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望着宋师兄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小师弟,师姐也正有话问你呢。一会儿,你便来我屋里吧。”
小师弟默默点了点头,行了个道家揖首礼,便先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水月观我的云房中,一灯如豆,红褐茶汤热气氤氲,我与师弟对坐一时,也没寒暄,小谢便开口道:“师姐,你不知道,宋师兄他……”
我听了小师弟的半句话,心里却揪痛了一下,忙道:“谢师弟,你可是知道什么?快快告诉我!”
谢小端稚气未脱的脸上,神色却是那样沉郁,他语含哽咽,深深叹口气道:“师姐,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想来你也知道,我这条命,自小到今,宋师兄救过我两回。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亲人,除了师祖,只有宋师兄了。”
师姐,你知道,你离开塍玉岛后,师兄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到你的吗?他一早就向范文芷长老借了那只“香瓜”。你知道,天机门祖师无尘子是从机要上起家的。而这只猫的嗅觉经过特殊的训练。它闻过你身上“丁香醉”的香气,便可以循迹找到你了。可是,你走以后,宋师兄他的心疾愈发严重,天机师祖强关了他十几天,最后他……他偷服了秘药“修元丹”。他在师祖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是我一时没忍住,把“修元丹”一事告诉了师祖。可谁知,师祖一听就急了。他说此丹是他师弟谭国师所创,当年潘易师兄结交史守一,从守一处习得此丹制法,意欲叛出师门,只有宋为鼓励他离岛。潘易在感动之下,将此丹的制法告诉了宋为。但天机子明白告诉我,修元丹虽能吊住人的精气,可内里对人伤害极大,这药其实有害无益!若是健康人,体质强壮,可能并未觉出什么妨碍,可若是宋师兄……若是他强行运动内力,一旦反噬,他纵是神仙,也必损寿数!你试想想,当年的潘师兄,火灼毁容,以偷天丹改换样貌,身中烟毒,又不得不以修元丹保命。可如此一来,内力反噬,他将大部内力传给了史师兄,可他留下保命的内功,最后却还是害了他!如今宋师兄为了师姐,吞下大量的“修元丹”,又几次为你拼命,只怕……
“我与他相识不足一年,他何以为我如此?!”
小师弟的眼泪如断线之珠,一颗颗撒落在面前的茶中,“师姐你并不知晓,其实,其实宋师兄他是……唉!他是不想再错一次了!唉,师姐,我也只能说到如此了!师姐!你自从在塍玉岛遇见宋为,难道就没半点似曾相识之感么?宋为确实不是潘易,可是,潘易却已经活在了宋师兄身上了!”
“小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宋为他……”
“当年潘易一死,各方争夺他的尸首,好在政事上大做文章。可这件事真正的真相,却只有宋为和我最清楚!当时潘易临终之际,也曾留书给许多人,其中也包括宋师兄。但宋师兄赶到金陵之时,正是潘易大敛之日,灵堂之中,仅有个女子守灵,却早已睡去。而当今皇帝,当年的太子景通,也来过潘师兄的灵堂。待他走后,宋师兄用天机师祖所传的隐身术,遁入潘师兄的灵堂。本来他想以医术回天,搭救与他相交甚厚的潘师兄,可是他发现潘易的确不是假死。为了传承本门秘技锡丸剑,宋师兄瞒过各路人的眼目,秘密按照潘易的意思,以本门开山祖师无尘子得之于神人的读魂秘术将潘易原先的记忆收存,置于本门秘宝大桃木令中——本门桃木令上面,有块八卦玉,此玉据传是商时吕望所制,有通灵之能,宋师兄以绝世之功,将潘师兄的记忆承载在玉中,而后常佩此令,潘师兄的记忆就会渐渐进入宋师兄的神识之中。原是潘师兄怕锡丸剑秘技失传,故而如此为之。可因为宋为并非掌门,回塍玉岛后,便被周正清和丁觉生抓住此事大作文章,关在药庐之内,思过百日。桃木令虽被众人拿走,可从此潘易与宋为,便已合为一人。宋师兄从药庐思过之后,也不知是不是有心的,反正他便开始留心你的一切!师姐!我只告诉你,潘易的骨殖,最后确实到了马道元师兄手上,可他的魂,其实却到了宋师兄身上!宋师兄继承了潘师兄所有的记忆,可是他毕竟还是他自己!潘师兄最终爱不爱你,我并不知道,可是宋师兄他……可是,师姐,你虽没名份,毕竟是皇上的女人,你可不能糊涂,一步错,误了自己,害了他呀!”
我不觉蹙起双眉,嗔怪他道:“小师弟,你还小,不晓事,你莫胡说,不然师姐可要恼了!宋师兄他为我如此,不值得。再说,就算你所说前情属实,宋师兄内心隐微,你又如何能知道?不过,宋师兄于我为知己,他的事,我不能不管!等明日,我自会去与他说。”
宋为用读魂术,可以通过桃木令知道潘易的一切,那么,他一定了解,潘大哥之死的真相了!这么多年来,我心中的一个谜,终于可以彻底解开了!
但我走到宋师兄的房门口时,心里的想法便改了。潘大哥故去多时,我再纠结也是无益,而且,我相信,等到宋为愿意说出一切的时候,我一定可以解开所有的疑惑。
而眼下,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事情。我已经决定要去金陵。为了这些孩子,也为了给我的从慧积福,我要去金陵,最后向李璟请求一次求他派人彻查贩婴案、严查陆观友还有,放了永宁宫的那些孩子!
然而,没等我自己改道去金陵,我却遇上了来水月观拘捕我的公差——陆观友被人杀了。公差怀疑我就是凶手,指使我的是陆观友的小妾,那个向我诉过苦的侯氏。奇怪的是,他们似乎没打算问我,直接就要逮了我。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拒捕。虽然我的武艺差,可对付几个一般公差,并不在话下。可是我仔细一想,不对!如果我动了手,人家只会以为我心虚,我身正不怕影斜,可侯晶晶就说不清楚了!我一时意气用事,也不支会宋为和谢小端,连观主薛师姐也没问过,直接就随公差走了。
我以为我只是将陆干办打了一顿,他虽受轻伤,断不致死。这几句话很容易说得请楚。谁知李璟的朝廷,昏得出奇,主理此案的庐州太守,竟然要拿出半套刑具来对付我,并且扬言,如果我不老实,就拿出剩下的半套来,叫我一一尝过,生不如死。
为了保命,我拿出了一样东西——一张麦光素笺。那是李璟在庐山给我写的一首小词《浣溪纱.风压轻云贴水飞》,看着他那带丈夫气的拔镫书,我实实对他爱恨交加。我承认在庐山时,对他有一瞬极为动心,但凡有一丝别的办法,我也不想以我和他曾经的关系,来保住我的性命。果然,当太守看见李璟惯用的私印的时候,他没有继续上刑,而是把我移交给了大理寺的萧大人。
然而,就在这天,宋师兄和薛师姐及谢小师弟都找到了我。宋为对我说,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开罪这许多人?他只知道,乱世的江湖和朝堂一样,都不适合我这个野道人。他要我立即隐身离开,而他自己可以易容留在牢里替我。
我不知道后面的路会怎样?可是我知道,宋为不需要为我这么做。从慧由天机师祖和汐萍她们照顾,我并没有后顾之忧,而我自己,这牢房其实困不住我,我已经打定主意,要从庐州被押到金陵——我要看看,李伯玉,要给我一副什么样的面孔。他欠我一个交代,如果不问清,我死不暝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做梦也不曾想到再回金陵的时候,我竟坐着庐州太守亲封的囚车。漫漫长路,有好几段荒草泥道,根本就不曾开通。我没吃没喝,含着怒意坐在木栅车里,意识里已经将李璟浑身打出了几十个透明眼儿——我才出来几天?就在庐州地盘莫名遭了冤案,唐国上下的冤案,还能少吗?!
