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风雨阅读>>璟朝烟云> 第78章 百尺楼前筑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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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百尺楼前筑高台(2 / 2)

我轻轻抚掌,笑道:“此乃父皇座下金轮寺长老谦明在中秋之夜的旧作。莫非大师认识谦明?”

那僧纵声长笑:“谦明乃我在僧家的一个朋友。贫僧见今夜月色甚美,切合其诗,故而诵之,以引佳客。”

“这么说,大师您在此专等小子?”

僧人说得不疾不徐:“不错。贫僧是受爱徒生前嘱托,在此专候尊驾。”

“哈。”我笑道:“小子厌倦公事,托养病离朝远游,尊驾怎会知晓我的行踪呢?敢问尊驾法名讳字,仙乡何处?”

那僧放了箫,淡然举起右掌。我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只见他的掌纹,极为奇特,呈一个“天”字样!

我想起潘易曾对我说起,他的第一位恩师天机子的掌纹与众不同,正是如此!但潘易说过,天机子已然兵解,且天机子是一个道士,难道这人是个冒称天机子,骗取官职的骗子!

我不觉冷眼看他,想起定云的绕指毒,我便忍着性子看他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大师意态闲雅,摆着棋子对我道:“我闻唐国名士周昉先生,曾作《重屏会棋图》,称赞阁下才思敏捷,又友爱兄弟,实为棋中圣手,便是你从那位上下来,亦不失为唐国今世才子之首。贫僧敢请阁下垂爱,与你搏弈一局,末知尊意若何?”

我被他前一番话,恭维得有些飘飘然。但心里头惦着定云的身体不好在冷风里久待,便有意推辞。

我才起了这心,不料大师举掌便朝定云劈过去,我心里一惊,急急护在她的身前。

那大师粲然一笑,道:“小姑娘,过来。”又对我道:“你若望她好,就让她过来。”

我便以目示意定云,她走过去面对着那人,和尚把了定云的脉,直直看她容颜,许久道:“这绕指,乃我那师弟谭紫霄弄出来的,配方弄得诡密得很,但也瞒不住我。但这姑娘,体内还有两种毒,一种是江湖宵小常用的‘飞烟散’。眼下已被高人解去,可体内尚有余毒,这另一种毒,哎,又是我那师弟造孽,便是‘牵情蛊’那是一旦动了情念,终身解不去的!”

我一听他说这话,心知他的确是天机子,但有意探他深浅,便道:“大师可能化去我这位妹妹的毒?”

“贫僧是人非神。如此相互纠缠的毒性,岂是一日可解的?我可口述一张药方,你仔细记着,不可有差,每日煎给她用,待三年以后,绕指可解,眼瞳发色恢复,且周身不冷。”

他说着行云流水一般报了一张方子,我逐一默记于心,对他道了谢,便称他“天机前辈”,心悦诚服地坐下来与他对弈。

定云裹紧紫色飞云纹披风,坐在中间看棋。我心安然,耳边听得蝉声隐隐,秋月清光皎洁,桦木棋盘上水晶棋子触感微凉,我弈棋的发挥已达极致,但怎样也不能超过他。

行至中局,天机子面沉如水,警告我道:“后辈小子!你心不可托大,意不可过于执着,你看,大片好山河,已不是你的了!”

我不觉额头生汗,攻势却愈发凌厉,但是结果却越发不济,我高度集中之下,听他弦外有音,故意装作若无其事,敲下一子,淡然道:“前辈言过了。想我唐国,文有冯延巳、钟谟、陈觉、孙晟、江文蔚武有刘仁赡、边镐、李建封、查文徽,老臣自有宋齐丘、李建勋,后进也有潘佑、徐游等,天下才士,江南为多,况我李璟也非等闲之辈!这方寸之间,输赢岂在一时呢。”

天机子莫测一笑,闲闲收我白子,徐徐说道:“然则,孔孟均非江南之人,别处才子不谓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眼见输局已定,也怕定云笑话,自挥袖乱了棋局,道:“晚辈输了。”

天机子道:“我吃了你二十子,你可不就是输了么!”

我转眸望望定云,欣然笑道:“好在前辈给的方子,璟已牢记在心,深感前辈惠赐之德。前辈既然如此深通药理,来日随我前去金陵,授受官职如何?”

天机子默然不答,我知道唐突于他,忙道:“也罢,先生仙踪不定,异日有空请来金陵做客便是。璟今日随带小金药铲一把,搁在行馆里了。原是自己在宫里种药玩,今日游览名山,寻思带些奇花异种到金陵栽种,前辈若不嫌弃,就送给你收存吧。万望前辈,明日午时请务必在此相会!”

天机子道:“好。你既有意相交,我个半百之人,怎会失信于你呢?”

我看看定云,又看看天机子的光头,忍了忍,实在没有忍往,“既云倾心相交,小子有一事不明,万望前辈明言勿隐。我知天机子原是道人,何以遁入佛门呢?”

天机子肃然敛容,沉吟良久,“你为何急于为这姑娘解毒呢?你为什么,我亦为什么。告诉你亦无妨,这么些年,心中极苦,也没个人明了。今日不妨说一说,反正你很快回金陵,一坐上那个宝位,想找人说出去,也难。”

我又看了定云一眼,心想,天机子,你揣测人心倒是很准。我找个人聊天容易,可要找人说知心话,就要好好掂量一番,看人家愿不愿听呢。

我道:“前辈不曾对潘道长说起?”

天机子眼神有些落寞,说道:“有些事连他也不知。这回,我本是看了他的书信,前来候你。行程自是一路向人打听的,我兵解离世的消息,也是我命他传出的。他从天机门出来,本也是我的安排,不想,却令他如此。想是我生来‘数奇’才会步步如此不幸,思之令人伤神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说着,便挽着定云,顺着箫声寻过去。果见一个雅洁僧人,约莫五十岁光景,生得瘦削,白皮白净,并无髭须。我见他五官透着俊逸之感,目露精光,神采萧然。末开口,我便知他智慧绝人。

他手中执一杆黄竹箫,悠然对着秋月,吹着一首慢曲,大有禅意。他面前有一方石桌,上摆一局残棋,旁有一只石青色细嘴酒壶,别无杯盏。

我心中暗道:“果是高人。”

一曲甫罢,那僧曼声吟诗道:“迢迢东海中,渐渐入云衢,此夜一轮满,清光何处无!”

我轻轻抚掌,笑道:“此乃父皇座下金轮寺长老谦明在中秋之夜的旧作。莫非大师认识谦明?”

那僧纵声长笑:“谦明乃我在僧家的一个朋友。贫僧见今夜月色甚美,切合其诗,故而诵之,以引佳客。”

“这么说,大师您在此专等小子?”

僧人说得不疾不徐:“不错。贫僧是受爱徒生前嘱托,在此专候尊驾。”

“哈。”我笑道:“小子厌倦公事,托养病离朝远游,尊驾怎会知晓我的行踪呢?敢问尊驾法名讳字,仙乡何处?”

那僧放了箫,淡然举起右掌。我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只见他的掌纹,极为奇特,呈一个“天”字样!

我想起潘易曾对我说起,他的第一位恩师天机子的掌纹与众不同,正是如此!但潘易说过,天机子已然兵解,且天机子是一个道士,难道这人是个冒称天机子,骗取官职的骗子!

我不觉冷眼看他,想起定云的绕指毒,我便忍着性子看他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大师意态闲雅,摆着棋子对我道:“我闻唐国名士周昉先生,曾作《重屏会棋图》,称赞阁下才思敏捷,又友爱兄弟,实为棋中圣手,便是你从那位上下来,亦不失为唐国今世才子之首。贫僧敢请阁下垂爱,与你搏弈一局,末知尊意若何?”

我被他前一番话,恭维得有些飘飘然。但心里头惦着定云的身体不好在冷风里久待,便有意推辞。

我才起了这心,不料大师举掌便朝定云劈过去,我心里一惊,急急护在她的身前。

那大师粲然一笑,道:“小姑娘,过来。”又对我道:“你若望她好,就让她过来。”

我便以目示意定云,她走过去面对着那人,和尚把了定云的脉,直直看她容颜,许久道:“这绕指,乃我那师弟谭紫霄弄出来的,配方弄得诡密得很,但也瞒不住我。但这姑娘,体内还有两种毒,一种是江湖宵小常用的‘飞烟散’。眼下已被高人解去,可体内尚有余毒,这另一种毒,哎,又是我那师弟造孽,便是‘牵情蛊’那是一旦动了情念,终身解不去的!”

我一听他说这话,心知他的确是天机子,但有意探他深浅,便道:“大师可能化去我这位妹妹的毒?”

“贫僧是人非神。如此相互纠缠的毒性,岂是一日可解的?我可口述一张药方,你仔细记着,不可有差,每日煎给她用,待三年以后,绕指可解,眼瞳发色恢复,且周身不冷。”

他说着行云流水一般报了一张方子,我逐一默记于心,对他道了谢,便称他“天机前辈”,心悦诚服地坐下来与他对弈。

定云裹紧紫色飞云纹披风,坐在中间看棋。我心安然,耳边听得蝉声隐隐,秋月清光皎洁,桦木棋盘上水晶棋子触感微凉,我弈棋的发挥已达极致,但怎样也不能超过他。

行至中局,天机子面沉如水,警告我道:“后辈小子!你心不可托大,意不可过于执着,你看,大片好山河,已不是你的了!”

我不觉额头生汗,攻势却愈发凌厉,但是结果却越发不济,我高度集中之下,听他弦外有音,故意装作若无其事,敲下一子,淡然道:“前辈言过了。想我唐国,文有冯延巳、钟谟、陈觉、孙晟、江文蔚武有刘仁赡、边镐、李建封、查文徽,老臣自有宋齐丘、李建勋,后进也有潘佑、徐游等,天下才士,江南为多,况我李璟也非等闲之辈!这方寸之间,输赢岂在一时呢。”

天机子莫测一笑,闲闲收我白子,徐徐说道:“然则,孔孟均非江南之人,别处才子不谓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眼见输局已定,也怕定云笑话,自挥袖乱了棋局,道:“晚辈输了。”

天机子道:“我吃了你二十子,你可不就是输了么!”

我转眸望望定云,欣然笑道:“好在前辈给的方子,璟已牢记在心,深感前辈惠赐之德。前辈既然如此深通药理,来日随我前去金陵,授受官职如何?”

天机子默然不答,我知道唐突于他,忙道:“也罢,先生仙踪不定,异日有空请来金陵做客便是。璟今日随带小金药铲一把,搁在行馆里了。原是自己在宫里种药玩,今日游览名山,寻思带些奇花异种到金陵栽种,前辈若不嫌弃,就送给你收存吧。万望前辈,明日午时请务必在此相会!”

天机子道:“好。你既有意相交,我个半百之人,怎会失信于你呢?”

我看看定云,又看看天机子的光头,忍了忍,实在没有忍往,“既云倾心相交,小子有一事不明,万望前辈明言勿隐。我知天机子原是道人,何以遁入佛门呢?”

天机子肃然敛容,沉吟良久,“你为何急于为这姑娘解毒呢?你为什么,我亦为什么。告诉你亦无妨,这么些年,心中极苦,也没个人明了。今日不妨说一说,反正你很快回金陵,一坐上那个宝位,想找人说出去,也难。”

我又看了定云一眼,心想,天机子,你揣测人心倒是很准。我找个人聊天容易,可要找人说知心话,就要好好掂量一番,看人家愿不愿听呢。

我道:“前辈不曾对潘道长说起?”

