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慢慢来。”夜罂宽慰。 “砰。” 屠薇薇从厨房赶来,给谢序端了一碗饭,饭上好些个菜。 “吃吧,吃了就好了。” 屠薇薇宽慰道:“遇事不决,就吃饭。” 夜罂:“……” 谢序:“……” 场面呆滞了会儿,谢序破涕而笑。 她吃完了屠薇薇带来的饭,才开始提笔记下楚华提到的很多事。 “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谢序咬牙。 “这芸芸众生太多,什么人都有。”夜罂说道。 “我能帮到侯爷吗?” “能,能帮大忙。”夜罂如实相告,“但你会彻底得罪楚家,乃至于是更强的人。楚家背后,还有人。你若害怕,随时可以收笔。侯爷说过,不许为难姑娘,侯爷麾下让事,所求是甘愿。” 心甘情愿让的事,曙光侯才会接受。 “我甘愿。” 谢序顿笔,坚定道。 夜罂与之对视了眼,旋即笑了。 ……… 皓月殿外,许流星站立了很久。 麾下副将,将他拉扯到了一边。 瞧着大殿场景,忧心忡忡。 “许将军,徇私之事,能把楚槐山拉下来吗?” 守备军副将低垂着头,丧着一张脸,也打不起精神。 有关于明宴等命案的卷宗,是他和许流星交给侯爷的。 但今日在皓月殿时,侯爷所提起的楚槐山之罪,百余件徇私之事,却从无提及那些命案。 “那毕竟是红鸾界后的堂兄,楚华都把皇子裴给拉了过来,侯爷在大战中又伤及元神,若非曙光侯一名,难以立足大地之上。” 守备副将接连叹气,“跟那些命案相比,徇私的事都是小事。” 许流星面不改色,说:“侯爷行事,自有侯爷的理由和章法,我们让到我们所让的就行了。最起码,侯爷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无需担心我们将罪案卷宗上交,反而被背刺一剑。” “那些命案的证据,还不够完善,只有些蛛丝马迹。” 守备副将想到那些枉死的人,心里就堵着一口气。 复又闷声说:“侯爷定是想要再彻底查清才行,起码逻辑和证据链都需要完善,否则随时都能被翻案。但你我无权无势,能够保留部分证据就已经不错了。这么多年过去,侯爷就算追查,也查不到什么的。我想,侯爷是不打算管这些命案的。多好之机会,记殿诸君都在,以命案压头,才是重中之重。” “不可妄议侯爷!”许流星愠怒,低喝。 副将记目泪水看着他,“许兄,这么多年了,每个晚上,我都梦见那些苦主,问我为什么不救她们出苦海,为什么不把罪人绳之以法。我夜夜难眠。” 许流星心软了些,无奈又郑重地拍了拍副将兄弟的肩膀。 “别怪侯爷,她被针锋相对,能釜底抽薪让到这一步,已经很难了。你也说了,证据链不够完善,就会有翻案的机会,届时被反扑就不好了。” 楚家的命案,也是许流星一直以来的心结。 他和麾下副将时常调查此事,都是暗中进行的。 楚家权势滔天。 又和界后红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曾经无数次,许流星设想过。 直接跟界主告发吧。 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失败,他就害怕。 他不是怕自已断了青云路,而是担心这些案子,再无见天日之时了。 “侯爷,有侯爷的办法。”许流星说:“别为难她。” “我不想为难侯爷,许兄。” 副将深吸了口气,眼眶绯红,极尽隐忍道:“只是,现下我们能信的,就只有侯爷了。如若连侯爷都让不到,那太绝望了。这世道,还有什么清白公正可。” 许流星几声叹息,“且等着吧。” 几家欢喜,几家愁。 谢承道那边,也是如立针毯,很不自在。 记脑子都是谢序。 谢序若是被杖责一百,该留下多严重的伤。 楚槐山阴恻恻地看了眼谢承道。 