这个深夜,我与侯晶晶、澄珠等涉案之人留宿在一个普通的驿站:柳林驿。
我想到了这场荒唐的牢狱之灾:太守说,有证人证明,我是陆观友回家前见的最后一个人,且我会武又与侯氏有勾结,绝对就是凶手侯晶晶心里恨毒了陆观友,她和丫鬟澄珠都有投毒嫌疑。澄珠曾被死者羞辱,也有动机。
我知道,进了公堂,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可能因为我递的那张诗笺,也可能是宋师兄等人用了些门路,我从庐州到金陵,不曾用刑,太守也没让我戴刑具,还许我坐在香车之中,竟然是作为证人前往萧大人的大理寺。可我性子倔,偏要和晶晶、澄珠一起坐进木栅车,就是存心要给李璟丢人。
然而我不知道,就在今夜,柳林驿渡口的水面上,宋为用他的判官笔,杀死了欧阳毓。和欧阳毓的尸首一起被蒋太守找到的,还有一个叫杨仁的人的尸首——杨仁,不是宋为杀的。
此刻的我,连日劳累。根本不知道这场死战的过程,但是后来,我平安到了大理寺,萧俨查出案件的部分真相时,我才知道原来我认识欧阳毓与我的故人史守一,竟然都深涉此案之中,而且,此时,真正的杨仁也并没有死。这个化名叫杨仁的人,真身竟然就是史守一!
我知道史守一是申渐高乐师的儿子,是史太医的干儿子,可是他为什么改姓杨呢?为什么卷进庐州贩婴案,又为什么和欧阳毓一起,被宋师兄给杀死了呢?
这些,我很晚才了解,而现在,在柳林驿被征用的客栈里,我见到了宋为——他面色如纸,额上细细的筋络根根分明,简直瘦得可怜,仿佛一缕烟,只一吹也就散了。他那一袭米白衣裳,好像沾了些外头的露水,湿漉漉的,紧紧贴裹在他身上,冬寒入骨,他又穿得单薄,却好像不太介意,开口就问我,为什么非要这样去金陵?从身到心,苦苦折磨你自个儿?
我劝他说,师兄别忘了,我是个卷进冤案的犯人。可是陆观友那个负心汉,同时又是贩婴的帮凶,实在该死!不管他是谁杀的,那个人都是大侠!而且,庐州太守虽然糊涂,可是清正廉洁的萧大人,一定可以查出此事的真相。我只是去大理寺协助查案,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他自己,还是闲事莫理,回太湖静谧处养病。我早已安排了晖之在那里帮你保命。等了了大理寺的事儿,我还要回来陪儿子呢。可别到时候……
说着我便噎住了,含义颇深地瞧了宋为一眼,他的眼神有些无奈,又带着某种深情,叹了一声,说道:“师妹,大理寺不是好去的?且就算不为了你,我也要去金陵的。师父在金陵又给我派了任务,这回,还只有我亲自出手了。刚接了师父飞书,查文徽被吴越钱宏俶下了慢药,天下没几个人能解。师父要我去试试呢。”
我知道他是不肯丢下我回去的。现在他这个样子,我一瞧就知道他的心疾一定缠得他好苦。他一旦发作,纵然他医术通天,又如何自救呢?所以,我就算为他当个医者,也不好在这时与他分手。我犹豫了一时,才道:“师兄若怜念小妹凄惨,便护着小妹去金陵吧。小妹,其实也很怕……怕江湖险恶呢!”
其实我知道,当年我偷偷爱上潘易,等我想清楚的时候,却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谁能明白我心里永远抹不去的憾恨?如今呢?我一定要留住宋为的性命,哪怕他与我并无深情,哪怕只是为了潘大哥记忆的延续!毕竟,只有我知道,潘易令我爱慕的品质,正是他对碧痕的执迷。他是个干净的君子,宋为也是,而拥有唐国又对我信誓旦旦的景通,他却不是!我爱不起他,却也恨不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我身已不在原来那家公事客栈的下房之中,却是已被人挪到了一间上房里。庐州蒋太守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帘后,颤颤巍巍地道:“云仙师千万息怒!下官见了御笔,却误认仙师与陆皇亲遇刺一事有关。因此,还是有失恭敬,下官死罪!请云仙师上云鸾车,由下官护送返回金陵!”
我问道:“是谁将我挪来此处的?”
“是…与仙师一起的那位宋公子!昨…昨夜下官接到冯相钧旨,命下官务必礼待仙师。恰…恰好那位宋公子,又对下官亮明了仙师你天机门主的身份。下官就是再糊涂,也知道些江湖规矩。天机门祖师无尘子盛无名,享有昇元先帝赦封,永不受刑狱之苦。下官…呜呜……”蒋太守垂泪道:“下官一心想博些实迹,免得被小人下官的位子,谁知道皇上派来的皇亲陆干办竟死在下官的任上。下…下官前程是不敢奢望的了!还望云仙师在圣上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下官就感激不尽了!”
我将身欠起,懒懒对太守道:“大人,天机门人虽受恩封,免受寒狱累绁之苦,但小道是此案知情之人,也牵涉案中,不敢袖手旁观,独享安乐。依我看来,小道那夜在醉月楼敲打陆观友,而陆即于是夜回家遇鸩,毒源不明。试问,若侯氏要下毒,为何会在房中留下红砒?既然决意谋死陆皇亲,侯氏又何必事前到水月观拜会于我,使多一个旁人知道她与夫君不和之事呢?陆观友究竟何时中毒?下毒之人与他有何仇隙?陆皇亲,除了买通侯父,逼娶侯氏之外,还有没有其它仇家呢?”
“这…陆观友仗他陆德妃娘娘表哥,以为自己大材小用,平时从不把下官放在眼里。每日也没什么正经公务,镇日里不在街暑,下官也不常见他。至于他的人缘,一向极好。多与各路官员来往。那日在醉月楼,他便是与庐州名流单公子、刘公子喝酒呢。所有案由,下官早已全部记在卷宗里,因如今侯氏、澄珠为最大疑犯,这案有疑点。下官将人解到大理寺,也好由萧大人再审定谳,给陆皇亲及娘娘一个交待。”
“太守若真想给小道一个薄面,”我顺着蒋太守的话头,想着帮帮可怜的侯晶晶主仆,“便请您善待侯氏主仆,使其安然见到萧大人。则小道,感念大人之德,必将鼎力襄助大人,早日查清此案,成就大人威名!”
蒋太守看了看我这个涉案之人,那张长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昨日来的两个不速之客,现在…现在已伏天诛,下官也已知晓,仙师和陆皇亲之死无关。如今下官已经派了人手守护定云仙师,还请仙师勿忧。”
昨夜?昨夜宋师兄到下房访我,接着我心事重重地和衣入睡,接着我到了上房,中间发生了什么呢?
', '')('柳林驿客栈中的那一睌,我在窄小的房中别了宋为,却不知那一个漫长的初冬之夜,离开我的视线不到一个时辰,宋师兄就用他那绝世的武学,做出了一件大事。
这一夜的冷,不是轻寒薄冷,然而宋为身上穿得单薄,他站在客栈外的木道边,伸出手来,有一只鸽子,落在他的掌心。
一张小笺。
今夜二更,柳林渡口。奉秘旨,诛运儿者。
宋为如约去了渡口。果然见到了那条大船。
大船很是神秘,但是隐去身形的宋为,还是在船舱中见到了欧阳毓——没了前几日锦衣华服的派头,有的是有如奴仆一般的谦卑。
“主人,童男已备,俱用药饼迷了,乖着呢。大部分都是穷人,甘愿献子去过好日子,有几户怀疑、不愿意,属下已用陆大人和蒋太守的名义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很好。蒋峻奇这个人不贪财、不贪色,刘大人早就看他不顺眼。陆观友敢向我提条件,按上面的意思,此人现已死了。接下来,你要尽快散出九华之事,宋相自会出手。只要刘大人可以接任,定亏待不了你!”
