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潘易好不容易走到他的房外,伸手推开了他的房门。见室中叶黄色香木花架上青花瓷盆中栽了数株兰花,在暗夜里嫩叶舒展,飘出阵阵暗香。
我望向潘易,他的脸越发憔悴了,看看他现在,想起他生气盎然的过去,我鼻子一酸,说道:“天不早了,歇了吧。可别忘了服药啊。”
潘易温柔的瞧我一眼,说道:“云儿倒还惦着我。”
我心软极了,想也不想就问道:“可曾找过吴太医?”
潘易微微一笑,似白鸥拂水,“没用的。其实我自己就是医师呢。”
不知怎么的,看他笑了,我的眼泪就止不住,我说道:“你自个儿不想办法,大不了我替你想,今儿还不歇着,等什么呢!”
潘易若有所思地站在瘦瘦的兰花架旁,借着月光看去,绿衣的他也好似一盆出尘的兰草,在微风中柔柔地曳动,“明儿咱们告一日假,我们去秦淮河畔走走可好?”
不知道何故,此刻我对潘易充满了怜惜,对于他的要求,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因为这个约定,我却耽误了景通的那个约定。但是就算我现在知道了,我的内心里,还是没有一丝后悔。
', '')('第二天天气晴好,我一早唤来一个小徒弟,递了个手本,告了一天假。同了潘易,来到秦淮河畔。河滨绿柳如烟,游人如织。潘易身上背了个竹筐,那消瘦挺拔的身形立在淡淡的朝霞里,自有一种萧索的意味。
我们两人逛了一逛集市,潘易提议说到河上荡舟玩儿。我虽不知他的用意,也就满口答应了。
我们在码头雇了一只小舟,我押了一锭银子给船家,自己撑了船载着潘易看景。
潘易的筐子里带了个水囊,里面的清水是我亲手灌的,潘易就着水囊笑着饮了一口,在手中轻轻摇了一摇,递给我,我不防备,也喝了一口。
鼻间口中只觉得一阵烈烈酒香,我惊异地瞧了潘易一眼。潘易朗声大笑,说道:“呛着了吧!”
“这是怎么弄的?”
潘易不屑道:“小把戏而已。今儿有兴致,再给你玩儿几个。”
看着他那个顽皮的样子,我的玩心大起,一时竟忘记他是个病人。潘易双手就近掬起一捧水,亮盈盈的河水,他的眉眼都好像在笑,说道:“看好了!”
我目不转晴地看着那捧河水,看见得它一点点化成银色,成了亮闪闪的一泊水银!
我淡紫色的指甲轻轻触上这水银,水银熟悉的质感令我诧异不已,“这……”
“小小的戏法而已嘛。”
我自信黄白术当属不错,与他的“戏法”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我知道这是预先在手上放上某种粉末,然后运用绝世的气功,硬是靠本身的热力将清水炼成了水银。
我睁大眼睛瞧着潘易,只见他掌中的水银又变回了清水,他眼中波澜不惊,徐徐说道:“你好好看着。”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沿河岸上有数株高树,夹杂着种在柳树之中。那树叫不上名字来,叶片却很大,叶子却呈现出由夏入秋时独有的五彩之色。潘易顺手拾起几片浮在水面上的叶子,不知怎么的,顺手一甩,便是几尾活蹦鲜跳的红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大奇道:“潘大哥真是神乎其技啊!”
潘易道:“假的就是假的,障眼法而已,当不得真。”说着他转手又把这些鱼丢回河里,果然又化作方才的几片树叶了。
潘易嘴角一动,露出无瑕的一排贝齿,又从竹筐里拿出一个紫色丝绸布包,对我说道:“这个也给你了,里头是我的锡丸剑和方才那些把戏的秘诀。外面的这块绸帕,也是件好东西,我来试给你看!”
于是他解了那块绸帕子,叠了几叠,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潘易已经不在舟中!
我心里头暗暗相信他真的是谪仙,恍惚之间,他却又出现在我眼前。他沉声教导我说:“云儿,当年一个大冬天,我因为和我第一位野道师父同舟而渡,他便教了我这些法子。谁知我向来喜欢卖弄,身上藏不住东西,人也散漫惯了。受不了师父那些个‘归隐’的说教,私自结交了史守一,后来又认识了碧痕,便更不想在师门拘着了。谁知跟着师兄进了紫极宫,却还是不能安乐,一来二去以致于此……哎……”
我眸中映出潘易消瘦的样子,想了想躲也不是办法,是该和他说说眼下的事情,于是便分析道:“史守一既然是申渐高大人的儿子,他要报父仇也是应该的。可是这样一来,他不仅自己犯下弥天之罪,而且我们和景通殿下他们……”
潘易的表情就像枯叶沉于古井,沉静的就像天上的微云,“云儿。我平生泄露‘天机’已多,不在乎多一个。从地理位置上看起来,唐国是绝不可能一统天下的。可是,昇元帝施政甚得人心,若是守一此时真的用这种不见光的法子害他一死,那史师兄他便也是道门的不法之人,你我不能再与他为伍了。但,虽说如此,念着同门的情分,你只要尽力阻止便好了。”
“那……那要是我阻止不了呢?”
潘易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他微微咳了几声,“这便是最难的。若是阻止不了,你便要维护他,保他的性命,哪怕再难,你也要如此!”
是啊!仔细想想,我不帮史守一去害皇帝,只能阻止他;可毕竟申渐高是昇元帝害死的,而他又是史守一的父亲,史守一因为皇帝的决定,失去了他的父亲;而他的义父也是因为皇帝的指使,而从一位大御医沦落成一个世代的“郎中”。算起来守一要找皇帝报仇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皇帝是景通的父亲啊,景通是那样的信任我,我若要放任守一去害死他的父亲,这……这对于我而言,真的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见我望着泠泠的秦淮河水发愣,潘易用那紫帕子捂了口,咳了好一阵子,才轻言细语地说:“这些个法子,是我师傅的毕生绝学,以你的悟性,不难的。别的也罢了,只是这隐身的秘术,你一定要学好了,将来很快就会有用处的。”
我手里抱着原来包在绸帕包里的那个密盒,用潘易递过来的那块绸帕子重新仔细包好了,忽然我的眼眶湿润了,因为我的手指,碰到了方才潘易留下的那块冷却的血迹,我未来的路是什么样子,正如下一刻的风向,实在难以预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眼见得潘易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我急得连续几夜没有睡一个囫囵的觉。史守一这些日子接下潘易留下的差事,似乎和吴太医过从甚密,终日留在吴府和太医院,紫极宫里鲜少得见他的身影。
直到立秋那日,正是朝鲜使臣前来唐国的前一天,景通一早便来紫极宫寻我。
他只随意束了个发髻,拿根老玉头簪绾住了头发,身上穿了件月白便袍就跑来对我说起那日约好的献舞一事。
我没情没绪,心不在焉地推了个干净。景通望着潘易的屋子,沉思了一会儿,对我说道:“我知道父皇手里有种奇药,存在德昌宫宝库里,可能对潘国师有效呢?”
我轻轻锁起眉头,问道:“殿下可知是什么神药?”
景通道:“一说到他的事儿你就关心了……哎,这么多日子不见你,眼圈竟黑成这个样子……告诉你吧,是谭国师留下的‘偷天丹’!听说当年,义祖帝嫡亲长子想在席间毒害父皇,父皇也中了毒,但后来也是靠这种药才活了下来。”
“偷天丹”我曾听史守一与潘易都说过,当年正是这种丹药才救了潘易的性命,我的眼睛立时就湿润了,流着泪求他帮帮我,“殿下……小道……小道知道以前多多冒犯殿下,但这次……”
景通听了,沉默了一回,那双眼角上翘的桃花目,好似幽深的潭水,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那样看了我一阵子,说道:“那个舞,你不用跳了、那件事儿,我帮你就是了。”
我想要谢他,但一时不知道怎么张口,谁知道他很快从衣服里掏了一只长盒子,说道:“原本想等那天由我来替你画的,这回就你自己画吧……”
我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正在迟疑之间,景通忽然肃然说道:“你若想要那药,这可是我的条件。你可得留心画了!”
他说着飘也似的离开了紫极宫,只不过转身看了我一眼,眼里有些未尽之意。他来得安静,走得也安静。
眼眶湿润的我怔怔的望着晨曦里他修长落寞的背影,那身影终于像一抹水痕,慢慢洇开,消失在紫极宫细细的道家丝竹之中。
我慢慢打开了那只盒子,见里面是一卷小小的丝帛卷着一支眉笔。打开那卷丝帛,上面画着我身穿一身淡紫道装,头戴莲花冠,一头紫发,缩着手作鸟爪状的写真小像,衬了几树淡淡丁香,用刚劲的“拔镫书”题了一句诗道: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我仔细看看画卷上的自己,果真画着景通上回提议的笼烟眉。
此时我心不在此,随手一卷,卷起自己一团乱麻一样的思绪,依旧把那支眉笔卷入画里,随手关上盒子,转身向着潘易的屋子而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自那日从秦淮河回来,潘易终日昏睡不醒。我每日守着他,本想去太医院请吴廷绍来为潘易诊病,无奈吴太医说皇帝那里如今脱不开,分身乏术,于是就派了吴太医的首徒凌真远常驻在紫极宫看护潘易。
景通自那日来过之后,日日往紫极宫跑。朝鲜使臣来的那一日,景通陪到很晚,却还是往紫极宫来了。迎面碰上了凌真远,说是潘易已经歇下,硬是把他给堵在门口。听说之后一场夜雨,淋得他着了凉,可第二天哑着个嗓子又来。
今儿一早潘易朝我笑言:“云儿,怎么殿下今天不曾来?”
我懒懒说道:“恐怕是皇上那里也需要他照应吧。”
潘易道:“我听凌太医说皇上最近安好了呀。”
我坐在潘易的榻边,眼皮一翻:“人多了,也聒噪。我给你喂药还不好么?”
潘易接过我手中的药碗,含笑喝了一口,说道:“我自己心里清楚,过不了这个秋天。只是我就愿意瞧着你们好呢……守一师兄,终究也还没有做傻事……你呢,教给你的把戏,你可曾好好练着?”
我哪有心思练?可当时看见他那柔弱的样子,我心里着实不忍,轻声应承他说:“练着呢。”
正说着,见景通身边青衣的小宦李宁安,走进了潘易的屋子,潘易笑道:“今天不知是什么事阻住了,怕是见不到他了。”
李宁安给我递了个小盒,说道:“殿下说国师的所托幸不辱命,只是他今日身体不适,所以不能亲来了。”
我心里有些不安,转面问他道:“你们殿下怎么了?”
“听说是昨天晚上受了皇上的训斥,催发了伤口……”
“伤……”我愣了愣,扶了潘易躺下,忙站起身把李宁安拉到外院,压低声音道:“他受了什么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宁安掩了口,说道:“还是不小心给说漏了,哎,就说了吧,前几日我们主子去了天泉阁,买通皇上的近侍,偷取了圣上那对金环,又连夜去了德昌宫的内库,谁知那美人俑的机关十分了得,当时就射伤了殿下的手,昨日皇上给看见了,便说了他几句,谁知晚间伤口就恶化了……”
我猛然醒悟了。那日玉杯案发之后,想必皇帝秘密改装了德昌宫的那尊美人俑,景通当然是不知道的……
我不觉歉然,说道:“殿下是为我受的伤,劳烦你告诉他,就说我记着他的情呢。”
年纪轻轻的李宁安咬了咬嘴唇,看了看我,说道:“小的知道了。”
我低头问李宁安道:“你可知那日在朝鲜使臣前献舞的人是谁?”
李宁安道:“不曾有人献舞。只是殿下求了情,从光山放回了歌姬王感化,献了一支清歌而已。”
这就难怪了。我早知道王感化姑娘早就是史大哥的情人,史守一既然在宴前见着了她,就一定不会执迷不悟地想暗害皇帝了!
我心里暗暗想着这些,反而放心下来,说道:“告诉你们殿下,我得空去瞧他。”
李宁安听了,两眼放光,欣然应了一声:“是!”倒好像十分高兴似的。
李宁安一走,我心里空落落的。眼见潘大哥有凌太医照管着,我便一个人来到丹房,拿出潘易给我的那块紫色绢帕,照着他给的法门叠了,拿在手中一晃,运起让皇杨溥和史守一大哥给我的内力,试着把自个儿藏起来。这个“聚雾遮影”的法子,还果真有点玄乎,我面前果真腾起雾气,料想远处,必是看不清我的身形了。潘易说功力高的人可以凭空消失许久,即周遭的人感觉不到雾气的凝集,一切如故,只是人不见了,就像潘易那天在船上的时候一样,哎,反正我也用不着这个术法,只是用来安慰一下潘大哥就是了。
藏起了自己,也藏不住自己的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然而后来的三四天我并没有如约去看景通。潘易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史守一也辞了皇帝的差事,回到紫极宫来看护他。到了第五天,李景通脸色苍白,步履无力,一看就知道是身上的伤没有好利索,但傍晚他却又来了。
一袭紫衣的我看见景通气色不好,心里着实有些不忍。因为他受伤盗来的“偷天丹”其实却并没有能救得了潘易。我手托一个紫檀药盒,放到他手里,说道:“对不住殿下,原来这药只能改易容貌而不能治疗烟火之毒,所以,如今只能原物奉还了。”
景通苦笑一下,说道:“我瞧云儿……云国师你近来瘦了很多呀,”他停了停,满不在乎的拿起那个盒子,说道:“原是我不好,上回与高史官下棋,他讲起父皇遇刺的旧事,我却把药名记错了;你呢,一向深通药性,这回想是因为关心则乱的缘故,才听了我的、找错了药吧……听我一句,你那样死守着他也没有用,自己可要……”
我向前福了一福,道:“多谢殿下。”这才看了一眼潘易房间的白色窗纸,问道:“殿下此来就为了看潘国师吗?”
