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暗一蓦地起身,声音难掩激动道:“宋姑娘稍后,属下出去查探一番,去去就回。”
宋言汐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头的脚步声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她的听觉格外敏锐,周遭的声音仿佛被瞬间放大一般。
雪龙原地踱步发出的踩踏声,洞内水滴砸在岩壁上的水声,还有洞外的虫鸣。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咔嚓”一声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有人在外面。
不知为何,宋言汐心中突然有一种冲动。
直觉告诉她,回来的人并不是暗一。
是墨锦川。
她赶忙摸索着岩壁站起身,跌跌撞撞朝着脚步传来的方向走去。
关心则乱,宋言汐竟一时间忘了火堆旁摆放着用以歇息的石块,没来得及避开狠狠一脚踢了上去。
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她整个人被这么一绊,不受控制地朝前栽去。
就在她以为,要不可避免摔一跤时,整个人却突然跌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头顶响起的声音既熟悉又令人心安。
“当心。”
宋言汐赶紧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顾不上害羞,匆忙道了声:“得罪了。”
没等墨锦川想明白得罪在何处,黑暗中一双手快速攀上他的肩,再然后是胸膛,一路顺着腰腹往下……
他只觉得耳根一阵发烫,赶忙捉住了那只还在对他上下其手的手,低沉着嗓音道:“别担心,我并未受伤。”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失态,宋言汐赶忙收回手,手腕处被触碰过的皮肤像是被火苗舔舐过一般,烫的厉害。
思及方才所为,更觉荒谬。
她究竟在做什么?
即便再担心王爷,也不能……不能行此冒犯之举。
传出去他二人还如何做人?
黑暗中,宋言汐看不清墨锦川的脸,也无法判断他此刻心情如何。
她想了想,还是解释道:“火折子在暗统领身上,方才一时情急多有冒犯,还请王爷见谅。”
“无妨。”墨锦川语调温和,甚至染了些许笑意,“宋姑娘如此在意本王是否受伤,本王高兴还来不及,何谈见谅?”
宋言汐心头一颤,竟从他一番客套的话里莫名听出了几分别样意味。
此前不知王爷心意时,她尚且能说服自己,一切都是误会,假象。
她须得认清二人身份,不可自作多情。
可现在,她很难不想太多。
王爷方才的话,极有可能是故意为之。
可他性子一向内敛,从前那点隐秘的心思藏得结结实实不被人所察。
今日这是怎么了?
宋言汐只觉一阵恍惚,待回神时,眼前的黑暗已被亮堂的火光驱散。
借着火光,她也终于看清了那张让人牵肠挂肚的脸。
黑了,也瘦了,下巴遍布着青黑的胡茬,只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能看出平日的影子。
若非率先听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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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地上的火堆,她有些担忧道:“如今白头峰上到处都是梁军的人,还是暂时不生火的好,免得烟雾飘散出去惹人生疑。”
万一将搜山的梁军引来,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墨锦川只是看着她,一双黑黝黝的眸间除了笑意之外,更多的是意料外惊喜。
他没想到她会来。
换句话说,他从来不敢想,她真能突破梁军的封锁,来到他的面前。
奚临果真没骗他。
她是在乎他的,只是装作不在乎,轻易便将他骗了过去。
“王爷?”宋言汐被他直白又炙热的眼神看的有些难为情。
墨锦川听到她的声音回神,轻笑着解释道:“无须担心,暗一会去引开他们,要不了多时山上的人便会离开。”
“他一个人?”
想到梁军人数之多,宋言汐更加放心不下。
他武功便是再强,可寡不敌众,如何凭一己之力脱身?
墨锦川温声道:“还有乌云。”
乌云?她怎么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正想着,宋言汐就听外头传来一道清脆的哨声。
原本窝在洞中角落的黑马,利索从地上起身,嘶鸣一声直接窜了出去。
宋言汐诧异道:“它便是乌云?”
墨锦川浅笑着点头,“乌云跟雪龙同一年到的军中。”
“乌云也是野马?”宋言汐更意外了。
她挑了块石头坐下,感叹道:“都说野马性子烈,王爷降服这两匹马怕是废了不少功夫。”
“雪龙小时候贪嘴,拐它回来倒是不难。”
墨锦川瞥了眼支棱着耳朵偷听,却又傲娇着不肯过来的雪龙,笑了笑继续道:“至于乌龙,是它自己跟来的。”
野马性烈喜自由,哪有马儿上赶着要找束缚的?
除非,美色所惑。
宋言汐瞥了眼不远处毫无动静的雪龙,感叹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老祖宗诚不欺我。”
墨锦川挑眉,似笑非笑问:“姑娘莫不是在提醒本王什么?”
对上他那双温柔的快要溺死人的眸子,宋言汐快速别过眼,有些不自然道:“王爷说笑了。”
什么都不知情时,她便觉得锦王殿下这双眼睛格外惑人,如今半点不收敛,更是让人招架不住。
墨锦川语调认真,“本王未曾说笑。”
心跳仿佛漏掉一拍,宋言汐盯着面前的火堆,只觉得热气蒸烤的她口干舌燥。
脸颊更是滚烫,好似将要烧开的水壶一般。
话在嘴边绕了半天,仍不知该如何开口。
偏生让她乱了心绪的始作俑者,此刻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问:“姑娘脸色不对,可是身体不舒服?”
墨锦川说着,极度自然地伸出手,试探她额上温度。
冰凉的触感转瞬即逝,速度快到宋言汐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她本该生气,至少也该提醒锦王殿下注意分寸。
可不知为何,她非但说不出口,甚至还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锦王殿下方才收手如此之快,想来也是为着避嫌。
林庭风一日不同意和离,她便一日是将军夫人。
再多的情意,也大不过一个礼字。
更别提,如锦王殿下这般身处皇家,最是明德守礼之人。
宋言汐掐了掐手心,抬眸对上墨锦川那双毫不掩饰关切的眼,客气又疏离道:“有劳王爷挂念,臣女无碍。”
她估算着时辰,继续道:“山上的人撤下去还需要点时间,王爷可以浅睡一个时辰,待天将破晓之时再伺机山。”
感受到她的态度变化,墨锦川眼底难免闪过失落之色。
想到什么,他勾了勾唇问:“谁告诉你,本王要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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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王殿下究竟是何打算?
换而言之,包括被梁军找到的那具足够以假乱真的尸体,是不是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如果是,这么大的一盘棋,他又是从何时开始布局?
是出城那日,还是早在接风宴遇刺之时,又或者更早一些。
他瞒着她也就算了,此事凶险异常,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可暗一身为他的心腹,两人更是有着过命交情,他怎能忍心连他也瞒着?
眼见宋言汐看向他的眼神,由疑惑逐渐变得愤怒,墨锦川解释道:“诈死一事,本王也是临时做的决定。”
“邱小将军也不知情?”
“不知。”
宋言汐面色稍稍缓和,语调有些别扭道:“王爷此举未免太过冒险,孤身一人闯入梁军属地,万一出个什么差池可如何是好。”
墨锦川眸色沉了沉,忽然问:“那你呢?”
不等宋言汐含糊过去,就听他继续道:“你本可以在城中等候消息,为何要冒险随同暗一前来。”
宋言汐一怔,忍不住在心中用同样的话问自己。
是啊,她不过就是个军医,除了医书外半点武功都没有,撞上梁军甚至还有可能拖暗一的后腿。
若实在放心不下,多给他两颗用以保命的药就足够了。
于情于理,她都不必亲自跑这么一趟。
这些道理宋言汐都明白。
可真正做起来,却并非这么一回事。
她心中清楚自己此举过于莽撞,一路来也多此因此自责。
可她更清楚,即便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依旧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她必须要来救他。
宋言汐垂眸,避开墨锦川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眸子,岔开话题道:“王爷被困了一天一夜,肯定饿了,我带了干粮。”
她说着,从包袱里摸出两根肉干递给他。
“出来的匆忙,身上也没带什么吃的,王爷别嫌弃。”
墨锦川看着她被冻的通红的手,眼底满是心疼,轻叹一声道:“此地危险,你不该来的。”
宋言汐脸色骤然一沉,“王爷这是想赶我走?”
她既然敢来,就没想过有一个人打道回府这种可能。
要走就一起走。
否则,就都别走了。
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愠色,墨锦川忽地笑了,眉尾飞扬道:“来都来了,你现在才想走,怕是太晚了点。”
宋言汐唇角微勾,将肉干往前递了递道:“既来之则安之,走不了那便不走了。”
梁军驻地。
坐在主位的闻祁一手环着美人腰肢,一手轻飘飘点了跪在营帐门口的人,幽幽道:“拖下去,剐了。”
两个身形魁梧的侍卫立即上前,不等那人开口,便暴力卸了他的下巴,将人拖了下去。
站在下首的将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更别提替他求饶了。
那么多人封山,竟连区区一个暗卫都没抓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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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该死!
万一上头这位因此大动肝火,下令把他们也剐了助兴,他们找谁说理去?
突然,营帐外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属下求见太子殿下。”
候在一旁的将领忙开口道:“殿下,外头求见之人是乌钧。”
闻祁饶有兴致地挑眉,“柯善身边那个智多近妖的谋士?”
“正是他。”
眼看他对乌钧此人感兴趣,另一人也赶忙道:“殿下不必理会,此人就是个软骨头,之前口口声声说着与柯将……与柯善是什么百年难遇的知己。
结果柯善前脚刚死,尸体才刚刚被拉回营帐,他就转头投靠了牧副将的麾下,发了好一番毒誓表明真心才得以保全一条小命。”
闻祁把玩着美人的纤纤玉指,懒洋洋道:“让他进来。”
说话之人想制止,话到嘴边也只剩下一句,“此人甚是狡猾,肯定是为了严世明求情的,从前他二人在柯善手下时最要好。”
严世明正是刚刚被拖出去的那个人。
“你倒是了解他们。”闻祁掀了掀眼皮,笑意不达眼底。
那人看着他的笑,不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可他转念一想,都城之中有关这位太子爷阴晴不定的传闻数不胜数,又觉得自己太过胆小。
以他的职位和能力,这辈子能见到这位太子爷的机会可能就这么一次,必须要牢牢抓住。
老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如此想着,他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一脸谄媚笑意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属下此前也是柯善的副将之一。”
他回头看了一眼,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只要太子殿下愿意,臣现在就能将柯善在军中的心腹一一揪出来,为殿下解决心腹大患。”
“是吗?”闻祁勾了勾唇角,“如此说来,孤倒是要好好谢谢你。”
那人赶忙跪下,诚惶诚恐道:“属下不求别的,只求日后能追随在太子殿下左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如此忠心且不求回报,倒叫孤不知如何是好。”
闻祁说着,抬手勾起怀中美人的下巴,笑着问:“娇娇觉得,孤该如何奖赏他?”
娇娇倚在他的怀中,巧笑嫣然,明媚的眼底带着一丝嗔怪。
“殿下也真是的,总让妾出面充当坏人。”
嘴上虽不情愿,可说起话来却丝毫不留情面。
她道:“此人能叛主一次,便能叛主第二次,殿下可不能留如此狼子野心的人在身边。”
那人蓦地抬起头,满眼惊慌道:“太子殿下明鉴,属下一片赤胆忠心,绝不可能背叛殿下!”
他看向满脸笑意的娇娇,目龇欲裂。
“你这毒妇,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害我?”
娇娇捂住嘴唇,轻笑反问:“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关系到自己的小命,那人半点也笑不出来。
他怒骂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我便是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娇娇一脸无所谓道:“那你就去死吧。”
似是想到什么,她娇媚的脸上不由得多了笑意,意味深长道:“到了阎王殿,记得捋直了舌头说话,可千万别认错了仇人。”
那人双目猩红,还想骂些什么,只见刚刚压人出去的两个侍卫又折了回来,动作麻利地卸了他的下巴,将人拖了出去。
与他满是怨恨的眸子对上,娇娇害怕地往闻祁怀里缩了缩,撒娇道:“殿下,这个人的眼神好可怕,吓到妾了。”
闻祁眼都不抬道:“那便挖了他的眼睛。”
“殿下对妾可真好。”
娇娇笑着去亲他的唇,被闻祁偏脸躲开。
就在她暗自失落时,下巴突然被一只手狠狠捏住。
闻祁那双阴鸷的眼底满是警告,“别用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孤,她从来不会这么做。”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娇娇眼神一瞬变得惶恐,声音都染了颤意,“殿下,妾知错了。”
闻祁的眼神变得温柔,掐着她下巴的手松开来,转而爱抚般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深情款款道:“乖,笑一笑,孤还是更喜欢你笑。”
他曾说过,她笑起来的时候最像那个女人,他最是喜欢。
所以即便害怕到颤抖,娇娇扔扬起一抹笑意,就连唇角的弧度都刚好是他一向最满意的。
闻祁眸色暗了暗,直接一手掐着她的脖子狠狠吻了上去。
一旁的人忙要退下,却听他吩咐道:“让他进来。”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率先说话。
哪个正常人会在自己与爱妾做这种私密之事时,喊人在一旁围观的?
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纵然太子殿下心理有问题,向来喜欢一些刺激的,也得考虑这位娇娇姑娘愿不愿意,他们可不愿因为多句嘴,惹得她不高兴,枕边随便吹吹风便被取了小命。
他们还想再多活几十年。
几人正想着趁他二人亲的火热,悄无声息的离开,却不想下一刻营帐内响起娇娇气喘吁吁的声音。
“殿下,这些人好像没有长耳朵。”
不等她下一句话出口,立即有人高声道:“速请乌先生进来!”
比起项上人头,看一场春宫戏算什么。
左右太子殿下都不介意,他们又何必装什么正人君子?
乌钧就候在营帐外,能清楚的听到里头传来的靡靡之音,此刻听到传唤更觉进退两端。
回想起柯善从前对于这位太子殿下的评价,伸头一刀缩头便是千刀万剐。
他攥了攥拳头,大步进了营帐。
即便他低着头,仍不可避免的看见了部分香艳画面。
余光注意到娇娇的脸,乌钧瞳孔微缩。
此女子,怎与大安那位堪称奇女子的郡主长得如此相似?
注意到他的眼神,娇娇推了推闻祁的胸膛,委屈道:“殿下,妾不喜欢这个人的眼神。”
她话锋一转,咯咯笑了起来,“不若挖了算了。”
此言一出,营帐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闻祁低头亲了亲她,低笑道:“听话,孤留着他这双眼睛还有用。”
闻言,乌钧朝着他行了个礼,恭敬道:“不才乌某,谢过殿下不杀之恩。”
“乌先生言重了,军中皆传你足智多谋乃当世奇才,孤是惜才之人,重用还来不及又怎舍得杀你?”
一顶高帽子扣上,乌钧脸色微变,一幅诚惶诚恐的模样道:“乌某不过草芥之身,走了大运才得柯将军赏识,留在营中混口饭吃。
所谓才高,不过是军中兄弟平日传来传去的玩笑话,殿下莫要当真。”
闻祁脸上的笑一瞬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拢了拢娇娇肩头的衣服,遮住那一抹外泄的春光,凉凉问:“好看吗?”
旁人或许听不懂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可乌钧却心知肚明。
他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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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则被挖掉一双眼睛,从此沦为废人。
重则,与他的同僚一般被千刀万剐丢掉性命。
毕竟这位主行事,向来残暴不讲道理。
乌钧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朝着上首恭敬一拜道:“不才乌某,愿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
闻祁掀眸看向他,忽地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乌先生是聪明人,果然没让孤失望。”
看得出,他心情大好。
可乌钧此刻却笑不出来。
跟随这么个喜怒无常的主君,办差只能成不能败。
即便事事小心谨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因为一句话得罪了他,或是得罪了他养的什么猫猫狗狗被挖眼活剐。
一失足成千古恨。
早知如此,他便该在柯将军身死后离开,也不至于被这活阎王给盯上。
知恩图报欲为伯乐报仇是为大义,可也要有命活着方能继续。
没了命,那些皆是空谈。
乌钧正准备找个由头退下,忽听闻祁问道:“众人皆说大安那位锦王殿下战无不胜,乃是我梁军的克星,乌先生如何看?”
“简直是荒谬之谈!”
有人抢先开口,恭维道:“那个墨锦川这些年不过是运气稍微好了些,勉强打了几场胜仗,占了点便宜。
他要真这么厉害,也不会被兄弟们逼上山,被狼群活活咬死!”
其余人看着闻祁的脸色,见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也赶忙开口附和。
“殿下就是太看得起他,要我说,那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论起才能谋略,他连殿下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就算他之前有几分真本事,坐了两年的轮椅,也早成了一个废人,不足为惧。”
“锦王死了?”乌钧脸色微变,满眼的难以置信。
忙着吹捧闻祁的人见状,讽刺反问道:“听到锦王死了,乌先生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另一人顺着他的话道,“乌先生向来欣赏聪明人,或许是与那锦王殿下惺惺相惜也说不定。”
他们一向瞧不上乌钧的做派,觉得他自命清高不合群,又嫉妒他因熟知兵法屡献奇策备受柯善器重。
二人关系要好到形影不离,甚至是同吃同住。
从前柯善在时,他们逮不到机会为难他,乌钧也不在乎与他们私底下的交情如何,半点面子都不给。
柯善一死,他们本以为自己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却没想到这厮转头就投了牧霆钧的麾下。
要说他也是真的命好,没几日都城便传来了任命,提牧霆钧为主将。
乌钧也一跃成了他身边的红人。
如此一来,他们再想整他就更没机会了。
这口气他们憋了整整三个月,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好时机,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梁军上下皆知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喜怒无常,杀起人来更是眼都不眨。
得罪了他,乌钧便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他要是老老实实当他的军师,也就算了。
可他偏偏自不量力,非在太子殿下面前露脸。
他若是因此得了的殿下青睐,以后还能有他们的好日子过?
所以他必须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两人抱着这样的想法,说出口的话也是一句比一句难听,甚至还说乌钧的才学名不副实,全靠着一张脸才能接连得到两位主将的宠信。
至于这个宠,自然不止是表面那个简单。
梁国许多达官显贵好男风,这在诸国间已经不算什么秘密。
梁皇就曾放出话来,有生之年定要活捉墨锦川,然后废其武功断其手脚,囚于深宫。
只是没过几日,墨锦川便率一队亲兵夜袭梁军营地,烧光了他们储备过冬的粮草,还宰了梁军的一员猛将。
自那之后,梁皇便不敢再口出狂言。
他生怕逼急了墨锦川,会让他不管不顾,宁愿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带着人直捣黄龙取他性命。
闻祁看着面容清秀的乌钧,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确有几分姿色。”
乌钧闻言,蓦地抬起头来,眼底的难以置信逐渐变为惊恐。
说话的两人同样是面如菜色,只觉两股战战。
太子殿下他该不会……
靠在闻祁怀中的娇娇瘪了瘪嘴,握着拳头轻轻锤了锤他的胸口,眼神幽怨道:“殿下也真是的,怎能当着妾的面夸别的人?”
她顿了顿,更委屈了,“还是个臭男人。”
听着她声音染了哭腔,闻祁笑得更开心了,胸腔也跟着有节奏的震动。
“醋了?”
娇娇俏脸微红,满眼娇羞道:“才没有呢,殿下的胸膛可真硬,都硌到妾身了。”
她说着,转头看向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进地底的人,冷哼一声道:“真是一群蠢货。
殿下如何会放着软香如玉的美人不要,稀罕一身臭汗的男人。”
闻言,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乌钧,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高高悬起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若真被这位看上,倒不如一头撞死在当场,也好保全身后名。
他看向企图往他身上泼脏水的二人,不由沉了脸,一向温和平静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不等其开口,乌钧果断指责道:“你二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太子殿下面前提起如此污秽之事!
你二人眼中,可还有半分殿下?”
“你敢做,还怕别人说吗?”
“你知道的如此清楚,怎么,乌某与柯将军就寝时你正好睡在床底?”
被这话噎了一下,那人涨红着一张脸梗着脖子道:“你少在这里胡乱攀咬,就你之前干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放眼军中谁不知道?”
乌钧此人一向清高自傲,除了柯善之外交好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优秀的人更容易遭人嫉妒,除了少数那几个,剩下的自然多是看不惯他的。
他心知,只要闻祁信了这二人的,随便叫人来跟前问,十个里面至少有九个会佐证他二人所言。
届时,他便是百口难辩。
乌钧心狠狠一沉,面无表情道:“清者自清,无需多言。”
那二人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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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开口那人情绪最为激动,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道:“好你个乌钧,亏得太子殿下如此信任你,你竟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愿说。
你这种下作小人,如何配得上太子殿下的信任?”
“纵是你才高八斗,如此品性也难堪大用!”