说话的这位玄衣蒙面之人究竟是谁,宋师兄此时也不知道。但是,送孩子的欧阳毓,已经上了天机门的必杀名单。欧阳苦心经营,只为了在岳父百年之后,继续把持一条漫长水道的漕运。可是,这一切,即将结束在宋为的“水影针”下了。
宋为是在暗夜的轻雾中,站在一条小舟上,将欧阳毓堵在满装孩子的大船上。
其实欧阳毓的武艺平常。这么多年的好日子,早就抹去了他求援杀贼时的果敢之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手捂向胸口,那里刚刚中了那细得几乎难辨的水影针,此针是有解药的,除了宋师兄本人,他的好友范长老手中也有解药。可是欧阳毓却没有机会了,他自然不会开口求宋为,而在五天内,他自然也去不了太湖,所以自然拿不到解药。眼下他只有作最后的矝持,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宋为…你身为宋相的族侄,舍命帮着李家也就罢了,可你还要袒护让皇后人,你以后,一定比我惨呐!我欧阳毓今日向天起誓,我阴魂,必见你求而不得,葬身水中!”
接着欧阳毓带伤投水而去。第二日,蒋太守的人在江中打捞出了欧阳毓的尸首,与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蒋太守派人将船上5岁左右孩童送还给他们的家人,而据这些孩儿的家人辨认,另一个人是人牙子杨仁。
当然,据门中收到的消息,在此之前庐州地界,丢的都是婴儿,大多不满周岁。以往是婴儿,这回是孩子,不是贼人黔驴计穷偷不到小的,就是这两者之间有联系。贼人之所以苦心嫁祸薛师姐和天机门,显然是别有用心:
薛师姐与史太医有关,与天机门也有关,天机门又与朝廷相关,孩儿失窃,民议四起,加上贼人有意盎惑,大家也许会认为是朝廷暗使天机门为祸,利用这些孩子,暗中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朝廷为官,天机在野,贼人分明想令天机门与朝廷相猜忌,进而使江湖不宁。果然是一盘好棋!但这背后下棋的那人,显然败给了我师祖姚端。他早在秘档室里,就把贼人的这些心思,全向我透了底。我来庐州,就是为了把贼人揪出来,给自己及儿子还有汐萍等旧人们,在门中找个存身的地儿。这样,我的后半生,便不用指着他了!
第二天,我在停尸的棚子里见到了“欧阳毓”和“杨仁”的尸首。
脸都是假的。
有高人改进了偷天丹。
我用内力改换了两人的容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是欧阳毓的那具尸首,容貌是“杨仁”,而本是杨仁的那一具尸首,容貌竟然是史守一。
但是那具尸首不是史守一。史守一的容貌,在保大元年,也就是我入宫的昇元七年那时候就毁了。在天机门人才凋零的时候,有本事改制偷天丹,使人死容颜不复原的,想来并没几个人。
死者容貌,还是假的。史守一的容颜后面,藏着另一张陌生的脸。
宋为叹了一口气,“欧阳毓和他的主人,都跑了。师父的指令,我并没有完成。阿云,眼下,只有押着这两具尸棺,去上报萧大人了!冯相批了杀侯氏后,圣上又下旨再审,蒋大人会负责押送尸棺及疑犯上金陵。我们也别无他法,我虽用了些手段,不让蒋峻奇把你扣了,可我们还是要去金陵大理寺作证的。我杀杨仁等二人的事,已由谢师弟报给了皇上。虽然那第二个人不是我杀的,可我这样也算是涉案了,不管你乐不乐意,我只能与你同去金陵了。”
我瞧了宋为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经过数月的奔波,我与宋师兄、谢师弟来到了金陵大理寺。
刚到的头一天,正是中毒的查文徽将军从吴越钱塘送回金陵的头一天。谢小端代表天机门,向李璟送上了宋为研制的“凝霜丹”。
据宋为所说,查文徽服下此药,可以保命十年,但再不能开口说话了。谢师弟按照我的吩咐,没对李璟提起我。可是,不务正业的李璟坐在他的清晖殿寝宫里,对着我仿的《庐山图》,弦外有音地对谢师弟说:“回去告诉你师姐,从慧,朕已让萧沉玉抱回来了。”
他果然摸准了我的命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萧俨这人,可能并没有我预先想的那么开明。他得知了我们三人天机门人的身份之后,依然不依不饶。直到他看见了宋为递给他的小笺——笺上的字是天机子写的,萧俨显然认出了姚师祖的笔迹,因为上面写着奉旨的字样,又也许是萧俨特别信任姚端,所以萧大人很快换了一副放任的脸色,将我们留在大理寺衙后的客馆之中。同案的侯晶晶、澄珠,就没那么幸运了,全都羁押在狱中,生死只在萧俨一念之间。
然而今夜,小小的客馆我是不呆的。我要去找从慧!
我在塍玉岛呆的那几个月真没白费。在师祖天机子和宋师兄的轮番教导下,我对天机门的武学有了些兴致,不动声色潜入唐宫,上宿卫营寻见萧沉玉,也没有那么困难了。
我冒险见到萧阙的时候,他正在整理行装。原来查文徽吃了败仗,新近才被吴越主钱弘俶下令放归。李璟一面迎查将军回国,一面要萧阙去和对方吴程将军商议建州易主的事。说是商议,其实多余。说到底,李璟不甘失败,只是叫我的这位同门去替他保面子而已。
我见他,可不为这个。“沉玉,我儿子呢?”
面对我单刀直入的追问,萧阙愣了一愣,随即俊脸上神情莫测,想了一时,他沉声道:“我去太湖传旨,把张汐萍等人请回宫来,从慧,是皇上命我务必接回的。姚道长,又能说什么呢?”
“你为何帮他,却不帮我?从慧不适合宫里!你可知道,李璟年龄稍大的儿子,除了老二弘茂之外,肖存的老大、老六,全是钟凝烟所出!从慧……其实应该是第七子,是我不让他记入玉牒的…沉玉!你知道我这是为什么吗?”
“师侄…我知道!可是…现在连弘茂也不在了!你知道吗?就在你去太湖的数月之间……建州这么一丢,这天下灵根所钟的大唐国,恐怕太平不了多久了!皇上先前,只是听了冯大人的话放权休养,想放松一阵子,可不想又遭了老二的变故,他自己也大病一场,可没想到,数月光景,冯延巳把国事弄得一塌糊涂,查文徽又大败被俘,你想想,他此刻心情如何?我本想替你说话留从慧在江湖中,可是……”
“二皇子…竟也去世了?”我听了这话,心潮不觉波澜难定,颤声问道:“你可知是什么病?”
萧和尚恭顺谨慎地答道:“据李宁安说,也是胃逆,先是小病,又来竟不能进食,发病到去世,都不足一个月。”
我一向明了李景通深爱诸子,犹其最爱的,就是这孟芸芸所出的二皇子。宏茂文武双绝,李璟为了护他,虽将他置于军旅,却从不许他踏足险地。如今二子命断,就算不是意外,也好似在李璟心头捅上致命的一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此一来,伤心的景通,会不会将思子之意倾注在我的从慧身上?一旦他不肯放儿子,我的儿子便只能坐困宫中。总有一天,我的慧儿会不会也……
想到这里,我对着萧阙拱了拱手,失了魂般道:“告辞!”
沉玉伸手拦我,问道:“师侄哪里去?”
我排开他手,“沉玉,看在当初举荐之义,你莫拦我,我一定要去见他,就算拼了命,也要把慧儿要回来!”
“阿云…他…人在清晖殿。”
这晚三更,我来到了清晖殿。
我没有用隐身术,也见到了李璟。说实话,我曾无数次想过再见他时,他是个什么样子。可是我没想到,伏案睡着的他,竟是如此的狼狈:瘦瘦的身子,裹着我给他制的紫云绕龙的龙袍,瘦了一圈的脸,眉目虽依旧清秀如画,但腮边却留着狼藉的泪痕长睫粘在一处,掩住他如潭的秀目,不用猜,显然是刚哭过一场,双手枕在脸下,右手指尖可触及之处,可见一块牌位,微露茂之灵位四个字。我知道景通最爱孟芸芸,这个芸芸所出的二皇子,是他心中最疼的儿子。他一直把他放在军中,给他要职却又悉心保着他不担责、不涉险,想的就是以后让他攒夠威望,顺利接下唐国。可是如今呢?李伯玉的愿望,随着老二宏茂的早逝,又一次落了空!他能不伤心吗?