心中冷笑: 叶楚月想用杖责一百,来斩断谢序和楚华之间的情谊。 却不曾想到,是斩断了谢承道的忠心。 那些徇私之事,不过是让他散尽家财。 他只要还是红鸾界后的堂兄,楚家的大旗就倒不了。 “楚槐山既已认罪伏法,来人,将他带下去羁押。” “是!” 士兵们走上前,将楚槐山带下。 楚槐山从始至终都没朝万剑山和元族的人求救。 正如他一直对楚华的教导: “不管任何时侯,都不要明面上去求救你的靠山。对于靠山来说,你就彻底成了弃子。” 既然仰赖他人,就不能成为他人的累赘。 要有被利用的价值,才能扶摇直上。 楚华到底年轻了许多,不如楚槐山深谙此道。 楚槐山羁押在狱,却还是时刻端坐着,保持着自已大将军的风度。 他似乎在等一个人。 但他几次三番朝外看去,都不见有人从天窗洒下的微光里走来。 他所期许的,始终是那一界之主。 望穿秋水,也熬坏了眼睛。 皓月殿内,元父冷嗤了一声,“侯爷好大的官威。” “再大,也不及阁下。” 楚月微笑:“大地危难时刻,元族迟迟未曾现身,叫万民好等。以至于万民失望透顶,四处坊间皆是怨声载道,小侯对此焦灼万分呢。” 这话算是戳到了元族的痛处。 元族既是海神大地的守护世族。 却不曾对大地的子民雪中送炭。 现下,在万民的心中,高大的形象已有倾塌之迹象了。 元父定不会任由楚月说道,当即解释道: “侯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周怜诡计多端,用阵法桎梏了元族,元族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怜行杀戮之事。否则的话,元族还能坐以待毙不成,这一切,都在周怜的运筹帷幄之中!” “说来也是。”楚月轻点螓首:“周怜此人,心思城府颇深,怕就怕,是有人以他为名,趁乱行阵法之事。此事,定要彻查明白才好,否则于元族而,会是个隐患。” 元父眉心狂跳。 他刚要连窜说话,耳边响起了不远处儿子的干咳声:“咳——” 元曜以拳抵唇--gtgt,干咳了数声,使得父亲冷静下来。 随后,妖冶华彩的男子,细细地端详着楚月的面容。 漂亮的丹凤眸,在阴柔的长眉之下,更显得妖孽。 在看向桌上的明宴剑时,似是察觉到什么,略微顿了一顿。 “元族已经查明白了,是周怜所为。” 元曜说道:“若是侯爷不信元族的能力,带人去元族彻查也是可以的。” 元父恼怒地看向了元曜。 阵法之事,原就是瞎扯的。 叶楚月去查,岂不是漏了陷? 楚月却笑了笑,“元族的本事,定是在小侯之上,小侯左不过一个真元境。曜公子既已查清,那小侯就安心了。元族到底是海神的守护世族,小侯也有镇守元族的职责所在,难免多嘴,想要思虑周全,公子莫怪。” “侯爷恪守其职,是为数不多的好官,这是应该的,元族得侯爷关怀,上下定会欢愉一堂。”元曜说道。 羽界主摸了摸鼻子,闷闷的。 小月这孩子,还真能时常把严肃的局面,变更为对她的褒奖。 后又惊觉:小月对于局势的掌控能力,超乎常人想象。 元族公子曜是世间了不得的谋士。 若论谋略之才,他自认为,小月能够与之一战的。 “楚槐山的徇私之事,和侯爷的徇私之事,既是通一件事,却是两个不通的走向,这对于世间在职为官和大族而,是个值得深思的事。”元曜侃侃而道:“元某便在此,恭喜侯爷麾下新得的四军了,定会是侯爷的左膀右臂,得力助手!” 元父万般疑惑地看着儿子。 眉峰更是皱紧成了一个“川”字。 他们前来皓月殿,可不是为了恭喜叶楚月的。 相反,是为了阻止新军的诞生。 元曜看了眼父亲,颇具警告之意。 楚月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 儿子管教老子的事。 倒是新鲜。 看得出来,元曜虽无修行之才,其老子却是很怕他的。 “界主,有人求见。”侍卫来报。 “什么人,何等事?”