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八十多了，但身子骨硬朗得很，无病无痛，腿是中年时因为九港这边的变故，遭遇枪丨击，所以受了伤，要杵拐杖，除此之外，他身体再没别的什么问题。 他的身体素质强到现在每年还会参加一次20公里的马拉松，反正他的儿子们都是自愧不如的。 姜以宁的动作快了一点：“爷爷。” 他站定在余嵩峰面前，喊了一声，冲余嵩峰伸出手。 余嵩峰一把握住他，那张不怒自威的脸露出笑意，在旁人看来，或许这份笑是有些别扭的，毕竟余嵩峰是真的长得很像那种港片里的大佬反派，但只要是余家的人，或是为余家做事的人，就都清楚，余嵩峰最喜欢的孩子，便是姜以宁。 现在家中，只有姜以宁能得到他出来迎接的“殊荣”。 余嵩峰握紧了姜以宁的手，拉着他先进屋，说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学校怎么样？室友怎么样？食堂吃不吃得惯？寝室住着感觉怎么样……” 没有生意，没有合同，没有项目。 余嵩峰永远第一时间问姜以宁的生活，关心他的状况：“你有没有不舒服的？” 姜以宁低声一个个问题慢慢回答了，余嵩峰又拍拍他的手：“爷爷前两天联系到了莫医生，他公历年底会来九港，到时候再让他给你看看。” 姜以宁浅浅地勾了下唇，先说好，免得余嵩峰以为他是拒绝，再说：“你上回带我去京城那边看过后，我按时吃药好多了，没什么不舒服的。” 余嵩峰却不赞成地摇摇头，说着九港的地方话：“医生都话你个病危害性好大，要注意嗱。” 姜以宁微垂下眼帘，也姜声用地方话回：“只系要注意唔好剧烈运动啫。” 他是说“只是要注意不要剧烈运动而已”。 爷孙俩用家乡话聊着天，最终姜以宁还是拗不过余嵩峰，再三保证自己会注意，也说了自己没有上过体育课。 ——他的体育课是免的。 高考和中考时，他的体育也没有考，军训他也没有参加，就是因为他不能剧烈运动。 余嵩峰叮嘱完姜以宁的身体，又让他不要太累：“……反正他们招你时就答应过的，就算你不去学校上课，只要考试能过，就拿得到毕业证。” 姜以宁弯弯眼：“我知道的爷爷，不过不累。” 他说：“我想体验一下完整的大学生活。” 余嵩峰拍拍他的手，拉着他在金丝楠木餐椅上坐下，家里的餐桌是大圆桌，分主位的那种，但余嵩峰永远是让姜以宁坐在他旁侧。从小时候开始就如此了。 他们坐下后，厨房就开始上菜，都是姜以宁喜欢吃的。 红烧鱿鱼、糖醋排骨、半只烧鹅、干煸四季豆，还有一盅老火汤。 饭碗才摆上来，余嵩峰就立马夹了鹅腿放到姜以宁碗里。 这一幕，从姜以宁能咬得动肉开始，就一直在发生。 无论是吃鸡还是吃鸭或鹅，就算一家人一起有足够的腿能分，余嵩峰还是要把所有的腿肉都堆到姜以宁碗里。 余嵩峰说：“也好，你喜欢就去读一读玩一玩。” 他知道姜以宁喜欢赚钱，所以又道：“你之前说想成立一个电竞俱乐部，现在怎么样了？” 姜以宁知道余嵩峰是在问什么，他咽下嘴里的肉，不卑不亢道：“我准备聘请路行川。” 姜以宁说：“台风天来不安全。” 路行川抿住唇：“…你能不能…提前来陪我？” 他语气有几分小心：“我有点怕。” 姜以宁：“……？” 怕台风？一个上午的时间，姜以宁回来上课了的消息，就在学校传开了。 他和路行川都是学校的“名人”，路行川为什么有名，自然不用多说。 路家唯一的儿子，长得帅，身材比体育生还好，还在校运会上“虐”过体育生，学习成绩也不差，一直都是年级前一百名。 从入学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学校的校草、男神级别的人物。 姜以宁出名，就不仅仅是因为他和路行川的关系和他残障人士的身份，还因为他跳舞是真的很厉害，也很出名。 之前校庆有人拍过他跳舞的视频放到网上，还上了个热搜。 所以路行川和姜以宁去吃午饭的时候，艺术班那边就有舞蹈生找过来：“姜以宁！” 她们亮出手里的牌子：【中午要不要一起去练舞呀？】 姜以宁和她们的关系很好，他在学校的时候，也经常在自习课去舞蹈室练舞，就和她们一块儿，而且他也是舞蹈生，艺考的时候，大家都是结伴一起去考的。 姜以宁去京都大学面试时，还跟她们一块儿去的，她们还照顾他，大家一起排队等候的时候，她们很紧张，一直不停地说话，但姜以宁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她们也知道，所以还有人一边说一边写，给他看，就这样让他参与进来。 姜以宁点点头，弯弯眼，表示可以。 正好他也还想再练练。 姜以宁很喜欢跳舞。 他用手放到过音箱上，感受过那种震动，但他什么都听不见。 可跳舞的时候，因为做动作会带起风，可以感觉到空气的阻力……于是姜以宁就感觉自己好像能够听见。 伴随着一个个舞蹈动作，他好像能够明白现在放的是一首怎么样的曲子。 这会让他有一种他的世界也有声音的奇妙感觉。 【好！】 女生飞快在本子上写：【那我们待会见！】 姜以宁冲她们挥挥手。 她们走了后，姜以宁就跟路行川继续往食堂去。 他刚想跟路行川说什么，就注意到路行川似乎有点不高兴。 姜以宁微怔，抬手扯扯他的衣袖，问他怎么了。 他哥今天不高兴的频率好高啊。 他想。 路行川小幅度地打手语，看着就好像在小声嘀咕一样：“我本来想中午跟你一起去图书馆的。” 这话确实是真的，路行川很喜欢和姜以宁一起去图书馆看书或者学习。他觉得姜以宁坐在椅子上乖乖等他的样子让他心都能软得不成样子。 更重要的是，姜以宁安安静静地握着笔坐在那儿写字的时候……用那些女生的话来说就是，姜以宁像一幅水墨画一样美好。 让人的心不自觉地就静了下来。 姜以宁顿了顿。他想到路行川上午对于他说他们可以单独行动时的反应，到底还是没有让路行川自己去，而是打手语：“对不起。” 他问路行川：“我以后先问一下你？” 有点奇怪。 姜以宁想。 明明他和路行川一块儿长大，他们是兄弟，彼此之间那么熟悉了。 怎么突然就……要重新宁找一个能让彼此相处起来都少点委屈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