景通道:“我也不瞒你,我这次来另有要事,有许多话要问国师他呢。”潘易见了景通好像很高兴,难得劳了心神,陪他下了半日的棋。直到月上中天,还是景通见潘易脸上有了倦意,才让李宁安收了棋子。果然潘易捂了胸口咳了半日,脸上的血色褪尽,又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了。
景通皱着眉毛,埋怨道:“国师刚好一点,不能劳神的。是伯玉不好了。”
潘易嘴角扬起个微妙的弧度,“殿下你此来,怕是还有别的事吧……你我结交一场,小道看来还得用点心思呢。”
景通朝旁侧挥了挥手,李宁安、凌真远医师和史守一退出了,我也退出门外,却留了个心眼,用潘易穿我的隐身法隐去身形,倚在门外偷听一二。
景通道:“景通今日拜访国师,除了探病之外,却还有一件大事要问国师。”
潘易笑道:“是国事还是家事?”
景通沉声肃然道:“自然先问国事。”
潘易朗声一笑,“殿下忘了,潘易只是一个山野小民,又怎么能问国事呢!”
隔着茶烟弥漫,景通声如静水:“国师不必过谦,你一向是深藏不露,但我知道你本性不羁,我早就看出来,你能洞察世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着皎洁秋月,我清楚的看见潘易伸出一指,蘸了茶水,顷刻画出天下局势图。
景通望着小茶桌上的水图,愣了一愣,很快语气恢复平静,“实不相瞒,国师这是我的问题,也是父皇马上要在朝上考我的问题,我只想问你,阿易,你说句实话……便说错了也无妨,你说说我们唐国能一统天下吗?”
潘易咳了一阵子,叹道:“殿下,你看,唐国旁边有吴越国、北方有晋国,从目前的地理位置看来,我唐国……”
景通双目闪出急切的光,“怎么样?”
潘易摇了摇头道:“绝难。”
景通沉默了一瞬,想必不死心,“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潘易道:“好在目前还有个办法,就不知殿下能不能听我一言了。”
景通急道:“哎呀先生!”
潘易目光睿智,缓缓道:“现在唯一的变数便只有晋国。晋国国政不稳,随时有可能内乱……伯玉、殿下……”
“你是说……”
潘易小声道:“派一位得力的将军,以招兵为名,去往北方晋国,行刺探之实……”
景通轻轻击案,赞道:“此言甚是!我们现在可以腾出手来,收拾南方颓败的小国,待国土扩大之后,伺晋国有变,一举北图,大事必成!”
“如此……”潘易冷言道:“唐国必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潘易的话好像给景通当头浇上了一盆冷水。景通似有些怒意,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消瘦,潘易的颧骨有些凸起,眼睛却愈发清亮了,他含泪递了一杯茶给景通,说道:“妄动刀兵,劳民伤财,民心必失啊。”
景通修长的手指,狠狠捏了捏青瓷茶杯,将杯子重重放回桌上,“难道我们要固步自封,守着不利的地理条件,坐等自生自灭不成?”
潘易真诚地望着景通,说道:“殿下和唐国,眼下握着唐国的一张王牌,那就是唐国的财力与人材,有了这个,只要记得和睦邻邦、以德服人,待晋国一乱,我便挥师攻取——背后……背后没有后患,我军图到了中原,借中原财力来图我们邻邦,便可有一线希望……”
景通的眸中有一丝冷意,他转过身轻轻拍了潘易的后背,柔声道:“不瞒你说,父皇只要我结好邻邦,旁的他便不想了,还说要邻国自愿归附,我看简直不可能!但如你所言,战线拉得太长,我军的损耗会更大;而且,万一邻国觊觎,我国会腹背受敌……”
潘易喘息甫定,哑声向着景通耳边低语道:“殿下,将来,你无论进退,都要择地迁都,否则,六朝殷鉴不远,大唐国危矣。”
景通想是知道潘易的忠心,一点也不责怪他,还轻声细语的道:“你好生歇息着吧,你的心,我明白的。”
潘易弱弱地接道:“那云儿的心,你可明白?”
景通微微叹息,眼底似有无限无奈:“阿易冰雪聪明,我对她的心你是看明白了,只是她的心,我说不准呢。”
潘易静静一笑,说道:“后院三百娇娥,你如采花之蝶,她又怎么会从你?”
景通又叹了一声,喃喃道:“皇家,这个最难。不过我对她,确实不怎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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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灿烂日子里,景通带来了一条好消息。原来自长兴公主薨逝之后,宝华宫观主一直空缺。昇元皇帝嘴上不说,心里十分怜惜公主,所以不忍心再派皇家之人接掌这皇家的专用道观,所以景通立刻进言,邀请潘易的表舅马道元道长,接掌宝华宫!
我们在马道远的小道观中安身许久,马道长对我们十分友善,可以说他是雪中送炭的大恩人!所以,马道长的接任大典,我和潘易、史守一三人是一定要一同前去的了!
宝华宫的接掌仪式隆重,皇帝亲临现场,为马道长更换上清芙蓉莲花冠,这就昭示着马道长的道门官阶已经仅次于我们三人。仪式完后,皇帝拽住潘易和史守一,说起这些日子的丹药甚有效果。说着说着三人同乘舆轿去了天泉阁。
马道长一向为人谦和,这次接掌皇家道观,倒叫他乐得合不拢嘴,原本他的通济观中徒弟较少,这次全数搬了过来,加上原本宝华宫的一众女冠,由公主的侍者孙仙姑领班,也个个向马道长贺喜。一时间阿谀之辞不绝于耳。我抽身出来,见景通目光流转,嬉笑着说道:“看见自个儿的恩人接了宝华宫,心情不错吧。”
我淡淡道:“这话你应该和史道长说,马道长是他的表舅呢。”
景通手中转着我送的笛子,说道:“我帮着吹一阕‘朝天乐’,父皇想是没有看见我,我原是要吹给你听呢,只是你要忙着同马道长他们应酬,必是没有细听吧。”
我眼皮不抬,懒懒说了一句实话:“我原不喜欢道家,只是从小无奈学着罢了,所以自然也对道家音乐没有兴趣了。”
景通眼中的光微妙的黯淡下去,淡淡笑了一下,说道:“那便吹一阕《懒画眉》,这曲中之意,一定颇合国师的心意。”
我转身不看他,冷冷道:“这是你姐姐殒命之地,我倒没有心肠听曲,没想到殿下的雅兴还是不错啊。”
景通的脸色沉下来,显然压着怒意,一瞬有些落寞,说道:“皇姐虽然薨逝了,可在那世里,能和姐夫在一处。这样说来,我还不如他呢。”
我讪讪一笑,说道:“钟妃娘娘是功臣女儿中把得头筹的美人,再说太子府美女如云,任君流连,殿下还有什么不称心的?”
景通望着院中金炉上停着的一只小鸟,发了一会子呆,然后说道:“凝烟是功臣之女,我十几岁就娶了她,她也很好,与世无争,什么事都不挑不拣的,从来不和我红脸,可我……可我总觉得和她之间缺点什么,至于别人么,都是父皇和各路功臣迫着我娶的,既娶了,只是不忍丢了罢了。”
我面无表情,说道:“无情最是帝王家,殿下今日不忍,却还个好的。”
景通把住我的肩膀说道:“国师你不用这么说我,其实我对于国师,好像大有不同,只是我也说不出来是哪儿不同……是……”景通说着,定定看了我半晌:“我想为自己活一回,真正得一个自己人。”
我用力挣脱景通,他也没有勉强,便软软的松了手,我说道:“可惜小道爱干净。我情愿给专情之人做个使女,也不愿在玉宇琼楼谋富贵。”
“呵。”景通冷笑道:“云国师心里那个人,就是潘国师吧。”
我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了,双颊上却泛起一阵滚烫的感觉,怎么也止不住,也不知有没有被他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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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消息的潘易,高兴得像个孩子,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嚷着让我把请柬递给他。
“他的事有这么重要吗?”端着汤药的我淡淡的问潘易。潘易迅速的端过药碗,说道:“他会是个好太子,一直在思考唐国的将来,我想唐国将来在他手中,还是有希望强大的!”
我见凌真远太医和史大哥他们都不在,便压着声音问他:“潘大哥,你不是说,唐国统一不了天下吗?”
潘易眼中带了笑意,微微颌首,说道:“也许我没有办法,景通、他也许可以呢。”
我冷冷道:“别骗我了,你说过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暂延国祚!”
潘易的目光渐渐沉静下来,沉声说道:“我那日的话,你都听到了?……哎,可是云儿,我告诉景通的,只是我用周易之法卜算的结果,其实也不一定呢。”
我接过他递回来的空碗,没好气的埋怨他:“你又没有说实话!你明明是根据天下局势推演的嘛。”
潘易眼中睿智的光遮掩不住,微微笑道:“虽说如此,可还是结合了周易的卜算。好云儿,这种双管齐下的法子,是当年我的第一位恩师天机道人所教我的,但是我心底里,其实也不怎么信。”
我含笑看他,说道:“这么说潘大哥不是有意恭维景通殿下了?”
“当然不是。”潘易望着我,好像有极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我,他很认真的说道:“云儿,有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就可以改变一国的国运。我暗地已经替你算过了,也许你可以帮到景通殿下呢。”
“我?”我哑然失笑,一下坐在潘易的榻边,说道:“大哥说错了吧,我一个做银器的,怎么可能帮得到他呢?”
“真的。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帮他。”潘易脸色凝重,说道:“你愿意吗?”
我垂下眼睑,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其实我心里在说,我更愿意帮着你!只是说不出口而已。
停了一停,潘易坐起身来,理了理碧色衣襟,懒懒说道:“好了,不逼你了。坐到云鸾车上去吧,史守一已经先去了铜驼桥,咱们也别误了。”
“我不……”我本来想断然说一声:“我不去。”只是瞧见潘易那个消瘦的模样,心里一软,就把话噎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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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潘易坐车到达桥边的时候,与我们交好的冯延巳、查文徽两位大人热情地走过来与我们寒暄几句。见他们过来,朝中的清流一派,孙晟、萧俨等数位,也朝这边看了一看,便窃窃私语起来。
查文徽翻了翻眼道:“这些个老顽固,大家同僚一场,这许久不见二位国师,也不过来打个招呼。”
潘易笑道:“查将军言重了,萧大人、孙大人乃前辈老臣,自然不屑与我等山野道士为伍了。”
冯延巳闻言朗声一笑,说道:“潘国师所言甚是。只是我等虽然身在庙堂,心却一样在这山水花鸟之间,可不是山野之人么!”
我眉毛一挑,冷言道:“若要冯大人弃了官职,做回山野之人,只怕你不愿意吧。”
冯大人眼中有一丝冷意,慢慢点点头,笑道:“知我者,云国师也。你看,那位时常和我等作对的宋齐丘宋大人,前几日终于给皇上寻了个错处,贬任镇海军节度使,现在呀,他正在收拾铺盖卷,准备到九华山当居士去呢,我辅佐的伯玉殿下今日这般风光,我又怎么舍得离去呢!”
正说着,极目之处,景通已然骑着高头大马,穿戴金盔金甲,领了一众数千人的队伍,骑马逼近铜驼桥了。一时间,铜驼桥畔礼炮齐鸣,士兵喊着当年黑衣长剑军的口号,缓缓行过,现场英风一派,场面何等壮观!
正当此时,忽然倏地有一支箭,不偏不倚的射向景通的白马!
场面突变,但是这次演武,各国也都派了使者光临观摩,事关唐国的兴衰和脸面,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冒了一身冷汗。
千钧一发之间,只见潘易袖中白光一闪,有一颗锡丸离了手,将那支黑漆白羽箭打落在地,景通则泰然自若的继续前行了。
皇宫天泉阁中,早有得知消息的禁卫军统领陈先卫将军,把消息告知了皇帝。昇元帝仔细端详着那支羽箭,忽然眼中精光一闪,对陈将军命令道:“太子演武后,立刻秘密带来见驾;燕王与鄂王一并见驾,另外,还有潘易国师和定云国师,也要前来!”
正是因为史守一与这位陈先卫将军有一面之缘,所以我们才能知道有关冷箭案的最重要线索:那支箭上刻有一个阴文字样“燕”。
这件看起来是兄弟相争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它又一次改变了我的命运,而此刻,我扶着潘易走在去天泉阁的宫道上,前面将要发生什么,我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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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遂胆战心惊的接过那支箭,看了半天,从自己身侧箭壶中颤颤巍巍的拿出一支来比了半天,低声说道:“正、正是……但是……”
皇帝发狠道:“这些日子我想起宋齐丘被贬之前劝我考虑一下你,可是你、你竟然趁这么重要的日子,下手想害你大哥……你、你……”
李景遂眼中的泪水已经在打转了,他急着说道:“父皇,儿臣没有治国之才,对皇位没有兴趣,可是您知道的,我们兄弟,如今还剩四人,除了五弟以外,我们都是亲兄弟,再、再好没有的,儿臣为什么要害大哥呢?”
“因为……因为你知道朕在考虑你!”皇帝暴怒道:“你还想狡辩!”
景遂道:“父皇,弄到一支儿臣的箭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唐国君臣,个个都是饱学之士,仿制一支也不难啊!”