“狗屁的才高,要我说,柯将军就是被他给活活害死的。”
两人一唱一和,眼看着就要将柯善的死也归咎到他的头上,如此一来即便事后都城追责,也不至于治他们一个护卫不力。
乌钧听着那些话,却是干脆闭上了眼睛,连半点想要辩解的意思都没有。
并非他高尚到将生死抛到脑后,而是他已经看出来,太子殿下并不信这两个蠢货所言。
既然不信,还任由他二人在此胡编乱造,便直有一个可能。
他是在看戏。
这出戏杀青之时,便是他二人的死期。
若他们能聪明一些,少说两句,或许他还能看在被他们逗笑的份上,赏他们一个痛快的死法。
反之……
可那二人不仅没意识到什么不妥,见乌钧一副任由闻祁处置的模样,反倒更来劲了。
不管他有没有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尽数安在了他的头上。
一人说得口沫横飞,竟不知死活的往前走了几步,一副为闻祁着想的模样。
语重心长道:“属下若是殿下,必不会留如此狼子野心的人在身边。”
旁边那人脸色骤变,赶紧一脚踹向他的膝弯,自己也赶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眼见他磕头如捣蒜,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什么属下该死,太子殿下恕罪的话,被踹跪下的人方才后知后觉。
他竟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以殿下的脾性,非得活剐了他不可。
“太子殿下息怒,属下方才昏了头,这才口不择言。
属下知道错了,属下该死!”
闻祁推开怀中的人,坐直了身体,眼底泛着噬血的光。
他看着因为害怕,将额头都重重磕出血的两人,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角。
“你二人方才说了半天,只说对了几句。”
“哪……哪一句?”
两人瑟瑟发抖,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闻祁笑着看向闭目而立的乌钧,幽幽道:“不若乌先生替他们解惑?”
换句话说,便是将两人生死的决定权,交到了他的手中。
两人也并非真的蠢出生天,顿时听出了他的意有所指,赶忙连滚带爬上前拽住了乌钧的衣袍。
刚刚骂的最凶那人,早已被吓得涕泪横流,求饶道:“乌先生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们计较。”
另一人已经开始自扇嘴巴,一边扇一边道:“是我嘴贱,说了不该说的,乌先生要打要骂我都认了。”
他说着,还伸手去扯乌钧的手打自己的脸,企图用这种方式让他心软。
方才亲眼见到两个同僚被拖下去,甚至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时,他们便领教过太子殿下的残暴。
怪只怪他们昏了头,没看清楚形式。
听着二人真情实意的求饶,乌钧缓缓睁开眼,对上闻祁那双看好戏的眼睛。
他嘴唇动了动,不带丝毫情绪道:“他们确实该死。”
此言一出,立即有四个侍卫进来,显然是早已在外等候多时。
二人顿时傻了眼,甚至来不及骂乌钧一句,就已经被“咔嚓”一声卸了下巴。
听着那清脆的骨裂声,乌钧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闻祁看着他,笑容渐深。
他问:“孤送了乌先生如此厚的一份见面礼,先生可想好了如何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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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闻祁挑眉,眼神说不出的怪异,“给孤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乌钧没说话,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身侧坐着的娇娇。
她本就因被刚刚被当众下了面子一事心中懊恼,这会儿对上他的眼神,顿时又羞又恼道:“看什么看,再看让殿下剜了你的眼睛!”
闻祁余光扫了她一眼,冷冷问:“娇娇莫非也想替孤做主?”
娇娇瑟缩了一下,忙摇头道:“殿下息怒,娇娇不敢的。”
她伸手轻轻扯了扯闻祁的衣袖,眼眶含泪讨好道:“娇娇是殿下的人,怎么能学着那些个不识趣的蠢货,为殿下添堵呢?”
捕捉到他眼底的不耐,她赶忙收敛了讨好的神情,一脸倨傲道:“此等卑贱之人,竟敢惹得殿下不快,不若将人交给妾处置。”
闻祁神色稍缓,饶有兴致挑眉,“娇娇想如何?”
“自是扒了他们的皮,做只风筝送给殿下。”
娇娇嘟了嘟嘴,一脸嫌弃道:“他们在这边关风吹日晒的,想必皮子糙得很,可别磨坏了殿下送我的匕首。”
她一副娇憨模样,说出口的话却是蛇蝎无比。
真真应了那句,最毒妇人心。
乌钧不免心中感叹,低着头再不敢多看一眼。
娇娇自他身边经过,见此不由地冷哼一声,丢下一句“算你识相”,扭着水蛇般的腰肢离开营帐。
见乌钧一副避嫌到恨不得钻地缝的架势,闻祁轻笑道:“不过是一个供人取乐的玩意,乌先生不必将她当回事。
若是喜欢,今晚便送到你帐中。”
梁国不比安国,没那么多的繁文缛节需要遵守,尤其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军中,互相往对方帐中送女人的事更是屡见不鲜。
可乌钧听着这话,只觉得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忙一掀袍笔直地跪了下来。
他取下腰间所佩匕首,双手高高举起,恭敬道:“请殿下取乌某性命。”
“乌先生何出此言?”
“在下方才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实在该死。”
“这双眼,不要也罢!”
乌钧说着,果断拔出匕首,朝着自己的眼睛狠狠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觉得手腕猛地一痛,手中匕首脱力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张了张嘴,苦涩道:“殿下何必救我。”
闻祁扯了扯嘴角,笑容泛着冷意,“孤对乌先生以诚相待,可不是要看你自戕的。”
乌钧心下一沉。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闻祁继续道:“想死不难,办好孤交代给你的事,孤自会赏你个痛快。”
换而言之,他吩咐的事情若办不好,等着他的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乌钧恭敬地冲着闻祁磕了个头,开口问:“锦王殿下的尸体何在?”
“你他娘放屁,锦王殿下吉人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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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端一口气把话说完,只觉得整个屋子里静的出奇。
如果不是他睁大眼睛看的清清楚楚,面前一屋子人,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自说自话。
见他们都不说话,程端顿时怒了。
他质问道:“一个个都哑巴了是不是?
要没有锦王殿下前些年日夜坚守,北境三城早就被梁军那些饿狼咬掉了,哪还轮得到你们如今一个个稳坐将军府!”
程端涨红着一张脸,边挽袖边道:“如今锦王殿下被困,你们坐得住我坐不住。
这人,你们不救,程某自己救。”
往外走之前,他满眼不屑道:“一群孬种,加起来还不如一个女子有胆量。”
徐啸闻言脸色更是难看,嘴唇动了动道:“拦住他。”
“我看谁敢!”
程端怒喝一声,气势十足。
门外的守卫面面相觑,竟是被他给吓住了。
站在一旁的林庭风好不容易才压住上扬的嘴角,轻咳了一声道:“徐将军也是为了大局着想,程将军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程端眼一瞪,冷笑问:“我是忘了指名道姓骂你是吧?”
林庭风倏地沉了脸,“程端,你我二人乃是平级,请你说话客气点。”
“笑话,老子的职位那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你一个靠着女人裙摆爬上来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跟我平起平坐?”
不等他反驳,程端直接扔出一句,“有本事就演武场上比一场,不敢就闭嘴,别跟个娘们似得叽叽歪歪。”
“你!”林庭风一张脸憋得通红,却不敢跟他一样放狠话。
满京谁不知道这姓程的天生神力,从刚回走路就开始扎马步,活脱脱一个武痴。
即便是鼎盛时期,他也未必能与之碰一碰,更别提他才刚病过一场身体尚未恢复。
林庭风沉着脸,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本将旧疾未愈,程将军莫非是想胜之不武?”
程端不由得嗤笑一声,眼神轻蔑道:“老子骂你废物还真没骂错。”
“程端,你……”
“姓程的,你未免欺人太甚!”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庄诗涵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两颊的绯红不知是跑的还是气的。
她昨日刚宣布完所发现之药有效,便迫不及待的当众取掉了面纱,这会儿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显得整个人气质温柔。
再配上一身浅蓝衣裙,颇有几分空谷幽兰的味道。
虽好看,却并不像她,反倒隐隐有些宋言汐的影子。
看到她这身装扮,林庭风有一瞬的恍惚,险些脱口而出喊出那个名字。
忽然,他想到什么,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他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了程端的衣领,怒声问:“你刚刚说的女人,是谁?”
程端轻轻松松掰开他的手,不耐烦道:“关你屁事。”
“是不是宋言汐?”
庄诗涵去拉他的手,成功僵在半空。
什么宋言汐?
她不过晚到了一会儿,难道错过了什么?
徐啸听得眉头紧皱,沉声问:“程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程端板着一张脸,一副任凭你们怎么问,死也不可能开口的模样。
他一向是直来直去,藏不住话的性子。
能让他如此压抑本性,也要维护之人,庄诗涵想不到第二个。
她不免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佯装着急道:“永安郡主又不会武功,她跟过去不是添乱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屋内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徐啸阴沉着脸道:“没有证据的事,郡主还是别妄言的好,省得平白招人误会。”
程端闻言,也跟着开口道:“大家都知道你嫉妒永安郡主比你厉害,现在连穿衣都要模仿她。
但做人得要脸,不能明着比不过就往人身上泼脏水吧?”
“我比不过宋言汐?”庄诗涵直接气笑了。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就她那老掉牙的医治方法,拿什么跟我比?
你该不会以为,她拿着银针装模作样扎几下,就真能药到病除吧?”
不等程端反驳,她直接道:“有功夫跟我在这儿耍嘴皮子,不如赶紧出城营救你的救命恩人。
要是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
梁军那边远没有他们这边军纪严明,奸淫掳掠之事常有发生。
宋言汐一个弱女子,身旁若无人相护,一旦落入那些人手中,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说句难听的,与其落入梁军手中备受折辱而亡,倒不如死了干净。
程端攥紧了拳头,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几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再敢胡说八道,老子撕烂你的嘴!”
“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
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庄诗涵刚要说什么,林庭风一把拦住了她。
冷着一张脸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人,争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程端狠狠瞪了一眼庄诗涵,转头一拳头砸在了柱子上。
柱身瞬间凹进去一个坑,众人只觉得整个屋子都仿佛跟着震颤了一下。
见他如此反应,只要不是个蠢到家的,就能猜得出庄诗涵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徐啸一甩袖,怒不可遏道:“简直是胡闹!
她把边城当自家厨房不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庄诗涵犹嫌火烧的不够旺,一脸为难道:“如今唯一知情的暗统领尚在昏迷之中,咱们即便是想营救,也是有心无力。
要是在自己的地盘还好说,可现在人在梁国境内,听闻梁国那位噬血残暴的太子亲临,那边围得跟铁桶一样。”
这些个将领,个个把手底下的兵看得跟眼珠子似得,她就不信他们明知道是送死也要去。
宋言汐啊宋言汐,这次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任何人。
碰上闻祁,她能不能留个全尸都两说。
回想起那个从头到脚,阴郁变态到不像活人的男人,庄诗涵后背瞬间涌起一阵寒意,胳膊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如果有可能,她宁愿自己从来没招惹过这尊瘟神。
只是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存在。
庄诗涵低头盯着脚尖,将心头涌起的那抹不安硬生生压了下去。
那可是个大忙人,三五年不出一回宫的,此次前来两国边境,必是冲着锦王而来。
毕竟他曾对她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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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挑中的林庭风,给他提鞋都不配。
当时他二人还在热恋中,正是蜜里调油之时,她听到这话当即反驳道:“我选中的人,定是这世间顶顶好的男儿,假以时日他必定会封侯拜相,令你刮目相看。”
现在想想,还真是让人脸疼。
她千挑万选,自以为自己眼光好选了个潜力股,结果竟是个能力欠佳还拎不清的。
他那个原配从未拿正眼看过他,甚至在他还未回京时勾搭上了锦王,给他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就这,他居然还动了原谅她的念头。
还在她面前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一家人。
笑话!
他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告诉她,只要他们三个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他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庄诗涵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便不管不顾的冲到林庭风的面前,刨开他的胸膛看看里头的那颗心脏是不是被他拿来喂了狗。
要不然,人嘴里怎么能说出那么恶心的话?
“我去。”
一道熟悉的声音,拉回庄诗涵乱飞的思绪。
她蓦地抬起头,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错觉,定是错觉。
大好立功机会摆在眼前,却还要瞻前顾后怕这个,需要她推一把才肯下决定的人,怎么可能揽下九死一生的差事。
他推辞还来不及,更别提上赶着应下。
似乎是为了验证庄诗涵的猜测,又似是故意,林庭风清了清嗓子道:“我去救我夫人。”
听清他的话,屋内众人眼底的诧异丝毫不比庄诗涵少。
程端眉头紧皱,疑惑道:“这人病糊涂了?”
“多半,要不然狗嘴里也不能说出人话来。”有人小声附和。
在场的除了徐啸和程端外,哪一个都没少在这两年内被林庭风打压,连带着看庄诗涵也十分的不顺眼。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这俩人看似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实际上就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没一个好东西!
林庭风此前的所作所为,徐啸也从军中将士东一句西一句的拼凑了个大概,一脸严肃问:“林将军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庭风点点头,义正言辞道:“宋氏是我妻子,更是我大安的郡主,军中的军医。
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管她。”
如此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来他们也挑不出任何错处,还要由衷夸他一句重情重义。
意料之中的夸赞没听到,林庭风反倒收到了许多质疑的眼神。
尤其是庄诗涵,看向他的眼神除了浓浓的质疑外,更多的是讽刺。
好似在说:“你看,果然让我猜对了。”
林庭风心下一慌,忙解释道:“本将曾答应过永川侯夫人,即便有一日我们夫妻情分尽了,我也要看在曾夫妻一场的份上,亲自送她归家。”
徐啸蹙眉,“如此说来,你二人是要分开了?”
急着要赶紧出城救人的程端闻言,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生怕自己不小心错过了什么。
他虽迟钝了些,却也知道,这姓林的接下来所说之言,王爷和郡主必然爱听。
他二人若是无恙,也不差他听一耳朵的功夫。
万一已经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只等着他去收尸,那就更不差这点功夫了。
先听了再说!
林庭风脱口想说他没这个打算,可余光瞥见庄诗涵阴测测的眼神,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他不能那么说。
否则以诗涵的脾气,非得当场闹起来不可,平白让人看笑话。
就在林庭风斟酌着要如何说,才能安抚众人,且不激怒庄诗涵时,就见她突然冲着他灿烂一笑。
这笑容……
不好!
庄诗涵看向徐啸,快速开口道:“徐将军有所不知,风哥与永安郡主早在离京前两日便已和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竟有此事?”
“和离书何在?”
“林将军未免太不够意思,憋了这么久终于得偿所愿,也不说让人准备两桌酒席请兄弟们一道庆祝。”
“我没……”看着一个个比他反应还激烈,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高兴的众人,林庭风试图解释。
可庄诗涵却没给他机会,有些生气道:“几位将军这是何意,莫非是信不过风哥,非要亲眼看一眼和离书才肯罢休?”
实话实说,他们确实是有这个想法。
可此事毕竟有关别人家的私事,意外听到都已经算失礼,更别提还不知分寸的提什么要求。
他们是武将,又不是不长脑子的莽夫。
程端咂了咂嘴,正想说掏出来看看也行,被徐啸一个眼神瞪的瞬间毫无想法。
不给看,就不看呗。
见林庭风只是满眼不甘,并未开口反驳什么,徐啸心中有了答案,眼底不由得染了愠色。
他冷哼一声道:“你二人既已和离,营救永安郡主之事,便不劳林将军费心了。”
“徐将军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
好似看不到林庭风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徐啸看向程端,自顾自吩咐道:“永安郡主即是程将军的救命恩人,本将遣你前去营救,想来你不会拒绝。”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庭风,继续道:“如此一来,也算是名正言顺。”
程端激动点头,就差直接拍手叫好了。
从前他只知徐将军经验老道,于兵法智商造诣颇高是个值得钦佩的老前辈,却没听人说过,他说起话来也是如此有水平。
不愧是吃的盐比他吃的饭都多的人。
说得妙哇!
听着故意点他的话,再看周围人憋笑的神情,林庭风气得胸口一阵闷疼。
他攥紧了拳头,仍不死心道:“梁国多山,地形蜿蜒复杂就连有经验的猎户也常在山中迷路,程将军初来乍到怕是很难施展拳脚。”
程端脱口道:“老子是去救人,又不是同那些梁军过家家的,管那么多作甚。”
徐啸瞥了他一眼,眼底满是不赞同。
程端伸手挠了挠头,语带懊恼道:“徐将军你老是瞪我作甚?
是,程某说话是不客气了点,可你听听,他那说的是人话吗?”
他气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嫌弃道:“军营里看粮食的狗,叫的都比他好听。”
“程端!”
两道怒喝同时响起。
徐啸赶在脸色阴沉的林庭风之前,怒喝道:“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赶紧下去清点人手,半个时辰后出发。”
程端转身便要走,却被一声娇喝制止。
“慢着。”
众目睽睽下,庄诗涵毫不客气地问徐啸,“徐将军当真要让程将军和一干兄弟去送死吗?”
深入敌后,怎么看横竖都是个死字。
这群人得是有多蠢,明知道是送死还要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去营救的是他们自己的女人。
“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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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啸脸色骤沉,赶在程端发作前冷冷道:“言汐既是我朝郡主,更是边军中的军医,无论是生是死本将都有责任将她带回来。”
“即便会因此枉送数条性命?”
庄诗涵恨得咬牙,再难维护表面功夫。
凭什么?
她宋言汐不过是一个爹不疼,丈夫不爱的区区后宅妇人,用一句头发长见识短来形容她都只怕侮辱了这句话。
是,她确实在医术方面很有天赋,又碰巧好运找到了可以提升自身免疫力,抵御时疫的草药。
可那又如何?
她不过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得了那几个老东西的赏识罢了。
换做是她,有那几个经验十足的老东西帮忙,不知道要比宋言汐早多久发现治病的关窍。
一个一无是处,只知道不自量力跑去前线添乱的女人,有什么好值得稀罕的?
不,不对,她还有脸和身子勉强能看。
程端这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受过宋言汐的恩惠,在意她的死活勉强说得过去。
至于林庭风,别看他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见色起意,吃着碗里还不忘看着锅里。
那这个徐将军……
啧啧,都是能做她爹的年纪了,宋言汐的口味挺重啊!
徐啸原本想着以理服人,告诉庄诗涵,今日即便是她遇险,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派人前去营救。
若非城中粮食不多,需要他这个主将坐镇,他甚至会亲自带人前往。
可他看着庄诗涵暧昧的眼神,顿时改了主意。
他是未娶妻生子,可都这把年纪了,也并非不通人事的毛头小子,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这是怀疑他与言汐丫头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牵扯,故意徇私呢!
徐啸孑然一身多年,将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何忍得了这种屈辱?
他当即沉了脸,怒道:“诗涵郡主自己行为不端,便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同你二人一般,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
话音落地,屋内顿时死一般安静。
众人只听门外远远传来程端爽朗的笑声,大呼“痛快”。
要不是这两人就在面前,且一个个脸色阴沉的好似要吃人,他们指定要当场夸徐将军骂得好。
简直骂到了大家伙的心坎里。
痛快!
林庭风快走两步,将庄诗涵护在身后,怒声质问:“徐将军这是何意?
诗涵也是为程将军和军中兄弟的安危着想,白头峰的地势有多复杂,想来您比任何人都清楚。”
既已撕破了脸,徐啸也懒得再同他们假客气,直截了当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将最瞧不上的便是装腔作势之人。
自己一身毛,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妖精。”
“你!”庄诗涵气红了眼。
徐啸冷冷打断她:“你什么你?有功夫在这儿想尽办法诋毁他人,倒不如回去找个镜子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省得整日里以己度人,乱往人身上泼脏水。”
不等庄诗涵反驳什么,他眼神骤然危险起来,“本将奉劝二位一句,没事的时候最好祈祷王爷与郡主平安归来。
否则,咱们往后谁也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徐啸人都走远了,庄诗涵才好不容易从方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猩红着一双眼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如此羞辱我?”