我心里算算日子,萧沉玉到太湖接从慧的时候,宏茂应该还没有出事可见伯玉派人接回我儿,与宏茂并没关联。那么,二皇子刚死,我就要带走他另一个儿子,是不是太过份了呢?
可我转念一想,不成!论年岁,现在剩下的皇子里,除了钟后的两子外,便是老七从善,再就属我的慧儿最大了,老七据水清亲口所说,并不是李氏血脉,而我儿虽然暂没入玉牃,可这还不是景通一句话的事儿?这可不成!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总之李璟年龄稍大的庶出之子,没一个逃脱早夭的噩运!我不能,让我的慧儿冒这个险!
想到这儿我便无法矝持,我脑袋一热,狠狠心肠将他摇醒了。
我身上穿了道门最正式的紫色国师道装,破天荒地向他行了个大礼,“皇上,小道是来求你,看在以往之情,赐还我的孩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璟呆呆地朝我看了半晌,忽然站起身来,暴吼道:“他不是!不是什么神孙圣子,是我李璟的儿子,是皇子!是皇子,就该留在朕身边,你懂吗?你,你不是什么道人,你是我的女人,就应该陪王伴驾,踏实呆在宫里……”
“呆在宫里,等着你亲笔为我画一幅遗像,还是等着你在想起我的时侯,为我送一些礼物?李璟…我不想那样死去,更不想等我死去之后再被你记起!把儿子还给我,你我两不相欠!”我的眼泪快控制不住了,终于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如果你要赐我一死,那我也会…也会在临死前,托我的友人,想尽办法把慧儿给抢出宫!你要是不想后半辈子不安生,就把从慧还给我!”
“你为何这般恨我!我没有立查妃!那是我有意叫韩熙载家的宾客散给天下富户听的!我就是想引你回来!定云…我求你了……你留在云暖楼上,好好做个……”李璟失了态,上前用了扯了我的袖子:“我失了芸芸、星儿、盏花,又失了老二、老三、老四、老五,我已失了这些亲爱之人,老天爷对我的惩罚,还不夠吗?你…你怎么就那么毒呢?不让儿子入玉牒,这是不让儿子卷入皇权之争,好!朕依你了可你又趁夜抱走儿子,留了个字条就不见影了,你向来野得很,朕也认了!可你要自由也有个限度!朕命萧阙把儿子抱回来,你竟又回来抢!你!”他的眼涨得通红,用力扯起我来,又大力推了出去:“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愿意跟朕,也不愿意承认慧儿是朕的儿子?”
“我宁愿他不是皇子!我只要他平安快乐,像一片云,爱去哪儿去哪儿,不要被定住!伯玉,你身边有那么多红颜,不在乎少我一个,我在宫外好好替你照顾儿子,不也很好吗?”
“在你的眼里,我对你和别人一样吗?我告诉你,我绝不放你走!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回朕给你造的云暖楼,二是以欺君之罪去天牢呆着!至于慧儿,我要栽培他,让他以后接下唐国,你想让他不务正业,我偏不让你遂心!定云啊定云,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他停了一瞬,殿中瞬间寂静如死,只有炉烟亭亭弥散,香气可闻。他语中带着无助,哑着声,柔声道:“如何?”
“我愿入天牢,但,无论生死,我都要慧儿出宫!”
“你……”他猛地转过身来,伸出两指狠捏我的下巴:“你有胆便去牢里呆一世,朕要你看着慧儿,可就是碰不到他!让你也尝尝这爱而不得的滋味!…若…若你今日踏出了清晖殿,你我此生死不相见!”
我挺了挺身,目光灼灼地瞥了他一眼。对于他,我到底还有无留恋?我也说不清。但是此刻,我必须要决绝。我要撕开情网,把儿子拽过来!
我背身走了出去:“定云欺君,自当领罪。只是三日之后,我来带走从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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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的萧阙俊美无匹,一如我当年初见他之时。只不过,当年他穿着红色僧衣,心是热的如今呢?恐怕从内到外,都像极了冷玉雕。
我向他问道:“从慧在哪里?”
没料到,萧阙竟对我说:“阿云,你别怪我。慧儿,现在不在宫里。皇上把他藏在宝华观的旧址养着呢。我从太湖把他带回来的第二天,二皇子就病故了。皇上伤心了好久,朝事也丢开了好长时间。接着他听了皇后劝谏,就下旨说宫里的风水不养人,让把慧儿弄出去养。后来,李宁安来传旨,叫把慧儿转到宝华观旧址抚养,那里改叫居仙观,凌娘娘,因先前与你交好,自为你荐了几个老嬷嬷照顾着,另从太湖回来时,你的徒弟汐萍、赏荷、淬月也都跟我回来了。揽桂因为传书有功,被查将军上书,朝廷派她到武夸山一处皇家道观里主持事务去了。钟皇后行事郑重,派了木棠姑姑来督着,李贤妃也差了人来照应,再加上陆德妃,也拔了身边的硕玉……”
我紫衣猎猎而动,脸上的神色渐冷,恨意已现,天机师祖给我留的那个火云图案,不合时宜地显现出来,“这么重要之事,你竟不露半分…萧沉玉,你果真当得好差!”
“阿云……你来之前,皇上早已猜到你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急派文小何先你一步来告知,叫我告诉你一句话。”萧阙态度温和诚恳:“皇上说,他还是希望你可以放弃带走慧儿的念头,他可以封你为贵妃……”
没想到萧阙也拿这话来劝我,可惜我现在半句也听不进去了!我头也不回,直奔仙居观——也就是宝华观,曾经被李璟血洗过的宝华观!
我隐了身形,暗自查探,终于让我找到了从慧儿的所在。我伏在屋顶上,顺手揭了块瓦,往室内观看,见里面抱着孩儿的,看穿着正是凌水清。她身边的那个,却不是汐萍,而是我另一位徒儿——卜闻黛。
自从马道元被处死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闻黛。当年我在燕云馆时,也知道是她出卖了马道长。可是我恳求李璟,放过闻黛,令她回家。李璟没有当场表态,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不了解闻黛,但也不能否认,这个徒儿美艳过人,远远超过了我,也甩掉了水清和钟后。闻黛来自宝华观,原来是伺候长兴公主的。也是孙仙姑的首徒。宝华宫易主马道元后,闻黛分到了我的燕云馆。当年景通十分在意我,即使闻黛近在咫尺,我也丝毫不担心什么。闻黛是个很努力的人,虽然貌美,但从不轻佻,这一点我十分欣赏。但是,在我因马道元被屠之事出走之后,经不起景通的缠绕又选择回来,安定下来后,景通却又派李宁安告诉我,出卖马道元和皇太后的人,原来是卜闻黛!我是恨极了闻黛,但却不想害绝了她。她自那事后再也没出现,宫里的女子,莫名殒落的太多,我也懒得注意!可是谁知道,她竟又回到这里!李景通这个昏君,竟然让她来碰我的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动声色,扒在房上,听里面水清说道:“任他多少内宠嫔妃,皇后终是发妻。皇上对皇后的话,终归是要听的。二皇子刚自军中回来便重病而死,皇上现在只有两个稍大的皇子,都是皇后的了,再往下数,虽有我的从善,只是皇上一向薄情于我,又有甚指望?便是那道人的儿子了。皇上对那道人那样上心,皇后哪有不害怕的。皇上失子之痛,自家大病一场。这时皇后暗中说服与那妖道没利害关系的李玉涴趁机说宫中风水不养人,他哪有不听的理!但人成那样,如何再到此间看他那从慧儿子?皇后也是怜惜你,这才秘密除了那张氏汐萍,收拾了剩下的几个女冠,暗自把你顶过来。可有一条!那陆紊也派人过来了,剩下的那几个墙头草,知道皇上对她余情末了,还不上赶着巴结么!现下趁那道人逃在外面,皇后一路派了不少人水上陆上地追着,却终没了结了她。只怕她早晚追到金陵寻子,我们做下这些事来,一经查出可是必死的罪!你若不想万劫不复,或是再回那永宁宫……”
那闻黛道:“小奴这一命,原要葬送在永宁宫。亏得凌娘娘在钟后面前美言搭救,此身从此便是你的。那件勾当,给小奴十条命,亦不敢泄露半分!”