天机子眼神有些落寞,说道:“有些事连他也不知。这回,我本是看了他的书信,前来候你。行程自是一路向人打听的,我兵解离世的消息,也是我命他传出的。他从天机门出来,本也是我的安排,不想,却令他如此。想是我生来‘数奇’才会步步如此不幸,思之令人伤神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与师妹慈云好感渐生,但由于我娘子的前车之鉴,我一直不敢直面这个问题。后来我才得知,师妹原来是吴宫中私逃出来的宫女,名叫楚秋云。因她拒绝吴主杨渥的临幸,故趁杨渥出外打猎之机,从掖庭宫私逃出来。但是她的宫籍末消,因怕盘查,所以出不得金陵。后来,身上盘缠用尽,竟被出府拜佛的王爷杨溥的小妾穆紫月所救。她只得选择跟随紫月。很快,她因为忠诚可靠,深受穆氏的喜爱,成了穆氏的义妹。因为穆紫月等人曾在徐温与张灏手下接受密训,学习各类暗杀术,而负责教授他们的师傅,正是我的师傅无尘子盛无名。我的师父,其实有点色厉内荏。他害怕卷进朝廷纷争,又一心要借自己的本事谋富贵,所以当他训练出耿谦、穆紫月等一流人才后,他选择退隐。并在太湖中的塍玉岛上创建了天机门。

师妹原是带着穆紫月的荐书来投的。

师傅长得五大三粗的,人却非常心软。他一见是徒弟的义妹来投,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接下来师傅悉心传授我等的本事,时光在不知不觉地流逝着,一转眼徐温已独掌大权,师傅虽则隐居,也跟着水涨船高,天机门已成为鼎鼎大名的江湖门派了。

师傅已经开始考虑接班人的问题,而他开出的条件就是两条,一条,接班人要严守道规,不准婚娶一条就是比试。除了比试我跟谭师弟两人本身的武艺、才艺、人品、道法、剑术之外,还要看我俩的徒弟之中,有无堪接大任的人。

只有我心里清楚,那时候我早已爱上与我娘子有五分像的师妹,而师妹也不排斥我。我只有当上掌门,才能用一床锦被掩住我和师妹的情事!但要当掌门,谈何容易呢?

由于当时,我和谭师弟都末满三十岁,各自都没有徒弟,所以我们暗中较劲,都希望挑出奇才,压过对方,搏得师傅的好感。

门中本来的弟子中,悟性略高、根骨很好的几位都投靠了辩才出众、玉树临风的谭师弟,为此我心中大有不甘。所以有一天,我借寻访徒弟的名义离开太湖,来到徐州一带。我想,那里是当今丞相的发迹之地,一定人杰地灵。我的徒弟,应该就在此地。我住在客栈里,寻访各家道观武馆,但是仍没可心之人。

我有些泄气,上街上的醉仙楼饮了几杯,带着几分醉意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可是没有想到,我即将收的一个徒弟,竟然是一个技艺拙劣的小偷!

我一把抓住了那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人,接着我施展师父教的腿功,把他打倒在地。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家伙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纳头便拜:“道长,我要拜你为师!”

我见那个高瘦男子,虽然身上穿着黑褐色短工衣,分明是衣不敝体的一个穷汉,但他捱了我重重一脚,竟然声音洪亮,细看他双眼,目露精光,体力充沛,确是一块练武的好苗子。

“你叫什么名字?”

“马道元。”

“为什么偷东西?”

“不偷别人专偷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听了这话彻底火了,把他揪起来,说道:“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你是天机门无尘子的徒弟,我要加入天机门!”

我大怒,冷眼对他道:“小子,天机门不是随便什么样的人都可以进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到了你,天机子道长!”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我的道号?这一点引起了我的好奇,我问道:“你怎知我是天机子?”

马道元眨了一下眼,说:“天机门的祖师无尘道长,和我原来的主人宋公子是朋友。他创天机门的时候,我家公子还去喝过酒呢!我见你穿天机门的衣服,又趁方才行窃之时,看了你的掌纹。你就是无尘的大徒弟人称“女杀状元”的姚端!当年,你中状元的时侯,我曾奉我家宋公子之命,代他给你敬过酒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我有些动摇,他道:“师傅,现在宋家没落了,连宋小姐也被带进了节度使王戎家做个丫鬟,在下也无处投奔,心里早就想着天机门是个可能通天的去处。其实小人一早就喜欢你的文章,原想着你在太湖,今生我俩没缘份,谁知今日居然在酒馆遇见你,我便装做小偷来见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猜对啊?!谁知道……”

马道元越说越兴奋,竟然大笑道:“师傅,你收我不是白收的。我在宋府做了五年保镖,武功底子很好的,如果不是兵荒马乱,我本人身为宋家的仆役又没什么家底,那我考个武举也没问题。只要你肯栽培我,我一定会胜过你别的徒弟的!”

我没好意思说出来我当时没有徒弟。只好当下把他扶起来,对他道:“瞧你的样子也不像个贼,哪有人不偷钱袋只掰开手心的?罢了,你既是带艺投师,就在我门下做一个见习弟子好了!”

“那敢问师父,我在师门排第几啊?”

这是揭我伤疤呀,我就一个徒弟!

“你是我的大弟子,明日换上干净衣裳,见我见祖师!”

“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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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原是带着穆紫月的荐书来投的。

师傅长得五大三粗的,人却非常心软。他一见是徒弟的义妹来投,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接下来师傅悉心传授我等的本事,时光在不知不觉地流逝着,一转眼徐温已独掌大权,师傅虽则隐居,也跟着水涨船高,天机门已成为鼎鼎大名的江湖门派了。

师傅已经开始考虑接班人的问题,而他开出的条件就是两条,一条,接班人要严守道规,不准婚娶一条就是比试。除了比试我跟谭师弟两人本身的武艺、才艺、人品、道法、剑术之外,还要看我俩的徒弟之中,有无堪接大任的人。

只有我心里清楚,那时候我早已爱上与我娘子有五分像的师妹,而师妹也不排斥我。我只有当上掌门,才能用一床锦被掩住我和师妹的情事!但要当掌门,谈何容易呢?

由于当时,我和谭师弟都末满三十岁,各自都没有徒弟,所以我们暗中较劲,都希望挑出奇才,压过对方,搏得师傅的好感。

门中本来的弟子中,悟性略高、根骨很好的几位都投靠了辩才出众、玉树临风的谭师弟,为此我心中大有不甘。所以有一天,我借寻访徒弟的名义离开太湖,来到徐州一带。我想,那里是当今丞相的发迹之地,一定人杰地灵。我的徒弟,应该就在此地。我住在客栈里,寻访各家道观武馆,但是仍没可心之人。

我有些泄气,上街上的醉仙楼饮了几杯,带着几分醉意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可是没有想到,我即将收的一个徒弟,竟然是一个技艺拙劣的小偷!

我一把抓住了那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人,接着我施展师父教的腿功,把他打倒在地。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家伙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纳头便拜:“道长,我要拜你为师!”

我见那个高瘦男子,虽然身上穿着黑褐色短工衣,分明是衣不敝体的一个穷汉,但他捱了我重重一脚,竟然声音洪亮,细看他双眼,目露精光,体力充沛,确是一块练武的好苗子。

“你叫什么名字?”

“马道元。”

“为什么偷东西?”

“不偷别人专偷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听了这话彻底火了,把他揪起来,说道:“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你是天机门无尘子的徒弟,我要加入天机门!”

我大怒,冷眼对他道:“小子,天机门不是随便什么样的人都可以进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到了你,天机子道长!”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我的道号?这一点引起了我的好奇,我问道:“你怎知我是天机子?”

马道元眨了一下眼,说:“天机门的祖师无尘道长,和我原来的主人宋公子是朋友。他创天机门的时候,我家公子还去喝过酒呢!我见你穿天机门的衣服,又趁方才行窃之时,看了你的掌纹。你就是无尘的大徒弟人称“女杀状元”的姚端!当年,你中状元的时侯,我曾奉我家宋公子之命,代他给你敬过酒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我有些动摇,他道:“师傅,现在宋家没落了,连宋小姐也被带进了节度使王戎家做个丫鬟,在下也无处投奔,心里早就想着天机门是个可能通天的去处。其实小人一早就喜欢你的文章,原想着你在太湖,今生我俩没缘份,谁知今日居然在酒馆遇见你,我便装做小偷来见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猜对啊?!谁知道……”

马道元越说越兴奋,竟然大笑道:“师傅,你收我不是白收的。我在宋府做了五年保镖,武功底子很好的,如果不是兵荒马乱,我本人身为宋家的仆役又没什么家底,那我考个武举也没问题。只要你肯栽培我,我一定会胜过你别的徒弟的!”

我没好意思说出来我当时没有徒弟。只好当下把他扶起来,对他道:“瞧你的样子也不像个贼,哪有人不偷钱袋只掰开手心的?罢了,你既是带艺投师,就在我门下做一个见习弟子好了!”

“那敢问师父,我在师门排第几啊?”

这是揭我伤疤呀,我就一个徒弟!

“你是我的大弟子,明日换上干净衣裳,见我见祖师!”

“唉!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把马道元这个家伙带到了塍玉岛,这个家伙伶牙俐齿,又任劳任怨的,长得还比我讨喜,很快就得了师父的信任。要不是老爷子认为自己年纪大了,教授起来有点力不从心,我差点就多了个师弟。我认真地教授马道元,但是认真并等于倾囊相授。马道元这个人在武学上虽然尚可,但是领悟能力却有限。所以道家济世救人的丹药制法,我并没有全教给他。在他之后,我又收了门内外不少弟子,可是都没超过他的。这时候,师弟也培养了一个周昱,不仅比马道元年轻,而且水平似乎也比他高一点。

我与师弟手下的弟子人数日渐增多,但技艺却均是半斤八两,师傅也长期处在举棋不定的状态。

我没有觅到可心的奇才,想胜过谭师弟的希望愈发渺茫了。我不觉很是懊丧,只有把一腔怨怒对着心爱的师妹倾吐了。

许是我的命运不济吧。后来我在一次道门辩论中落败于师弟。我和师弟的予盾终于摆上了台面。

不久之后,谭师弟在一次走方的途中碰上了你的父亲——当时身为丞相义子的徐知诰。后来的事你也猜到了,谭紫霄离开了天机门,辅助了你父。

偏偏又是在这个时候,师傅他老人家得了重病。临终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说出继任掌门的人选,只是把象征位分的三清五方冠戴到我的头上。

这时候,师弟已在你父皇当时末登基门下,等于自动弃权,可师弟还留下了这么多弟子啊。他的弟子中,那个周昱,极有野心。但这回,门中的故旧还是按师傅生前流露的意愿,把掌门之位交给了我。

时间还在流逝,我任掌门后,仍然无法抑制对于慈云师妹的疯狂爱恋,所以,一个普通的夜晚,我与师妹海誓山盟后,终于没忍住,做出了一个男人能做但是天机门掌门不能做的事。

我本来以为,做上掌门就有发言权。谁知我与师妹暗通款曲,许久,瞒不住门中众人的眼。天机门规有言在先,如果掌门失德,首席弟子可以纠结众门徒和道门前辈来弹劾掌门,若掌门拿出反驳的证据,则该弟子仅仅是降位,由门人公选出另一位首座反之,如果掌门拿不出证据,则应立即让贤,由门众投决新的掌门。

这条门规原是公允的,但对于我却是致命的——我和师妹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在师妹腹中了。

师妹的肚子越来越大,我只有借着男女有别的名头,用门中的经费,到金陵买下了荒废的玄真观给她居住。我这样有也是有私心的。因为据我猜测,周昱想弹劾我,霸占掌门之位,他所请的道门长辈,极有可能是已经身为国师,居于紫极宫且身做道家领袖的谭紫霄!师妹搬去金陵,毕竟是近水楼台,方便我的弟子打听谭师弟的动向。在我的极力劝说下,师妹趁夜搬出去了。

但是那晚,师妹准备移往玄真观的时候,却被周昱的亲信得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弹劾书正在孕酝酿中。而且,令我暴跳如雷的是,我的首席大弟子马道元,为了他的前途,竟在此时叛离了我,到金陵投靠谭紫霄!

更糟糕的是,几个月后,师妹在玄真观生产并不顺利。由于生产前与我闹了别扭,又给周昱气了一下,师妹派人报我,说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惊厥而死了。

等我处理好门中事务,从太湖赶到金陵的时候,孩子的尸首,我当然没有看到。我没见到自己的孩子可我见到了马道元。

马道元对我说,他在紫极宫日子很不好过。现在他的地位只相于一个相府的低级幕僚。最近,即将被贬到金陵郊外的通济观。

他想念天机门的生活,却无意中经过玄真观的时候,听到人家说那儿的主持换成了慈云道人。他怀着无限的愧疚,找到了慈云,尔后,为了弥补曾经的亏欠,他负责火浴了我死去的孩子,并在秦淮河畔的怀善堂设立了他的神主。

我找到孩子的神主,痛哭一场。并且原谅了叛徒马道元,同时我还发誓,今后一定要弥补我给师妹带来的痛苦,加倍的疼爱她!