“诗涵,你消消气,徐啸不过就是一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武将,他……”
林庭风劝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庄诗涵狠狠一巴掌扇的愣在原地。
他这是被打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林庭风难以置信地抬手,摸了摸被打得发麻的脸。
触手滚烫,竟然不是错觉。
庄诗涵看他这副模样就来气,咬了咬牙骂道:“废物东西,听着别人如此羞辱我,你在旁边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真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诗涵……”林庭风张了张口,意图解释。
可庄诗涵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转身快步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林庭风看着庄诗涵的背影,心想着她若肯低头道个歉,说她不该因为一时情急对他动手,他也不是不能原谅她。
毕竟,徐啸方才的话对于一个女子而言,确实太难听了点。
她性子又素来骄傲,眼里不容沙子,难以接受之下行为过激冲着他撒气也属正常。
不过是一巴掌罢了,他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不打紧。
只要她能消气,便是再打两巴掌也不妨事。
待到她冷静下来,他便与她好好分析一番其中形式,以她的聪慧定能理解他的苦衷。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想尽一个做人丈夫最基本的义务,免得别人觉得他不仁不义,仅此而已。
林庭风刚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就听门口传来庄诗涵冰冷的声音:“你今日若敢出城,我就与你一刀两断。”
“王爷觉得,梁太子此次是为何而来?”围坐在火堆旁,宋言汐回想着那队梁军经过时说的话,心头不免涌出一股不安来。
直觉告诉她,这人极有可能是最大的变数。
墨锦川将处理好的野鸡用树枝串好,稳稳架在火上后,才开口道:“闻祁此人性残暴,喜杀戮,又生性多疑,多年来离开梁国都城的次数屈指可数。
本王听闻梁皇这两年身体欠佳,他身为储君却在这种紧要关头擅离都城,此来绝不是巡视疆土那么简单。”
有关梁国的皇位更迭,宋言汐并不关心。
她只想知道,闻祁此次,究竟是不是冲着墨锦川而来。
被这样一个危险人物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注意到她担忧的眼神,墨锦川勾了勾唇角,问:“怎么,怕本王不是闻祁的对手?”
宋言汐摇摇头,十分坦诚道:“怕他咬你。”
“咬?”
墨锦川挑眉,见她认真地点点头,忽地笑了。
就在宋言汐以为他没能理解她的意思,想要解释时,听他开口道:“如此形容,倒是十分贴切。”
闻祁就像是躲在阴暗处的饿狼,只等着时机合适,便会跳出来给人致命一击。
狼想要吃肉,可不就是用嘴咬?
见墨锦川笑得开心,没有半点当回事的模样,宋言汐不赞同道:“说正事呢,还请王爷严肃些。”
至少,也该收敛点笑容。
他这张脸本就生的妖孽,一笑起来那双眼睛好似会勾人一般,让人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听他究竟说什么。
宋言汐从未想过,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有一天美色误人这话,竟也能用在自己身上。
真是罪过。
好在此处没有外人,否则她这张脸非得丢回神医谷不可。
闻言,墨锦川不由得敛了笑意,黑眸间似有失落一闪而过。
他语调淡淡道:“你若不喜欢,本王以后不笑就是了。”
宋言汐听到这话,想也没想便脱口道:“谁说我不喜欢,我只是……”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后悔的恨不得咬掉舌头。
她怎么能一时情急,就把言多必失这话忘得一干二净?
就在宋言汐懊悔不已,想要开口补救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她清楚地听到墨锦川说:“你喜欢便好,本王也不算枉费心思。”
宋言汐只觉得心跳停了一瞬,紧接着,节奏开始加快。
一声声,都仿佛在她的耳边炸开,炸的她心乱如麻,理不清思绪。
她想问墨锦川,究竟知不知道方才在说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不争气的咽了回去。
她心中其实再清楚不过答案,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锦王殿下行事一向缜密,即便于男女之事上或有冲动,也绝不可能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是她妄图自欺欺人……
宋言汐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唾弃自己的软弱胆怯。
不敢向他言明自己的心意,甚至连对方的心意都不敢回应半分。
大仇尚未得报,北境动荡未平,又怎敢妄谈男女情爱?
她本想着自己装傻不回应,像墨锦川那般骄傲的人,必定会因此心生恼火,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
可她猜错了。
他不仅没受到影响,甚至还记得照顾她的口味,特意将两个鸡翅尖都烤得外皮酥脆。
她的这个爱好,只有师父和外祖父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
“别傻愣着,外皮冷了就不好吃了。”
被墨锦川的声音拉回思绪,宋言汐道了声谢接过,心情复杂地咬了一口最外面的焦皮。
入口咸香,熟悉的味道让她一瞬红了眼眶。
是外祖父惯用的调料。
她想外祖父了。
是她不孝,临行前只留下书信一封,连亲自去一趟见他老人家一面都不敢。
若此次有命回去,她定认打认罚,只求二老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不再被她所累枉送了性命。
见宋言汐低着头一声不吭,墨锦川心中不免忐忑,有些紧张问:“是不是味道不太对?”
言老爷子曾经说过,就像是人有千人千面,即便是准备同样的食材和方法,每个人做出来的饭菜味道都不一样。
就好像他,走遍了大江南北,都没能找到同她当年手中那串一样甜的冰糖葫芦。
宋言汐吸了吸鼻子,闷闷道:“没有,很好吃。”
怕他不相信,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学到了老爷子的七成功力。”
“只有七成?”墨锦川轻叹一声,感慨道:“看来这次回去,还得找老爷子取取经,争取学个八成,免得在外卖弄不成反倒丢了他老人家的脸。”
宋言汐心头的伤感被他诙谐的语调冲走了大半,冲着他扬了扬眉道:“那我便恭候王爷的佳音了。”
墨锦川唇角微勾,倒映着点点火光的眼底盛着她的影子,无形之中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该死,他又这么笑。
宋言汐赶忙垂下眼帘,正暗骂自己不争气,忽听他问:“宋姑娘难道就不想知道,本王何时跟着言老爷子学的手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墨锦川这话,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想问的哪里是什么手艺,分明是在问宋言汐,想不想知道他究竟是从何时起对她动了心思。
同样也是试探。
他不信,她对他就没半点动心。
以她的聪慧,不会看不穿暗一暗三玩的那点小把戏,可她仍选择了冒着生命危险跟来。
这只能说明一点。
她心中有他。
至少,他于她而言与旁人是不相同的。
不要跟他扯什么医者仁心,她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就连辜负她的林庭风也一样这种屁话。
她那是冲着百姓的救命药去的,救人不过是捎带手的事。
他林庭风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她拿命去救?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灼热目光,宋言汐只觉得嘴里的肉都好似变了味道,透着一股子酸涩。
他方才的问题,她答不上来。
就在她内心焦灼,想着该如何糊弄过去时,那道灼热的目光消失不见,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墨锦川,也什么都没问过。
洞内的氛围一瞬变得格外微妙。
宋言汐很快坐不住,匆忙吃掉手里的食物,借口出去透透气离开了山洞。
冷风铺面而来,吹平了她心头涌起的躁动,也让她整个人慢慢冷静下来。
她果真是昏了头,方才竟涌起一瞬的冲动,想要向锦王殿下坦白她所隐瞒的种种。
那些光怪陆离之事,就连她这个亲历者如今回想起来,仍觉得匪夷所思。
真要是说出来,他即便不把他当成妖怪,也会以为她是得了失心疯不会信她。
换做是她,也不会相信这种荒谬的言论。
听着耳边并无节奏,却格外动听的虫鸣合奏,宋言汐只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
待一切尘埃落定,寻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安家,辰时林间赏景,夜半卧听虫鸣,也不失为人间至乐。
再能得一人生挚爱相伴,添上一双儿女,夫复何求?
只是如今看来,就连这种最简单平凡的日子,于她而言都是一种奢求。
宋言汐轻叹一声,刚要原路返回,却听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啸,直冲云霄。
这声音……
她登时变了脸,一把提起裙摆,不敢有丝毫耽搁朝着山洞跑去。
好在她并未走远,几步便跑进了洞口,冲着正在喝水的墨锦川匆忙道:“附近有梁国人的鹰巡视,此处怕是不安全了。
再等半个时辰,天一黑我们便想办法下山。”
与其被困在山中等死,倒不如拼一把,说不准前头便是生路。
见墨锦川并不说话,只是眼神略显复杂地看着她,宋言汐蹙眉解释道:“此处距离水源要半刻钟,且要途径一片开阔地,往返取水极易被发现,留在此处未免太过冒险。
即便王爷轻功卓越无人能敌,我们眼下食物也所剩不多,狩猎弄出的动静怕是躲不过那群牲畜的耳朵。”
这些浅显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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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
宋言汐忽然想到什么,低头一看,才发现她刚刚情急之下并未松开攥着裙摆的手。
所以,她刚刚就是以双手高提裙摆的姿态,同锦王殿下说的话?
即便她为了不加重腿根因骑马磨出来的伤,出城时特意在中裤外又套了条加厚冬裤,裹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着。
可她如此行径,这也……也太冒昧了!
宋言汐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烧火燎,赶忙放下裙摆转过身,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怎么能被一只鹰给吓成这样?
简直丢了身为言家儿女的脸。
身后一阵窸窣声后,响起墨锦川温和的嗓音,“即便没什么胃口也多吃点,山间寒气重,夜晚尤甚,不补充足够的食物很难活着离开。”
宋言汐回头,才发现她刚刚坐过的石块上铺着一张油纸,上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被片好的鸡肉。
刀工堪称一绝。
怎么看,都像是出自酒楼大厨之手。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墨锦川的手艺,宋言汐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震撼到了。
虽然北境苦寒,各方面条件都远远比不过京中,可军中各处也有专司一日三餐的厨子。
再不济,也有暗一他们几个伺候,怎么都用不着他一个王爷兼大将军顿顿亲自动手下厨。
再说他白日里要忙着操练士兵,处置军务,哪来那么多的闲工夫?
如此精湛的刀工,绝非一日之功。
不知为何,宋言汐忽然回想起那一小队经过时,提及有关闻祁残暴不仁的话。
他当时如何处置的那个美人?
似是将人活活扒皮,然后切碎做成了烤肉。
想起其中细节,宋言汐脸色稍白,瞬间感觉胃口全无。
可一想到山洞外呼啸的冷风,以及昨夜赶来时被冻的麻木的身子,她不免压下心头那股反胃感,艰难地朝前走去。
同时不免在心中安慰自己。
她如今尚且有的吃,生活在北境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吃不上饭的比比皆是。
那为难的模样,颇有几分英勇赴死的意思。
从宋言汐的脸色看出端倪,墨锦川轻笑一声,很是无奈道:“本王手上是有不少条人命,可也都是战场上两军交战时所杀,并不无辜。
再者,本王并没有以折磨人取乐的癖好。”
心思被戳穿,宋言汐尴尬地笑笑,夸赞道:“王爷的刀工很好。”
墨锦川低头擦拭着手中的匕首,语调淡淡道:“这两年困在府中无所事事,闲暇时会用木头雕一些小玩意,权当是消磨时间。”
他轻飘飘一句话,宋言汐却听出了无尽的心酸。
一朝从人人歌颂的常胜将军,沦为一个出行要靠轮椅代步的废人,落差之大足以将一个人从内到外彻底击垮。
更别提他出身皇家,身边本来就群狼环伺,只等着他一个行差踏错,便一拥而上将他的血肉分食殆尽。
即便他早早便上交了兵权闭门不出,仍被安王宁王之辈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就连传闻中,将他当做亲子疼爱的长公主,亦是别有用心。
他若是再蠢笨一些,猜不到表面亲情下的肮脏心思,便不会被其所伤。
可他要是真的如此蠢笨,这世间怕是早已没了墨锦川这个人的存在。
似是注意到了宋言汐心疼的目光,墨锦川忽地抬头看来,黑眸间蕴着笑,“本王手艺不精,待他日回到王府见到那些木雕,你可莫要嫌本王雕的东西丑。”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并未听懂话中的深意,只一本正经的夸赞道:“王爷刀工了得,经王爷手雕出的东西,想来也丑不到哪里去。”
“确实。”墨锦川唇角微勾,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但凡宋言汐此刻抬头,哪怕只一眼,也能看出他此刻笑得活像一只修行千年的老狐狸。
她更不会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锦王府里,有一间藏满了与她有关东西的密室。
其中不乏她从小到大的画像,与之对应的木雕,甚至还有他托轻云舅母在她生辰之日转送给她,结果却被她嫌弃丢在一边不肯看一眼的小木剑。
密室就藏在他的书房后,与当初她为他治病时的地方,仅有一墙之隔。
“殿下,这个叫乌什么的到底行不行啊,围着一具破尸体看了半天,这血肉模糊的能看出什么?”
娇娇用羽扇遮住口鼻,一脸嫌弃道:“依妾看,他怕是瞧不出什么名堂,担心您怪罪在这儿故弄玄虚呢。”
她不由轻笑,余光触及到闻祁冰冷的眸子,身体顿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一般倚靠在他怀中。
娇滴滴问:“殿下,妾新做的这红梅斗篷,好看吗?”
红色张扬似火,领口围着一圈洁白的狐狸毛,更衬得她肌肤胜雪,飞扬的眉眼比之从前更似他记忆中那人的模样。
闻祁眸色骤然一沉,在一声娇俏的惊呼中将人打横抱起,丢下一句“孤有要事,乌先生慢慢看”大步朝着帅帐所在的方向走去。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是什么要事不言而喻。
旁边的士兵们眼都看直了。
任何时候,女人在军营都是稀罕东西。
尤其是这种美丽妖娆的极品,他们可能一辈子也就见这么一次。
说不眼馋那是糊弄鬼的。
远的不说,就说今天夜里,军中一百个里面就得有九十九个半夜睡不着觉想女人的。
可他们也只能想想。
那可是太子殿下的女人。
别说是动她一根头发,就算是一个不小心没管住眼睛多瞟了两眼,都有可能因此赔上一双眼珠子。
待到两人和一干侍卫的身影彻底消失,一老兵痞吞了下口水道:“看看那小腰扭得,真他娘带劲儿,也不知道殿下吃不吃的消。”
“听你这话的意思,还想替殿下分担分担?也不看看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一看你这嘴上没毛的货,就知道还是个雏,恐怕连女人的小手是什么滋味都没摸过吧?”
小兵一听,顿时急了,“你这老鳏夫瞧不起谁呢,我是还没娶妻,可我看过比她好看一百倍的女人!”
“呦呦呦,吹牛皮谁不会,就你小子这货色能碰见多好看的妞。”
“大安军营里的那个女军医,虽然跟她长得很像,但是比她要好看的多!”
老兵痞闻言,不由得愣了一瞬,随即挠了挠头道:“你别说,我见过那小娘们的画像,这俩人还真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挺像的,我说我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他还想说什么,忽听一旁动手摸骨的乌钧冷声道:“二位若想活命,便将方才所言烂在肚子里。”
二人对视了一眼,联想到什么,顿时只觉脊背阵阵发凉险些站不稳。
回过神来,他们齐齐朝着乌钧一拱手,“谢先生提点。”
乌钧头也不抬道:“去回禀殿下,此人绝非大安锦王。”
“现……现在?”小兵满眼惶恐。
在这种时候去打扰太子殿下的雅兴,先生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去送死吗?
他即便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还是老兵痞脑子活络,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当即应道:“烦请先生稍后,我们这就去请太子殿下!”
见小兵不肯走,他顿时急了,直接动脚踹了他一脚道:“蠢货,先生还能害你不成?”
他若真想加害他们,方才就不会出言提点,而是直接转告太子殿下。
要是连这么点事都想不明白,他这么多年就算是白混了。
走出一段距离,小兵轻声问:“太子殿下向来喜怒无常,你说乌先生是怎么敢,让咱们直接过去请的?
他难道就不害怕……”
他说着,用手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老兵痞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等小兵说什么,他翻了翻眼道:“老子要什么都知道,至于这么多年还是个大头兵?”
其实不光他不知道,乌钧自己也并不能确定。
他是在赌。
赌闻祁的残暴好色下,是否藏着一颗称霸天下的雄心。
若有,那皆大欢喜,他会用尽毕生所学在旁助他成就一番大业,也算是替柯将军全了那份未尽的衷心。
反之,那他便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将来该何去何从。
帅帐内,娇娇一听到二人所言,当即骂道:“好个乌钧,竟敢故意戏耍太子殿下!
来人,给我把他的舌头割下来,晚上拿来下酒。”
她一通脾气发完,外头候着的四名侍卫竟无半点反应。
娇娇顿觉委屈,抬腿去勾闻祁的腰肢,轻哼道:“殿下,您瞧他们,一点也不将妾放在眼里。
他们这哪里是瞧不起妾,分明是……”
闻祁勾着她的下巴吻了过去,直亲的她娇喘连连,浑身没了力气方才作罢。
他目光森森地盯着她,扯了扯嘴角,笑得意味深长道:“即是如此不识趣,不若扒了他们的皮,拿来给娇娇做风筝可好?”
望着那熟悉的笑容,娇娇迷蒙的眼神一瞬清醒,脸颊的潮红悉数退去,只剩惨白。
她哆哆嗦嗦爬下床榻,像条邀宠的狗一般,赤裸着身体跪爬在他脚边的位置,颤声道:“妾知错,还请太子殿下赏鞭。”
比起闻祁其他不见血,却能折磨的人死去活来的手段,她更愿意挨顿打。
本该光洁无暇的后背上,遍布着新旧不一的鞭痕。
盯着她的后背,闻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娇娇如此乖,孤怎舍得打你?”
娇娇闻言,身躯颤抖的更厉害了,像是随时有可能爬不稳朝前摔去。
她紧咬牙关,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突然,她只觉得腰间猛地一凉,似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上面。
她来不及分辨,赶忙压低了身体,不让腰间的东西掉下来。
可就是这么轻微的晃动,一滴滚烫的液体瞬间滴在她的后背上,疼的她不由惊呼出声。
竟然是蜡烛尚在燃烧中的烛台。
娇娇倒吸了一口冷气,颤声道:“殿下便饶了妾这一次,等回了都城,妾随殿下处置可好?”
闻祁俯身穿鞋,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给她,只道:“孤回来之前,烛台若敢落地,今晚便去乌先生帐中伺候。”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白头峰。
头顶的参天大树遮挡住了大半月光,好似为整座山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黑纱。
里头的人看不到外头,外面的人也无法窥探其间隐秘。
宋言汐原本是有些怕黑的。
一看到浓稠的仿佛化不开的夜幕,她便会不受控制的回想起此前在梦中无数次梦到的,言家一家惨遭灭门尽数倒在血泊之中的场景。
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下来,她不仅不再惧怕,反倒觉得,夜色下的景致也别有一番风趣。
只能依稀看出人影的山路上,墨锦川在前头牵着雪龙,宋言汐则是安稳地坐在马背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也不至于静的人心底发慌。
宋言汐点点头,“如此说来,这乌钧确实有几分真本事,难怪此前一直被柯善奉为座上宾。
梁太子若冲着收拢他走这么一趟,倒也说得过去。”
墨锦川笑着问:“此前你当如何?”
宋言汐没做声。
墨锦川又问:”担心闻祁此来是冲着本王?”
不等宋言汐开口,他轻笑道:“如此说倒也不算全错,勉强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王爷可知是什么?”
能让一国太子在意,且愿意为此千里迢迢特意赶来之事,想来不多。
墨锦川正欲解释,耳尖忽然动了动,随即沉了脸色,冷声道:“有人来了。”
此地位于梁军驻地后方,如今两军暂时休战,边军的人想要趁机摸进来,没那么容易。
更别提,如今梁太子对墨锦川“身死”一事起了疑心,再度派人搜山,前往白头峰的各处关卡也必定守得如铁桶般密不透风。
宋言汐心下一沉,快速翻身下马,急匆匆道:“我想办法引开他们,王爷赶紧带着雪龙离开。”
“你引开他们?”墨锦川声音低沉。
哪怕夜色昏暗,宋言汐并不能看清他的脸,也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她忙低声解释道:“王爷误会了,我并没有让王爷当逃兵之意,只是……”
墨锦川打断她的话,继续道:“你不过是同他们一样,将本王当作废人罢了。”
他自嘲地笑笑,又冷又硬的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萧瑟。
宋言汐心下一紧,脱口道:“我从未如此想过王爷,还请王爷莫要这么说自己。”
墨锦川冷冷道:“本王都沦落到要一个弱女子替本王赴死才能脱险的地步,又与废人何异。
你倒不如痛快给本王一刀,也省得落入梁贼之手受辱。”
骄傲如他,她方才的提议于他而言确是折辱。
她是关心则乱,可在他看来,无疑是瞧不上他。
宋言汐咬了咬牙,心一横道:“那便一起走。”
她利落地翻身上马,旋即朝着墨锦川伸手。
见他并未动作,她皱眉问:“王爷不肯走,难不成是等着梁太子过来请你入梁营喝酒?”
闻言,墨锦川低笑一声,道了声“不敢”,将手搭上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言汐的手心,飞身上马。
速度之快,宋言汐手上甚至都没感受到什么重量,人已经稳稳坐在了身后。
一只长臂自身后环住她,抓紧了缰绳。
“雪龙。”
一人一马在沙场上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出生入死,彼此间的默契早已养成。
墨锦川只需轻唤一声,雪龙便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马蹄声刚响起,宋言汐便听到火光亮起的地方有人高喊道:“将军,人就在前面!”