景通道:“父皇,三弟所言极是!儿臣绝对相信,咱们唐国,不存在兄弟相残这回事!”
皇帝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冷声道:“不是景遂,就是景达,这种羽箭是特制的,以我大唐国现在的技术,只有诸王府中才有这种三棱利箭!……景达,朕可是也在考虑你呀!”
李景达脸上挂着自然不屑的神色,说道:“我向神佛仙道发誓,没有这码事!”
皇帝脸上欣慰的神色一闪而逝,沉吟道:“那就只有她了。”
皇帝心事重重的把箭放在刘太监手中,击掌,喝道:“把种贵妃带进来!”
刘太监疾步出了殿,少时,有两个小太监,带着一位绿衣美女进了殿。“皇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了种贵妃凄婉的一声呼唤,皇帝并没有动容,倒是潘易的脸色急变,掩着口吐了一口紫血!我们因为是方外之人,不用下拜。我脸色变了一变,顺手在背后托了他一把,潘易挺挺的站在原地,脸色灰败,状态很是不好。
皇帝斥责道:“种时光,你可知罪?”
绿衣的贵妃娇弱得跪倒在地,只是一个劲的哭。
皇帝道:“上次,朕因为弹琴的事责罚景通,你就说你六岁的儿子比景通要强,如今你又来这招,嫁祸景遂,要不是潘国师出手,恐怕朕两个儿子都被你给算计了!”
种贵妃毕竟年轻,被皇帝一诈,便藏不住了,说道:“皇上,臣妾是一时糊涂……”
“哈哈……”皇帝冷笑道:“蠢妇人!是你把小五给害了,小五不得封王,你嘛,朕不想看到你,你到净德尼院修修心吧!走,今天就走!”
种贵妃有些幽怨地朝着皇帝看了一眼,又抬起泪眼看了一下景通,轻声道:“愿皇上身体安泰,臣妾遵旨就是了。”
皇帝闭了眼,一挥手:“带走!”
昇元帝脸色萧然,鬓边的白发显示出年过五旬的他已经力不从心。他吃力地靠在旧得发白的粗布腰垫上,缓缓说道:“潘国师,想不到你这个有仙气之人,身体竟然也会染病。”
潘易怅然若失,痴痴侍立在皇上榻前,我用衣袖碰了一下他,他才喃喃答道:“如何能不病呢……”
皇帝沉声道:“潘易救护太子有功,升为紫极宫总领!潘国师啊,你还有什么想要的,说给朕知道吧。”
潘易冷冷笑了一下,答道:“皇上要赏,便赏我一口桐木的棺材,就葬在紫极宫以西,秦淮河畔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帝愣了一愣,随即答道:“国师年纪轻轻,何出此不祥之语,既是身体不好,便回去歇着吧。景通日后,还望国师像现在一样提点于他呢。”
潘易道:“小道失言,多谢圣上宽宥。如此,微臣先行告退了!”
望着潘易的背影,我心里暗暗吃惊,皇帝果真聪明。那日景通连夜同潘易商讨国策之事,应该是绝密的,皇帝却了然于胸,果然不愧是个明君!
皇帝转眸看我,无力地唤了一声:“云国师。”
“小道在。”
“这些日子,你就安心看顾着潘国师吧,朕这里,有史国师护着呢。”
我垂首应了一个“是”字,皇帝的神色和善起来,说道:“云儿,你果真还是惦着潘易呢。”
我淡淡说道:“皇上有所不知,潘大哥现在,已经是我的师傅了,把他交给别人,我还真不放心!”
“交给别人不放心……”皇帝脸色凝重的沉吟道:“云儿,你不知道,朕也年轻过呢……那时候,朕还是义祖皇帝的义子,而你的母亲,是张相国手下的舞姬——朕三十岁时,与你母亲结识,很快朕就爱上了她。那时朕是义祖徐氏一派,耿谦是朕的侍从,而你娘,是张相手下;后来徐张两家联手抗衡杨氏,两家经过挑选,便决定派你母亲潜在让皇杨溥府邸,伺机下手,诛杀杨氏诸人。朕不放心,便派耿谦暗中保护你娘。朕猜,可能就是在那时吧,你娘选择了耿谦!谁知道过了三年时间,义祖和张相的心意改变,不再刺杀杨溥。而朕在自家府邸耿谦的住处再次见到紫月的时候,她却已经奄奄一息,告诉我说她的孩子是耿谦的。要我看在旧识份上,善待于你。后来,朕好容易才即了位,耿谦为了在我面前邀功,竟然自己冒出来向我推荐你参与到杨溥的事中去。朕因一时记恨紫月琵琶别抱,心烦意乱之下也就听之任之了。谁知,天意弄人,耿谦在这之后不久,竟然带领几个官员一起投降了晋国人!追杀你的诏令自然也就没有用处了。那日在昭德殿国师献艺,朕一见你那和穆紫月一模一样的脸,朕就把你当做亲女儿一般了……”
皇帝说了许久,我这才知道这么久以来,他之所以对我如此信任,是因为他也与我有这层瓜葛!我心中泛起微澜,不动声色地递给皇帝一杯茶水,皇帝呷了一口,忽然道:“朕希望,你心里能给景通留个地方……你知道,以他原来的武艺,完全可以自己躲开这支箭,可他却在数月之前,把十几年苦练的全部功力都输给了你……”
我的手摆弄着紫色的衫子,见皇帝收住话锋,那双因病略显浑浊的眼睛微微一阖,忽又睁开,断然说道:“你先回去,听朕的安排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潘易步履踉跄,却挣扎着走在我的前面,午后的天际,染上淡淡的金色,正如一杯淡酒,不亲自品尝一番,谁也无法知道它的滋味如何。我赶上两步,扶住潘易,潘易嘴角勉强挂了一个笑,转眸看着我,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事。潘大哥,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
潘易忽然微微叹息一声,“世事难料,是我太过执着了,倒被人看了笑话。阿云,我们回去吧。”
那日回到紫极宫,潘易便缠绵病榻。景通亲自过来瞧了许多次,到了深秋时节,那天夜晚,我亲手喂他喝过凌真远送来的最后一碗汤药,然而潘易终于到了弥留之时。
潘易死的时候眼睛里没有泪水,我倒是从他眼里看出了深深的不甘。潘易年轻,身怀绝艺,而深受皇帝的器重,他还没有找到碧痕,还有许多遗愿没了,他心有不甘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那时的我,看着潘易俊美的容颜一点点化为烧伤后的狰狞面目,他俊朗夺目的面目渐渐地扭曲,只留下那双明眸未瞑,似乎还残留不甘的光芒;他那满头如瀑的黑发,一丝丝化为银色;我的心,好像被撕裂一般,疼得厉害!
难得守着他的史守一蒙上了我的眼,“人一走,偷天丹当然也失去效用了。云儿,别看。”
我哭了,我的眼泪打湿了他的手掌,我扑在潘易身上放声大哭,他的音容笑貌,在我朦胧的泪眼前一一闪现,眼下,只有那样歇斯底里的一哭,能够稍稍宣泄我内心的痛苦了。这个世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对于潘易,到底存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思。
接下来朝廷按照潘易的要求把他放进了桐木棺,他暂时停放进了清凉寺,我向守一要求了,独自守着他的灵位,一直不停的落泪。
空荡荡的清凉寺正殿里,孤零零地停着潘国师的乌漆桐木棺,素烛白帷的氛围下,原本弟子们低低地梵唱也停歇隐去,大殿里昏黄的烛光摇曳,一阵呜咽的秋风悄悄吹进大殿,如此凄清的暗夜,勾起我许多伤心的记忆,今夜的我,多感起来,渐渐地我又哭泣起来,哭潘易、哭我自己。
深夜我哭得几近虚脱的时候,好像有一件绸制的袍子轻柔的披在我的背上,我只觉得我的头很疼,人也累到了极点,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披的那件衣服,我一无所知。尽管我对史守一保证说一定好好给潘大哥守灵,但是我没有做到,我趴在供桌上迷糊的睡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出乎我的意料,潘易下葬的那天,景通并没有来。冯延巳、查文徽、李景遂和李景达倒是都来了。鄂王景达特别伤心,因为他爱好神仙之说,一向最敬仰的人就是潘易。
可是,此刻我的心里满腹狐疑。虽说潘易病了多时,可是以最近他的恢复情况看来,他绝不至于如此遽然离世,想起那日在天泉阁时,潘易的奇怪表现,再加上景通此时的一反常态,我有理由相信,潘易的死因,怕是有蹊跷!
但是,我有了这种想法,却不可以对别人提起。没有人会相信我毫无根据的臆测。所以,最近五六天以来,这团疑云,就像一团湿棉花堵在我的胸口,咽不下又吐不出,实在难受的很!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滋味。冥思苦想之后,我决定好好练习潘大哥留下的各种绝艺,我想这大概是排解苦闷的最佳方法了吧。
这日,我特意穿了一身白衣,独自驾车来到秦淮河畔。满满的秋月映在河中,清清河水泛起凄美的涟漪。独自步月的我,像当初一样坐上小舟,双手捧起河水,掌中的水,映上点点花灯的光亮,细碎的光影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一滴泪落进了我的掌心。我努力稳定心神,按照潘易的秘法施展内力,很快手中便是一泊银水,我的手法不纯熟,银水非常烫,我咬着牙,低声念了一声:“合!”便用当初慈云师傅教我的“搦雪成银”的法子,将银水化作了药银。我凭着记忆,用雪白的银子捏成了潘易的模样,但不知怎么的,捏着捏着,我觉得银人的模样,竟然有些像李景通!我叹了一口气,正要把它扔进水里,可是静谧的河面上,此时倏然飘过一个身影,来人迅速的夺下了我的作品,等他停住了,我才看清楚:伟岸高挑、英武夺人,正是已然改换一身玄色轻袍的史守一。
“云儿,我知道你是为潘师弟伤心,可你知道师弟是为什么死的吗?”
史守一站在船头的秋风里,墨黑的长袍子随风猎猎舞动,他的话正好拨动了我心中绷得最紧的那一根琴弦,我哑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史守一冷笑一阵,“要不是吴太医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皇上的种贵妃,原来的道号,就叫碧痕。”
我闻言心头一冷,随即我的眉峰锁起,问道:“碧痕不也是你的师妹吗,难道你不识得她?”
“是的。”史守一微微点首,“之所以我现在不认识她,那是因为,她也服下了偷天丹。”
我说话不带任何好恶,紫色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心寒至极,“你能来找我,说明你已经很清楚这件事的始末了吧。”
“云儿。碧痕师妹所服的偷天丹,是李昌河从德昌宫外库房偷取的。潘易之所以认出碧痕,那是因为无论形貌怎么改变,眼神终究不会变的。说来你不相信,潘师弟下葬后我一直没有露脸,那是因为经过这些日子的暗中访查,我已经得知确切的真相……”守一的虎目中,似有微火跳跃,他一字一顿地说:“师弟,是被皇帝差凌真远所毒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眸中紫气聚集,身体极度寒冷,紫色的长发,又随着体内翻涌的力量而四散飘起,我强忍着喝道:“史守一!你这样说得有证据!”
“我当然有。”史守一沉声道:“我找到了高史官,翻找当年谭国师在紫极宫时所有的火灾记录,终于发现原来那时碧痕师妹和李昌河就同为徐知诰的门客,当时德昌宫已经归徐知诰的爱将刘承勋掌管,而李昌河当时的职务,就是德昌宫的副使。”
“碧痕出身是李昌河家的乐师,为了帮助徐知诰,也就是当今昇元帝了解朝中的人心向背,碧痕受命潜入紫极宫为道姑。后来高史官的材料就不全了,但是我还是看到了有关昇元帝即位后,赐给二殿下景迁那半块玉的事。我猜测,正是因为这半块开启德昌内库门的宝玉落在了潘易手中,所以碧痕才设法接近了我师弟!”
“直到后来李昌河一手设计了那场刺杀和火灾,他的愿意只是想害死师弟,拿走那块玉,好伙同已经拥有半玉的刘承勋一起打开内库,私吞更多的珍宝,谁知我师弟技艺绝伦,竟然逃脱了。而碧痕,原来就和李昌河是一伙的,当然只是个幌子,只是引潘易再入火场而已!”
史守一一手握着他的长剑,有些落寞的看向天穹上的晚星,缓缓说道:“至于这个碧痕,如何以乐人的身份选入了皇宫,摇身一变成了种贵妃,便要从另一条记录说起了。云儿,种氏当年的入宫推荐人,据记载正是李昌河!李昌河为了掩盖当年火烧紫极宫居所之事,竟然丧心病狂的把老情人转送给了昇元帝!而且,李昌河为了防止潘易看破他们的计划,竟然还利用和刘承勋的关系,在德昌宫的外库中偷取了一枚偷天丹,而这在高史官的史料中,竟然也辗转的留下了记载!我料想,必是潘易对此女痴恋一世,却得知到头来海誓山盟之下,此女心中压根儿没有自己,他才一心求死的吧。”
我的心绪纷乱,理了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虽说“就算这些成立,那你又如何证明,潘易的死,和皇上及凌太医都有关系呢?”
“这是因为皇上早就忌惮师弟了。他之所以忌惮师弟,是因为师弟前些日子对景通殿下所做的点拨,竟然与皇帝的心意完全一致!潘师弟心性机警,偏又不肯收敛锋芒,所以皇帝,当然要除掉他,以免他将来挟制住景通殿下啊。”
“哼。”我冷哼一声:“怕是你自己与皇上有仇,才编出这套说辞来蒙骗于我!”