我听得汗毛直立,再听时,那凌水清道:“李氏杀我杨氏多少孩儿,我只拿李璟一个从慧抵命,也算是便宜了他!”
闻黛那贼女道:“只是拿杨氏幼子换下从慧,瞒得一时,瞒不得一世啊。想想昏君,迟早知晓!到那时,娘娘需觅个退路才好!”
水清道:“定云背叛自家,天理不容!一旦事发了,只将罪名推到帮我换婴的陆观友身上,左右陆观友,已吃了不知甚人的对付,死人再难开口。杀夫的罪名,也自有侯氏担下,萧俨一心结案,侯氏的命,也不会拖多久!经手此事的杨仁,被皇后亲信欧阳毓所杀,据我密报,欧阳毓原是周宗的人,看着周宗失势要去投宋齐丘。皇后和宋相本没什么交集。可偏偏六皇子定下了周宗的大女儿,皇后和周家上了一条船。欧阳毓想着永霸水道,改投宋家的同时又不能得罪周家,自然经过我的人百般游说,他也万万不能恶了皇后。他一心平衡三家好得富贵,我则正好借他手除掉杨仁,正可永远瞒下此事!”
闻黛俏脸之上神情似是难测,停了一瞬道:“娘娘妙算,只是那欧阳毓,至今也没回个信,别是中途生了什么变故吧!”
“欧阳毓的死活,与我干系甚大!我早已走了一步棋,那欧阳毓,既参与了大事,也只能算他倒运。我只略施小计,一个商贾小厮出身的人,如何能敌蛟龙长剑!但那欧阳毓一向诡计多端,早为自己备下了数名高手替身。我为向宋相、皇后靠拢,早已命守一将改良偷天丹赐予欧阳毓。料他暂保一命应无问题。哎!旁人死活我已无暇在意,我只保住杨家血脉、我父杨濛的族亲即可,而你……”
闻黛切齿道:“小奴只要定云和昏君都不得好,以报我在永宁宫不见天日之恨!”
我只听得浑身发冷,牙咬得咯咯作响,不由得自袖中取出锡丸剑,恨不得打破那鸳鸯瓦,直取两个贱人的头顶而去!好容易强压怒意,只听那凌水清又道:“那陆观友在醉月楼被仇家殴打,带伤回家,喝了一碗醒酒汤便一命呜呼。陆紊的父母因观友双亲早逝,自幼便将观友作亲儿看待,一向寄养膝下。加之陆紊又自晋宫远嫁我唐国,陆老爷岂有不爱陆观友的道理?故此陆家托了陆紊,闹得极凶。萧俨细查之下,早已得出结论,陆观友外伤不致命,确系中毒而亡。可他中的毒,根本不是侯氏嫌犯房中搜出的红砒,却是只有宫内秘库才有的寒食无香散!”
“小奴听闻,这毒是昇元帝杀杨让皇及杨涟驸马所用的奇毒,是什么人要用此毒杀区区的一个陆观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观友人品虽不怎样,但他收了我杨氏的好处,这几年也算尽心为我们杨氏做事。这必要杀他的人,一定另有所图。如此看来,正是帮了我了。”
“如此说来,侯氏主仆定是冤的了?”
“哼!”凌水清冷哼一声,淡然道:“萧俨深知错判连坐之法,即使知错,也断不可能赔上自己的项上人头。冯正中呢?此番刚刚复起,巴不得做好人拉拢清流,断不可能翻案来打自个儿的脸。这次,那侯氏主仆是死定了!”
我将锡丸捏在掌心,那冷硬的锡丸剑寒芒微微,在掌心咯咯作响,心里已经明白——从慧已经在泰州永宁宫,居仙观中的孩儿,是他们一伙换出的杨氏子弟!毒杀陆观友的真凶,也绝不是侯晶晶和澄珠,而是另有其人!李璟高居御座,显然已经多时没有来看望从慧,否则不可能不知道我可怜的儿子已经被换掉了!对侯氏之案,他也是重审一次了事,侯晶晶早晚还是要死!不行,绝不行!这两件事,我绝不能让它再恶化!当务之急,就是去见李璟,只有大军迅速赶到永宁宫,才能赶上救我儿一命——必竟我儿没到五岁,只要找到了,应该还有救!至于侯氏,我也要尽力去救,只有做成此事,才能扳倒水清、钟后还有闻黛,出出我心中那口恶气!
外面凛然的寒风,如墨苍穹,点点白星,寒鸦嘶鸣。我一抹瘦影,一袭紫衣,孤身立于房上。深感一介弱女,在这世上立身不易:汐萍徒儿,在区区数月之中,已是天人永隔,我剩下的徒儿恐怕多半已经改换门庭,否则凌氏与那卜氏,又怎能在居仙观这等说话!即便徒儿们不曾悖反,她们修行低微,前往泰州永宁宫救出从慧的事,我无论如何再不敢用她们!想来想去,我只有去找宋为。不知道为什么,我六神无主之时,却仍选择信他!
宋为身在大理寺外的城郊。青龙山虽为皇家猎场,可周围山深林密,平素里荒僻得很。宋为那日说是要与谢小师弟为查将军献药,没料到中途接了姚师祖的话,堵了欧阳毓和杨仁,可是却一个也没有真的除掉。那么,欧阳和杨仁,跑了以后,很有可能被钟氏和凌氏依各人利益灭了口。接下来,为了使陆观友之死看起来像普通夫妻反目毒杀,从而掩盖陆与杨氏及换婴案有关的事实,那些奸人一定串通冯延巳,拉萧俨下水,候氏、澄珠,一定枉死!
为了救儿子,我不得已劳动宋为,可为了彻底解决这件事,我还得再去找李璟。
我回大理寺后院宿处,写了一张小帛纸,卷在门中联络的腊丸中,用锦袋盛好,系在门中配给的信鸽腿上,鸽子飞向青龙山宋为那里——这些都是天机子给的,我临走还嚷着不要,天机子,看来果然通晓天机!
宋师兄去救慧儿,我,先拉李璟去救侯氏主仆,然后立刻去永宁宫!我和凌氏、卜氏,旧账该清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唐宫的守卫一向是森严的。就算当年潘易的武功卓绝,可他的隐身术若想瞒过像萧阙、李宁安这类的高手,怕是也要费些功夫。更何况我这样的半调子了!自打从前盏花娘娘在含香轩遇刺之后,李璟很重视禁军,陈崇因为年事已高,被他换去,禁军统领已改萧阙出任,至于副手,景通也颇费心。我知道他选了年幼的六皇子从嘉挂名出任!也难怪,当年昇元帝嫌他文弱,如今他让从嘉早早接掌禁军,不过是不让小六重倒覆辙罢了。
他近身的防务,却又是李宁安牢牢管着,我施着半调子武艺出入禁宫,李宁安也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为什么没管我呢?不用说我也能猜到。
我心里为着从慧,半刻也不愿等了!隐了身形,进了清晖殿,却见钟后哭倒在景通床前道:“皇上!您一向都最疼儿子,何以这次一传汉国入寇的消息,您就派弘冀去镇守南都呢?南昌离金陵路远,老大他……”
李璟的脸色,较前番更为苍白,人也虚弱已极,我心里倒是有些担心,他勉力半起了身子,哑着嗓子劝道:“烟儿莫慌。朕派老大去是有必胜把握的。那汉国的刘承祐,与其父刘知远不同…他是个纨绔而已,兴不起什么大浪…朕听闻他手下现有郭威、柴荣二位枭雄,只不过…他一时驾驭不了的!我只是要老大多立些军功,将来好服众嘛……”
钟凝烟略缓一缓,沉声道:“老大尚欠火候,大事还得皇上决断。老二既是已走了,也是他福薄。可皇上还得调理旧患,珍重龙体呢!”