随着“咻”地一声,信号弹在他们头顶的半空中炸响。
紧接着,山上个个方位都亮起了火光,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的好不壮观。
可宋言汐此刻却没心情欣赏这些美景。
因为那一个个火把的背后,是至少一个,甚至更多的梁军。
她粗略看过去,一时竟估算不出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
若方才他们掉以轻心,走的是大路,而并非刘老塞给她那张地图上特意描红的小路,怕是早已与对方撞上。
锦王殿下再是武功高强,也不可能在带着她这个负累的情况下,一挑百甚至是更多。
如此多的人,他们想平安脱身,难于登天。
耳边风声呼啸,就在宋言汐想着找个什么由头,劝墨锦川分开走时,突然意识到他们走错了方向。
依着地图上所示,他们应该在刚刚的岔路口往左,再接连拐上三个弯后再向下便可抵达山脚。
反之,则是死路一条。
雪龙或许不认路,可那地图,刚刚分明是她与王爷一道看的。
宋言汐转过头想要提醒墨锦川,却忘了他二人此刻是在马上。
恰逢山路颠簸,惯性带着她的身体猛地朝前,又狠狠砸了回来。
仰着头的宋言汐毫无防备,嘴唇重重砸在了墨锦川的喉结上。
只听得一声闷哼,宋言汐瞬间从头红到了脚,赶忙转过头去,磕磕巴巴道:“王爷,路错了。”
身后响起墨锦川被冷风裹挟的声音,“围山的人少说八千,硬闯是最下策。”
不用他多说,宋言汐也知道两个人对上八千,毫无胜算。
墨锦川身为皇族人,皇室颜面大于一切。
与其毫无意外的被梁军所俘,落入那个残暴变态的梁太子手中备受折辱,先行自我了断尚且能留下几分尊严。
可就这么死了,她不甘心。
言家满门与她们一家三口的血仇尚未得报,罪魁祸首仍身居高位,自在逍遥。
明明她已经查出了端倪,只等收集完铁证回京,揭开那二人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虚伪残忍的丑陋模样。
只差那么一点……
走到这一步停止,她如何能闭得上眼?
察觉到宋言汐的身体微微颤抖,墨锦川还以为她是害怕,安抚道:“别怕,有本王在,无人能伤你一根头发。”
呼啸的狂风吹散了他的话,只依稀能听到“别怕”两个字。
宋言汐心绪复杂,低喃道:“我不怕死,只是不甘罢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自己几乎都听不见。
可墨锦川却听清了。
不仅听清了,还记在了心里。
不远处,从半路赶来拦截的乌钧,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当机立断道:“放箭!”
“可太子殿下明明下令,让我们活着……”
乌钧不耐烦地打断那人的话,冷冷道:“就算只能带回一具尸体,也总比交不了差的好。”
“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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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空声响起的瞬间,墨锦川一把捞起宋言汐,足尖轻点了一下马鞍施展轻功腾空而起。
似刀割一般的风刮得人根本睁不开眼,宋言汐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让自己掉下去。
耳边冷风呼啸,她似乎听到墨锦川问:“怕不怕?”
“不怕。”她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既然敢来,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至于未成之事,她离京前早已另外留了书信,只等着时机一到便会由竹枝分别送往言家和侯府。
以阿弟的聪慧和小舅舅经商多年的手段,加以防范必然能躲过那场无妄之灾。
要不了多久,她那抛妻弃子却还自诩风骨的渣爹便会身败名裂,连同他那只会到处惹祸的一双儿女落得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境地。
至于被他娇养在莲园的那位真爱,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在他忙着流连花楼之时,早已勾搭上了一戏班的武生。
两人暗通款曲有些时日,不过是忌惮宋沐恩永川侯的头衔,才不敢有什么旁的心思。
一旦这虚名也没了,富贵不在,你猜她会如何选?
诸多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宋言汐一时竟觉得,除了没能让林庭风和庄诗涵之辈恶有恶报外,她这一生似乎没有可以称得上遗憾之事。
不对,还是有的。
宋言汐紧贴着墨锦川的胸膛,听着里头那强健有力的心跳,耳边仿佛有个声音在问她:“你难道不觉得遗憾吗?”
明明知道对方的心意,且清楚自己倾心于他,却碍于世俗身份不敢宣之于口。
甚至连多看一眼,都要心生懊悔,生怕自己越矩的行为会害人害己。
身为女子,顾念家族声名事事需循规蹈矩,不得有半点行差踏错,一言一行皆要三思再三思。
可她如今都要死了,若死前都不能畅所欲言一次,此生岂不白活?
宋言汐顶着刺骨的冷风,费力睁开眼,看着墨锦川月色下棱角分明的侧脸,由衷道:“王爷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风声呼啸,她听到他问:“你还想见几个?”
鬼使神差的,宋言汐竟听出了几分醋意。
她缓缓伸出手,勾住了墨锦川的脖子,在两人瞬间下坠的前一刻,鼓足了勇气眼神坚定道:“此生得见一人,足矣。”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有人说:“我亦是。”
可惜悬崖下的风太大,一瞬便冲散了声音,只余仿佛要将人撕碎的风声不断灌入宋言汐的耳朵。
她只觉得身体在不断下坠,而抱着她的双手,始终不曾松开半分。
宋言汐忍不住想,就在此地长眠也没什么不好。
两人做个伴,刚好不至孤单。
只是不知,她究竟还有没有来生,能得以偿还这一世欠他的情分。
下坠感骤然消失,宋言汐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她缓缓睁开眼,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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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竟然还活着?
宋言汐来不及高兴,脚下的悬空感正在提醒她,他们此刻并未完全脱险。
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深吸一口气,宋言汐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压低声音问:“王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墨锦川沉默了片刻才道:“爬下去。”
“王爷此言当真?”
虽不想质疑他,可宋言汐却觉得这个建议并不可行。
且不说他二人的体力,足不足以支撑借着藤蔓攀爬到崖底。
即便能顺利落地,届时体力不支的他们遇上前来搜寻的梁军,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与其累死累活爬下去送死,倒不如先给自己个痛快。
宋言汐如此分析着,心情沉重道:“人固有一死,王爷只管松手就是,言汐绝无怨言。”
头顶响起一声轻笑,“你倒是看得开,可本王现在还不想死。”
他说着,紧接着道:“你摸一下身后岩壁,看看可有中空之处。”
宋言汐依这他所说,伸出手一一试探,就连脚边的位置都尝试着用脚尖踢了踢,结果却一再让人失望。
想要在悬崖峭壁上寻找能容纳两人的洞穴,本就不是件易事,更何况可供搜索的范围只有那么点。
墨锦川怀抱着宋言汐已然吃力,除了寸寸下滑外,想要向两侧移动几乎不可能。
可每往下一寸,距离地面就近一寸,危险也多一分。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不能再这么耗下去。
他的体力,快要支撑不住了。
察觉到墨锦川的用意,宋言汐立即道:“王爷且慢,我们再试三次,若三次后仍每找到洞穴,再尝试不迟。”
她能感觉到,他握着藤蔓的手在微微发抖,根本不足以往左右寻找。
不光是他,她也快要撑不住了。
宋言汐咬了咬牙,在墨锦川带着她又下落了一段后,快速伸手抓住了岩壁上另一根藤蔓。
早已磨破的手心传来钻心的疼。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分担的这点力道比起他二人的重量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可苍蝇再小也是肉,哪怕只能分担一点点,他也能稍微轻松一点。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第二次下落时,宋言汐终于找到了大小合适的洞穴。
她喜极而泣,回头看向墨锦川,颤声道:“我们做到了。”
墨锦川低笑了笑,那双黑眸在月色的映衬下亮的出奇。
他扯了扯嘴角,“天不亡我。”
宋言汐顾不上感慨,赶忙手脚并用爬进了洞穴,转头朝着墨锦川伸出手。
掌心碰触的瞬间,热度惊人。
她心下一沉,赶紧铆足了力将人拽了进来。
墨锦川只来得及看她一眼,便昏了过去。
他身形高大,宋言汐根本支撑不住,被他的重量带着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一张小脸疼的发白,伸手想要推墨锦川起来,伸手却摸到了一手的黏腻。
是血。
很多很多的血。
宋言汐颤抖着手,缓缓摸向墨锦川的后背。
一支、两支……
整整六支箭,分别扎在他的肩膀和后背上,最凶险的一支距离后心只差半指。
光是这出血量,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偏偏他还起了高热。
宋言汐忙伸手去摸腰间,本该放着针包的位置,空空如也。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一瞬间,巨大的慌乱与绝望将宋言汐整个人笼罩。
装着伤药的包袱在坠崖时不慎跌落,如今连针包也没了,她该拿什么救他?
摸着墨锦川滚烫的脸,宋言汐只觉得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遍体生寒。
向来清明的脑袋有一瞬的空白。
耳边有个声音在问自己。
她是谁,她在做什么?
对,她是医者,她要救人。
想要他活着,她就不能慌。
宋言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手撑着地面一手轻推墨锦川并未中箭的肩膀。
顾忌他后背有伤,她不敢操之过急,只能一点一点艰难地将身体往外挪。
一番动作下来,她本就有伤的掌心更是被粗粝的地面磨的血肉模糊,身上的衣裙也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大口喘着气缓解疼痛,匆忙从裙摆上撕了两根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掌心的伤口,在黑暗中摸索着翻找墨锦川腰间的位置。
没记错的话,火折子应该收在这里。
宋言汐伸手摸了个空,却不肯死心,又沿着他后腰处缓缓往前,终于找到了被他压在身下的火折子。
借着微弱的火光,她看清了洞穴内的景象。
哪怕已经做了心理建设,可真正看清墨锦川伤势时,宋言汐仍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
好好一个人,险些被扎成了刺猬。
“药,找药……”宋言汐在心中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冷静,可翻找东西的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终于,她在墨锦川最里层的衣服里发现了一个荷包。
哪怕火光微弱,她仍一眼认出那是竹枝的手艺。
程端中毒险些丢掉胳膊那次,她疑心是庄诗涵在暗地里下的黑手,担心她在察觉到什么后狗急跳墙,特意分了两颗关键时能用以保命的丸药给他。
当时用的,便是这个荷包。
宋言汐赶忙打开,里头除了几张折叠好的信纸外,就只剩下一颗用油纸包裹的药丸。
确定过色泽和气味,她赶忙掰开墨锦川的嘴将药喂了进去。
命虽然暂时吊住了,可若伤口的血止不住,或是高热不退,任何一样都会要了他的命。
他们好不容易在必死的境地寻到一线生机,谁都不能死。
就像师父他老人家常挂在嘴边的,他们行医问药的,这一生做的便是跟阎王爷抢人的事。
她能把他抢回来一次,便能抢回来第二次。
只要她不准,谁也别想带他走!
宋言汐快步走到洞口,回头沉沉地看了眼昏迷中的墨锦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合上了手中的火折子。
纤弱的身形很快隐入夜色,与之融为一体。
“你是说,一代战神就那么死了?”闻祁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里,怀中搂着即便上了厚厚妆容,也遮盖不住面容憔悴的娇娇。
与他阴鸷的双眸对上,娇娇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忙恭维道:“那锦王不过是徒有虚名,定是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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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祁挑眉,似笑非笑道:“看不出你一个女子,竟也有不输男子的气魄。”
娇娇羞涩一笑,“都是殿下教的好。”
她特意拉长了尾音,配上那双潋滟的眼眸,魅惑十足。
闻祁伸手掐住她的下巴,浅啄了一口问:“小嘴如此甜,这是吃了多少蜜糖?”
“殿下尝尝不就知道了?”
“是吗?那孤可要好好尝尝。”
眼见二人当着众人的面便要开始,乌钧轻咳一声道:“回太子殿下,那锦王跳崖之时,怀中还抱着一妙龄女子。”
“说下去。”
“昨夜月色太暗,在下并未看清那女子的脸,只知二人举止亲密,绝非寻常关系。”
听着乌钧的话,闻祁更是来了兴致。
他顺手掐了把怀中美人,问:“娇娇如何看?”
娇娇眼珠转了转,道:“二人既能同生共死,想来必是互许过终身的有情人。”
“有情人?”闻祁笑容逐渐诡异,抬眸看向乌钧,幽幽问:“以乌先生所见,边军中以徐啸为首追随墨锦川之辈,所图为何?”
乌钧就事论事道:“锦王此人,足智多谋且治军严明,多以德智服人。”
换做是其他人,光是这一句话就已是大不敬,更别提当着闻祁的面说。
便是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营帐内前来汇报的人都为乌钧捏了一把汗,纷纷猜测他会不会成为今晚的“加餐”。
更有胆小者,早已浑身冷汗吓得战都站不稳。
可闻祁却罕见的没发脾气,甚至还满眼赞许地点点头,道:“先生此言不错。”
说着,他又问:“若想使其众叛亲离,当如何?”
乌钧略微思考,道:“众人拥护他不光因他用兵如神,更因他重情重义待底下的人又向来奖罚分明,是个难得的明主。
若有一日,那些人发现他并非表里如一,忠心自然不再。”
闻祁勾唇,“先生觉得,他仗着皇亲身份强占臣妻的名头,可够用?”
“足够令他身败名裂,为天下君子所不齿。”
“只这些,可不够。”
乌钧想了想,又问:“可否请殿下言明,与大安锦王一道坠崖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闻祁一个眼神,窝在他怀中的娇娇立即满眼不屑道:“还能是谁,自然是大安那位最近风头无两的永安郡主。
自己姿色平平留不住男人,便东施效颦,也找那皇帝老儿讨了个军医的身份随军出征。”
似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她捂唇咯咯笑了几声道:“没想到她还是个有野心的,将军服人的位置都瞧不上,竟痴心妄想要做王妃。
这不,眼巴巴地跑过来要跟那锦王做亡命鸳鸯。”
“可是破例得了大安封地的那位郡主?”乌钧言语间难掩震惊。
若真是那位郡主,他曾听说过一些消息,与这美人口中所言截然不同。
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不等他说出心中顾虑,就听闻祁幽幽问:“先生可是觉得孤的主意不妥?”
一个眼神,顿时惊得乌钧后背发寒。
他猜的不错,他对手下心腹确实比旁人有耐心,却也只多那么一点。
但凡敢当众忤逆他,任何人都难逃一死。
乌钧定了定心,恭敬道:“在下谨遵殿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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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长舌妇在城中乱传闲话,让我逮到非得割了她的舌头!”
林庭风豁然起身,一把挥开要上前劝阻的黄丰,气势汹汹朝外走。
刚到门口,就被听到消息前来堵人的庄诗涵抓个正着。
她双手抱胸,嘴角带着冷笑,“呦,我们林将军这么兴师动众的,是打算当一把真英雄,替自己的前妻好好出一口恶气?”
林庭风面色讪讪,反驳道:“什么前妻不前妻的,只要一日未将她从族谱上除名,她就仍是我将军府的夫人,容不得外人说三道四。”
他自以为这番话有理有据,足以堵住她的嘴。
却不想庄诗涵听了,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她道:“原来风哥这么着急,是担心将军府的名誉受损啊。”
“不然呢?”
“那风哥就不必着急了,麻烦我已经替你解决了,城中的那些风言风语绝对牵连不到将军府头上。”
林庭风满眼狐疑,“你如何解决?”
庄诗涵越过他,走到桌边坐下,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面带浅笑道:“自然是实话实说,省得那些愚民被流言所蒙蔽。
风哥觉得,我这话说的可有道理?”
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联想到什么,林庭风低骂一声,赶紧朝着里屋跑去。
看着他着急的背影,庄诗涵嫌恶道:“她都与锦王殿下情深到同生共死了,你还跟条狗似得眼巴巴守着,贱不贱呐!”
片刻后,林庭风双目通红从里屋冲了出来,一把攥住了她的衣领,近乎嘶吼道:“和离书呢!”
庄诗涵先是一愣,随即开心的笑了。
她眉梢微挑,表情近乎夸张道:“哎呀,你的宝贝和离书丢啦?
那还不赶紧让人去找,这要是真没了,不得重新准备笔墨再写一份?”
话到最后,她的眼神冷的仿佛要吃人。
垂眸看了眼林庭风用力到青筋暴露的手指,庄诗涵讽刺地勾了勾唇,抬眼时狠狠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整个屋子都仿佛静了一瞬。
庄诗涵眼神冰冷,“既然不想跟她和离,就别假惺惺当着我的面写什么和离书,跟老娘装什么蒜。”
“将军!”
黄丰一个箭步上前,便要制住庄诗涵。
千钧一发之际,林庭风清醒了过来,冷喝道:“住手!”
“将军……”
“滚出去。”
见黄丰站在那不肯动作,林庭风直接抬腿给了他一脚,冷冷道:“再不滚,按军规处置。”
黄丰心有不甘离开时,余光瞥见他轻轻拉过庄诗涵方才打他巴掌的那只手,轻声问:“手疼不疼。”
那伏低做小的模样,他从未在自家将军脸上看到过。
莫说是有情人,即便是至亲如夫妻之间,也没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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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将军是有什么把柄握在诗涵郡主的手中,这才不得不做出如此卑躬屈膝的姿态。
这么想着,黄丰心中更觉气愤。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嚣张,没有身为女人半点温柔娴静模样的女子。
将军真要将她娶回家,将军府往后怕是别想再有一天安生日子。
回想起城中流言,再想到方才看到的一幕,他不敢耽搁半分,火速前往徐啸平日里用来议事的书房。
书房里,满满当当全是人。
其中不乏墨锦川的旧部,但更多的,是在此次时疫中靠着宋言汐与刘军医等人,不仅保全了一条命还全须全尾活下来的人。
他们今日聚集在这里,就是等徐啸的一句话。
“徐将军你别不说话啊,大家都等着你拿主意呢。”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这就出去同那些兄弟汇合,一鼓作气打过去,将王爷和郡主一起救回来。”
“要我说这群百姓就是吃太饱了,此次时疫要不是有永安郡主帮忙,还不知道要枉死多少人!”
“您不了解宋大夫的为人,还能不了解王爷的人品吗?那强占臣妻的事,他绝不可能做。”
徐啸原本还没什么反应,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
宋家那丫头,他确实是不了解。
可他们当真觉得,在此事上,他们口中的王爷是什么人品端方的君子?
他自己听到这话,怕是都要忍不住笑出声。
余光瞥见门口欲言又止的黄丰,徐啸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忙招呼人往里进。
他关切道:“黄校尉的伤如何了?”
黄丰拱了拱手,客气道:“有劳徐将军关心,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
他话锋一转,问:“徐将军可是与各位兄弟商量,增派人手前往白头峰一事?”
“这……”徐啸面带为难。
见他似有难言之隐,黄丰自告奋勇道:“求徐将军下令,让属下带领几个兄弟前往驰援程将军。”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纷纷附和。
他们一个个早已迫不及待,只等着徐啸松口,好带着人前往。
少跟他们扯什么锦王殿下已坠崖身亡之类的鬼话,鬼都不信!
听着众兄弟的肺腑之言,徐啸心下不免动容。
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重情重义。
他又何尝不是?
可想到暗一代传的话,徐啸不由得沉了脸,冷喝道:“够了!”
“这里是将军府,不是你们说闲话扯犊子的地方,一个个别整天跟个长舌妇似得,再让本将发现有谁乱嚼舌根,一概军法处置。”
“将军!”有人还想说什么,被身边的兄弟一把捂住了嘴。
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徐啸明显动了怒。
再坚持下去,能不能顺利出城先不说,这顿军棍是挨定了。
看出大家心有不服,徐啸只觉得头疼,冷沉着脸道:“看什么看,都给本将滚出去!”
众人虽不甘心,却也不敢违抗军令,只一个个离开的时候故意弄出些动静彰显心中的不满。
但也是仅此而已。
军令如山这话,从来不只是嘴上说说。
想着如今生死不明的两人,还有手底下这一摊麻烦事,徐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余光瞥见旁边并未离开的身影,他不耐道:“黄校尉莫不是听不懂人话。”
黄丰面色沉了沉,压低声音:“永安郡主对属下有救命之恩。”
“所以?”
“若徐将军准我前去营救,属下愿为将军的眼,监视诗涵郡主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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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锦川高热不退了一整夜,直至破晓时分,体温才逐渐像个活人该有的样子。
宋言汐松了一口气,取下他额间还有脖子上敷着的湿布,瘸着一条腿去洞口边接雨水。
冬日的雨水冰冷刺骨,寻常人避之不及。
于她而言,却是救命的“良药”。
若非这场及时雨,即便她昨夜侥幸在崖壁上寻找到了止血的草药,墨锦川也会因为持续高热没命。
哪怕命大不死,也会因为高热不退变成痴儿一个。
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变成心智只有三岁的孩童,比杀了他还让人难受。
宋言汐一双手被雨水泡的发白,十根纤细的手指头肿的好似萝卜,掌心伤口皮肉外翻着略显狰狞。
不疼,却很影响做事。
她只能用牙齿咬着满是雨水的布片,借着手腕旋转的力道将其拧干至五六分,再拿进去给墨锦川降温。
往回走时,她不免在想。
庄诗涵人虽不怎么样,这退热的法子倒是不错。
只是此法需脱掉贴身衣物擦拭腰腹腿根处,往后推举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宋言汐拿着湿布转身,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
她一动不敢动,生怕眼前的一幕是幻觉。
直到墨锦川唤她过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这才确定他是真的醒了,赶忙靠了过去。
刚刚宋言汐站在洞口,背对着光看不真切。
这下走近了,墨锦川也看清了。
他紧皱着眉头,问:“腿怎么回事?”