“非也。”守一哀伤的摇了摇头,说道:“昨日潘易的丧期已过,凌真远的妹妹准备出阁嫁给太子为良娣,我故意在席间说起潘易早逝的事,是凌真远酒醉之后一时糊涂,亲口透露给我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史守一的话就像一颗颗小石,投入我本已暗流涌动的心湖。自那个月夜起,我夜夜失眠,我安慰自己:我只是为潘易伤心,但是,我的心里很清楚,这时的我,已经对潘易的死因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佯装无事一般应付皇帝交给的差事,只是心神不定,怎么也不能静心!昇元帝对我依旧十分信任,很快,在一个日头昏弱的午后,阳光照进了天泉阁的纱葛帷幕,刘太监撩开帘幕,缓步进了内殿,把宋齐丘大人的惊天密报折子送给皇帝。我给皇帝读了奏文,宋大人千里迢迢的从虔州镇海军节度使任上给皇上递上的秘报,里面的内容惊得我差点站不稳!
宋齐丘访得当年的景迁皇子并不曾死,而是做了云游道人,他就是潘易,而指使他人谋害潘易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得悉了真相的当今太子一一李景通!
天泉阁里,斜靠在软榻上的皇帝慢悠悠的放下宋大人的秘奏,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他微微叹息,枯老而干瘦的手勉强拿着白笺奏本,手指无力的颤抖着,沉声对我说道:“景迁走的时侯很年轻,还不到20岁,朕也很痛惜这个文武双全的儿子,可是朕是亲眼看着他咽气的!只是当时,朕毕竟尚未登基,唯恐杨氏重臣说我勾连紫极宫,所以,朕与景迁的诀别,属于绝密,在朝中并无一位大臣得知。朕只得听任杨氏朝廷按照祖制厚葬景迁,而不能有逾分的哀痛……朕也有朕的无奈,云儿,朕那时候虽然权倾朝野,但是,到皇家紫极宫去探望儿子却会招致许多非议。也就是这样才让宋齐丘钻了朕的空子,现在他宋齐丘然想在死者身上动心思,叫朕怎么能忍!看来,朝里的水很浑呢。云儿,朕相信,景通是朕现在最成器的儿子,但朕也怕潘易一事确实和他有关,必竟朝野出了这等议论,也是无风不起浪啊。”
请陛下怒小女冒昧,陛下究竟何出此言?”我一手拨弄着拂尘,身子挪了几步,顺势点燃炉中的安息香。
昇元帝叹道:“当年让皇的上饶大公主,确是亡在朕的手上,景迁,也确是因此而加重了病情,哎,这一对孩子,没福气,景迁也狠不起心肠,就是活着也难成大事!”昇元帝突然冷冷地向我扫了一眼,复又柔声道:“看你娘份上,我不瞒你,景迁这孩子在的时候就说过要向道,只怕那时候我那位宋爱卿恐怕就动了这个心思吧……偏偏潘道长又像极了他,所以宋齐丘才在被贬后还上奏这些个闲话来呢!”
“呵。”皇帝忽然冷笑出声,他面色灰败,眼中秋意萧瑟,倦态显现的面容衬上白多黑少的乱发,益发昭示着他的身体状况堪忧,我知道,一代枭雄英主,终究时日无多了。他想了一想说道:“云儿,你不妨把谣言散出去,就说朕怀疑潘道长就是二皇子,也怀疑他的死因,但朕还是相信景通的,这件事便交给景通去调查,只给他半月期限,要他明白回奏,你去对他说明吧!——”皇帝说到这里,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语气也有微妙的变化,他嗓音有些沙哑,补了一句道:“你也替我留意景通,如果潘道长的死,的确与他有关的话,说明这个儿子也有不臣二心,朕,也有机会考虑一下宋大人他们的意见。”
', '')('我好容易收回心神,见面前的种时光流着泪慢慢打开了那个盒子,揭开了潘易之死的真相:“宋齐丘想把师兄的遗体化掉,造成尸解升天的假象,其目的分明是叫旁人无法证实景迁的存亡;而李景通也想这么做。目的是让李景迁的影子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其实,他们二人一早就派了两人共同的死党凌真远前去墓地,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凌真远的妹妹先一步把这件事透露给了我的人,我派了我宫中的侍卫,先他们一步,把尸首偷出来在清凉寺火浴了……这个坛子,就是我的大事,国师既来了,就麻烦你按照潘师兄的遗愿,把它埋回秦淮河畔去吧……我进来这里以前,已支会了和潘师兄交好的马道元道长,奏了皇上,把他墓茔题名“金园”,只是……”
种贵妃抽泣道:“只立在紫极西边秦淮之畔,寻个幽冷去处,四下围作小园,让他去了得个宁静……”
种时光伏案而泣,我也泪如雨下,今晚,我太累了,泪痕满面的我,拖着极重的身子,艰难地走出净心轩。
夜风果然极冷,我朦胧的泪眼,看见了刚刚跳下白马的李景通。他只一身米白绵袍,纹饰淡雅出尘,从容歇了马,在马肚下的兜子里掏了一件紫色绵披风,脸上云淡风轻的朝我走过来。
', '')('我跟着李景通来到紫极宫西侧潘易的葬处。刚刚还是细雨如丝,可是到达紫极宫西,国师墓茔的时候,雨下得极大!景通撑了米色油纸伞,替我挡了雨,瞧他的神色却是淡淡的,目光也是清冷的,转脸对我说道:“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开棺吧。”
桐木棺在太子府卫士的大铲下,很快露了出来,“阿易,对不起,打扰你了。”
雨声中,棺木吱的一声打开了!可是眼前的一切,令所有人震惊!内椁中空空如也,并无潘易的尸首!
景通愣了一下,嘴角竟然挂着一丝冷笑,“我早知道是这样的。可我还是不明白,这是冲谁呢?”
他说明白,而我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景通冷笑道:“阿云,走,我们去找你义兄史守一。能说清这一切的,现在恐怕只有他了!”
',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便跟着李景通来到了天泉阁。李景通一脸怒意,径直闯进殿去,正在此时,一身墨色道服的史守一,正亲自为皇帝服食丹药。
皇帝的手指刚刚触到暗金色的药丸,景通忽然一声断喝:“父皇!”
昇元帝抬起倦眼,瞄了一眼紧张至极的景通,懒懒问道:“怎么了?”
景通走上一步,夺过丹药,丢在皇帝的榻前,说道:“潘易的尸首不在棺中,儿臣怀疑史国师、宋齐丘大人和后宫种贵妃身涉其中,请父皇停止服用史守一所献的丹药!”
皇帝眼中的光剧烈变幻,一瞬定定的看着景通那张精致的脸,嘴里蹦出几个字:“你去查!”皇帝凌厉的目光,扫向史守一、刘太监、吴廷绍太医,最后,停在我的脸上:“定云,这事很大,你若想置身事外,便嫁给景通吧。”
我的脸涨得发紫,半天低声说了一句:“皇上忘了,小道是方外之人。”
“也罢。”皇帝喟叹一声,缓缓说道:“从今日起,你就在紫极宫禅云殿修道,不准过问这件案子。至于史守一,送大理寺审问,由你负责种妃,暂时就禁足净心轩,以后发付净德尼院,若她真有涉事…”
皇帝停了停,看看景通和守一,“稍后听朕旨意吧。总之,铜驼桥的事,还有潘易的事,朕全都要知道。”
“那么宋齐丘呢?”
“他是朕手中的棋子,也是你的棋子。朕把他贬到镇海军节度使的位置上,就是测试他的忠心。如何处置他,是你的事,但朕不愿对不起布衣之交。”
景通合上眼,睫毛掩住他的眸子,答道:“儿臣明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被下令幽居在紫极宫中,可是仅仅过了三天,就有一个女刺客用长剑敲开了我的门。
本来因为潘易之死、史守一被查和我的被禁,紫极宫渐渐冷落下来。在这里修行的男女道人都自行去了一半。谁知道一向不信道士的李景通,竟然改了性,拿出一副架子来,勒令这些人又搬了回来。那天我正在练习隐身术,忽然听到殿外有人大喊:“走水了!”众人听了,急忙奔走着四处寻找火源,我也迅速跑出禅云殿门,想要指挥救火。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双细软的手,从身旁某处伸了过来,捂住了我的口。
我下意识地跟着这位不速之客退回到殿内,凭她的手劲,我觉得她对我没有恶意。
趁着忽明忽暗的烛光,来人拉下了银色面纱,露出一张极秀气的脸,她整个人好像微雪中立着的一尊美人雕,而那张脸又像是刚摘的蜜桃放在清溪水里洗过,那样的鲜润欲滴。
看清她的脸,我微微一惊,我见过她。她就是水清,宝华宫中长兴公主的侍儿之一,而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让皇杨溥的族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冷冷看着她,幽幽开口。
来人竟然双膝跪倒,眼中含泪,急切的说道:“定云小姐,我和你是同族啊,你身上,还有我们杨氏的半玉宫绦呢!”
是啊。当初让皇送我半块玉,后来潘易又送我半块,仔细想来,我是如今天下,除了昇元帝本人以外,唯一一个可以直接打开德昌宫内库之门的人了!
我语气波澜不惊,说道:“我不想介入杨氏和李氏的皇权之争,你请回宝华宫去吧。”
“公主!”水清唤道:“你真的是让皇的二女儿!当年你的亲姐姐上饶公主,嫁给昇元帝的儿子李景迁,而公主被昇元皇帝给……”
“够了!”我捂上耳朵,压着嗓子喊道:“你起来,我受不起你的跪拜。你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水清人虽然站了起来,但是依然情绪激动,她一手按剑,目光坚毅的看着我,朗声说道:“你的养父,那位耿谦将军,就是因为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才一直把你丢在洛神观不肯认你,而且最终还投靠了晋国人!”
我看着水清因为激动而变得酡红的脸,冷冷问道:“这些你怎么知道?你又是谁?”
“我乃杨溥之弟,常山王杨濛之女杨水清!当年昇元帝刚登大位,就借谋反之罪将我父王幽禁。我父王为了东山再起,只得连夜趁便逃离囚所,回到金陵求助于杨氏老臣周本。谁知道周本的儿子是个软骨头,出卖了父王和周老大人,昇元帝大怒,诛杀我家满门,连周大人也差点被他毒杀。而我当时,因为身在宫中,得到让皇杨溥庇护,才幸免于难。可怜我全家只剩得我一个人呐!”
水清说到这里,哭得梨花带雨,我递了一块紫色丝巾给她,她擦了泪,才轻轻说道:“让皇临终把我托付给你,但你竟然置若罔闻。所以,我觉得报仇,只能靠我自己了!
我为了接近李家的人,想尽了办法。先是因为你的缘故,被李景通安排进了宝华宫,我本想将计就计,利用公主接近皇家的人,然而公主是个心死的人,绝不会进宫的;后来,天可怜见,让我得知了李氏大臣凌国公的儿子凌真远和皇帝的宠臣宋齐丘早有勾结,经常利用皇帝对长兴公主的歉疚之情,以代替皇帝探望公主为名进入宝华宫,而后在宫中密谈。不仅如此,凌真远这个淫贼,还与公主手下的孙仙姑有染。我无意间得知了凌真远和孙仙姑的事,凌真远为了封住我的口,答应说服凌国公认我为义女。恰巧凌国公为了结交太子、巩固自己的势力,而凌夫人不愿将亲女嫁入动荡不定的皇家;两下一合计,竟然很快将我以女儿的身份嫁给了李景通!”
“那么,潘易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身为李景通的妾室,当然深知其中的内情了?”
“哈哈!”水清冷笑一阵,答道:“这件事我自然知道。就是李景通在枕边告诉我的。潘易和李景迁长得一模一样,李景通早就怀疑潘道长就是他的亲弟弟,之前,有人在铜驼桥谋刺他,他就怀疑是宋齐丘勾结种贵妃所为,种贵妃之子五皇子年龄幼小,毫无竞争实力,所以李景通认为,宋大人和种贵妃的目的明确,就是扫除他这个障碍,拥立化名为潘易的二皇子李景迁;而且那日,宋齐丘的密奏,通过他的密友陈先卫传进了他的耳中,使他对此更加深信不疑。再加上,你又和他不清不楚的,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怎能容许别的男人抢他的杯中物!后来,他又怕有人要验毒,便索性派高人偷取了潘易的尸首,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我越听心里越冷,眼眸也不知不觉变成幽幽的深紫色,“所以,正是李景通下的毒手?!”
水清的眼神冷漠,似有嘲讽我的意思,“下手的,自然是我的义兄,那个淫贼凌真远啊。”水清说着,转身欲走,她回头看了一眼一头紫发的我,说道:“绕指之毒不能尽除,公主想必很痛苦吧。至于公主的身世,我是在做了凌国公义女义女之后,花重金贿赂了高史官的儿子才得到的。高史官为人耿直,他的记载是来源于耿谦投靠晋国人之前对他的口述。公主……好好想想吧……”
我愣愣的看着水清使着轻功离去的背影,长长的指甲切入自己的掌心,丝丝的血从掌中流出,“是你……真的是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紫极宫厚厚的宫墙此刻是挡不住我的。自打潘易死后,我每天刻苦练武。有了史守一以前教我的轻功法门和史守一、杨溥等多位高人传我的内力,我可以轻而易举的避过众人的耳目,按着自己的性子,迅速来到东宫之中。
然而刚刚习得隐身术的我在此时的东宫里,却看见了吴廷绍。吴廷绍身材魁梧,体态肥硕,看起来并不像个太医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是现在唐国宫中的首席太医,是公认的宫廷医术最高的人。
然而此时吴廷绍和李景通并肩疾行,所谈的并不是救人的事,而是吴太医低声报道:“皇上病危,殿下速行!”