没等我的思绪平静下来,在我身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周昱纠集众门人弹劾于我。

周昱的弹劾,原本是我最害怕的,但是,现在,看着我一时的自私,毁掉了我的一个可爱的孩子,还会毁掉我跟师妹这辈子的幸福,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把盛名下的天机门丢给周昱,我自己呢?脱离出来,搬到玄真观和师妹在一起。

楚秋云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女人。可是这一次,命运又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我和秋云在一起之后,道门中传出“鸳鸯道士”的闲话,后来据马道元说,这是谭紫霄和周昱两人的阴谋,他们要的是令我身败名裂,从而达到谭派道众独占天机门的目的。因为有了天机门道众的支持,谭紫霄不管人在不在紫极宫,都可以成为官府和皇上唯一承认的最高道家领袖,而周昱,则可以成为天下第一大派唯一的掌门。

偏偏这回我二人再也没有生下孩子,四年后,我不堪众家道友的白眼,终于决定带师妹离开金陵。

可是师妹不愿意,因为这时候,有位故人勾氏女,为她送来了一封绝笔信,和一个襁褓中的女娃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封信是由勾氏书写,秋云的义姐穆紫月口述的绝笔信。

这个婴儿的到来,勾起了秋云的母性。她不想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她放弃了。带着紫月的这个孩子,她留在了玄真观。

然而我决定出去闯一闯,至少找个真正的奇才,把曾经搭救于我的无尘师傅的本事传下去!

师妹责怪我把道家的事看得比自己的家庭还重要,我们争执了一番,一同生活的四年多以来,诸多的不愉快,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当时的我非常震惊,觉得我心爱的楚秋云,我的师妹慈云道人,不是一朵白云,而是一个面目可憎,歇斯底里的女人!

我们最后亲近了一回。最后一回,最后,我卷着铺盖卷离开了玄真观。

二十多年,我末曾显山露水。虽然,我也曾留心过宋齐丘,但是他骨子里只是一个政客,而非道者,我在他归隐九华思念早夭的爱子之时,曾经提点过他,到最后,我放弃了收他为徒的念头。直到最后,还是在金陵,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我作为一个无所归依的野道人乘舟渡过一条小河的时候,我遇见了潘易。

我从来不曾遇见过这么好的苗子。我最爱他骨子里的那点不羁。于是我就在舟中“点化”了他,花上漫长的时间点拨于他,他成了我最得意的徒弟。

这时侯老天又开眼了,天机门的周昱,本比我年轻许多岁,可他竟然英年早逝了!我作为天机门二代元老,又一次被请回太湖出任掌门!

这次我的腰杆是弯了,因为我老了嘛,但是我的心气却壮了。因为我收了潘易!

但我这个人,注定过不了情关。刚回到掌门的位置上,我就接到师妹病重的消息。

我怀着愧疚,见到她最后一面。见到师妹的那一刻我心软了,我悔恨至极!

然而师妹没有睁开眼看我最后一眼,她侧身向内,没让我看到她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我从紫发道姑的手中,得到了师妹的绝笔:

妹今去矣,留一佛子与兄。削去青丝,即断儿之情根,若思儿,兄自往金轮寺谦明僧处寻。

在道门我多与名僧道士交游,自然认得谦明。我发狂似的跑去找他。终于,我在谦明那见到了儿子,把他领回去几年,为了不再让人找借口弹劾我这个掌门,我借口说亲儿子是我的义子,还欲盖弥彰地没给他徒弟的名分。我让儿子萧阙与潘易一起练习门内技艺,可是儿子的悟性,哪能和潘易相较呢?虽在我的多方偏袒之下,儿子还是觉得失落,赌气离开了天机门。他没给我留个信,我觉得儿子一定跑去谦明那儿,便又到金轮寺去找谦明,可谦明说我儿已经去了闵地!

我想把掌门之位传给潘易,然后一心去闵地找儿子。但是潘易却厌倦了塍玉岛上的生活,整天远游,最后更是结交了我的对头谭师弟的徒弟,跑到紫极宫去了!

我真的是命不好!潘易本就性子野,我早知道的,但我没有想到,就在我准备往闵地找儿子的时候,谭紫霄离开了紫极宫,而常山王杨濛从囚禁地私逃了!

据说看守阶下囚杨濛的人原本是天机门的低阶弟子,且是上任掌门周昱的亲信,还是试图接应杨濛的周本老大人的亲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昇元帝一句话,上头要抄杀天机门。我于是召回了潘易,正式将他贬离门庭,并且要他散布我已死兵解的消息。天机门的弟子隐遁了,我也由谦明提供了度牒,做了和尚,跑到闵国寻找我儿子,一落脚,我就把住处通知了潘易。结果呢?!没过多久,我接到潘易的亲笔传信,信上说潘易他已经病势危重,要我速回唐国金陵,好见最后一面。如果见不上面,就要我想办法护着守一、定云和景通。

我实在是命不好,当我回到唐国时,亲眼看见了紫极宫国师潘易的葬礼。

我伤心了好久好久,天又一直在下雨,我年纪渐大,身体不行了。在客栈卧病好几天,正准备挣扎着继续回闵寻儿子,却在一张告示上看见了一个很像我年轻时模样的人:原来,他投靠了闵地反贼张遇贤,已经做了刀下鬼!

我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了,只得按小潘的信上的愿望,根据自己在金陵打听的情况,来到庐山找你。就为了告诉你李璟,万事要三思而行,不可以太冒进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机子絮絮叨叨讲了许久,我终于插话道:“前辈莫要太过伤感,其实令郎景全和尚,已按小子的意思蓄发还俗,只不过,为何你姓姚,他姓萧呢?”

天机子无奈地摇摇头,“他是谦明的义子,自然跟他干爹姓,他连我这父亲的面都没见到,怎么会肯姓姚呢?”

停了一停,天机子的目光忽然锁在定云身上,他一双顾盼生光的眼忽然大亮,恍然道:“原来,你就是师妹收养的长着紫色胎发的女娃娃!你叫什么?”

定云想了想回答道:“回祖师的话,小道道号定云。”

天机子看了看定云,缓缓道:“看来,你体内该有相当高深的内力,否则,以你体带三毒,先天体质又弱,只怕早就已经凶多吉少。可你要记住,不能让人攻你的丹田或背心的要害,否则一旦震伤气海,无法保蓄内力,必伤你的根底,至于…你么……”

天机子摸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眼神变得惋惜,微微叹了一声,向我问道:“后生用的什么兵器?”

我随口应道:“其实晚辈不喜兵刃,也不谙武事,只随身一把窄刃的宝剑,剑名‘拂云剑’。”我说着,从腰间解下此剑,呈给天机子,“前辈请过目。”

天机子轻轻拉开黑色描云纹剑鞘,宝剑清光熠熠,一瞬归鞘,焰灭光销。天机子,望望此刻月色,默默将宝剑还我,叹道:“天意茫茫,缥缈难测。贫道最爱的徒弟已逝,锡丸剑怕是已成绝响,而贫道业也衰朽,这一身内力也再无用处。我从这剑上,瞧不出杀气,却从你身上看出你隐藏的戾气。哎!你既是我儿的主上又是易儿推荐之人,今日,贫道就将大部修为传给你吧。”

天机子眼中含着复杂的感情,凝视我与定云,沉声嘱咐我道:“好生照顾这个姑娘,要一生一世在一处不分开,不容易啊。”

我的脸热了起来,转脸看看定云,她的小脸酡红,尽量避着我的目光,我发现她的双唇却十分苍白,便问道:“冷吗?一会儿我还背你走。”

天机子道:“你跪下,给贫道行礼吧。”

我想,自从登基以来,除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和我的母后以外,我很少向别人行礼。但天机子是个高人,我就免为其难好了。

我单膝点地,天机子雄浑的内力,自我的顶门穴注下,我顿时觉得浑身发热,胸口和喉间的伤口都如烧灼般剧痛!

天机子道:“这些伤是硬伤,以后虽是会好,必留隐患。你一定记住,这内力是给你压制我师弟所创的牵情蛊,关键时候,保你活命。此外,不可以妄用。切记,切记!”

我畅快一笑,对天机子拱拱手道:“多谢前辈赐我功力。唐国永远向前辈敞开,哪日前辈觉得倦了,尽管回金陵找弟子,弟子定为前辈备下一片山水,让前辈惬意自得。”

天机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那药铲子,贫道总有一日定向你索去,只不过现在还不得其时。犬子的秉性,我这个做爹也并不是很了解,但父子天伦,终是天性,老夫卸了内力,也就卸了师门的担子。如今吾去也,只求圣主庇护我子,他日遇事,赦他不死!”

我笑道:“这个您尽管放心,萧沉玉是我爱将,我如何会伤他!”

天机子释然一笑,倏然隐去,虽去了大半功力,但他隐身奇术显然更在潘易之上。我望着眼前,石桌、残棋、酒壶均已被白雾所遮,一时呆了,只觉得疑惑,莫非我与定云真的遇了谪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从庐山之巅往下回长春馆歇宿,这大段山道上我都坚持背着定云。老实说,我自从出生到现在,一向身娇肉贵,即使父皇跟着义祖打江山时,我也向来蜗在金陵或扬州的好山水里过着我那与文士交游的舒坦日子。

倒是有一回,父皇料我比不过二弟景迁,把我贬到这庐山来闲了几年,我先时很气闷,后来也平静下来,还在这儿留了两句好诗呢!盖盖书屋,吟吟诗句,岂不又是恣意的好日子?

像今天这般,背着个女子走山道,是我自娘胎以来头一回!定云伏在我背上不动,我却感到她的身子依旧冷得发颤,我知道,她的绕指之毒又发作了。心里恨着吴廷绍,我口里埋怨他道:“这个吴廷绍,当太医令这么久了,却连个调理的汤药都开不好!一路到现在,给你用了好几回,我瞧你发作倒越发频繁了。都是他害你遭这罪,看我回去开销了他!”

定云伏在我背上咳了好一阵子,也没什么气力接我的话,只道:“走吧。我也许着了风,睡一下就好了!”

我急道:“往日也不曾听见你咳嗽,可见这病又重了些,可不是吴廷绍的罪过么?他那般倚老卖老的,仗着是父皇留下的人便如此不用心,我非……”

定云道:“你也不用说这样的重话,我心里也清楚,若不是吴太医的补药和我父……杨让皇的功力,我早就撑不住了。”

“不会的!”我心里是真着急,忙截断了她的话,嘻皮笑脸地编了段瞎话哄她:“我听马道元跟我说,他替你算过命的。原来啊,你是青鸟转世的。青鸟,你可知道,原是月宫里的,与月同存,永远都不会有事!再说了,方才天机子用掌力护你的经脉,又把化绕指的方子交待给我了,等回去了,咱定有法子的。”

定云强撑着,气息急促,低低说道:“我有内力护着,不需你守。你明儿个去白鹿书院考核学生才是正经。”

这话说得我只觉得心里乱七八糟的,若丢了她,我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眼下我没有答应她,只说:“到前面那棵松下,我们歇一歇,待我发信,叫文小何差一顶软轿上来,你拿个手炉焐着,会好些。”

定云道:“不必了,我自己下去就是了。一个野道,平白夜里惊动这么些人,或是要你一直背着,都不成体统。”

我听了她这些话,动了些君王御下的念头,加几步把定云靠在松树干上,扬声强词道:“朕是皇帝,朕说你当得起,谁敢作对!”

定云笑意清冷,轻轻道:“若哪日,你又改了话,说我当不起了呢?”

我知道她又想多了,便道:“也罢,朕让你看看,你永远都当得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按事先约定的暗号,向着夜空连放的三支鸣镝自是休息平台上由李宁安事先布置的暗卫,这些人的名额已算在随行护卫中,但却没有留驻城外。只按宁安的吩咐,平时隐藏,却适时出现在山中平台,将小箭借给我们用。我心感叹,这个宁安,人虽没来庐山,却什么都替我想好了。

文小何没费什么功夫,就着人抬来两顶轿子。这可见他不会办事,我训了小文一顿,叫他把小轿原路抬走了,自己与定云坐进御轿,极速回长春馆去。

那一夜定云歇得不好。许是山上的湿气重,定云盖了厚厚的棉被却还冷得颤抖不止。我连夜亲自写下了天机子给的方子,也顾不上什么体恤下属了,我心急火燎地下旨,命吴太医迅速置备汤药,不得廷误!