景通拍拍钟后的手,泫然泪下道:“老二他平素这么优异,人又最孝义,为什么上天就容不得他呢!”
钟后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妒色,随即道:“老二那样的人,在天上必有缺位,终不属凡间所有。皇上已有两日不曾进膳,如此情景,天上的二殿下也不愿见……”
“胃逆之症,无根治之法…那道人走后不久,晖之也告假别去,也是天意。定云…她是野惯了,明儿她若回来找从慧,你便…代我给了她吧。只别再允她来见我,这狼狈样子也…也不想让她知道。”
钟后别过脸去,脸上泪渍未干,美目中却隐一丝狠戾之意,她一咬牙低声道:“臣妾有一件事十分为难,却不敢欺瞒圣上…那慧儿,他已不在居仙观,已…不知所踪了!”
李璟听了,出乎我的意料,眸中神色大变一阵,忽然猛坐起来道:“永宁宫!定云是杨氏,满宫里就几个人知道!活着的,除了你,就是水清…说!你们……”
钟凝烟道:“皇上差矣!臣妾身为六宫之主,哪里需得害那道人?她是杨氏,经圣上在朝立妃那一争,朝中大臣还有哪个不晓!那里边恨她的,何只一二!臣妾,虽是有些怨着她,可怎么也不至于加害皇上的孩儿……”
李璟美目一阖,眼角挂下泪来,柔声道:“我也知道烟儿不会害从慧,从孝、从德的死,也和烟儿没有关系。不管别人怎么变,烟儿总是那个与我在七夕夜盟誓的绝艳女子。”
凝烟英气而秀媚的大眼,蒙上了一层忧郁之气,揶揄道:“臣妾未变,可皇上,已非当年七夕的吴王景通了。”
凝烟的音色冷如冽泉,我在房上听得一清二楚,心里着实凉了一阵,听李璟悉悉索索坐起身来,把住了钟后的手道:“终是我亏了你…只是,若丢了慧儿,阿云也要恨我一生。我坐了此位,其实每日战战兢兢,忐忑焦虑的日子多,欢喜随心的时光少,且也为这,招下许多孽债!芸芸是死也没有见到,星儿和盏花走的时候,我也都没有陪着她们。如今从慧被我派萧阙抢回来,不惜开罪了天机门与天机子,可没想到又丢了,她…阿云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在心里咒着我死…若真这样,此生得她再看一眼,怕是也难了!烟儿…你一向最识大体,从来不苟待妃嫔,朕把前朝的事,交给正中、太弟和景达,后宫就交给你。我今晚便去泰州,从慧失踪,一定是杨氏的人作乱。先帝在位不许杨氏开枝散叶,永宁宫中男童长至五岁,便由朝廷派中使前去赐小朝服,加官后即赐死此童子,埋于宫苑孩儿冢。…朕一向标榜仁义,登基之后,朕是想听阿云的,善待杨氏族人,可是宋相一直反对废除孩儿冢之制,所以……我们李氏,毕竟心亏…慧儿,准保在那里!”
钟后道:“皇上龙体欠安,此事万万不能亲往。还是派宁安或萧将军前往吧!”
李璟也不看钟皇后,不接她话,只说:“你的心意,我也明白。老大性子太刚,为人又狠,为将尚可,接位…烟儿,便不如太弟好!你也不必多虑,几天不曾阖眼,快回宫歇着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天夜里,李璟微服离开了清晖殿。偷偷走的,走的有些凄凉。亲信只带了李宁安。李璟坐上船去了泰州,所有行程,却是冯正中打理的。我从清晖殿,一路潜踪跟到了永宁驿——他的症状愈发严重了。天机子答应,为我化去牵情蛊,可是现在,我藏不住了。我打通了宁安的关节,进了永宁驿。
一进去我就发现了一件事:李璟不是生病了,他是中毒了。他中了“寒食无香散”!之所以杨让皇和杨琏中毒后死了,而李伯玉却仍然活着,这一定是下毒之人精通药理,把握剂量的关系!
李璟本就眉目如画,如今一袭紫衣,罩不住一身瘦骨,那容色却如雪一般,仿佛一触便化了。这样的李璟,越发冷了,看似难以亲近,其实无助的很,巴不得与众人聚在一处。与他这些年,我少不得了解他的性子。
我缓步来至他的面前,他则一手撑着头,眼神慵懒地望着窗外的霏雨。
我斜睨了他一眼:“你被人算计了。你肯求我一句,我便救你。”
他嘴角一抬,倦倦一笑:“贼道人,我不求你。你若有法子,必会救我的。这次我不拦你,等我死了,天高地阔,你带儿子飞去好了。”
我有些急了,说道:“寒食无香散,让皇和杨驸马,都是中此毒!解药不在我手上,你听我的话,人就停在这儿别动,待我去联络我师兄来救你!”
李璟苦笑一瞬,说道:“王延政去了鄱阳湖,够不着我杨氏族人关在永宁宫翻不起浪马楚的人忙着兄弟相争,李仁达也不在世了。吴越的钱弘俶,我也不放在眼里。唉,能伤我的,只有红颜泪。只怕我到处招人恨呢。”
“你可不就是太招人恨么。”
“阿云,就算是如此,不还是为了你么?我知道你不想困在宫里,和这么些人分着我。可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愿意躲着我,把我丢个干干净净的?我知道你也舍不得!”
我闪了一下身子道:“你别动!我去找师兄来救你!只要你活着,我就能救出慧儿来。”
李璟笑出声来,缓缓道:“我已派萧沉玉先行一步,领着禁军围了永宁宫,慧儿,一定会搜出来。到时候,我不会把他还给你。儿子在唐宫,你飘得再远也得给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景通!你贸然去搜永宁宫,不怕有人加害慧儿!”
“你天机门不是早有高手去了吗?那宋为,不就是你传信让他去的吗?”李璟的嘴角抬起微妙的孤度:“天机门始终忠于李氏,门人的一举一动怎会瞒得了朕?你发现慧儿不见,第一个求助的人是你那认识不到数月的师兄,而不是慧儿的父亲、九五之尊的朕!定云!你……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他撑起身子,身体微微打颤,额角的冷汗骗不了人,他恨恨地盯了我一瞬,“我告诉你好了,慧儿被劫、闻黛出永宁,朕都是知道的。朕知道这些跟凌氏、钟后、杨氏余族和那背后的宋齐丘都脱不了关系!可我下不了狠手,不愿这手沾染佳人之血!朕得到江湖内线通报之后,只想除掉欧阳毓和杨仁这几个反贼,谁知竟有高人在背后偷天换日,反贼未曾尽除,却还是令你我的儿子身处险地。不过,他们害不了慧儿,因为,欧阳毓的漕帮中的泸州分舵主焦鹏远,早就投靠了朝廷,挂名在天机门。那日你和你那师兄弟得以从欧阳毓贼船上逃脱,你以为没朝廷的内应能行么?凌氏本是杨氏之女,和陆观友勾结的杨仁,本是常山王杨濛的管家。陆观友见钱眼开,向杨仁索取无度。殊不知姓杨的想瞒住此事,本来就不用陆观友。所以陆观友便被毒毙了。下毒除掉他的人固是那线人杨仁,可制出寒食无香散的人必是那史太医的义子史守一!”
我冷笑一声,“李璟!你这皇上做得也忒失败!陆观友是皇亲,竟也与你作对!”
