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娘脱口道:“不就是每月二十三,你跟在我身边伺候,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 嬷嬷闻,脸色瞬间如死灰般。 她看着满脸不耐,甚至神色有些嫌弃她的莲娘,轻声问:“夫人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莲娘心中咯噔一下,试探问:“今日不是二十六?” 嬷嬷摇摇头,沉声道:“今日已经初九了。” 莲娘矢口否认道:“这不可能,我的小日子平时最多也就晚个三五天,怎么可能相差……” 话说一半,她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难道是那一次? 意识到什么,莲娘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喃喃道:“不,这绝不可能,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呢……” 嬷嬷听出不对,怒其不争问:“先前老奴端给夫人的避子汤,夫人难不成没喝?” 莲娘捏紧了帕子,委屈道:“我想着我都这个年纪了,这么多年肚子又一直没有动静,闹不出什么事来。 谁能想到,就那么一次没喝就中了呢。” 嬷嬷急的原地踱步,生气道:“夫人是三十有几了不错,可那郎君年纪还小,正是血气方刚之时。 夫人不喝避子汤,这不是给自己自找麻烦吗?” 莲娘已经怕的面如菜色,慌忙道:“嬷嬷,这可怎么办啊,你可一定要帮我!” 嬷嬷忙安抚道:“夫人别急,老奴想想办法。” 莲娘默默流着泪,后悔不已道:“我若早知道这身子还能有孕,说什么也不敢在外头胡来。 哪里能想到,我竟然还能生。” 提及此事,她难免有些怨,懊恼道:“侯爷从前还怪我身子不好,这么多年只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为了要孩子,那些年我不知挨了多少针,喝了多少苦汤药都不见肚子有动静。 闹了半天,问题竟出在他身上。” 莲娘说着不由红了脸,有些难为情道:“我同六郎好的这些次,也就只有最后这次没喝药。 哪里能想到,这一次就出了事情。” 嬷嬷叹了一口气,唏嘘道:“小郎君自小在戏院长大,身子骨比起侯爷自然要更好些。” 她轻咳一声,眼神略带同情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宋怀恩,道:“老奴去畅春园一趟,探探那小郎君的口风,夫人且在府中安心等我。” 莲娘忙喊住她,扭捏问:“嬷嬷要去问什么?” 嬷嬷道:“自然是去问问小郎君,愿不愿意带夫人离开。” 她看了眼床榻方向,苦口婆心劝道:“侯爷如今这个样,怕是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夫人就算是再重感情,也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依老奴看,腹中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也趁着这个机会试一试小郎君对您的心意。” 莲娘不由垂眸,有些伤感道:“我比六郎大上十多岁,还有一双儿女,他怕是不愿同我离开。” 嬷嬷劝道:“夫人可千万别妄自菲薄,就连这脸蛋,身段,就算是说从未生养过也是有人信的。” 这话虽有拍马屁之嫌,却并非假话。 自从跟了宋怀恩,莲娘便知晓,想要笼络住他美貌和身段缺一不可。 毕竟男人嘴里的所谓真爱,一旦遇到年老色衰,那就是个屁。 是以,她这么些年来没少在脸上花心思,入口的东西也是极有讲究,这才能多年如一日的明艳动人。 否则,也不能让六郎对她一见倾心,明知她有儿有女还愿意同她在一起。 莲娘抬手摸了摸脸,面带娇羞道:“嬷嬷就别笑话我了,快去寻六郎吧。” 嬷嬷应声,赶忙朝外走。 望着她的背影,莲娘忍不住吩咐道:“你同六郎好好说,莫要吓着他。” 嬷嬷笑着答应道:“夫人尽管放心,老奴心中都有数。” 莲娘轻叹一声,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伤感道:“你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她说着,嗓音不免温柔下来,轻笑道:“别害怕,娘亲并不是怪你。 等到你爹爹过来,咱们一家三口,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 只是畅想着,莲娘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抹了抹眼泪道:“伏低做小伺候人这么多年,这种日子我早就过够了。 终于,终于要解脱了。”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还没等转身,就听身后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嗓音。 “本侯竟不知,这么多年何时委屈过你。” “啊!”莲娘吓得尖叫一声,缓缓转过身,整张脸惨白如纸。 她哆嗦着,轻声问:“侯爷,您何时醒的?” 宋怀恩不说话,只眼神阴鸷地盯着她,仿佛下一秒便要暴起将她撕碎一般。 莲娘缩了缩脖子,颤声道:“侯爷,这都是误会,您听妾身解释。” 宋怀恩:“你们好多久了?” 莲娘眼神闪烁,很掐了一把大腿,逼出几滴眼泪道:“侯爷明鉴,都是那下贱胚子贼胆包天,强逼了妾身。 妾身一个弱女子,实在是反抗不了,才不得不从了贼子。” 她侧身坐着,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脸颊滑落。 从前宋怀恩对她偶有不满时,她只要掉两滴眼泪,再扮一扮柔弱,他便是再大的火气也没了。 可这一次,他却毫无反应。 那冷漠的眼神,就好似看死人一般。 莲娘心中咯噔一下,又掐了自己一把,颤颤巍巍道:“妾身自知脏了身子,无颜苟活于世。 可又实在是割舍不下一双儿女,不想他们早早没了娘。” 说到伤心处,她的眼泪难免多了几分真心,“宝珠和琪瑞自出生,便不被老侯爷和老夫人所喜,甚至连声祖父祖母都没资格喊。 同为侯爷的孩子,他们与侯府的小姐世子,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宋怀恩眼神冷沉盯着她,问:“当家主母所生嫡子嫡女,区区外室的儿女凭何同他们比?” 莲娘一怔,甚至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听。 可宋怀恩的眼神,却分明提醒她,她没听错。 莲娘掐着腿肉,颤声问:“侯爷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明明之前,是他亲口所说,只有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才配得上做他宋家的孩子。 至于卿的一双儿女,不过是给父母一个交代。 可现在他却说,她的孩子,同卿的比不得。 这对一个母亲而,无疑是剜心之论。 宋怀恩眼神冷漠,看着情绪几欲崩溃的莲娘,一字一句道:“同你这个贱人生儿育女,本侯想想都恶心。”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