吴廷绍领命去了。我守着定云,一整夜不曾睡下,到第二天,吴廷绍随带的小徒才回来了。

我随意穿了件白色隐龙纹的素净单袍,也不传小何伺候,自找了昨日用的古玉缂丝腰带束了,散着头发不束就含怒闯到定云的寝房之外,对他吼道:“一夜光景,你师傅如何还没将药找好?莫非想敷衍于朕不成?”

那小徒凌奉,正是凌真远之弟,凌水清的义弟,说起来他正是我的舅子,可现在谁还顾得上这个!

凌奉见我横眉怒目的样子,也吓着了,结巴着道:“启禀皇上,当、当中有一位雪参,我们离都时不曾带得。就近又遍寻不着,师傅亲自出城去镇上找了……差小的……来先回一声……”

我的怒气不平,见舅子半天不敢起来,我拂袖道:“起吧,以后当班要用点心,你哥为着潘道长的死,受了调查后,自己辞位隐遁了,你也是国公之后,可要给凌家争点气!起来吧!”

凌奉战兢兢地起了身,我猛拍他瘦瘦的肩膀,训他道:“畏畏缩缩做什么?姐夫还能吃了你?我问你,关于定云的毒,你师父可说了什么?”

凌奉眨眨他的大圆眼睛,他年纪很轻,目光清凌凌的,低低弱弱说道:“师父对我说了,耿先生不大好。他说是毒气侵肺,大凶之兆!”

没等他说完,我只觉得浑身发寒,手也不觉有些打颤了,我心慌意乱地道:“你师父这个老糊涂,怕是不会瞧病了,赶明儿朕必……”我还没说完,只觉得胸口剧痛,我心里隐隐明白,必是那牵情蛊又发作了。我只得压下怒意,对凌奉道:“罢了,你下去罢。”

打发了这个不受重用的小舅子,我正要暗自启用天机子给我的内力压住情蛊,却听得定云在内室咳个不住,我顾不上运功,急跑进寝房去了。

只见定云云鬓不整,斜靠了一个烟黄色的靠垫,任凭一头泛着紫气的秀发随意的披散着。我看她前额饱满,脸蛋娇小,那眉毛天生淡淡的,配上她清幽冷艳的一双剪水明眸和深长的人中下,那纤细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常带三分紫气的嘴唇,不用说话,已带几分媲美西子的纤弱之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见定云倦眼微开,气色果然不好,连下巴都瘦得有些尖了,心里自是不忍,忙敛了眸子里方才带的那点子戾气,换上如水的柔情,对她软语道:“你且别起来,想吃什么,待我亲自给你做。”

谁知定云竟笑出声来,哑着嗓子打趣我:“皇上会做什么好吃的?莫不是真让我学祖师庄周‘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不成?”

我脸一红,不觉有些恼了,“我如今是不会,等学过就会了,你等着吧。”我说着,才唤汐萍等众女捧了盥洗之物,自己梳洗了,吩咐定云道:“你真别急着起!”

我正要转身,定云止住我道:“我看看,你的眼怎么红了?”

我觉得心里欢喜,她终是在意我的!我这人已十多年不曾熬过夜了,这乍一熬夜,眼能不红么。说真的,便是当初在天泉阁待候我亲爹,我也不曾这么上心!

我道:“我没事!待会儿吴太医回来,你还得喝药呢,要不,我先去给你熬点糖粥来喝。”

定云望了我一瞬,缓缓道:“我师祖既赐了你功力,你便先试着运功,把那情蛊解了吧。也免得胸口总是疼,白白连累于我。”

她这话让我很是无奈,我幽幽瞧了她一眼,“哎,你没听天机师父说吗,你我情根不断,这蛊不会解的。”

定云眸光迷离,神色极是复杂,那哀怨之态,真如丁香花瓣飘落水面一般:“你明知是宋齐丘害我们,为何就连问都不敢问呢?”

我微微轻叹,右手轻敲褥子,恨声道:“我非不知宋齐丘有窥国之志,对我们自然没甚好意,只不过他的门生故吏遍于朝野,就连我的亲信正中他们,也都要委身他的门下才能提高声望。贸然动他,朝野动荡,教唐国的基业不稳。所以现在,我再怎么样,也不能和他算这笔账,更何况……”我将手贴上定云的额头,“有了这蛊,我便知道,你什么时候在念着我,就算你再口是心非,也休想抵赖了!”

定云懒懒阖了眼,不再理我,我托着她的后腰,轻轻抽了那个靠垫,放她枕着软枕躺好,再替她盖了被,放下杏黄床帷,蹑足走出去。

费了三盏茶的功夫,我做了一份红糖粥出来,因担心难吃,我自己先吃了好几碗,早己饱了。尝到口感已佳,才盛在白玉碗里,拿香檀托盘盛了,小心端去给定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把碗搁在外间桌上,才转进内。出乎我的意料,定云已然晨妆过了。我见她难得不梳道妆,头发挽作个迎仙髻,簪戴一支白玉流苏钗子,眉心处着意戴了一颗紫晶,薄薄地施了一层粉,掩去三分病色,那脸却吹弹可破,有如末化的春雪。

她穿了紫色齐襦长裙,长袖翩翩,脚下踩了一双平常姑娘家的绣履,静静立在香木镂花窗下,朝阳映在她清丽的脸上,我想,只要脚下再飘上几朵云,她真能像仙鸟一般飞去了。

我笑道:“今日‘先生’打扮入时,令璟眼前一亮呢!”

定云翩然下拜,笑道:“本先生今日要谢学生赐食之恩呢。”

我大笑,搀起她道:“今日如何这般客套了,快来吃吧,可别饿着。”

定云才吃了半碗,只听外头喧嚷起来,我不觉恼怒,向外问道:“是谁在外面喧哗?”:

谁知却见凌奉急急忙忙闯入,跪地大哭道:“启禀圣上,我师傅出城入镇上采买雪参,回山途中却给刺客刺杀……已然……身亡了!”

我闻言十分震惊!竟有人胆敢在朕眼皮底下刺杀近臣,这还了得?!忙问凌奉道:“吴爱卿的遗体现在何处?”

凌奉哽咽道:“已停在山下了。”

我对定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得去看看,你的身子不好,且留在馆中等我吧。”

定云道:“我养了一夜,已有些气力,自当与你同去。”

我知道她的心意,一旦定了改变不得,便点头默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挽着定云快速下山,我果真看见了吴太医的遗体蒙着白布,静静躺在山下的临时竹棚之中。

我亲自上前,检视吴太医的尸身,却在他的掌心发现了一个红点。

这显然不是他手上流出的血迹,却更像一个字的起首一笔。

定云看了看吴廷绍的遗体,问道:“谁跟吴太医去的?”

有两个跟班模样的人跪地道:“回仙师,是小人。”

“吴太医可曾坐车轿?”

“确实坐了。”

我与定云对望一眼:“带我们去看!”

吴廷绍的车轿并无甚异常,显然他的死并不是外人侵犯车轿而导致的。

定云拉了拉我的白色袍袖,急道:“我们再去瞧瞧吴太医。”

于是复又转回去,看吴太医的遗容,再看之下,我大惊失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年的吴廷绍,方才的容颜还是安详的,头发还基本是全黑的,可是忽然之间,他的头发全白,容貌全然扭曲,连我这个常常见他的人都不认得了!

很显然,吴廷绍是给人蓄意毒杀的!

定云见了吴太医的死状,低头垂泪,忽然掩着口,剧烈地咳了一阵子。好容易咳完了,我见她的掌心,已接了一泊紫血。我心绪大乱,忙抖抖索索地掏了一方明黄丝帕,细细替她擦了掌心、唇角的血,柔柔地劝道:“吴太医是被奸人下毒所害的无疑,朕一定替他报仇就是了。好在雪参与其他药材已备,你这回毒发不轻,还是坐软轿先回吧。”

定云潸潸落泪,泪水洗花了她的宫粉,显得她小脸有些憔悴,我忍不住,轻轻拭了拭她的泪,她忽然大力扯着我道:“吴太医死得可怜。当年,潘大哥他,他也是这般,你可、可一定要查出来……”

我不顾身边凌奉等等这么多双眼,一把拥她入怀,却发现她真比先前瘦了不少:“不怕,有我在,凭他是什么宵小,任他是什么居心,我都把他抓起来!”

定云道:“暗地里定有奸人使坏,你也要小心!”

我听了心中一暖,只说:“放心。”便叫过张汐萍吩咐:“回去照吴太医抓的药好好煎着,看着她服了,叫她睡下。”

我抱了定云,把她放进软轿,吩咐轿夫慢慢抬上半山,见她去了,我才问凌奉道:“你师父的饮食可与我等在一处?”

凌奉小心答道:“皇上与云仙师,是宫里小厨房的人伺候,我师父和我等的饭食,向例与城外卫军的饮食一样,都是近卫营伙房送来的。”

我问:“伙房主厨是谁?”

文小何回道:“禀皇上,是曾伺候过先帝药膳的张御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速传他来见!”

少顷,御厨张览胜宣到了。

我知道张览胜、吴廷绍曾和史守一、潘易二人共制过先皇的药膳,治愈了父皇的喉疾,立过大功。我登位后,从来不曾贬谪过他。但他何以如今会成为这低阶的御厨呢?

我自然向他询问了这缘故。

张览胜道:“只为小的在太后的御膳中,多放了些葱白,太后说不喜欢,才贬谪了下官。”

我作色道:“张览胜!吴廷绍所用的饭食,是否你负责的伙房所送的?”

张览胜面色不改,从容答说:“正是。可吴太医的死,与我的人并无关系!皇上圣明,吴太医吃了下官等人做的早饭,难道就不会中途又吃了什么?!下官冤枉啊。”

我上前扶起张览胜,道:“朕知道了,你不必有什么顾虑,若你胸怀坦荡,朕绝不会为难你。”

我知道一时难有什么进展。便吩咐凌奉道:“就近安葬你师父,立即飞马通知大理寺萧俨大人,立即着手调查吴太医一案!”

想了想,我温言对凌奉道:“你连夜护着你师傅的灵柩速回金陵,去吧。”凌奉领命,坐上吴太医的车轿去了。

我深叹一声,想不到锦绣如诗的唐国,竟也藏着这等晦暗诡谲之事,实在令人伤怀啊。我隐隐感到,吴太医诡异的死亡,也许是一个巨大阴谋的序幕。他的死与潘易之死、百尺楼暗道刺客事件一定有某种联系,幕后之人,恐怕目标在我。或许,还会祸及定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想,明枪暗箭的日子,终究还是要来了。

我闷闷不乐地回到了长春馆,来到定云的寝处。定云喝了药,恹恹躺在贵妃榻上,我抱了一条薄被给她盖上。定云道:“我也知道一时半刻你也问不出什么来。景通,我知道,你心里也堵得慌。”

“好好的一个太医,竟中了奇毒而亡。若听之任之,我好好的大唐国,岂不成了鬼蜮之地?”我幽幽注目于她,一瞬又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抬手替她擦去额上冷汗,“你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搞清楚此事。”想想我自是放心不下她,便补了一句:“喝了药,可好些了?”

定云有些倦意,却强撑着坐起来,慢悠悠地道:“那方子果然没有背错,实在有些效用。只是我在这里躺着,连累你也没心办正事,委实是我的罪过。”

我摆手道:“哪里!你若不想蜗着,我便抱你去看瀑布吧,趁现在旭日初升,正是好时候呢!”

定云眼波微闪,眸子亮如寒月,声音也清泠泠的:“七日早过了,我的腿早己复原,你为何还要抱着我呢?”

我无奈地想到,若不如此,怕是你都不愿主动碰我一下吧,我又哪来的机会一亲芳泽呢?