“跳下来时不小心磕的,皮外伤不打紧。”
宋言汐说着,摊手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不由松了一口气,“好在热症退下去了。”
她可不想英明神武的锦王殿下,变成一个只会扯着她裙摆要饴糖的痴儿。
注意到他审视的眼神,她自然的岔开话题,“此处距离崖底还有段距离,梁军暂时发现不了我们,可以在此地安心养伤几日。
崖壁上有几颗拐枣树,上头挂了不少果子,果腹足够了。”
待她说完,墨锦川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很是无奈道:“宋言汐,别拿本王当傻子。”
他伤在后背,而并非是脑袋。
“王爷,我……”宋言汐目光闪烁。
墨锦川却不等她想好托词,作势便要起身。
宋言汐眼疾手快按住他,冷呵道:“你不要命了!”
昨夜情况不允许,她并未动手帮他拔箭,只将捣碎的草药简单敷在箭杆和皮肉接触处止血。
她检查过,几支箭虽不是贯穿伤,却也都扎的很深,最凶险的一支距离心口不过半指距离。
箭头没拔出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有可能导致其位置偏移,损伤脏器。
如今她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草药也不全,根本没有足够的把握。
就连现在,她也不敢保证这六支箭,都那么正正好的避开主要脏器,拔出之时会不会伤及根本。
“说实话。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墨锦川声音冷沉。
洞内的气氛一瞬变得严肃起来。
宋言汐垂眸,拆了扯被她撕的破破烂烂的裙摆,闷声道:“昨晚挖草药不小心撞在了崖壁上,没伤到骨头,就是一点皮外伤罢了。”
她蓦地抬眸,直勾勾地盯着墨锦川问:“王爷要看看吗?”
上一刻还表情严肃,一副你此次休想蒙混过关模样的男人,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变红。
半响,才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必。”
宋言汐面色不变,内心却狠狠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赌对了。
像锦王殿下这般的君子,即便心有怀疑,也定然做不出要查她伤情这种冒昧之举。
怕墨锦川突然反应过来她在骗他,宋言汐忙从旁边取了一把拐枣递给他,解释道:“晨起用雨水清洗过,殿下别嫌弃。”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这话未免过于矫情。
锦王殿下这些年在外征战,多的是一长战役长达数日,甚至是几月之久的战事。
战场之上风云变幻,即便是常胜将军,也难免有被人围困,弹尽粮绝之时。
真逼到了绝境,别说是这味道尚可的野果,即便是难以下咽的树皮草木,也都可作为充饥的食物。
宋言汐心觉愧疚,却一直不见墨锦川动作。
就在她暗想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时,忽听他道:“劳烦姑娘扶本王起身。”
“王爷背上有伤,怎可……”
话说一半,宋言汐忽地愣住了。
是啊,他身上有伤,这会儿又是趴姿,不坐起身怎么吃?
她险些被自己给蠢笑了。
将一捧拐枣放回原地,宋言汐挑了几个个头大的,慢吞吞地转过身背对着墨锦川。
一时间,洞内静的只剩下她给拐枣扒皮的声音。
知道此刻墨锦川最在意的是什么,宋言汐一边剥壳一边开口道:“王爷昏睡时,我撕了些衣物的布料扔了下去,恰逢雨天,碎步沾了水不易被挂住,应该能被梁军的士兵发现。
至于骗不骗得过他们,就看天意了。”
她顿了顿,又道:“我手上如今只有一些简单的草药,待会儿拔箭时,可能会有些疼。”
墨锦川嗓音淡淡:“无妨。”
这些年大伤小伤不断,他早已习惯。
若非伤在后背不好发力,他自己就能解决。
感受到掌心的灼痛,墨锦川不由得回想起昨晚的情形。
岩壁上的藤蔓常年风吹日晒,表皮粗粝,她一直被娇养于后宅中,一双手细皮嫩肉少不得被划伤。
他沉了嗓音道:“手伸出来。”
宋言汐动作一僵,不等他再开口,转身将拐枣递到他嘴边,好似哄孩子一般温柔道:“张嘴。”
墨锦川依言照做,目光却并未离开她的手。
只是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宋言汐的几根手指,比之从前分明肿了一圈。
他的心骤然一沉,“手伤的严不严重?”
宋言汐刚要说皮外伤,触及到他眼底丝毫不加掩饰的心疼,故作轻松道:“瞧王爷这话问的,若伤的重,又是谁在照顾王爷。”
她说着,又递了颗拐枣到他嘴边,无比认真道:“王爷得多吃些,尽快养好伤,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两人四目相对,墨锦川眸光闪了闪,扯了扯唇角道:“好,本王答应你。”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拔箭时,担心墨锦川会咬伤舌头,宋言汐在要不要打晕他这一抉择上犹豫不定。
最终,她将选择权交到了墨锦川手中。
他什么都不必说,只一个眼神便足够了。
宋言汐默默递上一块简单打磨过的木片,不忍道:“王爷,待会儿疼得受不了就咬住,别伤了自己。”
不等墨锦川拒绝,她又道:“此处没有外人,王爷即便是扯着嗓子喊,也不会影响半分您在外的英武形象。
只恐惊了高头的畜牲,引了饿狼循着味找过来。”
她这话算不上好听,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态度奇差。
可墨锦川听着,非但没表现出半点不悦,反倒顺从地张开嘴一下咬住了木片。
他眼神温和无害,宋言汐瞧着却只觉得后颈发烫,好似他一口咬中的并非木片,而是她。
回过神来,她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
她当真是昏了头,怎能在他重伤之际,生出如此孟浪荒唐的心思。
当真令人不齿!
宋言汐定了定神,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医治当中。
事关墨锦川的生死,她不敢有半点大意,一直全神贯注,就连掌心的伤口何时开始往外渗血都未曾注意。
直到最后一支箭被拔出,伤口处也仔细敷了捣碎的草药,紧绷着的心弦才得以放松。
保持跪坐的姿势太久,宋言汐的双腿早已没了知觉,稍微动一动只觉得又痒又麻,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骨缝中啃咬。
她轻嘶了一声,不敢再动。
一抬头,才发现墨锦川正在看她。
他双眼微红,额头上遍布着冷汗,旁边地上带着牙齿印的木块上赫然沾着血迹。
宋言汐忍着腿部的不适问:“王爷可是被木刺伤到了?”
这里条件有限,她虽然趁他昏迷的时候在石壁上简单打磨过,可到底还是太粗糙了。
墨锦川调整着呼吸,声音沙哑道:“无妨。”
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在极力忍痛。
没有任何镇痛的草药,甚至连一口酒都没有的情况下,如此重的伤口甚至有可能把人活活疼死。
宋言汐看着墨锦川,欲言又止。
她刚要开口,就听他满含愠怒的声音响起。
“你敢。”
声音虽虚弱无力,却威慑感十足。
不愧是叱咤疆场令梁军闻风丧胆,跺跺脚连边城都得为止一颤的战神。
若得罪了他,来日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宋言汐心中如此想着,手上动作却干脆利落,一掌劈向墨锦川的后颈。
不知是她掌心有伤,还是力道差了谢,一掌下去不仅没将人劈晕,反倒将他的火气劈了出来……
墨锦川咬了咬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宋言汐,你好样的。”
宋言汐干干一笑,心虚道:“王爷谬赞。”
注意到她抬起的手,墨锦川脸色骤然一沉,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觉得后颈一痛便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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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傻姑娘,如此实诚的力道,也不嫌手疼。
事实上,宋言汐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此前只听人说过武将皮糙肉厚,比寻常人抗打不少,却没亲眼见过。
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即便他在京中这两年,养的细皮嫩肉,乍一看像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玉面书生,体魄却仍不容小觑。
宋言汐咬着牙,忍痛给掌心的伤口上了药,又去洞口喝了点雨水,才回到墨锦川旁边坐下。
就这么简单的几步路,却消耗了她不少体力,后背刚靠上石壁眼皮就已经沉的抬不起来。
“不,不能睡。”
宋言汐皱眉低喃着,狠狠掐了一把大腿。
疼痛袭来,使得她清醒了不少。
可清醒的同时,她又意识到了一件更为可怕的事。
因为她此刻除了头脑还算清醒之外,眼睛根本睁不开,手也像是被人束缚了一样连动动手指都极为困难。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她随着师父下山行医时,因路途之中错过了村庄淋了雨,当晚便发了高热。
一觉睡醒时,便与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幸好有人夜半上门求医,师父察觉到不对,她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她也正是从那时起,逐渐明白医者不自医真正的含义。
神医谷距此千里之遥,哪怕是老爷子真能神机妙算,怕是也赶不来救她第二次。
沉沉昏过去前,宋言汐仿佛听到了言卿的声音。
她在说,“汐儿醒醒,别睡。”
紧接着,是宋旭柏在一声声焦急的喊着姐姐。
言屹川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也在说:“乖汐儿,你太累了,到外祖父跟前来。”
一向疼她的外祖母也道:“祖母的心肝肉,快,跟祖母回家,祖母做了你喜欢的奶酥。”
耳边响起数道熟悉又亲切的声音。
恍惚间,宋言汐回到了言家的后院。
冬日的暖阳悬挂于头顶,大家围坐在院中,其间一盆火烧的正旺,上头烤着的羊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见到她过来,忙着刷蘸料的大表哥抬头看向她,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惊喜。
“汐表妹总算是来了,我们方才还说你跟着神医到处行医,年前回不来呢。”
他旁边的二表哥埋怨道:“自从汐表妹上了山,一年也难得见上一面,我明日非得去找祖父好好说说去。”
“你要是不怕挨骂,你自去,我反正是不去。”旁边三表弟讪讪道。
在这个家中,除了言老夫人外,大大小小就没有不忌惮言屹川的。
尤其是兄弟三人,可以说是从小被他一手带大的,就连一向文采出众在世家子弟里算是翘楚的言家长孙,幼年时也没少被罚。
二表哥眼珠滴溜溜一转,目光落在宋言汐身上,嘿嘿笑道:“要说对付咱家老爷子,还得是汐儿表妹。”
三表弟忙附和道:“对对对,祖父最疼汐表姐了。”
望着那一双双熟悉的笑眼,宋言汐扯了扯唇角道:“我去同外祖父说,只要他老人家肯见我。”
三兄弟闻言,异口同声道:“瞧你这话说的,哪怕你把天捅个窟窿,祖父也不会怪你的。”
是啊,外祖父怎舍得怪她?
宋言汐不由红了眼眶,眼泪自眼角滑落,却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她沿着记忆中的方向一路小跑,不知跑了多久,在拱门处正好撞上言屹川。
“汐丫头。”
只一个称呼,听得宋言汐泪流不止,嘴里喊着“祖父”,扑进了言屹川怀中。
她听到他叹了一声,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汐儿,你该醒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言汐流着眼泪,近乎执拗道:“我不要。”
哪怕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如此难得的美梦,也让人沉溺其中不愿清醒。
耳边传来轻叹,却并非是言老爷子的声音,更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
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
不等宋言汐细想,言屹川忽然狠狠推了她一把,疾言厉色道:“你赶紧走,你不是我言家的子孙。”
“祖父,我……”
言屹川冷冷打断她,满眼失望道:“我言家儿女,没有遇事只会躲避的懦夫。”
他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浇得宋言汐透心凉,久久回不过神。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见眼前的景物在不断倒退。
耳边不断有声音在催促她。
“回去,快回去。”
“回哪儿去?”
宋言汐被嚷嚷的头疼,忍不住问了一句。
话音落地,眼前的景象一瞬变得血红,记忆中总是带着温和笑意在言府门口迎她的亲人,个个铁青着一张脸眼神阴沉地盯着她。
倏地,那一双双眼泪开始流出血泪。
他们张着嘴,无声地说着什么。
宋言汐睁大了双眼,努力想要分辨他们在说什么。
终于,她看清了。
她按照他们唇部的动作,一字一句道:“都是你的错。”
是了。
无论是当日识人不清嫁错了人,还是成婚前后默认言家对林庭风仕途上的帮扶,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她造成的。
是她引狼入室,又眼睁睁看着这个白眼狼吸着言家的血,一点一点爬至高位,回过头来给予他们灭顶之灾。
如果说林庭风是该下地狱的刽子手。
那么她,就是帮凶,活该遭受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是不是没有她,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宋言汐轻声呢喃着,眼前的景象不知何时尽数消失,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
她只觉得身体在不断下坠,手脚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即将沉沉睡过去时,她听到耳边有道男声说:“这不是你的错,是他该死。”
声音温和又熟悉,她却一时想不起来与之对应的面孔。
是谁在说话?
宋言汐费力想睁开眼,眼前浓稠的黑幕仿佛裂开一道缝,有细碎的光从缝隙中露出来。
暖暖的,让她意识到自己此刻还是个活人。
只是眼皮太过沉重,她试了半天也是徒劳。
就在宋言汐有些懊恼时,忽然听到老旧木门被人推开发出的“咯吱”声。
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平川小兄弟,你家娘子还没醒啊?”
“还没,不过高热已经退了,估摸着也就是今晚的事。”
“那敢情好,我等会儿就让老婆子宰只鸡,炖了给你家娘子补补身体。”
“不用破费了,我待会儿去山里走一趟……”
老伯打断平川的话,不悦道:“你这后生怎么这么不听劝,昨日山上才落了雪,这会儿上山连个野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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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开口,他又道:“我可告诉你,凡是那漂亮的小寡妇日子可不好过。
现在这年头,讨不到媳妇的光棍汉子半夜乱窜的那可多了去,你要是不信,得空你问问隔壁的香兰。”
似是想到了生气的事,老伯低骂道:“真不知道现今是什么世道,人不人鬼不鬼的,官不像官……”
他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干笑道:“我先去杀鸡了,你好生照顾你家娘子。”
“有劳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宋言汐内心的疑惑却越来越浓。
屋内除了他们三人外,好像并没有其他人。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何时嫁了一个名为平川的男人,成了她的妻子。
还有这平川的声音……
宋言汐正想着,就听着平川温声道:“药比昨日的苦一些,你且忍忍。”
他怎知今日的药比昨日的苦,难道他尝过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只觉得脸颊燥的厉害。
一句于礼不合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轻轻扶起,然后靠进了一个温热宽阔的怀抱。
这个叫平川的男人行为举止怎如此冒昧?
宋言汐心中着急却说不出话,一时情急,竟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不由得愣住。
她当真是犯了蠢病,竟没听出这名字后的玄机。
平川二字拆来来,不就是邱宗平和墨锦川?
还有他的声音,她便是病得再糊涂,也不该连他的声音都分辨不出。
见她醒来,墨锦川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只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将勺子递到她嘴边。
“先把药喝了。”
他动作自然,声音温和平淡,反倒显得宋言汐的紧张分外多余。
颇有些不识好人心的意思。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自己来就好,刚发出一个音节只觉得嗓子一阵火烧火燎的疼。
宋言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她这是——失声了?
墨锦川温声解释道:“你高热太久,伤了嗓子,可能会失声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
关心则乱,宋言汐竟一时间忘了自己才是个大夫。
对上墨锦川担忧的眸子,她才终于找回些许理智,赶紧强撑着替自己摸了把脉。
脉象虽虚弱了些,却没什么大碍。
至于嗓子,她需得知道她究竟高热了多久,再对症下药调理一番。
若高热时间不长,几副汤药下去便可见效。
反之,永久失声也是有可能的。
墨锦川把药碗往前递了递,像是猜中了她心思般开口道:“先把药喝了,我稍后去取纸笔过来。”
宋言汐点点头,原本想接过碗自己喝,可看了看被裹成粽子只漏了几颗手指在外的双手,妥协了。
一口黑乎乎的汤药下去,她后悔了。
苦,太苦了。
比她小时候生嚼黄连的味道还要苦。
宋言汐苦的小脸皱成一团,余光瞥了眼墨锦川,企图打个商量。
没想到他面不改色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她是医者,更不该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等他把剩下的话说完,宋言汐横了横心,一鼓作气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
最后一口咽下时,她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涌,险些没压不住当场吐出来。
下一瞬,一颗蜜饯被递到嘴边。
宋言汐想也没想,赶忙张嘴接过。
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时,她只觉得鼻尖一酸。
小时候生病,外祖父便是这般哄她喝药的。
他竟如此了解这些细节。
那他,又是从何时起对她动了心思?
宋言汐垂眸,一时间心乱如麻。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找个机会问问他时,忽听墨锦川轻笑道:“你自小就聪明,不若猜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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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猜到他的想法。
等等,他方才说什么?
她幼年时,他那会儿才多大年纪?
宋言汐说不了话,可看向墨锦川那一言难尽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瞧着倒是一表人才人模人样的,思想怎如此龌蹉。
她那时才多大?
难怪老一辈总把人心隔肚皮挂在嘴上,看不透,真是半点看不透。
被她好似看流氓的眼神气笑,墨锦川将手中装着蜜饯的盘子往后挪了挪,眉梢微扬,“古人诚不欺我,女人心海底针,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没良心。”
宋言汐蓦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叫她没良心?
明明是他心思不端,非要说那些惹人遐想的话出来,反手还要给她扣一顶高帽。
也不怕传出去,滑天下之大稽。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个嘶哑难听的音节,疼得她眉头紧蹙险些一个没注意将蜜饯的核吞下去。
墨锦川一直注意着她的面色变化,赶忙端起脚边放着的痰盂,紧张道:“快吐出来,别伤了自己。”
宋言汐看了他一眼,没动。
倒不是矫情,只是觉得眼下的感觉很奇怪。
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了外祖母喝药轻咳时,外祖父动作温柔的为她拍背的情形。
他们夫妇携手走过风风雨雨,相守多年,彼此之间有那份默契与体贴再正常不过。
可他们二人才……
她怎会突然生出一种老夫老妻相处之感。
错觉,定是错觉。
看着墨锦川紧接着递过来的掌心,宋言汐心头那一抹违和感愈发强烈。
她赶忙用手背推开他的手,用手指了指被他放到地上的痰盂。
当真是怕了他了。
她算个什么身份,也敢让堂堂锦王殿下用手接她吃过的果核?
别说是如今君臣有别,即便来日他们缘分到了有幸做了夫妻,这种逾矩之事也是万万使不得的。
宋言汐喝了药,又勉强喝了半碗热粥,才算是恢复些力气。
从墨锦川的口中,她也终于了解到了目前的处境。
他们所在的是大梁境内一个名为禾木村的地方,此处依山傍水,村民平日里多以打猎捕鱼为生。
收留他们的是本村的赤脚大夫,姓吴名东升,家中两个儿子都陆续被强行征兵,只留老两口相依为命。
有关他们是如何到的这里,墨锦川却是只字不提。
即便他不说,宋言汐也知其中艰难。
她比划着,要看他后背的伤。
墨锦川轻描淡写道:“你昏睡了三日,我后背的伤敷了吴伯给的草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竟昏睡了三日之久?
宋言汐心下大惊,下意识摸了摸喉头位置。
读懂她的眼神,墨锦川解释道:“你并非持续高热,我们到的第一日吴伯用了剂猛药。
热症退去后你又昏睡了一日,昨晚子时过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又突发了高热,卯时退了些又反复。”
他除非这三日一直守在她身旁,否则不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捕捉到她眼底的心疼,墨锦川眸色沉了沉,压低声音道:“你我如今是夫妻,娘子切莫同为夫客气。”
他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为夫”两个字从唇齿间流出时温热的呼吸正好扑在宋言汐的脸上,惹得人心口一阵酥酥麻麻。
她轻咬下唇,两颊飞上一抹可疑的红霞。
说着话突然靠这么近,还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这人分明是故意的!
宋言汐想到什么,一时眼神又羞又恼,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
即便如此,在外人看来二人仍是举止亲密的小夫妻。
听说宋言汐醒来要过来同她说话的吴大娘正好走到门口,见两人感情如此好,当即笑了起来。
她声音洪亮道:“我刚刚说什么来着,人家小夫妻感情好着呢,你个糟老头子知道个屁。”
吴伯小声辩解道:“还不是那姑娘总哭,这要不是平常受委屈太多,也不能梦里一直哭。”
“你就知道,一定是人平川给她的委屈受?”
不等吴伯再开口,吴大娘继续道:“反正我瞧着平川这后生不错,是个知道疼媳妇的,比你个东西强。”
她冷哼一声,又道:“你瞪什么眼,一双驴眼大了不起啊?