李景通脸上全是泪水,泪意迷蒙的眸子却紧张的瞧了我所站的人工湖边。那里轻雾笼罩,我自信我的身影已然隐去了。
“告知景遂、景达了吗?”
吴廷绍略思,答道:“没有,您是头一份。”
景通喊了一声:“混账!”随即击掌,把亲信李宁安,“你马上到燕王和齐王府中去一趟,快点!”
“殿下,大事未定……”
吴廷绍已经不敢说下去了,因为景通犀利的眼神已经堵上了他的嘴。
李宁安迅速出府而去,李景通一言不发的走过他府中的荷塘,终于放了一句:“史守一有问题,留不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就知道他是个伪善的人!潘易的死,他的嫌疑最大,现在,皇帝忽然病到如斯境地,恐怕在暗中操作的人,也正是他吧!
我沉不住气了,面前的薄雾也散了开来,我怒挥拂尘,招招向他逼近,“史守一,是不错的替罪羊吧?毒害潘易、图谋皇位的人,正是殿下你吧?”
他面对我的攻势,竟然丝毫不躲,很快他右胳膊的素色袖子就变成了淡绯红色。他终于忍不住,用左手去捂伤口,然而左手的手指很快又着了我的一招,鲜血随着道道细细的伤口,渐渐渗了出来。
他眼中全是怒意,忽然伸了两个手指,捏着我的拂尘,怒道:“不是我!”
“呵呵。”我的嘴角勾起弧度,冷笑道:“娶凌良娣的是你吧?可惜,你的新人把你给出卖啦!”
“云儿,我娶凌良娣,是为了交好凌国公,这是父皇的安排;而且,而且是因为……”
“收起你的那套花言巧语,把潘大哥还给我!”我怒不可遏,这一套拂尘,已经舞出了慈云师傅教我的最高境界!
李景通闪身避开,喊道:“不是我!”他语气似乎有些哀怨的意思,轻轻伸手再次夹住了我的兵器,“你怎么就不肯相信我呢?我现在急着去天泉阁见父皇,别的事,你以后一定会全明白的……我一定让你明白……”他顿了顿,目光很是坚毅,又带了显而易见的温柔,“我不怕你明白。”
我双手加力,拂尘更加逼近景通,我体内强大的内力想必震伤了景通,“本国师自己会明白的,用不着殿下的提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和景通与吴太医,是分开到的天泉阁。我穿过宫城来到阁前的时候,侧耳一听,不经意间竟听到了时断时续的箫声。细如游丝又哀切凄凉的声音,惹得我循声而望,脑子里想起的,都是潘大哥逝去的那个夜晚。然而,那声音终究没有了。
我看的那个方向,通向“净心轩”。就在潘易下葬的那天,我就听说种时光贵妃暂时给皇帝幽禁在那里,等着五皇子生日一过,马上遣送净德尼院。
我拿出皇帝给的国师通行木牌,径直走入天泉阁。但是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厉声喝道:“孽障!朕怎么瞎了眼,大唐国看来不能落到你手里……”
景通揶揄道:“这不是云国师伤的,是儿臣自己不小心……和侍卫对练时弄的……”
接着是一个老妇的声音,朗朗的,听着中气挺足,但已是中年,我猜一定是景通的母亲宋皇后,宋皇后道:“陛下,别为这事心烦了。臣妾替你处理了定云那道姑便是了。”
景通听了,十分着急,便嚷道:“母后!您不必着急,你要处理她,就先处理了儿子吧!”
皇帝一听明显是怒了,我猜昇元帝是坐起身来,盯着景通骂道:“朕这回背疮发作,看来就是被你气的!我大唐国怎么会出你这种儿女情长的人?你这种人……哎!”
我听见杯盏之声,想必宋皇后递上了吴太医开的汤药,皇帝喝了一半,忽然停下,说道:“难喝死了,又没有效果,还是把史国师放回来吧,他的药有用!”
我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哪知道景通立刻打断了皇帝的话:“不行,史守一有大问题!儿臣怀疑他和潘易的死有脱不开的关系!”
宋皇后突兀的开口,“怀疑永远只是怀疑!潘易是病亡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母后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母后和这件事情也有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放肆!”昇元帝声嘶力竭的断喝道:“潘易的事儿到此为止,你通知定云,不要再追究了,否则——否则朕也容不得她!”
仅仅两天的时间,昇元帝的态度居然完全改变!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潘易的死因,果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景通的脸肯定是红的,态度听着就知道有多倔,“大唐国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景通心里也没有!儿臣总要弄个明白!”
宋皇后口气软了下来,说道:“伯玉,你听母后跟你说,一个野道而已……”
景通有点哽咽了:“他到底怎么死的,他的尸首在哪里?”
皇帝低低叹了一声,说道:“景迁是不在了,可是现在有好些大臣,竟然相信潘易就是景迁儿!景通,要是留着他,说到底是对你们兄弟几个都不利啊!”
景通抽了抽鼻子,压着嗓子逼问道:“所以你就除掉他?您不是一向欣赏他的吗?”
皇帝又叹了一声,说道:“只能说他命该绝,他到底怎么死的,朕也说不清楚,可是朕没有指使他人害他呀!”
李景通还是不依不饶的,显然向前迈了一步,衣袂摩擦的声音清晰可辨:“母后,种贵妃以前是碧痕道姑,您是知道的吧?”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您和种贵妃争锋相对了半辈子,她的一切您敢说您不知道?您使的好一招借刀杀人!”
沉稳有度的宋皇后闻言忽然失控,“啪!”地打了景通一记响亮的耳光,“连母后对你的用心你都要曲解,都是中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妖女的毒!”
皇帝气得拍打床沿,“朕还活着呢!你们母子之间竟闹得这么鸡犬不宁的,不论你母后怎样,景通,你一向的孝顺,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景通听了,立即静了下来。殿内寂静如死。
半晌,皇帝唤了皇后的闺名:“福金,你先出去。”皇后退出了,她当然没有见到我,我躲在阁门外,隐去了身形。过了一会子,刘太监从里面出来,等在天泉阁外。
皇帝低声对景通吩咐了一些事,便放他出了殿门。
景通瘦长的影子在月下显得很细,走到阁门口时,他定了一定,又若无其事的走了。
我自然是要跟上的。出了宫城,肿着半边脸的李景通,忽然冷冷说道:“上我的马车,安全了。”
我才知道,他早就察觉出了我的隐身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一个人在前面走着,景通坐在马车里低低叹了一声,“不要再用这隐身术。潘易在的时候,跟我说过破解的办法,只有练到他的境界,我才看不出来。”
我讨了个没趣,扭过头艮着脖子回敬他说:“我会慢慢练的。”
景通怒了,朝着他的人喊了一声停,然后跳下车子,扳着我的双肩,“练这个就为了躲开我吧?我告诉你吧,潘易怎么死的,咱们说了都不算数,只有一个人最清楚!”
“那人是谁?”
“种贵妃娘娘!”
“那我去净心轩——”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身血渍的景通就跟了一句:“我跟你一起去!”
然而我狠狠甩开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左胳膊,也不顾他左手上其实也有伤,“我不要你去!”
景通无奈的看着我,软软的放开了另一只手,“你要去就去吧……夜里很凉,你去了先别急着回紫极宫,我派人来接你回去。”
我理都没有理他,施展轻功迅速的来到了净心轩。此时的我完全没有想到,由于后来的一系列事情,我和景通的矛盾越来越深,几乎到了决裂的边缘。
飘身去净心轩时,我仔细想了想宋福金皇后这个人。按说在景通遇袭的那天,皇帝本来已经下旨,命种贵妃立刻前往净德尼院。正是宋皇后苦苦哀求,皇帝的口吻才软了下来,命贵妃脱去簪珥,在本宫待罪。还将贵妃的宫苑以西的一间杂役房,改作“净心轩”,谕贵妃立刻入住!
想来种贵妃的美貌堪称天人,我也是亲眼所见的,连潘易那样的世外高人,终其一生都对她不能忘情。然而这个昇元帝,与她共度多年,还生有五皇子,竟然说处置就处置了,心肠真是狠绝了。相比之下,宋福金是正室,却为偏房求情,也算得上宽宏大量。
来到了净心轩,我见宫苑冷落,却有两位五大三粗的汉子把守宫门。我想现在不同往日,我自己名义上已然被皇帝下旨关在紫极宫的禅云殿静修,怎好公然露面?也只好前门大路不走,绕道院后,跳过院墙进去了。
来到里间,纱窗中透出柠黄的烛光,幽明不定,果然有低沉幽怨的箫音断断续续飘出墙外,里面那人,吹了一会子,忽然把竹箫重重放在桌上,从桌上移过来一个类似女子放妆镜的大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却并没有镜子,而是一个包着红绸子的东西,我定睛再一看,赫然竟是一个白色的骨瓷坛子!
我的手指紧紧的扒着窗棂,整个人激动得都有些颤抖,里面的女子梦呓般地道:“师兄,师兄!我没有骗你,是史师兄和那个李昌河,一同骗了我们……骗了我们一辈子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潘易教我的隐身术,可不是要我永远这么藏头露尾的活着!
我想推开屋门,但是里面门栓倒插着,我只得唤了一声:“小道定云,有要事求见贵妃娘娘!”
里面的女子一惊,连忙收起了坛子,用锁钥锁了那个盒子。这才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玉笋一般的手把着门框,轻轻说道:“国师到来,莫非接我去往尼院?但皇后不是许我,许我过完小五的生日再去么?”
我道:“小道来此,并非为了此事。而是为了另一桩事。”
贵妃松了一口气,双手推开门,幽幽叹道:“不是为了这事就好。我也还有大事没有了呢。”
我见贵妃身姿挺秀,淡眉美目,鼻梁纤细而笔挺,却是典型的樱桃口。加之肤白如玉,眉宇之间尽是出尘仙气,虽是荆钗布裙的戴罪装束,仍然令我艳羡不已。
想当年,也有许多人说过我这个“鸟爪道姑”宛如神仙,但是和这位真仙相比,我已经自惭形秽了!
我心里头盘算着怎么才能向她问出真相,本想缓缓进入正题,但我也控制不了自己那纷乱的思绪,于是我直接问道:“小道想问贵妃,您进宫以前,可识得国师潘道长?”
种时光忽然脸色发青,沉默了一瞬,她低声道:“你原来为了他而来!你坐吧,这里也没什么好茶。……哎,说起他来,虽是我当年愧对于他,但我也是没有法子……我才是最爱他的呀!”
我一震,脱口说道:“你真的是碧痕道人!”
“碧痕!”种贵妃嗔怒不已,蹙起她的细眉,恨道:“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潘易一直要想着他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了这话我很失望,不觉叹了一口气,“原来您不是她!”
“哈。”贵妃冷笑一声:“当年,受昇元帝之命,打入到杨氏紫极宫之内,结交谭国师的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这么您知道当年的内情了?”
种贵妃不假思索,直接答道:“我当然知道!他的一切,当年的、现在的,我都知道!”
我心中的微火又被点燃了,眼中的紫光一闪而逝,我压着心绪,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种贵妃想了一想,缓缓道:“不瞒你说,最初我的确是李昌河大人的家伎乐师,我的名字,就叫种时光。后来,当时的昇元帝,联合李昌河、钟泰章等人除掉了张灏丞相,而后一心对付杨氏。李昌河提出紫极宫主谭国师好色,所以将我化名红影与碧痕等七人受命打入了紫极宫。”
“之后您就认识了潘易?”
“不错!潘易和史守一原本并非同门。他俩的师傅却是同门的一对冤家!潘易因为与史守一交好,而改投到谭紫霄的门下,我与碧痕师妹,几乎是同时爱上了潘易。”
“那么他呢,你可知他属意何人?”
种贵妃不屑的看了看我,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我自信姿容不差,怎会输给师妹……可惜史守一师兄,终究还是骗了我!他说、他说他与景迁皇子交好,已经研究过偷天丹,而且也能制出来!只要这次用了碧痕的面容,成其好事,以后就能够永远得到潘师兄的心了!”
我大吃一惊,问道:“原来,那日和潘大哥与李昌河共饮之人,竟然是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种时光笑道:“不错,其实在此之前,碧痕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在种时光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部分原委。而钟时光得到此事真相的缘由,她不愿说,我后来也猜出几分。
原来,那时候李昌河已经归附了宋齐丘,共同为昇元帝效命。当时昇元帝需要拉拢朝中各派势力,以抗衡张灏余党、杨氏旧党还有义祖帝亲族等等其他反对者。所以,杨氏国库中的珍宝,就成为必争之物。
李昌河的上司,管宝物的刘承勋,已经明确表示投靠昇元帝一派。当他奉命做出德昌玉玦之后,直接交给昇元帝,但是因为贪心,刘承勋鬼使神差的复制出另一份,而后待价而沽。这一切瞒不过他的副手李昌河。眼看瞒不过,他们决定一起干。
但他们低估了一个人。昇元帝毕竟是豪杰,自然明白刘李二人的勾当。他虽然命刘承勋、李昌河继续保管原来的钥匙,暗地里却又命谭国师改进了德昌宫宫门机关,并重新制作钥匙。但表面不动声色,以免得罪朝中重臣刘承勋和诛张功臣李昌河。
很快刘承勋、李昌河发现原来的半玉,已经不能打开宝库。而自己又没有能力复制钥匙,所以就只有投靠了谭国师,以便弄到真正的钥匙。同时,昇元帝属意二皇子继位,所以自留了半块重制的新钥匙,将德昌宫半块钥匙交给了景迁。景迁皇子又把它送给了潘易。昇元帝行事,还有过人之处,他见杨溥手中无权,又为人恭顺毫无过失,所以他便将原本自留的半玉,交给了杨溥亲自掌管!