当下我只能淡淡苦笑,回应她道:“还不是怕你累着嘛。”

定云道:“只是有一条,今日,我陪你去看瀑布,明儿去白鹿书院和你那末结顶的书屋,你可还得带上我。”

那还用说么。就算回朝后,受言官御史弹劾,我也从不曾想过不带定云去书院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瀑布水声迫近,我才揽着定云的腰下了软轿,而定云难得也没有怪我唐突。我眼中看着瀑布飞流直下,水雾蒸腾,天际彤云飘动,旁侧苍山拥翠,时闻鸟唱蝉鸣,又见定云潇洒绝俗,紫袂飘舞若飞,因随意梳了淑女的装束,她的紫色长发随风向后任意飘卷,实在有宫中不得见的韵致。

一时间我心中深藏的小心思重又复萌,我又想到,若我明年孟春季生辰时,再找借口带她出来,到那时,她的飞烟散早解了,绕指也好得差不多了,她定是又能施展那半调的轻功,在这山水间像燕子一般自在了?或者到那时候,因她不惯皇城的拘束生活,早已钻了我留给她的空子,抛下我去他方远游了。我只能守着空荡荡的燕云馆,却只听见竹间的鸟声,再也得不着她的消息了?到那时候,她还会不会明白我想纳她为妃的心思而回来找我?罢了,到时候我的心意,只要落花明了就罢了,我只要能看着她好好的,也就值了。

我又不觉胡思乱想:吴廷绍对凌奉说定云的病不好,定是他的医术不济,想想他又如何比得上术法通天的天机子呢?

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定了。定云见我不语,问道:“伯玉,你呆想什么呢?”

她是第一次唤我的表字,我虽自诩久历红尘,但也不禁脸色发红,柔声问她道:“我们明年,等我生辰时再来,可好?”

她不答,我逼上一步,说道:“我心里思得了一首好词,等回去写来给你,好么?”

我二人已贴近得互闻鼻息,我又故意将额头抵着她前额,她的睫毛将将戳到我的脸上,然而她却立即转身,淡然道:“既作了,就吟来听听吧。”

我曼声吟道:“风压轻云贴水飞,乍睛池馆燕争泥。沙上不闻鸿雁信,竹间时闻鹧鸪啼,此情唯有落花知。”

定云低叹一声道:“唉,你这人怪道能作诗。明明如今在这里,却想起些春色来,词是好词,只是这意思,我却不明白。”

我急了,问她:“你这个自在散人,恣意超脱,却果真不懂我的意思?”

定云的目光一如禅定,幽幽道:“你即为保大皇帝,当知我是比大先生,我既敢与你比肩,又如何不懂你笔下之意呢?只不过……你看,这深秋梧叶,七彩绚丽,浮于流水,好看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看了看,就流泉中拾了一片彩叶道:“是漂亮,等我捡了一片,寻个好日头,晒干了给你夹书用。”

定云道:“你且闭上眼。”

我如言闭了眼,过一会子,她又道:“睁眼吧。”

我展目看时,只见无数锦鲤,跃于瀑布下的波中!

这美景看得我眼睛都亮了,我暂时搁了吴廷绍被刺的阴霾,动了玩兴,笑道:“待我玩一玩这水,兴许捉一条回去养着!”

定云冷冷道:“你别进凉水里去了,”说着,紫袖一挥,我脚下依然是一地彩叶,眼前瀑布之下,依然是湍湍流泉。

“景通,这个法子,原是潘大哥教给我的。你的才情,我是知道的。只不过,定云也明白,若我与你生了情愫,终究是抓不住的。”

定云背身向我,只留一个笔挺修长的倩影:“伯玉,与你这等人为友远比与你为妻要有福得多。”

我也只得浩叹一声,你哪里知道,也许你怪我朝三暮四,可在我心里,也曾忴惜她们每一个人。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对你,比之诸后妃还要另有不同。然而究竟哪里不同,我也说不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二日我携了盛装的定云,赶到了白鹿书院。这一次考核,令我雄心大盛,原来我唐国的后备人材,如此充足!我的心情立刻大好,吩咐学政,立即将我的书屋捐给书院!书院的院士为此举行了盛大的受赠大典,在众人的祝颂声中,我状态颇佳,定云也飘然若仙,我跟定云并肩缓步走在美丽的撒花红毯上,相信没人会质疑我俩的关系!

然而吴廷绍太医的死还是压在我与定云心上的一块大石。悔不该一时大意,将护卫留驻城外,从这点而言,吴太医的死,我也有重大的责任。

于是我决定立即结束在庐山养病的计划,立即返回金陵,先把百尺楼地道中的刺客和此次吴廷绍的遇害事件查个水落石出,弥补我的过失尔后腾出手来大干一场,扩张唐国與图,以期做个天下真正独一无二的君主。这样一来,无论她是杨定云也好,耿定云也罢,我都有足夠的能力护着她。而且,她也再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天下第一号的男人吧!

我打定了主意,车驾走得飞快。有萧阙与文小何等人随驾,当然,无论从人如何看我,我与定云还是同车。令我欣慰的是,定云喝了天机子的药,果真大有好转。气色也好了许多。

我大喜,对定云道:“你师祖的药果然有用,我看你这一路上精神好许多呢。”

定云瞟了我一眼,答道:“有劳你了,记得仔细。我也知道,这些时日回金陵的路上,每日都是你亲自给我熬药的。伯玉,你究竟图什么?”

我心里噎了好些话,只拍拍她的手背,柔声细语地道:“吴太医无端给人害死,我不放心别人给你煎药。还是自己动手塌实。”

定云长叹一声,沉声如水:“你也不必如此不安。左不过我身上的毒也拖不了太久,任是谁也不用多此一举的害我呀。”

我皱着眉,心头恼怒:“你说什么呢?你师祖都说绕指可解了,以后莫再说这话惹朕不快了!”

定云刮了我一眼,冷冷地反唇相讥:“看看,这就恼了!以后,依着我的性子,开罪你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呢,到那时,你躲着我还不夠,或许有一日,你念及我的错处,要赐我一索子吊死也说不准呢。”

我一跺脚,就在车中逼视着她,恨道:“在你眼里,我对你就是如此吗?!”

定云按着胸口喘了一阵子,脸及唇色都苍白了不少,额头沁出微微冷汗,我知道,绕指发作,气息凝窒,是极险的症候!我蓄力于掌,缓缓将内力从她背心送入她体内。可是,随着内力的注入,我心里不觉硌登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体内原有的内力,已经大不如前!

我掌力不收,高声问道:“怎么会,云儿?你的内力,怎会耗损得那么厉害!”

定云急道:“你快收了,这事,不与你相干。”

我也是真急了,把了她的双肩,眼泪也流出来了:“你知不知道,这内力是留着给你保命的,若耗损急了,你就……”

定云眸光流转,幽怨地道:“不怕,我且死不了呢!”

我只觉揪心,压着声音问她:“怎么弄的,到底是怎么弄的?是不是那日变那些鱼……不会的,不会的,这只是高深的障眼戏法,不会伤及你的内力,那你究竟,究竟是怎么伤了内里底子的?!”

定云淡然道:“伯玉,你别问了。求你了。你只要明白,我不会伤你的。”

我急了,带着怒意低吼道:“你不明白,你伤了自己就是伤了我!”

她望定了我,凤眼中却有两团寒火:“我不想告诉你的话,只是我不想说的,你就不能不逼我?”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璟并不知道,而我也不能告诉他,其实,早在我们来庐山的前一天夜间,在我身上就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那日傍睌,景通摆了皇上的架子,命文小何宣了张圣旨命我随驾庐山。我正想着寻个由头推了他,想来景通也不会把我如何。可文小何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景通的话,压根儿不听我的回奏,搁下圣旨就离去了。岂料,当天夜里,我的别馆中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一身玄色衣裙,头戴尖顶箬笠,帽帘垂下黑色厚纱。我看她身姿纤秀,不用开言,已知她是女子。

我见她能站在我面前,必是宫中有品秩之女。且宫内的高阶嫔妃除李贤妃有次因讲道在宋后处见过,钟皇后是早在齐王府见过以外,后又打听到,那日参驾大典前在车中曾见的丽人,正是景通所宠的冯美人,除这三人,旁人我再不认得。

眼下这女子,便只剩下宫中低阶的嫔妃,且又与我最相熟的,只有:凌水清。只有我知道,她的真名应该是杨水清!

我见她神秘的样子,正色问她:“水清,你既是我的朋友,趁夜访我,何必穿成这样,还要叫我费心猜你是谁呢?”

水清撩开黑纱冷然道:“公主原来还记得我同族血亲,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拨亮红艳的灯花,火光曳动,柠黄烛光照亮水清那张清冷绝艳的脸,她的眉眼在黑暗中凸现出来,明丽如画。水清眸中含泪:“公主,报你我全家大仇、报杨氏满门亲族大仇的时机,已经到了!”

我倏然吹掉了刚点好的灯,神情森冷如冰:“你走吧,我虽不爱他,但也绝不会害他的!”

水清决然转身:“公主,你可是让皇的亲女,你是吴国公主啊。”

“吴国已经不存在了。金陵是唐国朝廷所在。让皇和常山王已经不在了,任凭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杨氏剩下的人,已被昇元帝迁到了泰州永宁宫…水清,你就少做些无谓的事吧。景通答应过我,会保住他们性命。”

我的口气已冷淡之极,因为自从丹杨宫遇吴主以来,这个杨氏的身份,已经给我招来许多莫名的痛苦,我不想纠缠下去了。

水清眶中泪水打转,她睁大那双凤眼,细眉簇起:“你对得起杨让皇的生身之恩,救护之德吗?公主?!”

我轻轻摇头,眼里也有泪光隐隐,“父亲爱上敌人的谍者,赔上了他这辈子的幸福,我知道,他要是在天有灵,一定不要我重步他的后尘。所以,我不会做谍者,不会爱上敌人李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你果真忘了你在让皇面前发的毒誓?”

我知道,她与常山王父女情深,这也使她变得很执拗,我不再试图说服她,而是想直接回绝她:“不曾忘,但那誓言是违心的,我已无意遵守了。我定云,自今愿做无姓之人,从此自称‘耿先生’再不参与李杨之争了。”

“哈,哈,哈…”水清绝望地冷笑数声,“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既是杨氏之女,也不能违背杨让皇的旨意。公主,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

“是的。”我定了心神,一字一顿道:“皇上已经答应我,护着杨氏的无辜之人。我信他,所以,我不会掺和你们的事。看在我爹的份上,我答应你,暂时不会向李璟示警,我也是仁至义尽了。”

我以为我的话能夠让水清醒悟,谁知道,水清忽然挥掌,向我的背心猛击一记!

我感觉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控制,邪力就像龙吸水一般搅乱了我的内息,体内三种纠缠的毒性,最大程度的爆发了出来。

“处置违令叛变者,是让皇在丹杨宫被幽禁时,设法传知给我的密诏。公主,水清自幼被我爹常山王娇养,我爹出事后,又被你爹让皇以我身为女儿、年纪幼小为名收进皇宫教养。让皇叔父的口谕,我必须要遵从。公主,我已用掌力毁去你的气海。让皇传你的内力已用他独创的密法逐日削弱,眼下还只是初期,在外人看来,你的内力尚可,但只消过上至多一载,你体内用以续命压毒的内力就会销尽,到时候,你本身能否抵抗三毒之性,就要凭造化了。自今而后,你的身体会日渐病弱,杨氏也不再需要无用之人。从今以后,你便忘了你姓杨吧……”

我的唇边早已沁出紫血,身体虚弱得仿佛不再属于我自己,我强打精神,上前拉住水清,“水清,你们若伤了李璟,他还有几个有才干的兄弟。而杨氏还有什么人?唐国若乱了,遭殃的可是千万子民……”

“若是吴国尚在,我必对你恭敬有嘉,但你如今已经背弃杨氏,我奉君令伤你,并无罪过。你一个连自己族中血仇都不思报的人,还有何面目言及子民呢?!”水清说着大力甩开我的手:“好自为之吧,定云仙师!”

我最后尽力拔高嗓门,问道:“你们到底要怎样?”

“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宫里有的是人想要他死。”

水清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而我也终于不支,头重脚轻地挪到了榻边,和衣昏在了榻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并不知道定云向我隐瞒了什么,我甚至不想刨根究底。我清楚,此刻的我对于这位神秘轻灵的女道,已经情根深种。我脑中忽然又闪过十年前的往事:就在那个雨夜,我对着尘埃满布的妆台,看着曾经那方熟悉的镜子,里面没有芸芸清纯的样子,书桌上的紫云石砚,墨汁早己干涸,我再也不能握着她的手,教她写我擅长的拔镫书屋里的一切,一条锦被,一袭帐幔,都带着芸芸的气息,然而芸芸,从此再也没有回到我的梦中。

不!我知道定云不是芸芸,但她又一次带给我那种微妙的感觉,我此刻觉得,我要努力清空所有妃嫔的痕迹,把我的一切交给她。虽然看到她的身子日益病弱,我心痛如绞,但是我认为给予她坦白与否的权力,是我对定云最起码的尊重。而我把内力全部给她,则是我对她的责任——我作为唐国之主,自有任性的权力:爱不爱我在于她,爱不爱她,在于我!