就冲他觉都不睡守了他媳妇三天这个劲儿,就把十里八乡那些个男人都比下去了。
更别提人还长得那么俊,身板也板正,我也就是……”
眼看她越说越来劲,吴伯赶忙打断她:“你快少说两句吧,这姑娘刚醒,还病着呢,等会儿再被咱们嚷嚷的头疼。”
吴大娘赶忙住嘴,进门的时候仍觉得气不过,回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转过头看到宋言汐,她脸上瞬间多了灿烂笑容,关切道:“丫头,你可算醒了,有没有啥想吃的跟大娘说,大娘去给你做。”
宋言汐轻摇了摇头,面上带着感激的笑。
吴大娘听自家丈夫说过她有可能会失声的事,心下不免惋惜,忙岔开话题道:“还是老婆子我看人准,先头你睡着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生的标志,可真是十里八乡都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一句大美人,听得宋言汐不免难为情。
可吴大娘下一句,却惹得她不由地勾了勾唇角。
她一脸欣慰地看着墨锦川,毫不掩饰眼底的赞赏道:“平川这小子也生的俊俏,跟那画上的神仙一样,你大娘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吴大娘说着,话锋一转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吴伯默默补充道:“郎才女貌。”
“对对对!”吴大娘一拍手,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们俩人在一块,那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配在一起正正好。”
闻言,宋言汐心口一噎,顿时笑不出来了。
反观墨锦川,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显然十分受用。
吴大娘见状,笑得眼角都炸开了花。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言汐,就差把你这丫头好福气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哪怕明知夫妻身份是假,宋言汐仍不争气的红了脸,只觉得耳根烫的厉害。
见她害羞,吴大娘瞪了眼吴伯道:“都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去厨房看着火别把汤给熬干了。”
她又看向墨锦川,笑着问:“平川啊,你先去外头歇会儿,把你媳妇借大娘会儿成不?”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他们借宿吴家,吃住乃至治病的伤药如今都仰仗老两口,墨锦川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如今宋言汐还在病中,又口不能言,他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留她与吴大娘独处的。
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他看到宋言汐冲他点了点头。
将“夫妻”俩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吴伯笑道:“我这老伴就是嗓门大了点,是爽快性子,没什么坏心眼。
你尽管将你家娘子交给她,待会儿还给你的时候,保管一根头发丝都少不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后背的伤,也该换药了。”
墨锦川抿了抿唇,看向循声看过来满眼担忧的宋言汐,硬邦邦道了声“好”。
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宋言汐眼底闪过一丝愠色。
他果真在骗她。
方才她问时,还说什么恢复的差不多了。
早知他嘴上没一句实话,她就该让他当场脱了衣服,亲眼看看他背上的伤究竟恢复到何种地步。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
吴大娘揶揄的声音来回宋言汐的思绪。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脸上的红晕更浓了。
见她这样,吴大娘会心一笑,面带唏嘘道:“想当年我跟那糟老头子刚成婚时,也像你们这么黏糊,一眼看不见就想,现在是一天不骂上两句就嘴痒。”
宋言汐说不了话,只能听她一个人娓娓道来。
她出身侯府,自小便看着渣爹因仕途受挫冷待她娘,纵着莲姨娘无视尊卑,哪怕二老在上面压着也时不时要在侯府里闹那么一场。
因他不喜娘亲,连带着他们姐弟二人也不得他喜欢,偶然见到一次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左右不顺眼。
所以在她五岁之前,只以为天下夫妻都像是渣爹同她娘那般,需要时便在一起生个孩子。
至于感情,那是没有的。
直到莲姨娘按捺不住狐狸尾巴,在外头吹嘘永川侯府上下都是她说了算时,外祖父才知道女儿这几年一直报喜不报忧。
老爷子性子烈,亲自上门教训了宋怀恩一通,将他们娘仨接回了言家暂住。
也是在那段时间,她才明白,原来夫妻之间除了逢场作戏和横眉冷对之外,还能那般相处。
外祖父对外一向严苛,不假辞色。
可这么一个人,在面对外祖母时总是眼含笑意,说起话来更似春风化雨,与他在外做生意时全然是两个人。
他曾私下同她说过,他对妻子有愧。
宋言汐初时不觉,之后每每想想都觉得这话不对。
除了愧,更多的是细水长流的爱。
吴伯夫妻俩,就显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二人成婚后,蜜里调油般过了两三月后,便发现了二人的性格方面极其不合。
吴大娘生来便性子急,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风风火火,干起活来更是一把好手。
自成婚后,家里地里几乎都是她一个人操持。
而吴伯性子温吞,用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她的话来说就是磨蹭,没事总爱跟田间地头的“杂草”打交道。
田里的活不比其他,要的就是一把子力气,而女生天生力道便不如男人大,总要吃亏些。
纵然吴大娘十分能干,可每每劳作后腰酸背痛时,回头瞧着自家丈夫这个模样,难免窝火。
终于,她在一次给稻谷脱壳不小心被磨石砸伤腿后,彻底爆发了。
吴大娘红着眼眶道:“我那时候砸断了腿,腿上疼心里更疼,觉得自己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丈夫,干啥啥不行,还不如隔壁村的寡妇日子好过。”
她擦了擦眼角,又笑了,“丫头,你猜我要不跟他过时,那糟老头子怎么说的?”
宋言汐轻轻摇头,心中却有了猜测。
她与二人接触不多,却也能从刚刚的对话中分辨出,这个家里究竟是谁说了算。
至于吴伯,如今说起话来虽听着沉稳,却也有几分其妻快言快语的影子。
他们夫妻俩的性子,也算得上是互补了。
话还没出口,吴大娘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边笑边说道:“那老东西说,想走可以,但是怎么来的得怎么走,不能让我就这么伤着回去。
还别说,他这人说话不怎么中听,人也没什么意思,可照顾起人来却很是细致体贴。”
忆起往昔,吴大娘脸上洋溢起名为幸福的笑,感叹道:“这人呐,兜兜转转不就这么点事,只要找对了人,这日子就算是苦他也是甜的。”
听着她似是话里有话,宋言汐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不是在说他们夫妻俩的事,怎么说着说着变了味道。
反倒像是,故意说给她听一样。
见她听懂了,吴大娘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道:“丫头,平川那孩子把你俩的事情都跟我说了。”
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宋言汐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他们俩什么事?
难道是假扮夫妻一事?
不,这不可能。
墨锦川行事一向稳妥,既然决定了假扮夫妻,就绝不可能这么早便将底牌亮出。
见她紧皱眉头,脸色也并不好看,吴大娘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想要拉她的手触及到她的手又赶忙收了回来。
她满眼心疼道:“大娘看得出来,你们俩都是好孩子,郎有情妾有意的。
都怪这该死的世道,容不下真情,这才逼得你们抛下一切私奔。
那些天杀的,这都不肯放过你们,要不是你们俩命大又恰好碰到老头子出去采药,说不定……”
吴大娘恰到时机的止住话头。
剩下的话,她不说宋言汐也能猜得出来。
那夜采药时她用碎石试过,距崖底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墨锦川本就后背有伤,虽没伤及心肺却也伤的极重,失血过多身体正是虚弱之际。
她甚至不敢细想,在那种情况下,他是如何背着人事不知的她下山。
宋言汐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想问问墨锦川的伤究竟怎么样,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她急得满头是汗,手上胡乱比划着。
吴大娘忙握住她的手腕,宽慰道:“别担心,我家老头子别的不行,治病这块没话说,周围村里谁有个跌打损伤的用他的药一晚上就能好。”
宋言汐闻言,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民间的这些赤脚大夫虽识字不多,甚至有些人从未看过医书,治病救人的法子也算不上细致,却各有所长。
甚至于一些人手中的偏方,随便拿出去都会遭到各大医馆高价哄抢。
见宋言汐是真的紧张墨锦川,吴大娘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大娘这双眼睛看人是最准的,我瞧着平川那孩子对你是真心的。
他样貌俊,身板瞧着也是个能干的,就算眼下没什么家底,跟着他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这话怎么听着,反倒是在劝她不要嫌贫爱富。
墨锦川这人,究竟同吴大娘胡说了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你生气了?”
看着理直气壮,反倒显得她像是无理取闹的墨锦川,宋言汐心口呕的厉害。
可偏偏人有理有据,就连委婉的表示她后悔同他私奔,都是为了方便她醒后“夫妻俩”分房睡做铺垫。
让人想怪他之前,更想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句,于心何忍?
见宋言汐一直看着他,墨锦川铺床的动作一顿,皱眉问:“此举会不会有些太刻意?”
不等她开口,他自顾自道:“罢了,我今夜还是歇在屋里吧,免得二老起疑。”
他对上宋言汐微微瞪大的双眼,一本正经道:“哪有夫妻分房睡的。”
可他们又不是真的夫妻。
读懂她的眼神,墨锦川刚要说什么,就见宋言汐指了指门口。
意思很明显。
听着外间经过的脚步声,墨锦川不由苦笑,声音带着讨好道:“娘子,你今日刚醒,还需要人照顾,就别赶我出去睡了,成吗?”
他语调卑微,说话时却眉梢微扬,眼神带着说不出的痞气。
宋言汐恍惚间,好似看到了记忆中他从前得胜还朝那日,身披金甲,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意气风发的模样。
两年的沉寂,未能磨灭他眼底的光,反倒为他英俊的眉眼添了几分沉稳,瞧着更让人心中欢喜。
宋言汐想,若他二人真是夫妻,她是如何也舍不得赶他出去睡的。
更别提此时正值严冬,天寒地冻的,她如何忍心?
她正出神着,余光就瞥见墨锦川动作熟稔地打开墙角的衣柜,抱出一卷被褥转身朝外走。
一边走一边失落道:“那你好生歇着,我就睡在外间,起夜时你拉一下床头的铃铛唤我。”
声音期期艾艾,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
要不是宋言汐全程看在眼里,光听他这番话,也会以为她一个翻脸不认人的冷情之人。
这让吴伯老两口听见,该如何看她?
外间猛然传来两声轻咳,紧接着响起吴大娘抱怨的声音,“这鬼天气,雪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你明儿可别睡懒觉了,趁着这两天雪不大,赶紧……”
剩下的话在听到开门声时戛然而止。
看着抱着被褥一脸无奈走出来的墨锦川,吴大娘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般问:“还是给撵出来了?”
墨锦川浅笑着点点头。
见状,吴大娘是又无奈又生气,反倒给自己气笑了。
她一脸嫌弃道:“笑笑笑,亏得你还有脸笑得出来,都被媳妇撵出来了还傻乐呢。”
嘴上这么说着,她手上的动作却也没闲着,动作麻利地往中间炉子里添了几块柴。
拍去手上的浮灰,吴大娘从堂屋一角抱出一卷竹席,一边往地上铺一边道:“外头地上凉,等会儿我让那老东西再给你抱一床褥子来,虽然上了点年头没新的褥子暖和,但是铺身子底下也总比没有的好。”
墨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锦川客气的道了声谢。
吴大娘一把薅过他怀里的被褥,佯怒道:“你这孩子,都来家几天了还这样,下次再这么见外可别怪我大雪天的赶你们小两口出去。”
她手下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痛意,“我家老幺走的时候就是大雪天,连我新给他做的袄子都没来得及带。”
说着,她擦了擦眼角,笑道:“这人上了年纪就是絮叨,这么点事情反复念叨,平川你可不能嫌大娘啰嗦啊。”
“不会。”墨锦川垂眸,神色淡淡道:“我娘生我时难产走了,我从来没听过她的声音,不过听我爹的意思,她应该跟大娘的性子差不多。”
吴大娘听着这话,眼底的心疼更浓了。
她低头整理着被褥,声音带着哭腔道:“好孩子,你们夫妻尽管在家住,两口饭大娘还是管的起的。”
墨锦川笑着应了声“好”。
其实他骗了吴大娘。
他娘并非是简单的难产,而是遭奸人所害,拼命产下一子后香消玉殒。
至于他爹……
后宫数得上名号的妃嫔几十人,其余身份不显或是被随意宠幸后无名无分的,更是不知凡几。
好在他娘聪慧,在察觉有孕后并未声张,而是选择在华阳长公主入宫祭奠亡母时,想办法买通了值守的太监见了她一面。
内宫中除了女人就是太监,华阳长公主心知这是她兄长的骨血,便动了恻隐之心,将她调到了太后生前所住的宫殿负责洒扫。
明面上她仍是宫女,私下却有宫婢伺候,一应衣食住行也有专人照料。
只待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无论诞下的孩子是男是女,皆是皇室血脉,她作为生母即便日后没有宠爱,也不必再过仰人鼻息的日子。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后宫的女人又个个都是人精,没等临盆便有人将消息泄了出去。
她出身平平,骤然被推到人前,终日惶惶不得安寝,对于各宫的示好更是不敢推却,生怕得罪任何一人。
可她忘了,她腹中的骨血就是最大的罪。
尤其是得知太医断言她腹中为男胎后,她更是一跃成了满宫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性子在中秋宴上动了手。
她身中剧毒,拼着最后一口气在力竭前产下一子,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便撒手人寰。
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谋害皇嗣,宣德帝大怒,命大理寺与刑部联手肃查,几乎将前朝后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查出凶手。
或许是帝王威严不容挑衅,亦或者是他心中真的有傀,拒绝了华阳长公主要代为抚养他的请求,将他放在了身边教养。
满宫皆道他好福气,却无一人问过他,这“福气”他想不想要。
宋言汐昨夜有心事,辗转反复直至夜深才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天色早已大亮。
外头隐约有说笑声传来。
她推门出去,便见穿着一身深蓝色粗布衣衫的墨锦川歇坐在大门的门槛上,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拿着竹条。
吴大娘就坐在对面不远处,一边编筐一边数落自家老伴儿,“就平川这手艺那真是没的说,劈出来的竹条就连宽窄都是一样的,还没什么毛刺,编出来的筐也好看。
难怪咱家的筐不好卖,你赶紧跟人平川学着点。”
吴伯也不生气,乐呵呵道:“我倒是想学,也得有那本事不是。”
吴大娘嗔他一眼,“你这老东西,心里还挺有数。”
听到开门声,她扭头一看,才发现墨锦川已然站起身,朝着宋言汐快步走去。
他满眼写着关切,温声问:“娘子昨晚睡的可好,是不是我们吵醒你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一瞬间,夫妻二人的视线全部聚集在了宋言汐身上。
她干干一笑,轻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暂时失声的人是墨锦川。
或者,她也可以考虑暂时毒哑他。
捕捉到宋言汐一闪而过的寒光,墨锦川勾了勾唇角,动作极其自然地扶上她的胳膊。
态度关切又紧张道:“娘子当心脚下。”
那小心翼翼的语气,听得老夫妻不同程度的皱了皱眉。
这小夫妻俩,矛盾挺深啊!
顶着二老关切的目光,宋言汐只好浅笑着点点头,任由他将她扶到院子里的躺椅上坐下。
屋檐上白雪皑皑,院子里却看不到半点积雪。
感受着太阳晒在脸上的融融暖意,宋言汐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总算有了片刻松缓。
有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至于外界纷纷扰扰,暂时便不提了。
宋言汐眯着眼,听着吴伯夫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唇角不知不觉间扬起一抹笑意。
略显苍白的小脸在阳光笼罩下,仿佛被渡了一层淡淡的粉,美的好似一副画卷般,让人不忍心打搅这一份难得的宁静。
墨锦川抱着被褥出来时,看到的便是如此情景。
他一瞬弯了眉眼,放轻脚步走到躺椅边,动作极尽温柔地将手中被褥轻轻盖在了宋言汐的身上。
宋言汐其实并未睡着,也听到了他靠近的脚步声,只是冬日的阳光晒得人整个都是懒洋洋的,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她心想,左右墨锦川已经替她在二老面前立了蛮不讲理大小姐的人设,她不如贯彻到底。
否则白白担了这个名头,岂不是很亏?
如此想着,宋言汐心中仅存的那一点愧疚也没了,使唤起墨锦川也愈发得心应手。
有些事情甚至用不着她写出来,只需一个眼神,他便立即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并妥帖办好。
吴大娘起初是看不惯的。
甚至想着再给宋言汐做做思想工作。
“夫妻夫妻,哪有这个样的?”
吴伯只用一句话,便打消了她的念头。
他看了她一眼,问:“咱们成婚第一年,岳母也是这么说的。”
吴大娘气得干瞪眼,却想不到什么能反驳的话。
当晚,吴伯被迫与墨锦川在堂屋地上挤了一晚。
美其名曰,身为过来人要给他传授一些心得。
比如,天大地大不如媳妇大,媳妇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
再比如打是亲骂是爱,就算是真在气头上踹你一脚,那也比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你要好。
他们这些做男人的,得学会宰相肚子里能撑船,自己家媳妇又不是别人家的,让一让又少不了一块肉。
可你要是不让,那你就自己想去吧。
墨锦川一直默默的听着,好半晌才问:“就算是多年夫妻,惹了娘子生气也要搬出来睡?”
黑暗中,吴伯沉默了很久。
久到墨锦川都以为他睡着了,才听他冷哼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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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年轻人怎么这么多话,睡觉!”
外头的消息传进禾木村,用了半月的光景。
闻祁带领的梁军,原本势如破竹攻破了安军数道防线,却在边城外吃了大亏。
一向引以为傲的骑兵遭到机关伏击,死伤惨重。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梁军切断了他们的后路,并形成三方围堵之势企图将他们困死在其中。
若非闻祈逃的快,丢下大部队果断带着精锐冒险渡河,可能随着大败军情一同传出的还有梁太子阵亡的消息。
举国皆知梁皇身体不好,太子若再身死,梁国岂不是要大乱?
只是眼下他人虽没死,手底下却也乱了起来。
“王彪,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出去,你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王彪冷哼一声,“瞅你那怂样,现在到处都在传他跟个丧家之犬似的逃走,连最宠爱的女人都没顾得上带,这种人哪配当什么储君?”
“反正这里也没外人,我就实话跟你们说了吧,等年后边上卡的不严了赶紧往大安跑吧。”
宋言汐写药方的手顿了顿,就听那人继续说道:“我都打听清楚了,现在边城的将领是原来跟着大安锦王的徐啸徐将军,对底下的兵跟百姓那都没话说。
怎么着,不比现在提着一颗心过日子的强?”
提到锦王,屋内的氛围一瞬变得沉重。
甚至有人偷偷抹起了眼泪。
吴大娘正好进来,见状忙道:“小强他娘,你眼睛本来就不好,可不能再哭了。”
小强娘闻言,忙擦了擦眼角道:“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他爹就是喊我过来让平川媳妇给看看眼睛。”
“你最近是不是又哭了?”
“哪能啊,这不是快过年了,我就寻思着多做几对虎头鞋,好让吴大哥和平川卖筐的时候捎带着卖了换点钱。”
知道今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吴大娘满口应下,让她把剩下的话带过来一起帮着干。
她挺直了腰板,无比自豪道:“平川媳妇的绣工,那在咱们十里八乡都是数得着的,我最近都跟着她学呢。”
王彪诧异道:“平川媳妇不仅会给人看病,还会针线活啊?”
村子里大家伙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讨生活的,即便是生了闺女,也都是自小当成小子使唤。
像是小强娘和吴大娘这种会做虎头鞋的,那都算是女人堆里手艺顶顶好的了。
乍一听他这么说,屋子里其他几个人也都来了兴趣。
除了王彪和小强娘外,其他人与其说是来瞧病的,倒不如说是来看漂亮媳妇的。
宋言汐将写好的药方递给王彪,上头一手娟秀的字迹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赶忙拿给旁边人看,憨厚一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字。”
他说着,又扭头看向宋言汐问:“平川他媳妇,我这是得了啥病啊?”
吴伯从里间走出来,仔细看了看药方道:“没啥大事,平时少发点脾气就行了。”
去抓药前,他像是想到什么,扭头看了他一眼道:“一把年纪了,也该正经说个媳妇了,省得老盯一天到晚的着人家的媳妇看。”
王彪被他说的脸上挂不住,有些生气道:“您这话说的,要是有媳妇我还不知道要?
也不出去看看,这十里八乡的哪还有没说亲的姑娘,真有那也轮不着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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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木村拢共就那么大点个地方,通常是谁家有事在自己家里吼一声,村头村尾的都能听见动静过来搭把手。
自然更谈不上有什么秘密。
王彪闻言,顿时恨得牙根痒痒。
他一拍桌子,咒骂道:“去他娘的人上人,往那皇宫里一住连他娘的人都不算,强子和磊子被抓走的时候还不到十六。”
小强娘闻言,眼泪掉的更凶了,哽咽道:“我苦命的儿啊。”
吴大娘也跟着红了眼眶。
王彪跟着骂了好一通才解气,想到什么,压低声音对宋言汐说道:“你家那口子这些年也躲的挺辛苦吧。”
宋言汐被问得一怔。
躲?