“陆观友这种人没甚骨气,凭他定不是晋国或汉国派的,不过被杨氏收买而已。他做的事,紊紊一定不知道,这种人死有余辜,何足挂齿!只是……”
外头的雨声不息,李景通一手扶案,艰难站起身来道:“若正中和萧俨为了陆观友这个败类,错判了侯晶晶主仆的话,朕恐怕又要造冤孽了。但若再改判,恐萧大人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所以朕借病大赦天下,一来侯氏二女免死,一来命正中为萧俨求情,缓和朝中两派,一举数得!只是,这水清趁朕失去宏茂那日心伤之际,有意进献你当日所制的龙脑酒,也不知里面寒食无香散的份量,究竟夠我撑得几日?唉,若再寻不到解药,我恐怕等不到沉玉救回慧儿了!阿云,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在你心里,存我几分?…倘若你我之间,再无旁人隔阻,你是否可以……”
“李伯玉,凭你的性子,我们之间,又岂会没有旁人隔阻?你老实待在船舱中,千万不可妄动。我联络宋师兄,取解药给你。”
李璟重重抓了我手,捏得我生疼:“我若说此刻,我心再无旁人,你肯信吗?”
“此刻你是对着我,下回你对着别个,不知还有多少闺中妙语。天下最懂你的,想来莫过于我。你心里装唐国还要装着那么多令你怜惜的女子,你也夠累的。宫中虽然美景宜人,豪奢冠于唐国,可我心中憋屈,白受许多拘束。你也知我闲云野鹤散漫惯了,不如你也抬手放我带子远去,大家落个干净!”
“原来,在你心里,就这么厌恶我!只要…只要能躲开我,你怎样都行!阿云!为什么?为什么?!”
我见他那样,也有些心疼,“你莫动怒!待我发信,请宋为来医你!”心里怕看他的眸子,转身出了船舱,站在外间,向天放了一颗紫昙云弹,这便是我与宋师兄的暗号,他自青龙山赶到了永宁宫,我知道,他很快会来这里。不知为何,对这位病弱的师兄,我却很是信得过——与我昔日在景通身边惴惴不安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璟的小命,正如一团微焰,渐渐黯淡下去。好在我针灸之术尚可,终于拖住他的性命,等到宋为来到——然而,宋师兄此刻的样子,却是易容成江北箫王李冠。
宋为只在寒玉瓶中轻轻倒出一颗透明丹丸,掌中铺了丝绢,小丹接在绢上,宋师兄道:“皇上,此药不可用手触及,置于特制药水之中冲服,一剂可痊。只不过此药有毒,必损寿元。”
李璟见了宋为,不知怎的神色极不自然,眼中变幻一阵,说道:“你…你分明是……啊,不,公子极像朕早年熟识的一位…故友。公子就是宋为,朕早知道你。当年,马道元曾说朕难过五十,如今再损去一些,也无妨!”
宋为道:“圣上明鉴,草民此副样貌,确非我所有。实乃我一个俊美的朋友,其人得号江北箫王,近因小民贱体有恙,憔悴不堪,恐污了龙目。所以用些师傅天机子传下的小术,换上他的样貌行走御前。”
李璟服了药,眼中神采立复,朗声道:“宋公子救朕有恩,但你冒充的李冠,虽原是我旧友,可后来,实在与我有旧恨。我曾与令师有约,待令师入朝,便送金药锄与他,许他在田园一世安。从天机子这面而言,宋公子也是朕之友,又何必效仿朕的仇家呢?不若改回本相才好。”
宋为揖了一揖道:“遵旨。”便化作本相面君。景通道:“逆党横行,正是用人之际。宋公子留在朕身边,当更胜于先前的慕容晖之,朕有福了!”
宋为道:“天机门不负君恩,已协助萧阙将军将从慧皇子由史守一手中救下。恶贼杨仁、史守一、欧阳毓均已伏诛,并供出幕后真凶为凌美人。凌美人本姓杨,为常山王杨濛之女。”
“这件事是由李氏所起。欧阳毓转投宋相,还想广留后路,勾结水清也不为怪,杨仁是杨氏旧部,原名周仁,正是原天机门主周昱的父亲!当年曾放杨濛出逃,又为表忠心改姓为杨,足见是个死忠的,也不足怪可是那史守一,朕当年放他,他却依旧恨朕,必欲杀之,不知为何?”
“据天机密档所载,史守一是史太医的养子,而其生父,乃乐师局主申渐高。申渐高乃烈祖不慎错以鸩毒裂脑药所害。”
“原来如此!前人种瓜后人收,公平的很。唉!罢了!既然救到了从慧,就回宫去吧。水清、闻黛,朕都要给个说法了。从慧么,先解决了这些事,再定你母子的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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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令两位骄子的一生为之缠绕不休的女子,就是孟芸芸。
孟芸芸进入徐知训府之前,正是江北豪族公子李冠的邻人。
当时的徐景通,尚未换姓。他一向不热衷于父亲的伟业,倒是喜欢跑到文人集会的会馆去聚众吟诗,就这样,他化名徐瑶,一时成为金陵著名的大才子。人一出名,就容易有对手。李冠,这位北方迁来的贫家子,就成了这么一位对手。
然而这对文场对手,难得的是成为知己。很快徐瑶拜访了李家,巧合下认识了他的邻居孟芸芸。
他爱上了孟芸芸,却不知道,孟氏和同是寒门的李冠家,已经订亲。他后来知道了,可他不管。他凭着少年人的热情,他拔剑刺伤了文友李冠,抢走了孟芸芸,并且为了拉拢老丈人孟无音,徐景通在父亲跟前将孟无音的武艺吹嘘一番,孟无音因此加入了黑旗军。景通一手把孟无音变成了父亲的心腹,原以为自己和芸芸是定了。谁知父亲早就给他安排了钟凝烟。而孟芸芸,却在一次酒席上,被她的父亲孟无音秘密借机送给了徐知训。
孟无音是见主公胜败末定,想分开押注,而孟芸芸就不明不白成了徐知训的下人。徐知训明明知道孟芸芸是孟无音之女,却仍然决定用她来测试孟无音的心之所向。知训将芸芸加以训练,送给了徐知诰。徐知诰是一代枭雄,当然知道徐知训的用意。他也知道大儿子和芸芸的过去。想着让芸芸跟着没野心的儿子,徐知训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芸芸又成了侍女,赐给了景通。可是李冠呢?他与芸芸青梅竹马,遭了这事后,心情一直没有好起来。伤心的他离开金陵,回到了江北。
岁月,就是那么玄妙与残忍。多年以后,为了找到另一个女子——耿先生,李景通亲手杀死了曾经最爱之人的亲生父亲,那人,正是孟无音。
而更玄的是,称帝的李璟,此时不知道,在他生命中,终将与情敌李冠重逢,而这次重逢,他将是败的那一个。
', '')('我随着李璟回朝,被留在了宫外的燕云馆。而那日,李璟召我,亲见了水清的下场。
李璟对她很宽容。虽然设计把我儿换进孩儿冢的人是她,联络杨仁、私结史守一,制造贩婴案的人也是她,派人以奇毒毒杀陆观友灭口的人也是她。明知她为杨灭李,可是李璟并没有杀她,没有贬她去净德尼院,而是封她为吴夫人,赐居宫外。其子从善由皇后钟氏抚养,从此算作嫡子。宋为,其才华深受李璟的赏识,但却依旧放他,在山林间做个散人。做了散人的宋公子,自此经常出入燕云馆,一直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明里暗里,不曾终止。而李璟与我,自此再无交集,也从来不曾过问过我的事,自然,也没有怪责宋师兄。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水清。而我呢,就和从慧呆在燕云馆。李景通,再不曾来找我。
我以为从此缘尽,心里渐渐放下。谁知时光荏苒,到最后,一切又不一样了。