我将天机子给予的内力,尽数输给了定云,一时间身体也很羸弱。定云缓过一点儿,温柔地看了我许久,问我:“值得吗?内力出入过于频繁,恐怕你以后,只能做个文人了。”

我朗声笑道:“马上安天下,朕交给边镐、查文徽、李建封他们去做,朕么,只管以文治天下,顺便趁着世事太平,好好玩一玩就是了!”

我是个衣来伸手的人,在路上,为着给定云煎药,我的手在营帐的药炉上烫伤了一回。为了不叫定云难过,我咬牙忍了,藏着没叫她发现。

很快,车驾到了金陵城中,我被百官隆重地迎进了宫。而我的伤却在掌心留了痂,还是让小钟给发现了。钟凝烟把我的左手包了个结实,我带着已经发痒的伤手,穿着金龙朝服,戴十二缕冕旒朝冠上朝去了。

朝上的消息考验着我的野心。原来朝廷迎来了闵国朱文进的使臣。朱文进除掉了原来的闵主,接着大力清除闵主王氏宗亲。他们朝中一部分的将领看不下去,终于拥护闵主的弟弟王廷政跑了出去,与朱文进分庭抗礼。双方已打了好久,朱文进本以为稳操胜券,虽做了节度使,但形同帝王。

谁知那王延政,亦绝非泛泛之辈,在留从效等人的支援下他多次挫败本来占有绝对优势的朱文进的人马。在这种情况下,朱文进和王延政,两方都想争取我们唐国的支持。而朱文进首先派出了使者,来向我国求援。

我国朝廷有两种意见。一种认为我们应该帮朱文进,因为现在他的实力,明显强于王延政一种认为,我们应该帮王延政,因为他是闵国正统。两派朝臣争论不休,而我自有打算:

我们不能帮朱文进,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属于助臣叛君,容易给吴越等国留下话柄,籍此攻打我国,

我们也不能真的帮王延政,助他消灭掉内乱,他们闵国要是强大了,我们好比养虎为患,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所以,这两条路,我明着是挑了后者,其实,我两个都没选!

我立即拍板,扣下朱文进的使者,而后立即派出心腹爱将查文徽及他的副手待诏臧循二人,攻打闵地!

唐国的口袋已经张开,连年内乱,民不聊生的闵国想必是我李璟的囊中之物了!接下来,我要放手调查潘易、吴廷绍和百尺楼刺客的事。然后就是我和定云,她终究该有个归宿了吧!然而此时,一心要江山与美人兼得的我,并没有料到我与定云的情路竟会如此漫长和曲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定云道:“别浑闹。那把戏要睛好天气才使得,现在哪里用得出?我却说真的,你多日不回,叫人家如何说我?况且,晋国新败,朝里哪个不寻你?今日你便回宫去歇吧。”

我脸上没好气,抬眼削了她一下子,小声道:“消息倒是灵的,晋国灭了,朕就住不得我这‘燕云馆’了?!没见过你这样儿的,巴巴的赶了我走,我且问问你这道人,我是你什么人呢?”

定云不作声,自在杨妃榻上半躺了,慢悠悠地道:“你信是不信,今日必有佳客到我这里访你呢。”

我莞尔道:“朕却不信。我前几日你没回时,早已下了封门令,前几日因你不在,她们前来搅我。如今定没人来的。”

谁知我俩正说着,文小何便进来禀报道:“陆娘娘在馆外候旨,说有要事请见呢。”

我暗叹这道人果然不凡,陆紊竟来得这样快,倒像是事先说定的一般!定云起身,用手顺了顺秀发,“待小道去接娘娘进来吧。”

我道:“你是主,她是客。以主迎客,宾主之道。使得,使得。”

其实我心里头暗打主意:紊紊为人谦和,性子大喇喇的,最好相与不过。偏她位分又高,资历又老,若她站到定云这边,赶明儿立她为妃,只要紊紊摆明了态度,可不就多了个强援,少了点阻力么?

我这样想着,挽着定云出了院子,果然见紊紊穿了件素净衣裳,画了个我最不喜的啼泪妆,含着一泡眼泪跑进来了!

一进院,见了我,陆紊一反常态,哭着跌跪在我的面前:“皇上,臣妾求皇上快救救我的爹娘!”

我一手扶起了陆紊,柔声道:“爱妃莫慌,有事速速对朕说来,有朕在,你怕什么?来,咱们进去说!”

我搀了紊紊,定云跟着,进到燕云馆内坐下。紊紊抽泣了一会子,说道:“皇上,晋国灭了,契丹人打了进去。听说烧了许多民房,臣妾……臣妾的爹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想安慰一下紊紊,定云早就递了个帕子给陆紊,紊紊擦了,说道:“臣妾听说,我嫁到唐国后,爹娘靠着皇上留下的聘礼发了家,更兼我这么多年,常得皇上的津贴,我也都差人送过去。我陆家的财势也渐渐大了。可这次,臣妾听逃难过来的老仆陆琦说道,耶律德光进城后,没有见晋帝石重贵,却打发了……打发了许多手下在大梁打劫富户,况城里乱兵多得很……臣妾怕……怕他们会对我爹娘不利……”

我抚了陆紊的背,成竹在胸地劝她道:“诶,爱妃莫急!你这小没见识的!你是不知道,契丹刚攻进去那会子,我大唐国就打算和他们互派使臣。他们的国书,刚刚已经呈上来了,使臣也住在驿馆里,朕打算晾他几天再说呢!哪有一边谈交好,一边伤我岳父的事儿?他耶律德光,敢动岳父母半个指头,朕就叫李金泉挥兵转道灭了他契丹!你说他哪敢呢?”

“可……可是……”

“好了!朕答应你,马上派个密使,前往晋国,到大梁把你家二老给接过来!你都嫁我这么多年了,原说岳父母在晋国享福,朕也没上心。如今还有什么说的!自然接回唐国来!”我想了想,给定云扔个眼色,“该派谁去呢?”

那道人是个聪明通透的人,立刻会意道:“不如就派我的师伯萧阙前往吧!”

“好!紊紊,这下你放心了吧!朕马上派萧沉玉带着朕的手谕,去晋国接人。爱妃少不得耐心等候个小半年。不过……这些日子你也不闲着……”我神神秘秘地转到书案处,提笔写了几个字,塞在陆紊手里,“朕本来打算,要冯延巳退了高审知孙子的房子,现在朕改主意了。朕决定花千金向高家要了这套房,赐给你爹娘住,你可凭这个派人去督着工匠好好整治房子,等人来了好住进去!”

陆紊手里接过我的谕旨,感激地跟什么似的,抽了几下,话也说不太利索了:“皇……皇上……臣妾谢过皇上!”

我傲然道:“那耶律德光,未开化的蛮夷,朕还怕他不成!瞧你哭的那样!此番派萧将军前往,是耿先生保的。你可一定要记着人家这层恩!”

陆紊酸酸地瞧了定云一眼,定云眼波流转,满是担忧之意,陆紊便起身,向定云行了一礼,“谢谢云仙师妹妹,保了萧将军,我那爹娘,定能回来了!”

定云道:“娘娘不用谢小道,我也只是想让我那师伯,多给皇上分忧罢了!”

我拍了拍陆妃手背,笑道:“好了,好了!把心放回肚子里。过几日,朕定有五喜临门,一则,朕也大安了;二则,凌水清和李玉涴有喜了,三则,我军从晋国一定能得点好儿,不管是人是地,朕都高兴;这四,爱妃也与双亲团圆了,这五么……”我说着,便停下来,转眸含笑瞧着定云不去,只见定云脸上发烧,嗔怪我道:“皇上大喜,却瞧着小道做什么?”

“……”我刹住话锋,声音也低了一成:“反正,朕到时候大赦天下,少不得大家一起乐一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来打发了紊紊回宫,我便拥着定云在燕云馆安歇,少不得夜话一回。只听定云说我:“你对人人都是如此,却也不易。”

我慵慵打了个哈欠,答道:“做皇上,哪里都不易。但最不易的,还是为你……”

定云道:“唉!本为知己,奈何红颜!快睡吧。”

我闻着定云的淡香朦胧欲睡,却想着她的话:她说只愿于我为友,不愿于我为妃,殊不知这世上只有她不能说这话,我倒是愿意把身心都献给她的,只是她不愿要罢了。

次早上朝,见了契丹使臣。得知德光果然曾扣了岳父,只是听了朕的名头,早吓得派兵保护了老爷子全家安全。就说嘛,若李璟连枕边人全家的富贵安然都保不得,那成了何等样人了?!

又与契丹使臣换了国书,申我眷恋中原故地之意,请契丹许我拜祭李唐先祖。其实也就走个形式,表明我唐国按“理”该霸中原。其实朕明白,真想要中原,还得靠打仗流血,耶律德光再傻也不会白送给我。德光那边的人也提个要求,要朕前去晋国会盟,恭贺他得了晋国之地。这厮把朕当成给他吆喝的了?哼,懒得搭理他。看在契丹人送了些个礼的份上,我也派张易给德光送点过去。说实话,大唐国什么都是最好的,他那酸礼,朕不希罕。

下朝欲去别馆,给凝烟阻了一阵儿。想起她一心立老大那个样儿,我原是生气的,可看她末满三十头上已生华发,我心又不忍了。抬手拔了她的白发,检查了从嘉的功课,再问问老大弘冀在军中历练的状况,又在昭阳宫用了午膳,安抚了凝烟几句,转到老二府中,瞧老二茂儿留下的书帖,嗯,字比我写得好。茂儿骑射弓马、文辞曲赋,样样都是头挑,眼下虽只十四岁,我却把他当成栋梁栽培,早早投在军营里,我是着意要立他的威。

眼下我想着,将来接位的,必在弘茂和景遂之中,具体是谁,需凭造化。到时拍板的,舍我其谁?但我心也有愧,若以后弘茂鹏程万里,朕也只好对不住太弟了。但不管接位与否,朕不亏着弟弟们,也就无愧了!

看罢儿子,到紊紊处抱了会子八岁的永嘉女儿,不免唠了回知心话儿,又如约瞧了木头,不过说会子笑话,哄她一乐罢了。

事毕,已到午后,便又着宁安抱了奏本,我拔腿上轿,扎到燕云馆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急匆匆赶到沉星宫,见有许多人堵在里面。有几个宫人已在啜泣,大家一见我,满当当跪了一地,只有定云和马道元站着,低头见礼。

我心里有些抽痛,恼怒道:“娘娘还有救,莫哭!”其实星儿的病如何,我一点都不清楚,“都退下去,叫凌太医安心诊治!”

所有人都退了,只有定云留在珠帘外面不退,对我道:“让我试一试,就用潘大哥留下的修元丹!”

我心烦意乱,只接口道:“先看小凌的吧。”

凌国公家这对双胞兄弟真是不行,过了一阵子,那凌奉从星儿的床边退出,趴在地上哆嗦着哭道:“娘娘的病远非一日,是产后留下的痼疾再加上…加上积郁所致的,下官,下官实在是无能,没有法子……”

“滚!”我看见凌奉这个样子,想起王星儿过往与我的点点滴滴,心里恨极了他的无能,失态地赶他离去了。

我有点无助,茫然在沉星宫中四下乱瞧,这才再次想到了定云,便道:“云儿,你就试试吧!”

我拽了定云,冲进王星儿下榻之处,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已然憔悴支离,长发散乱,闭目不睁。我上前唤了她几声“星儿”,她也并无反应。我手忙脚乱地扶她起身,却觉她周身都是冷汗,已然瘦得硌人。定云拿出个青绿小瓷瓶,倒出两个药丸,道:“把娘娘靠好,去端杯水来啊。”

我将星儿靠好,早有她身边的冷翠把水拿来了。“别怕,先把它服下去,我用内力把它化开!”