偏偏也是在这个时候,因为昇元帝没有听从谭紫霄关于戒酒、不好色的建议,失落的谭紫霄离开了昇元帝。谭紫霄一去如闲云野鹤,再也难觅踪迹。刘承勋和李昌河,就没有办法再自制一份钥匙了。
姓李的要求碧痕接近潘易,偷到他手上那半块玉玦,从而挟宝自重,借以在昇元帝手下,得一个好前程。可是碧痕是一个死心眼子的人。她知道,无论是否交出玉玦,李昌河、刘承勋和他们上面的宋齐丘,可能都不会放过知情的潘易。
为了潘易,碧痕对抗了李昌河、刘承勋,而后,在刘李二人共同的主子宋齐丘的授意下,李昌河先行杀害了碧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净心轩中,泪痕狼藉的种时光,抬手擦了一下眼睛,眸子里狠光显露,接着说了句令我心寒透顶的话:“下令杀人的,是那位绝情的李大人,可是往她遗体上倒化尸秘水的人……哈哈……你想不到的!那人不是我,而是史师兄!史师兄一定跟你说,他认不得现在的我吧?哈哈……他果然口里没一句真话……”
今夜令我震惊的事太多了,但是最令我寒心的却是贵妃接着说的这句话!
“你想不到吧!不仅如此,化尸水还是潘易研制后,传授给史守一的!”
“不可能!难道潘易会害他自己的爱人!“我蹙起眉毛,睁着眼怒道。
“当然不是这样的。潘易和史守一交好,我那时和他俩都要好,自然知道了!化尸秘水原来叫‘换月膏\'\'\'\'\'\'\'\'作用和‘偷天丹\'\'\'\'\'\'\'\'相克,是谭国师的死对头天机道人所创,天机传给了潘易,潘易为了真心结好史守一,又教给了史守一!“
怪不得,史守一一身功力,多半来自潘易,可他竟然用潘易所授的秘药,暗害潘易的挚爱,真是忘恩负义已极!我咬牙低喝一声:“史守一!“
种贵泡眼望虚空,似是累极了,哀哀叹了一声道:“人已是死了,换个富贵也是人之常情。”
我哼了一声,问她:“后来如何?“
种时光道:“二皇子入住紫极宫后,为了保护皇子安全,昇元帝末雨酬缪,给予景迁一粒偷天丹,供他有需要时使用。而当时谭国师已去,接触此药,并送给景迁的人,只能是史师兄了!”
我简直难以置信,“这么说,史守一把偷天丹交给了景迁?“
“对!这是我当年亲见的,还能有错?!史守一,一定会制偷天丹!“
“那么碧痕忽然不见,潘大哥他就不起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当然不疑!因为,碧痕死的那日,我服了李昌河给的偷天丹!“
我明白了!李昌河手中的药,乃史守一所制!
“从那夜起,红影回归李府为乐伎,而我成了碧痕,骗惨了潘易。我终究还是败了。偷天丹的神效,有个破绽,就是不能改变人的眼神。这是偷天丹的绝密,史守一从谭国师处学得,后来告诉了没有道门基础的李昌河;而潘易任凭他如何聪明,一开始这个机关他也猜不透!
但是紫极宫,有着唐国最好的试验条件,偷天丹的秘密,一定慢慢给潘师兄自己悟出来了。潘易的病情,之所以加重,有可能就是因为他猜到了当年碧痕之死的真相,知道我不是碧痕;……当年,李昌河安慰了得不到师兄的我,骗了我的身子,后来他腻了我,转手把我献给昇元帝。史料上,我原名碧痕,久而久之,我也相信自己是碧痕了!”
“那么,潘大哥怎么会认为碧痕还活着呢?”
“史守一尚末学到锡丸剑,而且,宋齐丘需要潘师兄,远多于需要史守一!“种时光闭了眼,睫上满满的都是泪水:“用了修元丹、偷天丹,救回潘易的命,让李昌河把我藏起来,只为让他存个念想。”
“这还算他有点良心。”我冷冷说道。
“哼。你不了解潘易。”种时光嘴角一抬,说道:“以他的悟性,偷天丹、换月膏,他什么不明白?”
我知道,偷天丹、换月膏,潘易早已领悟,而且都已经毫无保留的传给我了。
“毕竟是史守一虚构了碧痕活着的事啊。”我颇有感触,身体里那缠人的绕指毒,似乎又有发作的意思了。
种时光绝望的一笑:“呵。你不明白,李昌河、刘承勋也不明白,这时,需要潘易活下来的人,是他们的主子——宋齐丘!”
种时光的如瀑黑发自然披散肩头,她撩了撩额前乱发,说道:“潘易易容成景迁,而潘易又不是景迁,会怎么样?一旦昇元帝失势,那么宋齐丘说他是他就是二皇子;宋齐丘说他不是,他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潘易是宋齐丘授意害死的?”
“世上只有一种药,可以害死潘易。”种时光沉声说道:“换月膏。可以制成化尸秘水的换月膏。那是潘易想不到的剧毒,因为他只教给了两个人。”
偷天换月,药性相克。潘易的师傅虽然写在他的秘笈里,潘易也写了心法放在那只秘盒里,可是直到现在,我都还完全没有掌握,那么掌握换月膏制法的人,就只有史守一!
我的心冷如冰,眼里紫光顿起,我的手疼得蜷缩起来。
“史守一的前台是凌真远,那么凌真远的后台是谁?”
宋齐丘以潘易为筹码,正要用他制造混乱,从中取势;那么……
除了宋齐丘,只有李景通!
李景通,李景通!毒杀潘易的人,竟然是两个他最信任的人!
李景通,我见你的第一面,你骗我说你是景迁,我原谅你了,可这次,你又骗了我,我和你结了死仇,今生今世不共戴天!
史守一!从此我跟你恩断义绝!要是让我知道,提供换月膏的人真的是你,我一定要用潘易的本事,将你碎尸万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好容易收回心神,见面前的种时光流着泪慢慢打开了那个盒子,揭开了潘易之死的真相:“宋齐丘想把师兄的遗体化掉,造成尸解升天的假象,其目的分明是叫旁人无法证实景迁的存亡;而李景通也想这么做。目的是让李景迁的影子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其实,他们二人一早就派了两人共同的死党凌真远前去墓地,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凌真远的妹妹先一步把这件事透露给了我的人,我派了我宫中的侍卫,先他们一步,把尸首偷出来在清凉寺火浴了……这个坛子,就是我的大事,国师既来了,就麻烦你按照潘师兄的遗愿,把它埋回秦淮河畔去吧……我进来这里以前,已支会了和潘师兄交好的马道元道长,奏了皇上,把他墓茔题名“金园”,只是……”
种贵妃抽泣道:“只立在紫极西边秦淮之畔,寻个幽冷去处,四下围作小园,让他去了得个宁静……”
种时光伏案而泣,我也泪如雨下,今晚,我太累了,泪痕满面的我,拖着极重的身子,艰难地走出净心轩。
夜风果然极冷,我朦胧的泪眼,看见了刚刚跳下白马的李景通。他只一身米白绵袍,纹饰淡雅出尘,从容歇了马,在马肚下的兜子里掏了一件紫色绵披风,脸上云淡风轻的朝我走过来。
', '')('夜月下,景通的黑发随着冷风飘起,他的长眉入鬓,挺秀有如玉雕,天赋于他精致的五官,叫人再仔细也找不出什么差错。
他唇角勾起,给了个关切的笑:“阿云,我说很冷吧。披上这个,回紫极宫吧!”
景通的手温柔地抖开那张艳紫披风,上面用粉色的丝线精心勾边,看得出这是出于他的匠心独运。
我的步履沉重,手里死死抱着潘易的那个坛子,眼泪含在眶里,我的牙紧紧咬着嘴唇,盯着李景通看了半响,只觉得心里忽然有一股劲冷不防地松了下来,我猜我是对他彻底失望了——眼前这个男人,李景通,应该这辈子再也别想骗我了。
他愣愣的半晌,缓步走过来:“过来啊,我送你回去。”
我失魂落魄地吟他的词句:“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他望着我失神的眼睛,足下不停,有些迷茫接续道:“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云儿,我登上新造的百尺楼,只看见底下流淌的河水,却总是觉得少什么……阿云……我多希望,你别回紫极宫,跟我一同上去……”
“哈哈……”我的眼泪落下来了,人还强自笑着,眼泪落进口里,很咸,还带着酸苦:“在唐国,殿下的文采真是数一数二呢,就连天上的云彩,怕都要给你骗下来……我又如何能抵受呢?”
景通伸手来抹我的眼泪,他手指上干涸的血迹,指尖冰冰的,轻柔的碰触我的睫毛,“你也不用如此,你能信我,我就知足了……”
我眼中狠光大现,长发渐渐变作紫色,态度也冷漠至极:“我的胎里毒,是拜你父亲昇元帝年轻的时候所赐的;我早就原谅他了,李景通,我也许也可以听你的话去做很多事情,可就这一条,我今生今世也做不到!”
一道柔和的紫光,从我的唇中吐出,落在李景通的咽喉之处,他的泪也下来了,不知是悔恨还是恨我,他的喉结处血流如注,他捂住了伤处,说不出话来,手中的披风掉在我们之间的地面上,被风卷了起来。
我看见他只是死命睁着眼立身不倒,伸出那只血手拉着我的紫衣,我也不挣扎,只是心死了,口气也淡然:“道家的抟剑成丸,我练成了起始阶段,就送给你这个杀友求荣的伪君子!你放心,你的嗓子,好了以后还能用,你能用它骗尽天下的女人。而我会去九华山,到那里静下心来,乖乖地待着,等着你的人来杀我报仇!”
景通脸上写着震惊二字,他忽然出手,快如闪电的点住了我的穴道,那嘴角的鲜血也一瞬流下来了,我感受不到任何内力,他是强撑着的,呵,轻弩之末!
他把浑身僵住的我抱上他的马,迅速地带我往紫极宫的方向跑,跑到紫极宫外的过道上,他解了我的穴道,用手在我掌心写道:“一个人回去,养着,以后会明……”
我没等他写完就抽出了手,另一手一直没空,死死抱着潘易的骨灰坛,一转头我嘴一翻说道:“如果你要告诉皇上,我今晚就会自尽,不会让你难做的……争你的天下去吧……”
我无法了解,那晚我去远了以后景通又怎么样了。我只知道,那晚我把自己关进了禅云殿,打开潘易留下的那一方血帕子,然后飞针走线,用尽平生所有的绣工,在血迹上面绣上一朵朵丁香花……紫色的线一针针牵引着,奶白色的坛子在我的泪眼中逐渐模糊,潘易临死前的音容却越来越清晰:
“大哥会的全教给你了……阿云,我很后悔……原本想用这一身本事保护着碧痕,保护着你……可是如今,这一些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景通不知道,潘易去世的那一日,我的丁香花,早就在秋雨中落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四更将尽,我伏在禅云殿的桌案上朦胧睡去。其实我早有这种预感,但不知道它竟来得这么快!果然是李景通身边的李宁安,拿了一碗汤药与我,说道:“我家殿下命小的前来送一碗汤药给国师,说是可以为国师消解绕指的痛楚!”
我知道李景通没有安什么好心,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有个声音要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望着李宁安,说道:“告诉你家殿下,我多谢他,有心了。”
我的手指刚刚触到玉碗,那个李宁安就狠狠的逼迫道:“请国师快喝了吧!也只有国师这样的美人,才配和当今圣上一同上黄泉!”他的手法极度娴熟,迅速扣住我的手腕,那药竟是这样强灌了进去!
喉间极度的刺痛,终于让我冷静下来。我开始意识到,那个闯进禅云殿的人并不是李宁安,出于本能,我弱弱的问了一声:“你到底是谁?”
那个李宁安狞笑一声,说道:“黄泉路上,要你做个明白鬼,我替贵妃娘娘办事!站在景通这边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
李景通信不得、种时光竟然也信不得!我全身经脉剧痛,双腿慢慢的失去知觉,我知道,此刻我已经陷在了巨大的阴谋之中……
不知怎么的,出现在意识里的最后一个人,居然还是景通……
', '')('景全僧,如今或许应该叫萧阙,就在那个清晨,他为我疗毒,整整费去半日光景。
时值正午,萧阙见我脸上有了些血气,长舒了一口气道:“目前只能这样了,我替你医治后,你每日可如常人般活动三个时辰左右,其他时间则双腿依然麻痹,需卧床静养。你需利用这三个时辰在山野空旷之地多加走动,每日至少一个时辰,千万不可间断,另外,休养期间不可用武,而且小僧…在下也不能化解龙脑香牵情蛊之毒,好在依我看来,此毒暂时对你并无伤害,相信将来凭机缘定能化解。”
李璟嘴里低低哼了一声,撇了萧阙一眼,哂哂道:“和尚无礼,你认识她才几个时辰?就连她的道号,也不知你是从何得知的。你倒这般关切她的安危,莫非以前在江湖时,果然见过不成?”