不等她深想,就听吴大娘嫌弃道:“去去去,拿了药赶紧走,其他人还等着看诊呢!”
小强娘也紧跟着开口道:“前头吃了败仗,指不定哪天就来抓人了,你这次回来呆不久吧。”
关系到自己的事,王彪的表情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四下看了看,吞了口唾沫道:“我回来的路上听到消息,说是这次太子殿下吃了败仗很生气,放话说不出三月要让边城变成一座死城。”
吴大娘一听就笑了,毫不掩饰嘲讽道:“都被人打得夹着尾巴往家跑了,还有脸放狠话呢?”
“噗嗤!”屋子里的人瞬间被逗笑了。
尤其是王彪,这会儿也不觉得害怕了,捂着肚子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他一边拍桌一边道:“我不管,今天这掉脑袋的话在座的各位可都有份,要传出去了大家伙一起死。”
“你这后生,说的话我咋这么不爱听呢?”小强娘黑了脸。
就连脸上一直带着笑的吴大娘,也不由得垮了脸。
她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道:“小彪啊,婶子我这人说好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
听着这熟悉的开场白,王彪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等他找理由开溜,就听吴大娘直接骂道:“你自己挺大个人肚里没种就算了,就以为别个都跟你一样,个个是贪生怕死的啊。
真不知道你在外头这几年混的是个啥。
银子银子没挣到,媳妇吧也没讨,就连现在住的三间茅草屋都是你爹活着的时候借钱盖的。”
王彪被数落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了咬牙恼羞成怒道:“你这老婆子胡咧咧啥呢,我在外头做什么营生关你屁事!”
他涨红了一张脸发了狠道:“村子里谁不知道你死了儿子后就得了失心疯,有病就赶紧去治,别在这儿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你个小兔崽子骂谁呢?”
“骂你呢怎么了!”
王彪豁然起身,捋着袖子道:“骂的就是你个死老太婆,我平时也就是看在磊子的面子上才叫你一声婶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盘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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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娘被他一番话气得哆嗦。
尤其是想到他方才那句死了儿子,她身形微晃,颤抖着声音问:“你刚刚说,我家大河跟磊子怎么了?”
“他们啊……”
“砰!”
迎面飞来的东西正好砸在王彪的脸上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他娘的谁偷袭老子!”
王彪当即破口大骂,定睛一看才发现脚边掉着一本医书。
他气冲冲的扭头看向宋言汐,刚想问她几个意思,就被她眼底的冷意吓得一个机灵。
这小娘子,眼神怎么这么凶狠?
看起来,像是要把他一片一片活剐了一样。
可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要是被一个小娘子,还是被她一个眼神给吓退了。
传出去,日后他在十里八乡还怎么抬得起头做人?
王彪越想,越咽不下心里这口气。
今天非得给这个外乡来的小娘们一点颜色看看!
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双手拱在一起将骨节握的啪啪作响,恶狠狠道:“敢管老子的闲事,我看你这小娘皮是不想活了。”
宋言汐满眼不屑,嘴唇动了动无声道:“废物。”
“你说什么?有种你给我大点声!”
王彪生的人高马大,又好吃懒做养的一身横肉,此刻凶狠起来还颇有几分唬人。
旁边的人原本想劝来着,又想着他那素来混不吝的性子,害怕一张嘴再被他给粘上。
他这种人,就像是癞蛤蟆趴在脚背上,不咬人它膈应人。
宋言汐摸过王彪的脉,阴虚火旺,平日定是没少浸淫酒色,身体早已被掏空大半。
真要动气手来,他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废物两个字,配他正正合适。
没从宋言汐的脸上看到半点惶恐,反倒看到了浅浅笑意,王彪瞬间绷不住了。
他低低骂了一句,攥着沙包大的拳头便要去打宋言汐。
没等他碰到她一根头发丝,吴大娘蹭地一下上前,抬手狠狠就是一嘴巴。
她是常年干粗活的,手上有着一把子力气,这一巴掌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声音可谓又脆又响。
王彪都被打蒙了,只觉得耳朵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
他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脏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余光一瞥险些被吓得当场尿裤子。
只见吴叔手持菜刀,直直朝着他的面门劈了下来。
刀刃在距离他的鼻子不足一指的位置,堪堪停下。
只要他的手指抖一抖,便能让王彪血溅当场。
一切发生的太快,屋内的人甚至来不及反应。
吴伯阴沉着脸,看着仿佛吓傻了站在那一动不敢动王彪,中气十足道:“滚。”
王彪连忙一叠声的答应,双手轻轻地将他拿刀的手往前推了推,转过身好似见了鬼一般拔腿就跑。
刚跑到门口,又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吃屎。
他喊都不敢喊一声,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吴家的院子。
远远的,堂屋里的人听到他在外头骂咧咧道:“两个老不死的,有什么好了不起的,我看你们还能活几年!”
嘴上虽不饶人,可声音却越来越远,分明是怕吴伯恼了真追出去砍他一刀。
看着自家老伴儿难看的脸色,吴伯赶忙丢了手里的刀,上前扶住她。
小强娘在旁边骂道:“小彪这个杀千刀的,你们老两口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待他不薄,他咋能说那些话来扎秀梅嫂子的心……”
吴大娘脸色难看的打断她的话,问:“王家小子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
原本同王彪说话的村民赶紧站起身,干笑道:“那什么,我得赶着回家把猪给喂了,就先回了哈。”
他说着,拽了拽小强娘的胳膊,又冲着宋言汐说道:“平川家媳妇,叔改明儿再来找你看病。”
小强娘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眼神闪烁道:“强他爹好像在喊我来着,我回去瞅一眼。”
她走到门口,又顶着吴大娘质疑的目光,故意道:“秀梅嫂子,我明儿吃了早饭就把鞋样啥的拿过来。”
丢下这话,她扭头赶紧往外走,生怕慢走一步就走不了了。
说她心里没鬼,她自己都不信。
吴大娘挣开丈夫的搀扶,目光如炬,“吴东升,我陈秀梅嫁给你也大半辈子了,今天就想听你一句实话。”
她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心痛至极之事,捂着心口急喘了几口气问:“大壮跟磊子,到底有事没事?”
吴伯脱口道:“没事,他俩人在军中能有啥事。”
说着,他紧皱眉头,反问道:“你咋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是不是他们哥俩在外闯了祸,让人捎信回来了?”
吴大娘眼眶更红了,一字一顿道:“王彪说他们没了。”
“放他娘的屁,这个祖上缺了大德祖坟不冒烟才蹦出来的王八羔子,竟然敢咒大河哥俩。”
吴伯捋着袖子,气不顺道:“你在家等着,我今天非得把那生儿子没屁眼的畜牲舌头割了!”
他说着作势便要朝外走,被吴大娘一把拉住。
“你个老东西,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他长得五大三粗的,一拳头还不给你打死?”
见吴大娘笑了,吴伯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他娘,不生气了吧?”
“不气了,跟一个没长脑子的后生有什么好生气的。”
吴大娘拍拍老伴儿的手,目光怜爱地看向宋言汐,“平川媳妇,刚刚没吓到你吧?”
宋言汐轻笑着摇头,没错过吴伯眼底一闪而过的痛心。
老实人其实是不擅长撒谎的。
尤其是面对自己相守多年的另一半。
吴伯的演技更算不上精湛,甚至在她看来破绽百出。
她一个外人尚且能发现不对,更别提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枕边人。
除非,她是心甘情愿被骗。
王彪说的那些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人生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宋言汐捡起地上的医书,想起前几日吴大娘因突发心疾晕厥在村口一事,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一趟镇上。
除了一些滋补调理的药外,她还需要一套针。
趁手不趁手的暂且不提,至少能用,总不能让她用绣花针给人扎针吧?
说起来这个,也是巧了,那日吴大娘突然犯病被送回来时,吴伯正好带着墨锦川进山了。
村里人眼见家里只剩下宋言汐,赶紧招呼着套牛车打算把人往镇上送。
当时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吴大娘脸色发青,嘴唇呈绛紫色,根本不可能撑到镇上医馆。
若不及时救治,甚至挺不到村里人牵牛车过来。
宋言汐身为医者,干的就是治病救人的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至于会不会暴露什么,她已经顾不上了。
待吴大娘缓过来,当时围观她动手救人的几个村民,已经把消息嚷嚷的满村都知道了。
禾木村本就一点点,又都是沾亲带故的,吴伯这个老好人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只好回来问她的意见。
毕竟这年头各处都不太平,税收又高的吓人,村里人能吃饱饭就已经不错了,至于病那是瞧不起的。
以往有人来找吴伯治个小病小疼的,也不拿钱,不拘家里有个什么东西送过来意思一下就行。
就连之前宰了给她补身体的鸡,都是村里人之前看病时送来的。
只是帮忙瞧病这种举手之劳,宋言汐自然不会拒绝。
墨锦川却担心她的身体,要求每日只看两个人。
如此,既不会太过劳累,也不至于在人前展露太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今日原本约好的是邻居何叔,还有和吴大娘一向要好的小强娘,不请自来的王彪属于一个意外。
想到他,宋言汐不免皱眉。
此人并非善类,今天被吴伯突然爆发吓走,怕是不肯吃下这个闷亏。
罢了,有什么等王爷从山里回来,再行商议。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四五个时辰。
外头的天都黑透了,桌上的饭菜也热了两遍,始终没有在门口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吴伯放心不下,摸着黑便要往外走。
宋言汐刚要制止,反倒被吴大娘瞪了一眼,“你这小媳妇也真是心狠,自己个的男人不心疼,还不让别人管管了?”
宋言汐:“……”
她果然该毒哑墨锦川。
好叫他同她一般,有口不能言,也省的他费心想出那些搬弄是非的说辞。
他也不想想,就吴大娘那炮仗般的急脾气,要知道这段时间都被他给耍了,还不得气的拿着扫把追出二里地去。
想到那热闹情形,宋言汐不由冷哼一声。
她倒要看看,到了那时他该如何收场。
正想着,就听吴大娘发愁道:“你还真是个没有心的,这么冷的天那山上的狼啊豹子啊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碰见了可是要吃人的。”
她叹了一声,一边望向院门口方向一边故意道:“平川这么好一后生,怎么摊上了这么没心没肺的媳妇。”
话音刚落,就听院中传来一声轻笑。
“这话大娘下次可别再说了,我家娘子要生气的。”
墨锦川大步进门,目光瞬间锁定昏黄烛光下坐在桌边的纤细身影,一瞬弯了眉眼。
宋言汐的视线与之对上,又错过,借着微弱的光仔细打量着他全身上下,确保衣衫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血迹方才收回视线。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吴大娘轻哼一声,故意挖苦道:“你都一天到晚的睡堂屋了,再生气还能咋的,她总舍不得把你撵到外头大雪地里活活冻死。”
她瞅了眼他空无一人的身后,奇怪道:“你吴伯呢?他刚刚出去接你来着,你俩怎么还没碰上?”
村头到村尾拢共就那么一条路。
路上就是再黑,俩人碰面走过去也不可能没瞅见。
墨锦川眸光闪了闪,面色不变道:“我去河边顺便处理了一下今天猎到的山货,从村尾那头回来的。”
“难怪……”吴大娘嘟囔了一声,站起身扯着嗓子喊道:“他爹,吃饭了!”
不多时,头顶雪花的吴伯搓着手回来了,见到墨锦川也在,顿觉奇了。
他问:“平川啊,你啥时候回来的?我刚从村口回来碰见你何叔,他才从村尾溜达回来说没见你。
你打哪儿回来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吴大娘瞅了眼自家老伴儿,又瞅了瞅墨锦川,没忍住问:“平川,你到底打哪儿回来的?”
“我……”墨锦川欲言又止。
一向冷静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慌乱。
夫妻俩是当过爹娘的,一想到自家孩子从前在外惹了祸,回到家来说起话顾头不顾腚的样子,可不就是眼前这个样嘛。
吴大娘心下一沉,站起身道:“平川媳妇,你马上回房收拾东西,趁着天不亮赶紧走。”
闻言,宋言汐却坐在那儿纹丝不动。
她掀眸,给了墨锦川一个凉凉的眼神。
分明在说:“做了什么,你自己老实交代。”
吴伯在一旁看着,刚要开口,就听外头响起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有人高声喊道:“秀梅,快出来看热闹!”
“热闹?这大晚上的有啥热闹可爱,瞎嚷嚷。”
吴大娘嘟囔了一句,转头继续催促宋言汐。
她有些着急道:“你这孩子可别死心眼,不是大娘心狠不留你们,这世道,多的是那种浑起来不讲理的。
万一人到时候寻上门来,我们俩这两把老骨头,护不住你们。”
宋言汐自然明白她是一番好心,只目光幽幽地看着墨锦川,并未动作。
以为她是埋怨他,吴大娘更急了,忙劝道:“好孩子,听大娘的话,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反正是自家男人,等这事过去了,你想怎么着他都好说,哪怕是用扫把抽他一顿呢大娘也不说啥!”
得,她无理也要闹三分的形象,算是在二老面前立稳了。
她眉眼微垂,熟悉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宋言汐此刻情绪不佳。
至于担心紧张,是没有的。
墨锦川身上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以他的身手,应对一小队训练有素的梁兵都绰绰有余,她实在是想不到附近村子里会有什么人能对他产生威胁。
再看他气定神闲,半点不为所动的模样,哪有半点捅了篓子要跑路的意思?
反倒更像是,在看热闹?
外间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有人高声嚷嚷道:“大家快去救人,王家那不孝子掉粪坑里啦!”
王家的不孝子,满村数过来也就那么一个。
吴大娘瞪圆了眼,一拍手乐道:“掉的好哇,当真是老天开眼,淹死他个王八蛋才好呢。”
“平川啊。”吴伯紧皱眉头,一脸的欲言又止。
墨锦川坦言道:“是我干的。”
吴大娘一听,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她嗔怪道:“你这孩子,咋啥香的臭的都往身上揽,谁不知道你最爱干净,就连吃饭洗个手都得拿你媳妇的胰子搓两遍。
还把人扔粪坑里,这不是你能干的事。”
余光瞥见自家老伴儿的神色,她很快笑不出来了。
听着外头闹哄哄的动静,吴大娘压低声音问:“平川啊,这事儿真是你干的?”
墨锦川点点头。
原本是打算瞒着他们的,没想到当场便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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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终究包不住火。
眼见他说的都是真的,吴大娘急得坐不住了,接连叹气。
“你这……”看着那张脸,吴大娘实在是骂不出来。
她看了眼吴伯,示意他来。
吴伯脸色沉了沉,问:“今儿都打了啥山货?”
“两只兔子三只山鸡。”
“这么多?”吴大娘顿时眉开眼笑。
留一只鸡炖了给宋言汐补身体,剩下的让他们明日带到镇上卖点银钱,再加上她手里攒的铜板,怎么也够给他们小夫妻一人扯一身衣裳。
这眼瞅着要过年了,他们两个老货不穿都没什么,总不能让小年轻继续穿他俩的旧衣服。
尤其是平川媳妇,穿的还是她三十多年前嫁个老头子时做的衣服,早就褪色的不像样了。
她那漂亮脸蛋,都让那老粗布衣服给衬丑了。
吴大娘正盘算着,余光瞥见吴伯转身朝外走,忙喊道:“你这老东西,把菜一热就吃饭了,你还往哪儿去?”
吴伯闷闷道:“去趟村长家。”
“这么晚了,你去村长家干啥?”
“送只兔子过去。”
“吴东升,你给老娘把兔子放下!”
吴大娘起身去追,被墨锦川抬手拦住。
她又急又恼道:“你这傻小子,拦我干什么,你赶紧去拦着他啊。”
见追不上了,她叹了一口气道:“得,你媳妇的袖子没了。”
听不懂她这没头没尾的话,墨锦川无奈解释道:“吴伯是替我做伪证去了。”
“啥证?”吴大娘紧皱眉头,仔细听着外头的动作,恍然大悟道:“那老东西给你擦屁股去了。”
她小声嘟囔:“算他没白长个子。”
宋言汐起身要帮着热菜,被她制止道:“你就安生在这儿坐着,等会儿家里说不准要来人,有你在好说话些。”
这几天她帮着村里人看病,并未收过诊金。
村民们也没空过手,有抓一只小鸡仔的,有送留着过年吃的冬瓜萝卜的,宋言汐都来者不拒乐呵呵的收下。
她医术好,人长得又漂亮,待人温和客气,在村民中的口碑很是不错。
加之她不会说话,人瞧着又弱不禁风的,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人刮走,有她在时大家就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吓到她。
目送吴大娘离去,宋言汐倒了杯水,指尖沾了点水在桌上写道:“你冲动了。”
墨锦川垂眸,淡淡道:“太久没活动筋骨了,找个人练练手。”
这算什么理由?
心知他是为老两口出气,宋言汐又写道:“总归要走。”
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禾木村,长则个把月短则三五天都有可能。
可吴伯两夫妻却走不了。
晚上做饭时,吴大娘同她说起了王彪此人。
用她的话来说,像这种畜牲都不能称之为人。
因为害怕从军吃苦,他在征兵前一天逃了,任由自己年过半百的老爹被抓去顶了他的缺。
军营是什么地方?
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进去,都得被扒层皮,更别提一把年纪又在年轻时累坏了身子的王老汉。
他被带走还不到一月,同村的人便带回了他的死讯。
当时还是村里的人凑了盘缠,由村长出面,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尸体拉回来。
直到王老汉入土为安,王彪这个本该披麻戴孝为他送终的儿子都不曾露过脸。
要不是他后来还回来过几次,村里人都以为他在外头得罪了人,被人套麻袋给打死了。
真是那样,村里得高兴的连放三天鞭炮。
这样一个连亲爹都不在意的渣滓,一旦犯浑起来,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宋言汐眸色微沉,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既然没有百日防贼的道理,那便一劳永逸。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杀了王彪,就不用担心他们离开后,有人上门来找麻烦。
打定了主意,宋言汐抬手抹去桌上的水渍,又重新写道:“明日去镇上。”
墨锦川点点头,好似不曾察觉到她的反常般,自顾自道:“正好今日猎了头虎,明日带去镇上换了钱买点棉花跟布匹回来。
家里的米面好像也不多了,再割点猪肉回来包饺子,还得买副板油回来炼油。”
听着他说着日常的琐碎,宋言汐杀心正盛的心竟慢慢平静了下来,写字问他是否将猎物藏妥。
吴伯和吴大娘都是本分的庄稼人,平时只见人下夹子逮过野鸡兔子之类的东西,碰上野猪这种凶狠的,哪怕是掉进陷阱里都恨不得全村出动。
要让他们知道,墨锦川可以徒手杀狼,甚至猎杀老虎,怕是要吓得整宿睡不着觉。
墨锦川点头,压低声音道:“都藏好了。”
他眉尾微微上调,笑着问:“我办事,娘子还不放心?”
宋言汐默了默,在桌上写道:“聒噪。”
烛光昏黄,让人瞧不真切她脸上的红是羞的还是恼的。
吴大娘热好饭时,吴伯正好领着满脸笑意的村长进来。
村长前两天刚来找宋言汐治过老寒腿,今天又白得了那么一只兔子,一进门看到他们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墨锦川招呼他坐下,他忙摆摆手道:“我不坐了,就是过来看看平川媳妇,听你吴伯说你今天被王家那个不孝子吓到了。
平川媳妇,不要紧吧?”
不等宋言汐开口,吴大娘把手中的一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生气道:“能不要紧吗,连饭都不愿意吃一口,平川都哄好一会儿了。”
村长本就有心偏袒,一听这话更生气了。
他横眉怒道:“这个畜生,一件人事都不干,还好意思让我来请平川媳妇给他看看,看个屁,吃屎去吧!”
丢下两句安抚的话,他气势汹汹的离开。
看那架势,分明是要去找王彪算账。
如果宋言汐没记错的话,村长貌似也姓王?
村长前脚刚走,吴大娘便恢复了笑容,一边分筷子一边乐不可支道:“他们王家的家务事,让他们关起门来自己闹去,咱赶紧吃饭。”
她把仅有的两个鸡腿一分为二,不偏不倚的放在两个人碗里。
不容拒绝道:“你俩才是这个家的功臣,得多吃点补补,不然改明儿平川哪有力气上山。
他不上山,咱家哪能三天吃上两顿肉。”
这种神仙日子,以前她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吴伯也道:“你们就吃吧,省得你大娘不高兴。”
吴大娘嗔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个老东西才一天到晚不高兴的,我再没这么高兴的时候了,半个月吃的肉都快赶上半辈子吃的了。”
她夹了个鸡翅放到他碗里,“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吴伯只笑笑不说话,一副你随便骂我绝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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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吴大娘虽然嘴上嫌弃着,却不往把炖的脱骨的鸡爪放到他碗里,末了还要说一句“没出息的,放着好肉不知道吃,就知道啃骨头。”
吃过饭,她趁着吴伯和墨锦川在堂屋说话,特意把宋言汐叫到了屋里,摸黑塞给她一个东西。
千叮咛万嘱咐道:“明儿天亮了再打开,可千万别弄丢了。”
宋言汐捏了捏,从形状和沉甸甸的重量不难分辨出这是什么。
虽然数量算不得多,却极有可能是老两口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
她不能要。
“你这孩子,给你你就拿着,是不是嫌少?”
