰之感从天灵盖灌注而下!他顺势引导这股已变得温润的气流,沿任脉(胸腹正中)缓缓下行,过鹊桥(舌抵上腭处),归入下丹田!
一个小周天!完成!
就在赵清真小周天运转完成,那股温润气流归入丹田的瞬间——
“咄!”炉边的吕玄通猛地一声清叱,并指如剑,隔空点向那炉鼎上方狂暴冲突的三股气雾!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赵清真丹田内刚刚归元、温润如珠的“小药”气息,仿佛受到某种牵引,一丝微弱却极其精纯的、融合了他生命本源气息的元气,竟透过虚空,无声无息地注入那炉鼎之中!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