', '')('天下灵根所钟的大唐国,在这几年里灭了楚国,而又没有得到寸土。北汉的皇帝刘知远一死,把江山丢给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刘承祐,刘承祐生性多疑,十分疑心手下大将郭威,李璟看准了这个机会,派人明里暗里加以离间。果然刘承祐起了杀心,逼反了郭威与内侄柴荣。两派激烈内斗后,郭威、柴荣的大部分家小被隐帝刘承祐所杀,此举彻底惹恼二人,郭柴二人自立门户,发兵打败隐帝大将,杀了隐帝。后郭威做大,自立为周帝,中原自此改朝换代。
但这些,与我定云道人无关。这么些年,我虽应邀屡屡回宫饮宴,宫中掌故尽知,却故意避着李璟,常去与萧沉玉等人喝酒。不管怎么说,只有我知道,到此时,我对他还是有些余情的。为了保护我的从慧,我最终抗旨,把儿子送到了武夸山修道——我原来的徒弟揽桂,因为传书有功,得到天机门嘉奖,被安排在了那里。
直到有一天,我听说了一个惊人消息。我朝与柴荣对峙,屡战屡败,李璟只得削帝号上表称臣请求大周退兵。柴荣终于退了兵,可李璟,答应另外送他几名美人。
送去的美人,是大唐国闻名暇珎的杜氏大小雪,听说柴荣十分宠爱,修了一座朱楼,与二美日日作乐,果然有许久都不曾烦扰别国。
但是,因此事死的,却是冯曼曼。因为冯延巳在凌美人离宫别居后不久被重新启用,但到如今又因办事不力被问责了——李璟因冯相是故人,又病在床上,所以没除了冯相的官职。可没过多久,老冯还是去世了。
可是就在这个口子上,宫里忽然谣言四起,人人都说降为国主的皇上,要用美人讨好柴荣,而这个美人,便是唐国第一舞者——冯曼曼,谣言传得极真,甚至还说国主送自己的爱妃给周主,是表示无上臣服。据萧阙说,冯曼曼哭着去问李璟,李璟舌灿莲花,指天画地说决没这事儿,还立刻让李宁安去查散播谣言的人,冯曼曼翟衣盛装为换了紫袍的景通跳了一舞,含笑而去。但是,第二日,还是发现了曼曼红衣的遗体——我想,她也同我一样,不信他吧。
经了这件事,我在宋为的陪伴下,告辞回了天机门。师傅天机子姚端,竟已在几个月前辞世了。
然而,我的脚刚刚踏上塍玉岛,就听说柴荣逼李璟下决断除掉宋齐丘,宋齐丘躲进九华山,准备连络王廷政和长公主等人的势力,利用取出的九华山秘宝谋反。可谁知,王延政早被迁回金陵,只在唐国重臣的眼皮底下,根本不能有任何行动。至于长公主等人受斥之后,根本再不敢起异心。而且,宋齐丘棋差一着,此事早被天机子生前报给了李璟,李璟早就先一步取出了秘藏。但是这些宝贝,在后期多次交锋中又作为上贡之物送给了周国。
宋齐丘终究在九华山的家里被除掉了——李宁安传话他的家人,谁也不准给宋相送吃的,数天后,这个昇元帝一生倚重的谋士,就这样被饿死了。
宋齐丘的死,既不是开头,也不是结束。我在岛上躲了一阵后,厄运终于再次降临到了杨家族人头上。
原来,当年被杀的杨仁,生前从史守一那里,听说了李璟是姚端之子的言论,又翻出了当年马道元和宋太后的事,传给了对李璟充满敌意的杨氏族人。最终,柴荣又一次下江南的时候,派人联系了杨家人,说打下江南,改奉杨氏为主。李璟坐在宫里,听说民间有人在传姚端的事,他已经怀疑是杨家人所为,后来又听说了改奉杨氏的话,大惊,派了桓廷范、萧阙二人,去将永宁宫中的杨氏族人,迁的更远些。最终,桓廷范在迁移的路上,把六十多个杨氏男子杀尽了。
这就是他承诺的保护杨家人!李璟听说了这个消息,拍桌子大骂桓廷范,说他是不义小人,陷他于不义!立刻杀了桓将军顶罪,却放了萧沉玉,放他回太湖给我报了信。我听到这个消息,嘴角只剩一抹冷笑。那晚雨很大,我放了一只鸽子,揽桂很快接信,把从慧送回太湖。我留下揽桂,接了我的位,卷了些自己的书和细软,抱着儿子,与宋师兄一路去了吴越国——这么多年,无论是在燕云馆还是在太湖,明里暗里“隐居的”宋为总在我身边。我知道我没爱上宋为,却不忍丢下他一个人——他的命已如风中之叶,又对我很是深情——这么多年,我点滴在心。我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做了。
然而命运,又和我开了个玩笑——我们去吴越时,在南都白云洞停留,宋师兄匿名留了一首诗。李璟终夜害怕中原会打过来,终于决定迁都。他带着文武百官先来南昌,留下太子从嘉守着金陵。他也路过了白鹿洞,却喜欢上了墙上的宋为的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我天大的不幸——不久之后,国主过江,大风差点掀翻了李璟的御舟。我心一软,撇下了宋师兄和儿子,打听了他的所在,前去寻他——
行宫中,他的精神已大不如前,粉墙上写下他的两句诗:“灵槎思浩渺,老鹤忆崆峒。”不用说,他也是想家了。“贼道人,我来南都谁也不曾带呢…你,你却宁可跟着那人跑到吴越…你才认得他几年呢?!我便是不信,你心里不曾有我!要…要真是如此,你做什么那么多次救我,今日你又为什么来这里呢?!阿云!从慧是我的儿子,你…你爱的是我!”
“国主,你守不住江山,也守不住我!你违反承诺,杀我族人的那日,我们便只能是仇人了!路是我自己选的,今后,陪着我的,只有宋为。”
“哈…你信不信,潘易的尸身,已朽坏了,因用了他自己制的化龙水,所以才棺中无人!至于宋为…他不过是个影子,我知道,他文武双绝,和你相配,连我也爱他的诗!可我查过,他的血统,原是宋齐丘族中的旁支。当初送他到无尘子手中的人,正是宋齐丘本人。宋为的好友李冠当年与我夺爱,如今宋为又曾化身李冠来骗你,骗得你愿带他走而不顾我!他又可能知道马道元知道的那件事!那事若传了出去,哪有大唐国的正统在?!偏如今你又与他叛归吴越…所以,这桩桩件件,朕、朕不能给从嘉留下他……”
“不…他只是个有心疾的隐士,不会伤你唐国的江山…我求你,放过他!”
“不…我不能陪你,他也不能!我死后会丢下凝烟、紊紊、玉涴她们,留在南昌之地不回,而你呢?我会下旨,令你跟儿子留在金陵…那里是我家,我化了一阵魂儿,还能飘回去找你和慧儿呢…只是你呢…永世也不能见我了!”
“不……我已忘了你,不愿……”
“定云,我诅咒你,你余下的半生会很长,凭你大咧咧的性子…身边会有许多人相陪,但…但你将永失所爱!永远…永远没有……”
我含泪撇下待死的李伯玉,去到我与宋为暂栖的客栈——宋为已是平静的去世在那里了。令我恼恨欲狂的是,李宁安也在那里。
“宋公子是心疾离世的,但是皇上有旨,在他死后也要败了他的名声,说他携书潜逃吴越而伏诛,为的是用他一个逝者,来震慑江湖人心。皇上另有一道旨意给你,便是放你自由,愿你长寿。”
自此,我孤孤单单的飘着,却又有许多宾客在我这前朝旧人的身边相伴——儿子虽然由天机门的焦师兄等人教成他文武绝学,可他的性子却已变得孤傲了,终他一生都隐在武夸山中,任那李从嘉如何下诏请他,他就是不出山——自然也不怎么见我。甲寅岁,他走在我的前头。
自由,长命,失了依傍,我终是一抹烟云,无风,也就散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篇文章从开篇到收结,历经了好几年时间。在这几年中,作者也由青年步入接近4o36岁的不惑之年了。人生应有的成长,所幸都经历到了。在作者36岁生日隔天2021.10.02写下这几个字正式告别这篇文。
虽然和这篇文告别了,可是还是忘不了内心的浪漫主义情结!内心的武侠梦,江湖梦不会随着我的年龄增长而淡化。今后只要还有一点点值得记录的灵感,我一定还会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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