我道:“不行,我找萧沉玉来吧。”

定云恼了,一撅嘴:“萧阙在哪里?等他赶来,还来得及吗?你来,扶着王娘娘,快点儿。”

我看着定云运功时,神色虽然端然不动,脸色却掩不住地发白了。我问道:“云儿,你行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收了力,擦了擦额头道:“每日都要如此,一定能好起来。”

我不忍总是劳动她,上回的事犹在眼前,便立刻接话道:“朕从宫里找几个高手来助星儿治病好了。”

定云轻轻“哼”了一声,“不是天机门的内力,化不了这修元丹。”

我道:“我若把萧阙调来护了王星儿,那…谁护着你呢?”

“哈。”定云冷笑了一声:“李伯玉,你就是这样的人。今日,我是新人,星儿是旧人,明日,我身为旧人,你又当如何呢?”

我心里气恼,说道:“那你说我该派谁来?”

定云眼里仿佛不曾见我,口气也冷得不能再冷:“谁也不派,就我来。”

“不行!你的身体本就不好,你逞什么强?我让马道长来就是。”

定云叹了口气,深眸中含了些情意,“你就在这儿,好好陪王娘娘,你可知道,此药下去,人便慢慢清醒了,你若能解了她的心病,人就能好起来呢。”

我心里倒有妒意上来,把住她的双臂,问她:“我在星儿这里,你心里难道……”

她眼一翻,甩了甩我的手,“你我又没什么相干。”

我心下无趣,自己松了手,定云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看星儿时,她还在沉沉昏睡。我只觉得半夜里周身寒噤噤的,因着有人来,殿里点着守宫灯,光焰摇曳,惹得我心烦,被我一口吹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守着星儿,睡不得,又没个人说话,心里空落落的。外头雪光极亮,似有梅香隔窗隐隐地透进来,仔细一闻,又好像没了,只听见外头卷雪的风声。风声里,我想起来这么些年,最对不起的就是她。只因这人一向平庸,什么都不出挑,为人又忠厚,聊起什么都接不上话,所以,虽然她作为我爹前房王娘娘的侄女,是最早嫁给我的两个人之一也是我最早拥有的女子,可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她。记得有次花朝节,我陪她放了风筝,就这她都乐了好一阵子。算起来,自芸芸走后,我见她前言不搭后语那个懦善的样,便就疏远了她。

几年前,因在母亲寿宴时见她穿得寒酸,就连下人服待也不尽心。我心里不忍,大骂了那几个刁奴。念起旧情,想到她嫁我的时候,也是如玉的身子,款款的温存,我这才到这里陪她一回。

当时我便存下个心,最好留个孩子,以后好照顾她。她也争气,后来太医给看,说确是怀了个儿子,朕预先给他赐名从德,高兴了一阵子。谁知孩子不知怎地又没有保住,竟小月了,还给她留下了病根。后来她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起来,我闲来无事也踏足她这里,但最多也是清水之交。想来,对她的一切我都不太上心,只是觉得心里过不去的时候,就差人给她送点子东西罢了。

我久不来,已不惯与她同榻,便在她身边斜坐着,只觉着炭炉里的热力,与平素宫中的不同,竟似一点热气儿也没有。弄得我遍体生寒,喉间原来的伤痕,又有些不舒服,我便掩口低低咳了几声,不想却把她惊醒了。

王星儿挣扎着要起身给我见礼,我摸她的额头火热,那手却是冰冷,心一软,当时就流了泪,替她把被子盖到胸口,埋怨她道:“病了还来这套!还好这回定云把你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了!等明儿好了,你自己去谢人家吧!”

王星儿握了我的手,道:“臣妾……自当要谢耿仙师,只是…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起得来。”

我哄她道:“爱妃不会有事的,再重的病,朕自有龙气护你。再说,我们唐国,什么人才没有?先用着定云的丹药保命,待朕寻名医给你去了根就好了!”

王星儿抬了抬嘴角,笑了笑道:“臣妾以为皇上早就厌弃我了,不想,您还顾着我呢。”

我听了这话不好受,哽咽道:“爱妃,你是最早跟朕的,朕便坐了天下共主,也不能忘了你啊。都怪这些年乱花迷了朕的眼,也怪你自己身体不硬朗。只要爱妃答应朕好好的保重,朕就一定多来陪着爱妃!”

王星儿攥紧了我的手,流着泪低声道:“皇上,臣妾有几句话,一直都不敢说出来,细想想,还是我对不起皇上……”

我道:“爱妃尽管安心休息,这些日子,朕除了上朝就来你这里,有事等你好了再说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把定云安置到了云暖楼上,自己扎进了澄心堂,看了一回奏本。朝里的问题比我想得要多。更令我恼火的是,竟有许多是前些年攻闵时留下的遗留问题。

我看着地方官员用血泪写下的奏章,心里隐藏的血性被渐渐点燃了:我开始想到,我为何到今天才知道这一切呢?

奏本上写着查文徽占领了建州地盘后,我军竟然枉顾军法,以为查军提供犒赏花红为名,向当地老百姓征收重税。但凡交不起款项的,自有当地地痞打砸人民房屋,或以打击王延政旧部为名,将军民房屋及王氏豪宅一体全部烧毁!

如此严重的罪行,要是发生在唐国本土,稍有良心的官员一定是坐不住的。可偏偏这等害民的蠹虫,却是出在闵地这等爹不亲娘不爱的地方。

人家可以这样想,可天下现在是我李家的!看见了这样的上奏,我能置若枉闻吗?

我在偏殿设朝,对着现下当权的魏岑等人大发雷霆。可魏岑说这件事是冯延巳在位时留下的问题,而且当年为了拉拢查文徽的人马,王延政和朱文进双方都争着给查文徽送钱。为了弄到巨款,包括我军在内的各军都有害民之举。烧房的乱兵究竟归属于何处,已经无从考证了。再说,上这些奏本的人居心叵测,分明是想分得好处而不得,故意罗织罪名诬陷同僚!

我意识到这事背后会牵扯到很多人,再查下去很有可能动摇唐国整个官场。而且我信任的魏岑、冯正中、查文徽等人都将牵涉其中。可他们一旦被处置,也就代表着朕信用的人全是害民昏官,如此一来,必将严重影响朕的威信。我左思右想,大骂正中等人一顿,由于正中已不在位,虽我十分不愿,但为了让冯延巳避风头,我考虑多时,决定让他在朝中挂太子太保衔,这样等于没有从金陵朝廷除名,但他的人,却外放到抚州去当刺史,以避言官的锋芒。为着前些时日,我因病罢朝,这才多留他一段儿,要么他现在早已身在抚州了。只等交割了,他很快便要去的。

我只有责成魏岑他们各自弥补过失,但对上书的赵大人也不予嘉奖,悄悄搁置了他的奏章。魏岑他们的执行情况如何,我也不甚明了。毕竟我身坐九重,哪有这么多闲暇可以事事躬亲呢。

头一天因为看奏章没有回云暖楼。我是起心想晾着她,她这人太随性,又爱使小性,又耐不往寂寞,妃嫔需要的品质,她几乎什么也没有。这样怎么是好?

第二日,我到了紊紊父母的府邸转了一圈。萧阙从大梁把二老接回来,我为了落个自在,改了便装带上紊紊去探了一回。陆老爷子一家对我感恩戴德,席间便又引荐了紊紊的表哥陆观友与我认识。

我见陆观友油头粉面,相貌虽属不差,但人品与文章均非上选。我朝如今以文章取仕,当年我心里寻思着要制一套科举制度出来,常梦锡老学士跳出来说他主持科考,不漏一个贤才,我便依允了。想来在他手上,陆观友这等人是中不了的。

酒宴上二老极为热情,我想到陆紊跟我日久,生那五皇儿时,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但小五生下来就是一滩血水,也令紊紊伤心不已。小五虽然没有了,但永嘉却在一年之后平安地降临人世,也算是给她点儿安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了这个,我总觉着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诸子,心里头着实亏着紊紊。架不住在席上老爷子等人连番恭维,我终于决定让陆观友到庐州我曾被贬呆过的地方,去挂个职名,做刺史的副手。

在陆家住了一宿,我感受到高审知留下的祖宅确实非同凡响。怪不得冯正中拼了命想要这套宅子呢。

再又去了曼曼的曼音阁。冯曼曼还是不怎么愿意理我。我知道我多时没有抚慰于她,直把当年我与她初见之后、热恋之时所说的所有甜蜜的誓言,通通扔到九霄云外去了。我一时有点恨我自己,当初少年孟浪,眼见着这些如花似玉一般的人儿,哪一个不曾真真的拨动了我的心弦?只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也许她们敞开了心,只等着我的知心话儿飞进去;可我偏偏就难以对她们和盘托出。且她们虽想尽方法揣摩我的心思,可还是缺着那发自内心的灵犀。我只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一番,冯曼曼也是聪明人,早知我的心意,眼里眉梢透出来的净是对我的失望,我想,我已经是彻底失了她的心了。

第四日便是在昭阳宫过的。钟凝烟三句话不出老大,听着儿子渐渐有出息,我心里头也很开心,可是想起这件事背后钟后真正的用意,我不由得脊背发冷。做了皇上,难道就要如此痛苦吗?连儿子和大老婆,都会成为猜忌的对象!我好几次都差点脱口说出来,我选中的太子是宏茂啊!可我在被里自己掐了自己的腿一下!不能说!万一从这里,传到景遂、弘冀或者支持他们的朋党耳朵里,恐怕反而害了我这心肝宝贝的茂儿。反正儿子们还小,老大17岁,老二16岁,老六仅有11,且不急呢!

好容易捱到了第五日。我决定把我和定云的事儿在朝上摆出来商议一番。谁知话还没有说全,朝臣们就把话题引到了一颗彗星旬日不没上头。这是个所谓的凶兆,于是谏臣争先恐后的把星星同我的云儿联系在一起。

那死心眼儿的常梦锡,原是我齐王府的旧臣,他说话一向不会转弯,我当太子的时候,他动不动就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我不仅得听着他的,还得夸他耿直。如今常学士又带醉来到了朝堂上,对我说起不要宠幸道人、败坏国政的老一套。我借口他又喝醉了,叫人把他架了出去。

群臣复又奏闻:那反复无常的李仁达,已被吴越彰武军的鲍修让给灭族了!李仁达一向在福州做着他的土皇帝,可他率威武军投吴越后,人家偏又派了个鲍修让掌管与他平级的彰武军。他是别国降将,鲍将军是吴越旧将,上头的偏袒是一目了然。两人共事,李仁达越来越不如意,武将嘛,自然用剑说话。李仁达起心杀掉鲍修让,带着他的地和兵来投靠我们唐国。可没想到他的谋划泄露,鲍修让抢先一步,冲进李仁达府中,乱砍一气,将李家三族夷平,新即位的钱弘倧并非蠢人,没有把李的职务给鲍修让了事,而是从他们朝廷派了一个吴程,吴太尉下来接李的班。听说这位吴太尉是个儒者文官出身,靠着他爹的吴蜕的关系才位列钱氏朝班,应该对我朝威胁不大吧。

按说李仁达是个反复小人,他的死活现在跟我唐国也没有关系。可我听到这个消息却轻松不起来。本来李仁达是打算再来投靠我国的,如果他有反意,我可以接收他的地以后再想办法除掉他。可现在,钱弘倧派了他的重臣吴程太尉接管威武军,这就意味着不动刀枪,获得福州之地的希望是彻底没有了。

朝政千头万绪,这立妃是我的私事,那便以后再说吧!

第六日我安静地待在了清晖殿。对着董爱卿画的那幅《庐山图》,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我和定云的过往。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我说不好。也许当那夜我去玄思观提点她的时候,她身上就有某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死死地缠绕着我。我醉心隐逸而不可得,与她在一起,仿佛就时时与一个捉摸不透的、如梦如诗的世外高人在一处,她的这种独特风采,是我在千千万万宫中女子中从来没有领略过的。定云……你这道人注定是我的,如果不能得到、并永远握住你的心,我李璟誓不为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今晨众妃照例参见钟后。钟后便提起王星儿病重的事。众妃见水清不到,钟后又说起,凌水清之兄真远因为潘易之事,辞了官隐遁。今岁头上听说过江游历,却再寻不见人影。凌国公奏了朝廷,又派了多人去找寻不着。老人家一气之下,竟至归天。凌水清因国公新丧,皇上赐了经被等物,着文小何领着水清回府颁赐。

李贤妃玉涴因其父李建勋的病忧心不已,才说起要到沉星宫探看王氏,顺道见驾请准回家。

谁知听了贤妃的话,冯美人怒道:“王星儿这个贱人是愈发不安分了,大晚上诈病诓走圣驾,实在不把娘娘您放在眼里!”