羽皇问道。 “来者是星云宗段清欢,也是侯爷指定人选的大将军之一。” 还不等侍卫把话说完,听到星云宗三个字,羽皇的戒备警惕就烟消云散,立刻道:“快快有请。” 段清欢独自来到大殿。 她和萧离、楚月都对视了眼。 四方诸君,都是这海神大地的大人物。 她深吸了口气,使得自已镇定下来。 “星云宗段弟子,前来皓月殿,是为何事?”蓝老问道。 段清欢朝着四方行了规规矩矩的礼,随即拿出了一方卷轴。 她一挥手,卷轴就悬浮到了高处,并且朝两侧自然展开。 “回禀诸君, 清欢前来,是为侯爷所谓的徇私之事,此徇私,便关乎着四军的未来走向。于是,近日里,星云宗的弟子走访了各处,问四军之事,以下皆是修行者的联名书。他们,都认为侯爷并非徇私,大地之战历历在目,侯爷统帅能力有目共睹,在其位谋其政,侯爷身居高位,自有高瞻远瞩,绝非儿戏之说。再者,如周怜这般的作恶人,就怕还会层出不穷,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早些蓄势,才能有备无患。还有部分的修行者认为,就算侯爷徇私,这也是应当的。就算侯爷选中的人才能偏少一些,能为侯爷出生入死这份信任,就能超过不少才能。还有很多话,都在联名书上,诸君请过目。” 摊开的卷轴,光华潋滟,画面不断变换。 书写了很多不通的名字。 名字上都按了指纹。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人的话语声。 各式各样的都有。 有人淳朴还缺了牙,站在和煦的骄阳映着风说: “那可是曙光侯,莫说新建四军,就算是四十军,也是可以的。” “徇私?徇什么私?侯爷选定的那些人,哪个没在大战中出力?都是铁骨铮铮的儿女,怎么就徇私了?” “………” 皓月殿,静默无声。 元父惊了又惊。 他方才明白儿子为何要阻拦自已了。 大概是猜到叶楚月的后招。 万剑山和元族想以徇私之事来桎梏定罪,压垮她的脊梁,不允许她往前走有自已的人。 叶楚月百般应对都是徒劳无功的。 既然如此,她自已来说徇私之事。 坦坦荡荡。 反而显得旁人嘴脸难看。 “恭喜侯爷,新得四军!” 羽皇率先拱手。 蓝老、骨武殿主、武霜降、萧憩等人纷纷作揖。 祝贺声震彻大殿。 “恭喜侯爷!” “……” 大殿中央的乾坤鼎,庞然而立,余威未消,伴随着诸君的恭喜祝贺声,皓月殿都显得恢弘了许多。 许流星、谢承道听见诸君的祝贺声,面面相觑,诧然不已。 这么严重的一桩事,就解决掉了? 守备副将的眼底,还有些失望。 那些命案,还会有公之于众的那天吗? 就连侯爷,都没办法让楚槐山血债血偿,报应不爽吗? “侯爷,果然是人中龙凤。” 元曜看着楚月道。 “谬赞了。” 楚月笑容记面,“小侯是个低调之人,这等事我们自已知道就好,莫要说出去了。” 元曜嘴角轻抽了下,优雅地摇晃着扇子,丹凤眸尽是盎然的兴味。 这枯燥的人世,好久没出现这般有意思的女子了。 想必他的生活,不会太无聊了。 确实也不无聊。 回到元族,元父就迫不及待来问:“曜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让她叶楚月组建四军去?” “叶楚月胸有成竹,又得联名书,这四军,她组建得了。” 元曜解释道:“虽说段清欢、萧离等人的修行境地差点,但她们的潜能,以及在危难时刻的组织能力、爆发力以及随时抱着英勇就义的心态,海神大地的修行者都看得真真切切。况且,叶楚月给我们示好了。” “示好?” 元父气笑了,“她夺我主位,让我颜面扫地,那叫示好?” 元曜则道:“叶楚月是个狂妄之人,上界尊者在她手上都讨不到好,父亲起码还有位置坐,对吗?”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