黑暗中,宋言汐看不清吴大娘的脸色,却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很不高兴。
不等她再拒绝,吴大娘强势道:“你要还认我这个大娘,就拿着,明天让平川带你到镇上扯身衣裳去。
这眼瞅着就过年了,再穿我老婆子的衣服实在是不像话。”
说着,她又像是想起什么,叮嘱道:“明天卖了东西要还有剩下的,看看够不够给平川也做个短袄,哪怕是做个坎肩也成呢。
说到底,自己的男人还是得自己疼,别人谁管啊!”
怕自己啰嗦太多,宋言汐不乐意听,吴大娘也没再说什么,带着她摸黑出了门。
堂屋里,墨锦川虽时不时同吴伯说上一句话,眼睛却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房门。
吴大娘出来一看,当即笑道:“真是个没出息的,我还能吃了你家媳妇啊。”
说着,她拍了拍宋言汐的手背,道:“去吧,再不去,你家平川待会儿该找我要人了。”
被她如此揶揄的多了,宋言汐也习惯了,不会像最初三两句话的功夫便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如今冷淡自若的模样,倒更像是墨锦川杜撰出来的那个不可一世,私奔后因为过不了苦日子,就愈发瞧不上他区区一个护院的千金大小姐。
还别说,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甚至还能光明正大欺负一下人的感觉,当真是妙不可言。
天寒地冻的,尤其是夜间更甚,哪怕是堂屋里烧了火盆也扛不住透骨的寒气。
吴大娘很快坐不住,喊着吴伯回去歇了。
临回屋前,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墨锦川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老旧的木门并不隔音,夫妻俩即便刻意压低了嗓子说话,声音也照样传了出来。
吴大娘郁闷道:“他爹,我瞅着平川这孩子要个有个要样有样,哪儿哪儿都挺不错的,你说他媳妇咱就瞧不上他呢。”
“瞎说什么呢,我看他们两夫妻挺好的,你别跟着瞎操心。”
吴伯顿了顿,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个词,闷闷道:“他俩应该是别人说的什么相敬如宾吧,客客气气的不挺好的。”
“放屁,谁还没过过日子啊?”
“你看看你,怎么没说两句话又急了,天底下的夫妻那么多,总不能每家都像咱们家一天天吵吵闹闹的吧。”
“吴东升,你什么意思,我这两天给你好脸色了是吧?”
“我什么也没说,睡觉吧。”
“睡就睡!”
夫妻俩的悄悄话,以吴伯的一声惊呼收尾。
那声音,光是听着都疼。
过了一会儿,屋内又响起吴大娘的声音,“平川这一天到晚的睡堂屋也不是个事,这么下去,他俩啥年头才能抱上孩子。”
她顿了顿,似是下定决心般道:“不成,我得想想办法。”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翌日,宋言汐特意起了个大早,用墨锦川之前从镇上捎回来的桃木簪简单将头发挽作妇人发髻。
出门时,吴大娘追出来塞给她一个枣红色的头巾,叮嘱道:“待会儿千万记得罩着,可别嫌丑不戴。”
剩下的话她不说,宋言汐也心中有数。
四四方方的头巾那么斜着一折叠,中间最宽的位置正好把脑袋包裹的密不透风,再把尖尖的两头系在下巴处打个结,脸就被遮了大半。
她这幅打扮,别说是追捕的梁军了,就算是亲近的人远远看见怕是也不敢认。
墨锦川见到她,亦是一愣。
宋言汐当然也知道这番装扮不好看,可对上他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是下意识把头压低了些。
女为悦己者容,饶是她重来一次自认看得开也不能免俗。
只希望锦王殿下的记性不要太好,她可不像等到白发苍苍时,听他念叨年轻时的窘态。
光是想想,她已经尴尬的想找地缝了。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轻笑。
她循声望去,正对上一双满含笑意的黑眸。
那眼底除了笑意尽是温柔,哪有半点嘲讽之意?
与她的目光对上,墨锦川唇角弧度更甚,一字一句无比认真道:“很好看。”
宋言汐心头划过一抹异样,木着小脸点了点头,抬步向外走。
看着俩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吴大娘从兜里摸出一把前天炒的南瓜子,一边嗑一边道:“这小夫妻俩,要是没个人推一把,指不定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闻言,院子里忙着晾晒草药的吴伯幽幽看了她一眼,不赞同道:“别瞎整,平川媳妇那是体面人,到时候再偷鸡不成蚀把米。”
“嘿,你这老东西,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吴大娘不乐意了。
吴伯却是把身子一背,任凭她怎么念叨都不吭声。
到最后,他只丢下一句,“反正这事儿不成。”
至于怎么个不成,又为什么不成,任凭吴大娘追在他屁股后面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她越想越气,一扭头往外走,边走边嘟囔道:“你个糟老头子知道个屁,就等着瞧好吧!”
前往青花镇的牛车上,同行的人看着躺在那占了大半个牛车的老虎,不免啧啧称奇。
坐在对面的夫妻俩对视一眼,妇人主动找宋言汐搭话道:“妹子,这么大的老虎你们是打哪儿弄的?”
墨锦川眼皮都不抬一下,言简意赅道:“山里。”
“这大冷天的,居然还有人敢进山?”听到他的声音,妇人不免多瞅了两眼。
这一瞅不要紧,妇人越看越觉得这后生五官英俊,哪怕下巴上的胡茬没剃也丝毫不显粗狂,反倒更有男人味。
老天爷。
闭着眼睛都这么俊了,睁开眼睛那还了得?
注意到自己媳妇毫不掩饰的眼神,对面的汉子瞪了她一眼,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二人虽都坐的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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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看看墨锦川,又看看自家有样学样也学不到三分精髓的男人,不免在心中感叹。
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见她眼珠子都要粘在墨锦川身上,男人垮着一张脸,粗声粗气道:“早知道就带耀祖来了,一路上东看西看的,没见过世面的娘们。”
他说着,视线落在一直没说话的宋言汐身上,声音不由的大了几分,“都是女的,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妇人自知理亏,听着他的埋怨也不反驳,只凑到他的耳边低语几句。
墨锦川听到她说:“这后生长得俊,身材也高大,那一身腱子肉一看就是个肯干的。
这要是把他说给咱家二丫当倒插门,多般配啊。”
得亏宋言汐没听到,否则定会当场笑出声。
让堂堂大安锦王倒插门,亏得她敢想。
不仅她敢想,她男人也很敢想。
他用近乎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墨锦川,似乎是在盘算着他的外在条件够不够格去他们家倒插门。
一番打量下来,他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可余光瞥见默不作声坐在墨锦川旁边的宋言汐,同自家媳妇耳语道:“这怕不是他家媳妇吧,我家二丫可不能给人当小。”
妇人打包票道:“孩他爹你就放心吧,我这双眼睛就是尺,这俩人一准不是夫妻。”
“不是夫妻是啥?”
“兄妹吧,也可能是嫂子弟媳妇啥的,反正不能是他媳妇。”
妇人说着,努了努嘴示意丈夫看两人坐车之间的距离,暧昧地笑了笑道:“你家谁家夫妻……”
她话说一半,恰逢牛车猛地颠簸了一下。
然后就见她信誓旦旦说不是夫妻的俩人,动作自然地抱在了一起。
待牛车走过那一段颠簸,墨锦川才转抱为扶,满眼关切道:“娘子,当心。”
宋言汐点点头,扶着他胳膊的手顺势轻轻掐了掐。
锦王殿下的演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要不是刚才他抱过来时,附在她耳边说这二人可能起了疑心,她还真以为他这个“丈夫”入戏太深。
如今看来,倒是她这个做“娘子”的多虑了。
对面的夫妻俩眼神对视,脸色那叫一个微妙。
妇人小声埋怨道:“哪见过这样当夫妻的。”
男人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你快少说两句吧。”
妇人又看了眼墨锦川,有些不甘心地问:“大兄弟,我瞧着你年岁也不大,怎么成婚那么早?”
墨锦川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道:“我跟娘子是从小定的娃娃亲。”
“娃娃亲啊,娃娃亲好啊!”
妇人干干笑了两声,忙岔开话题道:“这么大的老虎,我们看到吓都快吓死了,大兄弟的身手可以啊。”
墨锦川淡淡道:“跟家里的长辈下陷阱逮到的,没费什么功夫。”
“这大老虎,是打算送到镇上的酒楼里,还是自己支个摊儿卖?”
“还没定。”
一听这话,妇人赶忙撞了撞自家男人的胳膊,小声道:“虎骨可是好东西啊,上哪儿碰到这么好的机会。”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笑着问:“大兄弟啊,你这老虎带到镇上反正卖的也是肉,骨头这玩意不值啥钱,要不匀给我点算了。
你放心,兄弟肯定不白要你的。”
妇人赶忙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乐呵呵往前一递。
墨锦川只是看了一眼,没动。
见状,男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悦道:“兄弟看着脸生,是外乡来咱们这儿探亲的吧?
大家都附近几个村的,你投奔的那个亲戚我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凡事行个方便,以后遇到点什么事情咱也能互相帮衬不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男人说着,直接收走了妇人手上的铜板,皮笑肉不笑道:“娘们家的说话不顶事,都是乡里乡亲的,提钱多伤感情,大兄弟你说我这话说的对不?”
看他那副嘴脸,是打定了主意要白拿了。
且颇有几分势在必得的架势。
宋言汐闻言,不由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要脸。
青天白日的,这人张口就来,怎么不干脆去抢?
男人也正好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笑得格外油腻道:“兄弟好福气啊,居然讨个这么漂亮的婆娘。”
听到自家男人夸别人家媳妇,妇人黑着一张脸,狠狠掐了下他的腰肉,耳语道:“再看给你眼珠子抠出来。”
“嘶,你这个泼妇!”
二人又低低呛了两句,具体说了什么宋言汐没听清,可从他们恼怒的反应不难看出,夫妻俩这是起了争执。
无论原因,眼下的结果宋言汐都是喜闻乐见。
她不喜欢这两个人的眼神,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厌。
被丈夫嫌弃本就不痛快,余光瞥见她似是带着浅笑的眼神,妇人瞬间闹了。
她咬了咬牙,恨恨骂道:“长得跟个狐狸精似得,一看就是不安分的骚……”
剩下的话,被墨锦川骤然冷下来的脸色吓得没了声音。
她脸色微白,下意识往自己男人身后躲了躲,小声道:“他爹,你看着人啥眼神啊?”
男人闻言,非但没出言护着她,反而有些生气道:“你活该,谁让你嘴贱非得说人媳妇。”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他看向墨锦川的眼神却分明写满了忌惮。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很是不好惹。
那周身弥漫着的煞气,让他想到了之前来村里逮人的那群军爷。
那可是动辄就要杀人,且杀人不眨眼的主。
意识到这一点,男人顿时觉得屁股底下的木板好像长了刺,扎的他直想往上窜。
再联想到前些时日边境的战败,男人更觉得小腿发软,忙喊道:“停停停,我们要下去!”
“啥?”前头赶牛车的老伯回头看了一眼,道:“到镇上可还得一会儿呢。”
男人道:“我俩走着去。”
妇人原本就窝着火,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黑着脸道:“要下车你下,我反正是不下。”
这儿走到镇上少说还得一个时辰,她铜板都掏了,想让她下车她腿着去,当她二百五啊?
男人扯了她一把,没好气道:“跟我下去。”
“我不去。”
妇人横眉,上下扫了眼宋言汐,阴阳怪气道:“这车又不是他们包了,大家都是出了子的,凭啥我要把车让给他们自己下地走。”
她剜了眼自家丈夫,“郭大富,你不是脑子有毛病?”
妇人说着还嫌不解气,用手指着他的脑袋道:“我当年也不知道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
郭大富反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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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恶狠狠道:“你个臭婆娘,老子再问你一遍,下不下车?”
牛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妇人用手捂着半边脸,满眼怨恨地瞪了眼宋言汐,半点不敢磨蹭跳下了车。
男人紧随其后,气不过抬腿想再踹她一脚时,忽然听到坐在牛车上的墨锦川问:“虎骨不要了?”
闻言,男人身形一僵,头也不敢回地扯着女人赶紧往前走。
牛车同他们夫妻擦肩而过时,宋言汐余光瞥见男人紧绷的肩膀猛地放松了下来,分明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又走出了一阵,赶车的老伯才说道:“小兄弟,你可别听那夫妻俩瞎咧咧,虎骨可是个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你到了镇上,先别慌着往酒楼去,找个医馆啥的把虎骨剔出来卖了,要是运气好碰上识货的老爷还能多卖些钱。”
老伯伸出一只手,神神秘秘道:“低于这个数,都不能卖。”
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墨锦川解释道:“家里有老人,打算拿回去自家泡酒用,没打算卖。”
“倒是个孝顺孩子。”
老伯想了想,又道:“待会儿我先送你们去肉铺,你们买个三两肉,看看他得不得空帮你们把这畜牲剥皮。”
怕他二人误会,他解释道:“这东西浑身都是宝,除了虎骨外最值钱的就是这虎皮,越完整越值钱,让不懂行的下手伤了皮子可就糟蹋了。”
墨锦川:“那就多谢老伯了。”
老伯摆摆手:“都是乡里乡亲的,客气啥。”
剩下半程,他都没再主动搭话,将二人送到相熟的肉铺,又帮着说了几句好话这才离开。
屠夫看到那么大一头老虎,眼睛仿佛都能放光。
他搓了搓手道:“不瞒小兄弟,我宰了这么多年的猪羊,连狼也剥了那么几只,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这大家伙。
你要是信得过让我来,咱也不说别的虚的,摊子上的肉只要有你跟弟妹看得上的,尽管拿走。”
说完可能是觉得自己表现的太夸张,他挠了挠头,看向墨锦川道:“兄弟,咱俩都是男人,你应该明白兄弟是啥意思吧?”
今儿这事要是成了,他这青花镇第一刀的名头才算是名副其实。
以后喝酒吹牛时,他一句宰过虎大王,就能叫那些人全部闭嘴。
光是想想,他都已经热血沸腾了。
墨锦川点点头,道:“有劳了。”
屠夫一摆手,迫不及待地转身去取自己吃饭的家伙,头也不抬道:“案子上的肉你们随便挑,想都拿走也成。”
这爽快的架势,一看就是还没成婚,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
恰好有人过来买肉,还没张口问的,就听他道:“今个儿家里有客,不卖了。”
“啥?我家那口子面都弄好了,就等着肉回家包饺子呢。”
屠夫刚想说话,就听墨锦川开口道:“卖,怎么不卖。”
来买肉的婶子顿时眉开眼笑,用手拨了拨架子上挂的肉,指着其中一个部位道:“这儿,来个三两就行。”
墨锦川走上前,动作熟稔地抄起砍刀问:“要骨头不要。”
身后响起屠夫的声音:“肥肉十五,瘦肉十三,要骨头的话便宜一文。
棒骨三文钱俩,买肉的话不要钱。”
大娘一听这话,忙道:“要,我家那孙子最喜欢啃骨头了,那等会儿也给我送个棒骨吧,回家给我儿媳妇熬汤喝。”
她说着,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着墨锦川,笑着问:“小兄弟看着面生,是外乡来的吧?”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墨锦川点点头,手中的刀果断砍向大娘选中的部位,一手接肉一手把刀放下去取案板一角放着的麻绳。
打孔穿绳一气呵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家肉铺的掌柜。
宋言汐远远瞧着,搬了个小板凳打算挑个不碍事的地方坐着。
没别的,单纯看戏。
她倒要看看,他们这位锦王殿下,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她先前不知道的。
好戏终没唱成,却成了台上陪唱的。
只因大娘掏钱时随口问了一句:“你这后生瞧着年纪不大,还没成婚吧?”
墨锦川笑了笑道:“长得显小,马上就三十了。”
远远听着,宋言汐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瞬,就见他转头冲着她喊道:“娘子,过来搭把手。”
“啊?”大娘的表情略显失望,分明是没想到他已经娶妻。
说是让她搭把手,可真当宋言汐准备上手时,墨锦川却制止道:“娘子别脏了手。”
宋言汐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不让她沾手,喊她作甚?
旁边的大娘看着却笑了,转而将铜板递给宋言汐,“大妹子真是好福气。”
后头等着买肉的人忙跟着附和。
宋言汐这才发现,肉摊边上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多是些婶子大娘,还有极个别面带羞怯只敢偷偷瞄一眼的姑娘家。
很明显,这些人不是冲着肉来的。
当然,也不是冲着她。
将眼前的一幕看在眼里,宋言汐只觉得牙酸。
吴大娘的话不错,她这个“男人”,确实容易招蜂引蝶惹人惦记。
出门前她就该找大娘再讨一条头巾,遮住他那张惯会吸引狂蜂浪蝶的脸。
这几天整日待在山里,风吹日晒,墨锦川的肤色比之前病态的白看上去黑了些,正是镇上大姑娘小媳妇最喜欢的小麦色。
再加上下巴上那短短的,却极具男人味的胡茬,真是越看越好看。
是,他已经成婚有了娘子,娘子还陪在身边。
可那又怎么了?
她们只是看看,又不做什么。
再说了,她们也买肉了,又不是白看!
在俊脸的加持下,摊子上的一头猪很快卖了大半。
世道不太平,大家手里也都没什么银钱,多是一两二两的买回家给孩子打打牙祭。
能买上三两的,那都算是富裕人家了。
平日里一头猪能卖上三四日,每逢年节一天也就最多卖那么半头猪,今日的战果不可谓不丰盛。
宋言汐在一旁帮着收铜板,不能说话只好对着客人笑一笑,半个时辰下来脸都快笑僵了。
反观墨锦川,又是割肉又是幺秤的,一番忙碌下来仍是气定神闲。
她不免感叹道:“人跟人还真是比不得。”
正忙着切肉的人忽地回头问她:“娘子方才说什么?”
宋言汐下意识摇摇头。
回过神来,她眼底不免闪过一丝懊恼。
眼下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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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墨锦川自顾自道:“剩下这半头猪基本没动,我打算都要,娘子觉得呢?”
宋言汐微微瞪大了眼睛,急得就差说话了。
人方才就那么客气了一下,他还真要?
墨锦川眉梢微挑,好笑问:“娘子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真以为我要白吃白拿?”
给钱也不成。
之前的兔子野鸡,那都是山里打来的,尚且能说得过去。
突然抬半头猪回村,日子不过了?
老两口是实在,不是傻。
忽地,宋言汐想到半路下了牛车的夫妻俩,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东西灵光一现。
这人该不是故意的吧?
带着那么大一只老虎坐牛车招摇过市,又是主动帮着人卖肉又是半头猪的,像是生怕引不起别人的注意一般。
他从前行事一向谨慎有加。
除了故意外,她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
罢了,他总归不会害她。
想明白这一点,宋言汐也不再胡乱担心如何交代,只安心等着。
不多时,一脸激动的屠夫出来告诉他们,虎皮已经完整的剥了下来。
他又推出自家平日用来装猪的木板车,帮着墨锦川帮老虎抬了上去,提醒道:“这可是稀罕东西,你们先推着在街上转两圈,别着急出手多对比一下。”
墨锦川道了谢,带着宋言汐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想到什么又转身问:“罗大哥能过去帮着剔骨吗,虎骨我留着有用。”
罗一刀一口答应,忙不迭喊了人帮着照看一下摊子,着急的模样分明是害怕他反悔。
要不是想着肉不完整没办法证明这是老虎,他肯定早就厚着脸皮开口了。
一行三人推着板车招摇过市。
没等走到街尾,虎皮便以三百八十两的价格被一个大户买走。
而虎肉则是被两家酒楼,连同一个布庄掌柜,以二百六十两的总价瓜分。
至于虎骨,想要之人几乎排成了长队,都只得到墨锦川一句不卖。
众人纷纷叹息离去。
唯有刚刚买了虎肉的布庄掌柜,站在旁边不肯离开。
他试探问:“兄弟可否行个方便,把这虎骨卖给在下一点,我不要多,一小节拿来泡酒就行。”
他轻叹一声,面带为难道:“二位有所不知,家中老母常年腰疼的下不了地,要不然我也不能张这个嘴”
“可以。”
墨锦川答应的太爽快,以至于布庄掌柜甚至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他一怔,忙道:“兄弟只管说个价钱。”
“我不要银子。”
“这……”布庄掌柜面上多了迟疑。
不要银子的话,那可就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