萧阙的脸一红,自然不能对景通说出曾奉张遇贤派遣刺探唐宫,得知我名字的话,只能随意笑道:“小僧自闵而来,一路上常听人说‘鸟爪道姑’定云的事,后来见姑娘用锡丸剑,便知她是潘易徒弟了。我虽不成器,却原是天机子的义子,那潘易与我算个同门,定云自然……”
景通忽然看了看远处山峰上隐隐绰绰的连绵松林,似有些不耐烦地摆手示意萧阙停了话,递个眼神笑道:“此地没甚犲狼虎豹,萧大人且自行游览胜景,不必跟着。只是明日不要失约才好。”萧阙的眼中难掩笑意,做了个揖,恭敬退去。
说罢,复又对我柔声细语:“定云,我们走走。”
我现在活动自如,不想和李璟纠缠,眼下虽是午时,天气不甚炎热,丽日明媚,照耀着九华山,更显得山势雄峻,风景绝佳。我顺着他的意在山间青石阶上走了一段,见他借机支开了萧阙,似乎有话要说,我便抢在他前头开口道:“既然恢复了,皇上就该去吕仙观宋大人清修的地方领着你的凌美人早日回宫,免得唐国众臣及皇后等苦盼。“
景通轻叹一声,米色软袍在骄阳中染了一抹碎金色,他把住我的双肩,手上却不使半分力,仿佛怕我碎了似的,蹙着眉说道:“水清我已派宁安找了宋卿家,送回宫去了。只是今日你才对我说了几句话?却句句与我生分,你…你就真的这么烦我?”
我想甩开他的手,可一想到他受伤时虚弱的样子,看到他喉间伤处,虽包着白色丝绢,仍有绯色淡血渗出,我不觉有些心软,便只得态度和缓地答道:“你不是说过,放我到九华自由嘛。现在不是见到我了,你也该放心回去了。”
景通眼里放出极温柔的光,配上他如画的眉目,一时间让我滞在原地,进退失据,“跟我回去,我护着你,或者咱俩一起留在这里。我把天下,让给景遂的话,是真心的,你必得信我!”
我望着他那认真样子,有些疑惑,问他:“你对钟皇后她们,都曾说过类似的话吧。皇上只是不曾见过紫发紫瞳的半残之女,一时有些好奇罢了,小道有自知之明,一旦陛下对小女没了好奇之心,我便是你唐宫中的笼中鸟,与旁人没什么不同。可这并不是定云想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璟目光似水,软软放下一只手,但左手还是牵着我的右手,我觉得他的话音似乎失了底气,但还是强辩道:“不是,你与谁都不同!我也不想拘着你,只求日日见你就心足了!”
我使力甩开了保大帝扶我的手,嗔道:“小道不愿去又怎样?”
景通一瞬脸气得通红:“除非你立时杀了我,否则我上天入地必将你携回金陵。”他说到这里,眼光重又变得热切起来,迅速伸出双手握我的手,微笑道:“金陵!对,你可肯跟我去金陵?只要你在金陵,我就能见到你!“
我微微摇了摇头。李景通轻轻咳了几声,颓然道:“阿云,我身边的女子,大多是父皇和近臣宿将们上赶着送给我的。有的十几年前就跟了我。她们对我都言听计从,千依百顺,可是你……我此生,流尽血泪而不得的,唯有阿云你而已,这是个什么意思,你难道真不明白?”
“你们这种贵族都是一样,自己所求,不管为何都要得到,若一旦有人不顺意的,那便是叛逆二臣,死不足惜,但我偏是那叛逆的!”
“潘国师已经死了,况他心中至爱,从来就不是你!”景通怒道:“定云!此番你若不跟我回去,我便下令搜遍天下,将你洛神观中的师姐妹全部抄杀!”
“哈。”我冷笑出声,“真是称职的一代明君,面对不顺从于己的女子,也不用手下留情,只将无辜杀尽泄愤好了!”
李璟强忍伤口的剧痛,逼视我道:“我没有时间了!如不出所料,明日冯正中便会到山中逼我回去。我若不能把你带回去……只怕……”他抬手狠狠擦去唇边流出的血渍,“只怕母后或是别的什么人得知你乃杨氏之后会…会害你!”
我听了这话真有些不忍,萧阙刚刚对我说疗养之时不能用武,可我决定违背他的嘱咐,作为一个臣民,也该救护一下君主嘛。
景通弱弱扶着一棵树,受了我的内力,想必怕挡开会伤我更甚,他只静静待我运气完毕,方才音柔如泉,细细劝道:“你跟我回去,见一见众人,然后另居别馆。到时候不受宫里拘束,想见我时便看我一眼,不想见时,撇开就是。我把宋齐丘一起复了职,谢了他的救命恩情,卖个人情,说是他推荐了你来的,岂不是好?”
看他一脸我见犹怜的病色,不争气的我心又软了只得嗫嚅道:“行了,难为你强人所难还想了这么个办法。且少说些话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心中想到,这场宿缘,恐怕是躲不掉了。罢了,且回去,看他如何吧。
果然,第二天,冯延巳带头,领着景通做储君时的左右手查文徽、冯延鲁冯延巳弟等人,微服来到了九华山。
因昨日说服了我,景通从容地从行军帐中走出来一所隐云馆让给我,自己住帐蓬,倒是君子,看了一眼查大人:“魏岑魏爱卿呢?”
文武兼备的查文徽,乃一员儒将,此时他还不及开口,一旁的冯延巳眼圈都红了:“魏大人被内殿侍卫长陈崇老大人领几个人给打了!”
“哦?”李璟挑了挑眉,面露愠色:“陈老有什么说的?”
“这是他的奏疏,说是先帝常常会见群臣,还怕言路壅塞,而您现在只听魏大人和查大人的,隔绝其他大臣,是阻塞言路……”
“告诉魏岑,朕知道他辛苦了。至于陈老,暂时别给答复,等朕回去再说。”李璟云淡风轻地笑着,像极了刚写就大作的文士,好像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紧不慢的问:“还有什么事没有?”
“您出访九华的事,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只是朝里还有件不大不小的事,孙晟……”
冯正中附耳说了几句,景通踌躇满志,早有成竹在胸,说道:“知道了,孙大人是忠臣,朕自有道理。”
冯延巳等人与孙晟各分两派,水火不容,这我以前早有耳闻。此时冯延巳摸了摸自个儿梳得极考究的胡子,嘀咕了一句:“想让宋太后临朝,还忠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璟扫了冯延巳一眼,见他身上紫色紧身长袍,光一条玉带就价值连城,不过李璟不同乃父,一向喜欢奢华,且是一眼难辨的“暗奢”,所以根本没有责怪冯大人,还嘻笑着拍他肩膀道:“正中,人家是正人君子,属于言官,为了朝廷稳定,这样说也无可厚非。你就不同了,一张油嘴,专拣好听的话来说。这条玉带极好,拿来用用!”
冯延巳谄笑道:“臣这个人,臣一家子,一族满门,臣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只要您喜欢,全拿走!对了,臣的妹妹冯美人,也惦着您,您就快回去吧!”
景通余光瞄了我一下,有些尴尬,清清嗓子说道:“曼曼很好,跟你似的,甜。”
冯延巳听了这句,心满意足,说道:“我就知道,让她跟你,错不了!”
我不由冷哼一声,无怒无喜的听着他们君臣对答。
李璟转眸望了一下我,忽然沉着脸对冯大人等命令道:“正中,你们几个替我准备,在马道元道长管的方山宝华观旁边给我找一处清幽的别馆,另外,传我的话,六日后举行云国师参驾大典,到时群臣和后宫众人一个都不能缺席。另外,派徐铉去一趟吴越等国,闵国、楚国还有中原晋国最好都得来人,大典气势越大越好!”
“闵国恐怕去不得,听说正闹内乱,朝政由朱文进、连重遇把持,闵主王延曦被弑,其弟王延政率兵多次击败弑君的朱文进的人马,朱文进现在虽被晋帝封为威武节度使,但也自身难保啊。”
“哈…正中一向擅长词作,想不到你一旦留心政事,倒也思路清晰,不比当朝老臣差呀。”景通拍拍冯大人的肩,笑道:“知道了,那闵国就不用去了,你好好干。”
他的三言两语,已决定了我今后的去处。潘大哥,我纵然跟你习得术法通天,也只不过是一只飞不出命运的困鸟罢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身中两重剧毒,以至于那晚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是一无所知。但是,对于江南唐国而言,那一个晚上,实在非同寻常。
三日后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在去往九华山的马车上。陪同我的人是水清,而她此时的身份,却是太子李璟的凌良娣。
“我到底要怎么称呼你呢,定云?”水清坐在太子府专用的马车上,轻轻问我。
“随你的便。”
“定云。叫我把你带走的人,我不说你也知道。昇元皇帝已经于你中毒的第二夜驾崩了。”
我无力的望了水清一眼,这个冰美人竟然不再唤我公主,想必她已经不再执着于杨氏的遗民身份了?
我继续闭目,懒懒道:“我早就料到了。若是此时留在宫中,怕是我也会被史守一这个贼子连累。史守一他,葬在何处?”
水清道:“他人都死了,葬在何处已不重要,只是可惜了我的密友王姑娘!”
我心里一酸,眼泪顺着腮边滑落:“史守一原来是个纨绔子弟,这点我也不曾看出。他对我说过,他倾心于先帝座下的歌者王感化,可是却又早就迷上了种时光,还做出那等无义之事,我向你寻问他的葬处,也不过想在他坟前好好问他一番罢了!”
“你不必去了。皇上驾崩,那李景通倒着实是伤心的,就连冯正中去恭贺他登位,都讨了个没趣。”水清欲言又止地看看我:“这等时候,还不忘防着宋皇后伤你。九华山为避世仙境,他知你一向想去那里,便令我来带你去。”
我嘲弄地看看水清,淡然道:“你如今倒听他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水清细眉一皱,美目带着一抹愠色:“你不愿做的事,我却要为了让皇、为了族人去做。为了这个,我必须博取他的信任啊。”
我心如止水,与她沉默了一阵,道:“姑娘,求你一件事。我又中剧毒之事,你千万不要对他提起!”
“这又为何?李宁安只知你被那杀手刺杀,并不知道你中毒一事,我若不告诉殿下,你的腿可就……”
“哈……”我微微冷笑,“托让皇的福,我医术尚可,假以时日,我自信完全可以医得好,若把这个人情白白送了他,我怕是这辈子都无法离开唐宫了!”
其实我说这话心里完全没底,但有一点我心如明镜——潘易一死,我对于金陵唐宫,再无留恋。
“你竟想从此如闲云野鹤,离开唐宫?”水清微微摇头:“怕是难。”
我唇角勾起艰难的笑意:“不是正好,我走得远远的,更方便你行事。”
“史守一被毒杀之后,我那义兄凌真远因为惧祸,竟远远地逃开了,留书只说出去游历,连他老父凌国公,也不知他的去向。眼下命他弟弟凌奉接掌太医院的事。那凌奉又岂是靠的上的?我,凌水清,也不过一个人罢了。公……定云,若我有危难,你会看在让皇传功的恩德上,帮我一把吗?”
“实话告诉你……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九华山云霞蒸蔚,最适合你修养疗伤,安排你暂住在峰顶的隐云馆,这是他的意思。”
“隐云馆……九华山上,何时有这种去处?九华山是我师傅慈云道长的出师之处,她怎么从来不曾对我提起?”
水清的嘴角勾起一个微笑,说道:“这原是那李景通修的。他被立为太子之前,先皇原是钟爱景迁,这你也知道;他为避世,曾在庐山修了书斋,打算长期隐居。可惜还没有盖好,他就奉命返回金陵监国;这座隐云馆,原是他回来后不久,仿着庐山书屋修的,他原也预备着以后再失意的时候住进来。”
我深深看她一眼,“水清,你倒像是他的说客。”
水清幽深的眸子里映出我苍白尖削的脸,她道:“我了解多少,就告诉你多少。半分也不是为了他,他到死都是我们的仇人!”
我气力不济,只得靠着铺着杏黄软缎的车壁,勉强地撑着身子坐着,声音细弱:“姑娘,你还是忘了这事吧。否则,让皇的族人更危险!”
水清听了我的话,闭了一下眼,然后石化似的坐着,再也不说一句话。
想想我们刚到紫极宫的时候,我和潘易还有史守一三人本是灿然少年,一眨眼,我们三个之中,竟只有我一人在世,唉,夫复何言!于是,在剩下的路程里,我也是沉默的。
马车终于进了山区,山深林密,景通原本安排在紫极宫的一名徒弟小林,原本是凌良娣从国公府带来的,因他是个哑巴,心思细密的水清才会挑了他护送我们。
正月里的天,寒噤噤的,我半梦半醒之间紧了紧紫色衣袍,窗外依然是有规律的马蹄声。
电光火石之间,前路的松林里忽然闪出一彪红盔红甲的人马,每个人口里神神叨叨念了几句咒语道:
寰宇不靖,罗汉降世。赤焰灼天,龙当其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透过杏黄薄纱车帘,分明瞧见为首那人身材颀长纤秀,骑在红棕高头马上,生得细眉深目,眸光夺人,颇似异域之人。眉心一颗小小朱砂痣,他的鼻梁纤细修挺,人中深长,皮肤白皙如脂,薄薄的双唇如胭脂色,仿佛自带口脂,是有出尘之慨。不同于其他人物,他竟是袈裟罩体,是一个年轻和尚。
我与水清对望一眼,小林早已经驻了马,水清撩开车帘问道:“来者何人?车中乃唐国师定云仙长,奉新君之命,往九华山布道,还望大师让出道路……”
那僧朗声大笑,扬声道:“哈……你家皇帝管不着我家中天大王!贫僧见你甚是美貌,不若跟我去白云洞我王的宫室,定有贵妃的富贵,到时候贫僧也脸上有光呢!”