钟后肃然低叱冯美人:“你是在为自个儿不平吧。眼见王修容已是垂危之象,她位在你上,又比你早随驾多年,你怎敢如此!”

冯曼曼不忿,冷嘲热讽道:“娘娘心中,怕也是这么想的吧!”

冲凝烟暗想,冯延巳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却有个这么口没遮拦的妹妹,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想到此,冲凝烟红了脸嗔怒道:“放肆!竟敢这般无礼,罚你半年月俸,自是该当的!”

钟后抬眸看看众妃,李玉涴、陆紊加上自己,年纪较大,姿色也不济了。再有就是陈盏花,整天苦着脸不见笑意,自己若是男子,也不喜她。冯曼曼堪称绝色,年纪又轻,人又活泼,怪道招人喜欢。钟后啜了一口茶道:“冯妹妹也莫要恼了。宫中这么些人,若不立个章法,本宫怎样服众啊。”

冯曼曼道:“妾妃不与娘娘生气,只是现下,皇上的心,怕不在宫里姐妹的身上了。臣妾听说,昨儿个那耿氏,还跟到了沉星宫呢。”

钟后道:“这话太酸。妹妹如有本事,也带了那修元丹去救王修容的病啊。”

冯曼曼极是委屈,大力搁了手炉,道:“自打他向先帝荐了三个道人来,陪着我们的日子,怕是弯着指头就能数出来吧。”

陈盏花本来坐着不说话,听了这句便微露笑意道:“多情即是无情,冯妹妹偏偏耐不住性子。”

陆紊苦笑一下,道:“我们这里,也就冯妹妹还能抱怨一下了,若不是那是在那道人的燕云馆里见驾一面,我快连皇上是黑是白都分不出来了!”

钟后道:“既然大家都想见皇上,今晚便都到沉星宫去吧。”

陈盏花拨了拨腕上的佛珠,淡幽幽地道:“我就不去了,我还是在佛堂读经好了。”

钟凝烟眸光一暗:“随你。”

就这么着,钟后决定晚上领众妃去沉星宫探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日稍晚,我正在王星儿宫中与定云说起星儿的病情极重,小钟忽然领着满宫的诸人齐来。自是送了点子好东西,却都不是星儿此时所缺的。

钟后是一盒外贡的阿胶膏子,李妃是一副精致的叠丝簪花,并几件新奇衣裳,陆妃是新贡茶饼数样,与折的红梅一瓶,曼曼最是大方,送了朝鲜使臣所贡的域外七宝呈祥树一株,此物正有祛病延年之意,我也爱她心细,末免代星儿谢了一番,吩咐冷翠全收了。

我见玉涴堆了个天宝杨妃髻,插桂金色小绒宫花,碎玉步摇,穿了件无毛杏色底子铺浅黄乱花的绸缎袄子,下头随意搭了一条白色百褶裙,踩了深桂色的薄底绣缎宫鞋,看着就不甚暖和,她眼里期期艾艾的,心思早被我瞧破了,我看着她道:“明日,你只轻车简从回去看你爹。走的时候,自会让宁安打点老爷子喜欢的东西。明日朕便不陪你去了,你也知道朝上事多。这祆子也薄了些,待会儿走时,记得穿个斗篷。”

李玉涴顾盼流光,行礼谢道:“陛下的恩,臣妾代父亲谢了。”

我道:“爱妃一向孝顺,但眼下闵地战事吃紧,朕是半刻也闲不得。”

李玉涴笑了一笑,眼里晶亮亮的,“臣妾知道。”

我因向来知道建勋架子颇大,与他不好亲近。所以知道他病得不重,故意推脱不去。我想,若是定云知道我搪塞了她,定是立刻就甩脸子与我看了,现在木头竟是毫不怨我,可见是李木头好。虽这样想着,我的眼还是往定云那厢瞧过去,只见这小道姑只穿素色道装,绾馒头髻,拿一根寻常木簪束着发,并不施粉,朴素的很,她根本没往众妃这边来,只是替了冷翠的位置,恭敬地立在榻边照看王星儿。

我一时竟有些心猿意马,紊紊拨转了我半侧的身子,看着我道:“皇上许久不见紊紊,紊紊都不知皇上最近是胖是瘦了。”

我好容易回过神来,“爱妃随便看,赶明儿朕有空便上爱妃处去吃羊肉,你那里自是最好的。”

冯曼曼穿了雪白的一身狐毛裘,衬上她出众的艳色,实在比钟凝烟胜出十倍去。但她不想理我,我也觉得对不起她,两下里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一时,小钟道:“今日臣妾喧宾夺主,不若皇上领着星儿与我们众人同到千春亭去赏月吃酒,可好?”

我沉了脸道:“你们既是来探病的,又赏的什么月?既要赏月,你们自去吧,朕在这里就好了。”

钟凝烟道:“皇上,听臣妾一言,王妹妹在病中,与我等饮食不同,就请圣驾到千春亭,宴毕再回来陪妹妹也是一样的。这里,便留云仙师在此守一守,有甚事找喜公公回一声就好了。”

我听了,深恶凝烟没心肝,本想挥挥手说我吃不下推了这个局,但终是舍不得负了这么多人心,一时犹豫:“这……我瞧瞧星儿,若她好些,用个软轿抬了去也不费什么事……”

我说着,撩帘进去瞧了星儿,竟是连说话的气力也微了,亏得这些人在这里闹了半日!我尚末开口,定云眸子里冷冷,沉着脸含怒道:“这么重的病,哪里挪动得?你自去你的,我守着王娘娘就好!”

钟后催道:“皇上快走吧,难道您让臣妾们的心思都白费了不成?”

我没法儿,只得离了沉星宫,随众到千春亭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耳旁是细乐声声,近侧是红梅点点,吃的是珍馐美味,在侧有佳人佐酒。可我却一点提不起兴致来。宴上众妃同欢,没一个挂记着星儿和定云,冯曼曼却闷闷不乐的,多饮了几杯,竟当众喊起“璟哥”来,我知道往昔与她最热络不过,如今冷落着她,她心里必是怨我的,只是我也不愿为这事儿敷衍了她,况这一点点小心思,我寻思着,若父皇还在,拿刀逼着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好负了她了。

我叫曼音阁的绰影、红绡两个宫女,打发人把冯曼曼抬了回去,便推说头疼,早早回了沉星宫来。

事后,听宫宴上的下人私下里说,皇后见我走了,对李贤妃和陆德妃说:“我看皇上并不是真的惦着王星儿。”

她说得对是不对,我也不知道。我踏雪急急奔到沉星宫,末进宫门迎面便撞见了我的魔星,她见了我,却还是不见礼,问我:“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我见她脸色一如此刻的月下雪,唇色微紫,眸光中亦见紫气,便问她:“你如何?”

她避着我的目光道:“小道无事。只是王娘娘的病,怕是要寻那紫极真人、金门羽客谭国师才行呢。”

我无奈,远望天边的月色叹道:“谭紫霄这许多年不出,也不知在不在这个世上。我若得机缘,也要寻得他来,为你解了这绕指和情蛊,叫你少吃些苦,也就知足了。”

定云的手微蜷作爪,眼底眉梢似有痛苦之色,望了我的脸唤道:“李伯玉。”

我“嗯”了一声,她又注目于我问道:“你可有心么?”

我心中一动,痴痴拉了她的右手,“可不就在你身上。”

定云鼻中“哼”了一声,唇角勾起,微微的冷笑几声,沉声说道:“我瞧你是个苦人,三千粉黛,你一个也不想伤着,却把她们全伤着了。不过也没事,左不过伤不着你自个儿。”

“定云。我对你怎样,你不明白么?”我心里很是恼怒,领口的雪狐毛翻卷着,我瞧她脸无表情冷然立着,一冲口就低低的说出心里最真的话来:“这心,只能在一个人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捂着那紫帕子,重重咳了一阵子,我心疼得不行,正想给她抚背顺顺气,她却把我挣开了:“我也知道这个理,只是何人身上该用心,何人身上能用心,皇上可要掂清了。”她缓过气来,心事重重,眼波盈盈地看我,眼里有些哀伤:“实话告诉你,我是个染病将死的方外之人,不该是你留心的。我早晚定当离了你那燕云馆,便死了也…也不在此招他人嫌恶里边儿那个,才是你的人!你若错过了,今世也补不了的!”

我急了,道:“我知道我困着你了,你要是不愿在别馆住着,天宽地阔,你自去好了,我只马上推了唐国的事,和天机子一般当和尚去罢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当真是这么想的,我不知道没了定云,我的日子该怎么过?

定云眼神黯了黯,半晌道:“你也不必赌咒。以我现在的身子,想走也走不成的。”

我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对啊,离了燕云馆,你又上哪儿去?”

定云道:“快进去吧。”

守着王星儿的时候,我看室内的炭火比前两天都好了,向冷翠一问,才知是定云打着我的名义让人全给换了。

有几回我想到,爱妃啊爱妃,我这辈子有许多地方欠你的,钟凝烟比我大着两岁,今年29,李玉涴今年已是30,陆紊18岁嫁我,至今已是十年,至于盏花和曼曼,今年都是24,也嫁了我不到七年。芸芸殁时只有十八,嫁我不足三年。凌水清为人根底我并不知,只不过她与定云相熟,又辗转攀上了凌国公,我是遵父命才于两年前娶的她,知她今年仅是19。那定云比我小了三岁,今年已是24,却至今当末有个说法。只有王星儿,本是父皇的原配王娘娘的侄女,自13岁就嫁我了,至今已是十五年。

你可千万要给我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你啊。

今夜难耐倦意,便拥着星儿入睡,脑子里闪过定云、凝烟、曼曼她们一张张的脸,忽然梦见了芸芸,我浑身也冒出冷汗,心中的疑窦难去,我决定早晚有空时定去昭华殿问清当年的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王星儿的病情是危重的。我接下来的十多天都亲自守在这里。但果如李璟所说,我每每见他回来陪着王娘娘,心里却真的不松快,我也想抽身离去,但御医凌奉等人已对王氏的病毫无办法,我的微弱内力与潘大哥的修元丹,已成了救王星儿的唯一法子。

那日景通已去上朝,王星儿服下修元丹,精神有些缓和,温和地与我聊天:“定云妹妹,这些日子,多亏你了。”

我道:“娘娘见好,小道就放心了。”

王星儿略略展颜一笑道:“我实在该谢妹妹,妹妹来这几日,皇上对我眷顾多了,这辈子也不曾和他说过这么多话呢。”

我心里深恨那李璟,竟这般冷落这个跟了他十余年的女子!可见这人脸上虽是热的,骨子却冷若寒冰!

王星儿道:“他人虽陪着我,心里头却惦着妹妹呢。到庐山去也不带旁人,就连原说定的水清,话锋早传得满宫知晓,她却也是白白准备一场。这样的圣宠,我怎么瞧着妹妹脸上还不欢喜呢?”

我几日不曾好眠,绕指之毒又时时缠我,眼下已是一副倦容,只勉力在她榻旁立着,问她:“娘娘进宫这些年,可曾欢喜么?”

王星儿拍拍身旁空位,道:“拘礼站着做什么,坐着吧。你比不得我,宫里头人多,我这人你也见了,哪里能比别人?但我心里,至死也不怨他的。当初,我本是先帝前后王氏的侄女,与皇后同日嫁过来。当时我姑母亡故了,偏我父母早亡,族中又没有人。如今的太后,当婆婆十分厉害,一向苛待于我。到封妃时,景通原是私下许我贵妃……”王星儿苦笑一声:“为着妹妹,他追出去,太后就改了旨意。他却原是个好人,这些年来,但凡见我给人欺负,他都在暗地护我的。是我自个命薄,与他说不着别的话来。”

我心里当真替她不值,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知她是个仁善之人,却不知她竟如此偏着李璟,忙道:“我看,都是这个朝三暮四的主不好,你也不必替他捂着,我自明白得很!”

王星儿淡然靠着身子,徐徐说道:“他是个诗酒风流之人,而我大字不识几个。当初不过姑母亡故时见我可怜,才托先帝将我许给他的。我因是庶出,父母都没了,哪里学得什么?况我就是学了,也是木讷之人,将天比地,哪里可配他呢?”

我道:“娘娘不必枉自菲薄,待我替你劝他回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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