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崇不言不语地低着头,下巴抵着蜷起的膝盖,过一会儿腿就麻了。 他没有看到监控视频里最后的画面,不知道林雪河到底有没有答应那场荒唐的求婚。 至少在他想来,应该是没有的。林雪河说了讨厌那个血族,不至于那么委屈自己。 但如果是讨厌,又不得不联姻呢? 如果那个一脸胡子的家主强迫他嫁给秦宴,他无法反抗家族怎么办?秦宴又会怎么对待他? 想到那个一言不合就被爆头的血仆,陆崇心里揪紧了。 就算林雪河受到家主维护,没有被强行遣嫁进秦家,秦宴肯定也会把父亲暴毙的罪责怪在他头上,再加上拒婚这条,以后不仅是欺负林雪河,很可能会欺负整个林家。 整个家族都不好过,林雪河待在家里日子能好过? 怎么样都不行! 天杀的,怎么就不给孩子留条活路啊。 陆崇用力握了一下拳头,置身事外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一同滋生的,还有微妙的感同身受的心疼。 他从小没见过亲妈,陆明灯忙着工作应酬也没太多功夫管他,性格内向不会主动交朋友,大部分时候就在自己房间里待着。某种程度上说,林雪河那种孤零零的仿佛关禁闭的日子,他也体会过。 因为内向,连诉苦都不会。陆明灯有时候回家问他生活如何,他又委屈又生气,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被关爱,干嘛还走那个流程浪费时间,宁可憋着不说。 所以,林雪河在家里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受了什么委屈,也不愿意跟他说。 是因为觉得他根本不会真的在乎,说太多只会显得自己更可悲而已。 ——很高兴见过你。 林雪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用失望的语气说的。 古老的庄园被抛在道路尽头,越来越远。陆崇心如乱麻,到最后眼睛一闭心一横,低低地骂了一声。 “停车!” 他算是明白林雪河为什么要逃家了。 哪怕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也比待在这种地方忍气吞声地受欺负强! 前面开车的血仆根本不理会,随便他怎么发癫,车速不减反增。 陆崇手脚并用,尽了全身力气撞击空气壁,汗都湿了一层,依旧无法撼动这让人窒息的隐形监狱。 “没有用的,别再挣扎了。”驾驶位上的血仆说,“家主是为你好。” 硬来好像确实不行。陆崇喘了口气,尝试着在身体四周摸索。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他一边无实物表演般摸索空气,一边跟司机说话分散注意力,“你能跟我聊天?你们家主知道了不会骂你?今天秦宴是怎么对待他的血仆你也看到了。” “不是所有血族……都像他那样的。”司机忍不住说话,“家主对我们很好。他是位宽厚的主人。” “你别是被他洗脑了吧。” 陆崇继续摸索,故意道,“血族通过契约把你们变成奴隶,任意蹂/躏,你们还反过来帮魔鬼说话。被吸血鬼咬一口就那么爽吗?” 他摸到了空气墙壁的转折点,不平滑的转折。 这个小小的立方体监狱并不是浑然一体。面与面之间似乎是相互连接的,像是把空气分子加固成坚硬的固态平面之后组合,搭积木一样搭出来的小房子。 陆崇迅速找出弱点,朝着那面与面的连接处用力猛踹。 车身剧烈晃动。司机在前排握紧方向盘,惊慌地从后视镜里看他,“你要做什么!”这绝不是人类的力量,简直是野兽的蛮力! 陆崇没空回答,咬紧牙关全身发力,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撞击让空间监狱有了松动的迹象。 最后一次蓄力,他重重地踹开禁锢的牢笼,空间监狱崩塌的瞬间,整个车辆都随着巨大的冲击力横翻出去,从道路上甩出老远。 车门被堵死了。陆崇灰头土脸地从后排车窗钻出来,脱下外套扔在驾驶位车窗旁,挡住倾斜的阳光。 驾驶位上的血仆瑟瑟发抖地扯到身上,遮住自己,又问了一遍,“你……你要,到底要做什么?” 陆崇说,“去做不特别的人类会做的事。” “你要的,做好了。” 高塔之上的卧室里,林卡西把一只黑色的长方形礼盒放在沙发上。 “这么快。”林雪河打开盒盖,银白的蝴蝶骨簪躺在柔软的天鹅绒衬布上。 他拿起来颠了颠,分量重了些。按照他的要求,骨簪被挖成空心,里面注了银。 传说中,唯一能杀死吸血鬼的武器就是用银做的。现实虽然没有传说那么夸张,但银的确能对吸血鬼造成致命伤。 “工艺简单。”林卡西问,“做什么用?” 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笑眯眯地拢起长发插簪,“如果有神经病强迫我生孩子,当然是要宁死不屈呀。” “……” 林卡西说,“你并不害怕。” ', ' ')(' “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死。”林雪河叹气,仰面倒在沙发上。 他回来之后仔仔细细地把自己冲洗干净,换上了一身纯黑睡袍。腰间系带松垮搭着,瓷白笔直的小腿从重叠的衣摆下露出来。正像那只骨簪摆在黑色的天鹅绒布上,在视线中微微散发出美丽的莹润光芒。 “你惨了。”他还有闲心取笑一下林卡西,试图从中找寻心理平衡,“你即将拥有一个喜欢随便制造血腥现场的同父异母的神经病哥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