身后众军也哄笑起来。凌水清在车内紫涨了脸,叱道:“贼秃驴,果真不知死!”
水清大怒,窜身出了车轿,猝然出剑,飞身到那和尚身前。眼见她的剑尖点向僧人眉心!
那和尚神色不变,嘴角还有笑意,只在原地不动,只一指距离,凌水清却刺他不到。
和尚顽皮一笑,竟云淡风轻地说道:“哈哈……你这女娃何必如此执拗,小僧的金钟罩,岂是你这小小剑法能破?不瞒你说,小僧景全,随军从闵国一路打到此处,还从未遇到敌手呢!你快收手,再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说罢,他抬手一挥,水清竟坠地踉跄几步,才勉强站住。
这红衣僧竟然是景全!昔日在紫极宫时,潘易和景通经常提到闵国和楚国,我亦早就听闻巫人张遇贤纠合党羽,在闵国王氏的地盘上闹得很凶,谁知今日,竟达到唐国来了!
我用尽全力,使内力震开了车轿,端然坐在木架上,阖了眼,悠悠道:“小道不知,原来你就是景全大师,一向少见。”
景全目光狡黠,叹道:“宋子嵩大人道国师如何美貌,今日一见,如何病容憔悴,徒有艳名呐!”
只一句话,我便知道张遇贤之所以攻入唐国,看来与宋齐丘脱不了关系。我挣扎着自腰间摸出锡丸剑在手,自忖着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打不出去,便使了些内力悬在掌心托着,尽量沉声道:“大师远道而来,想必想看看小道独门的末技,我打给大师瞧瞧便是了。何必学那强人剪径的勾当?”
景全笑着摇摇头,“国师不必强撑,小僧最知药理,略略观你气色便可知你身中两种奇毒,一新一旧,相互交缠。方才你破了车轿,已是强弩之末;如今你又使这道家秘法,不怕毒气攻心,转瞬暴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师既知如此,为何率众堵在这里拦阻我等去路?”
“小国师,实不相瞒,我家大王张天师同你家朝廷的宋大人暗中订了密约,如今小僧只是奉大王之命,来请国师移步到九华山宋大人修道的吕祖观一叙。至于您的从人嘛,这个姑娘,经小僧调查,本姓杨氏,料也无妨;但这位车夫林达,与凌国公府、李景通和你都有关系,便留他不得!”
小林在我手下为徒多日,我能不为他求情吗?
“他只是个哑巴,误不了事。大师不可为他破了杀戒!”
景全缓缓扬起手,肃了面容,森然道:“小僧今日,何止破一戒,怕是要大开杀戒了!”
倏忽之间,两边松林中不知何时跳下许多黑衣人,齐刷刷膝头点地,口称:“参见国师!”
耳听刀枪争鸣之声,我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只听景全笑道:“哈哈……堪笑你家主子,真是个痴人。明明派人保护于你,却要来暗的。为顺你的意,也不顾念底下人隐身跑腿的辛苦。可惜今日这些人都活不得了!若非各为其主,我还真是舍不得呢!”
眼见暗卫果然落于败势,而小林已然被杀,水清也力有不逮。我只得故作镇静道:“我父耿谦早降晋国,这些暗卫是唐国之人,原也和我无关。至于唐国新主,大业成与不成,更是与我无关,只是大师今日杀了他们,只怕你等与宋大人所谋,不日就会传遍天下诸国,必然触怒唐主。以张天师如今的兵力,要战唐兵,只怕心中也发怵吧。不若放他们回去,吩咐严守秘密,只向唐主报个平安,反倒为中天国赢得时间,扩充兵力修整宫室,岂不为美?”
“哈哈……你这女子貌遂清丽,人心却狠。须知我身为张天师的谋主,唐宫一举一动尽在眼底。那李景通为你受了重伤,意欲传位给皇太弟,招致群臣反对,又怕群臣追问受伤的缘故,故躲在宫中多日不见大臣。如今群臣在外头苦等,宫中却失了他的踪迹。连后宫的宋太后,都急得毫无主意。用秘法伤他的人是谁?国师你心里一定清楚啊?如何现下又撇的这般干净?今日这些暗卫,是必得死在这里了,而去与不去吕仙观,也由不得你们!”
我此刻真是后悔自己的无用。景全只用掌风一震,我便无还手之力,昏迷前朦胧间见景全打了根细针在水清的眉心,水清翩然而倒,我知道,我们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经过山风一吹,我的神志终于恢复清明。可我尚不知水清怎样,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与水清,由景全所率的赤军挟持着,一步步走上石阶,终于来到九华深处的“吕祖观”。这道观一派庄严气象,门前自有奇松怪石,苍翠古木掩映下,一块蓝底金字牌匾,大书“纯阳吕祖观”五个大字,一看便知是先皇昇元帝的真迹。
门口亦有两个青衣小童通传。须臾,有个十三四岁少年,自内出来,对景全僧言语几句。景全道:“众军且回白云洞候命,国师,你与这位姑娘既已到此,就客随主便吧。”说着,景全点了我与水清的几处大穴,吩咐门童与少年道:“按宋大人的意思,安置好这位凌良娣。有我带国师去见黄元帅与宋大人。”
红衣的景全步下使的是道家的凌云徐步,这令道家出身的我大为诧异。他一手扳住了我的左肩,几乎只是一瞬,就来到吕祖观的后山——飞鸢崖。
“惊奇吧。按辈分,你该管我叫师伯。”
我淡紫色的头发,被山风吹得十分凌乱,发丝遮住我的眼睛,因为恼怒,我眼中紫光隐现,冷冷瞟了景全一眼:“我师门中,并没有阁下这一号人物。”
景全皱起细细的眉毛,眸子静若幽潭,带着一种异域独有的野性,坦白说我在中原的公子中从未见过。他小小的朱砂痣分外亮眼,薄唇一动:“难道潘神仙不是你的师父?你那手锡丸剑是偷学来的不成?”
他提起潘易,我的眸子黯淡了,只得点头道:“潘大哥是我的师父。”
和尚微微颌首,眉梢眼角带着些许善意:“这就对了,潘易是天机门的独传弟子,而我呢……天机子是我的义父。我虽不长进,可好歹观天机道人叫声爹,他传我一些功夫也在理吧。再者,我比潘易年长四岁,你叫我一声师伯,不为过吧!”
我却恼了,“你可知潘大哥他,已经仙去了?!你这个假和尚,却说自己是道家弟子,你要诓骗哪个?”
“大师兄离开天机门后,我为了避张灏之祸,也不得不改头换面,装作和尚逃亡闵国。机缘巧合之下投到主公张天师的麾下,本来不知他的死讯。还是最近接洽了宋齐丘才得知的。”他眨了眨眼,“怎么样,这样肯叫师伯了吗?”
“好吧,那么师伯既是好意请我到此谒见宋大人与你家密使黄元帅,却为何如此无礼,非要杀了我的徒弟小林与保护我的那些暗卫?这也是‘师伯’你的待客之道吗?”
“云国师!你可知道各为其主的道理?宋齐丘原是昇元帝的布衣之交,传闻隆冬天气君臣二人在屏后拥炉,常以炭灰画地,并肩演说计谋,说毕抹去,旁人不知秘计。亲密如此,一朝反目,各怀心思。如今的宋齐丘,虽是唐臣,却非唐心,我主一介巫人,凭三寸舌搅弄风云,汇合天下雄才,却心怀大志,怎会甘心永堕草莽之地?倘今日之事,为唐主所知,又不知要死多少无辜!”
我有心打出手中拂尘,可惜自紫极宫出来时,不曾带在身边。我怒声叱道:“任凭你舌灿莲花,都是枉然。我定云道人是闲云野鹤,不会参与你们谋划之事!”
“此非小僧左右之事。如今唐主擅离宫禁,唐国朝廷有拥戴太后宋福金临朝的孙晟等一派;拥戴唐主李景通的冯延巳五鬼等一派及江文蔚等清流一派,还有暗地拥护皇太弟李景遂的一派;内外隔绝,人心离散,危机四伏。此次,只要师侄你见了宋大人与我家黄伯雄元帅,小僧的差事,也就算完满了。”说着,景全拉着我来到飞鸢崖前,说道:“当年宋齐丘独子,出生数日夭折。宋齐丘伤心地在此放纸鸢,这时咱们的太师傅天机子,以隔空传音之术对宋齐丘说‘想想让皇一族,被你害死的冤魂,你还觉得你的儿子冤吗?从今以后,官位未到极处,及时退居九华,可得善了。否则,必死于飘零之途。’宋齐丘深有感悟,从此官场一有风吹早动,他便早早躲在此处。但是,依我看,宋大人他人虽然在隐居,心中的野心却是越来越大。我看他早晚会被我师傅言中。”景全的目光忧郁起来,想不到他一认真起来,整个人美得如一尊水玉罗汉雕,“师侄,你一介女流,真的能独立于世事之外吗?”
说着他纤瘦修长的手指,抚上了苍黄的崖石,掌力一催,机关发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腿原是一点力都使不上的,之所以能走上九华山,竟完全是靠着景全和赤军诸将的护持。亏我方才还想对他出手来着,想来他顾着同门的身份,对我和水清还算手下留情。
景全掌风过处,轰然一响,震天动地。飞鸢崖三个石刻红字下方的山石,竟是缓缓移开,露出修筑精巧的一条长长的甬道来。
这条通向地下的甬道,土黄色的石阶伸向地下,这些砖石烧制得极为精美,留神看每块上甚至都有工匠的姓名,可见这工程浩大,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工。即便宋齐丘手眼通天,可是要以他个人的财力,修筑如此隐秘的工程,怕还是不能如愿。这条秘道,到底是谁修的呢?幕后的金主究竟是谁呢?他们目的何在呢?
我虽然一再暗暗地告诫自己,莫要去趟唐宫的浑水,可是心中仍是疑惑,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些答案。
景全戏谑地看我一眼:“云国师,你若有所思啊!这里的头的秘密多着呢!国师的长指甲与众不同,但配上你的美手,好看!”
“你放肆!”我这才发现,因为站不稳,我的手下意识扣着他胳膊,急忙松开,那个假和尚忙伸手从背后托住我:“若是国师现在摔坏了,我可没法向主公交代。他还等着你去白云洞给他当妃子呢!”
我真想立刻在他脸上啐一口,可是看着昏暗的甬道中,一盏盏莫名亮起的幽蓝色灯火,我的底气软了下去。
“云师侄,随我来。”
我能不随你嘛,我的腿不借你的功力便是寸步难移,钻心的疼痛一阵阵侵扰我的心神,我还有选择吗?
“云儿,这‘飞烟散’很缠人,瞧你疼的一脸汗。”景全说着伸手用一块暖黄小帕子替我擦去额头的冷汗:“你要是答应投我主公麾下,我背你也不打紧啊。”
呸!你这个淫僧!要不要也试试“抟剑成丸”?!
“方才在上面,碍着那么多人眼,咱俩立场不同,我也没法背你。如今在地道里,看在潘易小弟的份上,我背你去真正的‘吕仙观’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虽然气他,但也知他此刻没有恶意,“用不着。你使些功力助我,我可以去得了……”
景全忽然歉然一笑,放低了声音道:“师侄,实不相瞒,方才用了金钟罩,大伤本源,如今没有真气再助你行走了……”
这等于是向我摊了底,我只要不言语了。红衣的景全背我疾行,一边道:“早这样,我们早就到了!”
说着便到了一扇玄铁大门前。景全扣环九下,再用指力扣弹门钉九下,其门向外自开。
我心里道:“好狠的手法,一般人弹门钉的声音十分微弱,能够弹得令里面控局的人听得清楚,则来人必是武林高手。想来,设计这个暗号的人,就是用这种方法,把不知内情且武艺平庸的探子挡在了门口吧。”
景全足踏着万字步进入了门内,七弯八绕通过了一个石阵,“这套诸葛武侯创制的石头阵,我也只是粗通。万一走错一步,就可怜师侄和我一起被射成筛子吧。”
我无力地伏在他背上,因为中毒加上害怕,我的脸色惨白,不由轻轻笑了一下,道:“这就是宋齐丘的待客之道。难为你们这些反贼还要巴巴的跑来和他合作!”
“我们打自个儿的江山,我们可不是贼!闵国王氏几代都是昏君,老百姓根本就过不下去,主公他是替天行道!”
他的身材纤挺修长,我的手无意间触及他的锁骨,却无以否认,他项下亦是秀气,胸口平实,肌肤触感细滑,红色僧衣上,带着某种淡淡梅香,似是古书里记载的,在前唐已经失传的秘制“苏合香”的味道。看他风度出尘,只像个诗书浸润的禅门隐士,绝没半点似是个习武之人。“唉。可惜。”我心里发出一声轻叹:“这样的人,偏偏落在匪人窝里,跟着妖人,打家劫舍。”
吃了些虚惊,我们来到真正的‘吕仙观’,原来,这里的规模气派,实实胜过了昇元帝在位时的皇宫“天泉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景全躬身向前,口称:“参见青阳先生、黄大元帅!”
但是,高高的主座镶金嵌玉,前面却有两重青色帷幕,完全看不到里头的情形。
只听里头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国师少见。恕老朽有疾在身,不能面见云国师了。”
我声音虚弱:“宋相过谦了,晚辈愧不敢当。”
里头宋齐丘停了一停,对身旁一人道:“黄元帅,你要对国师说什么,尽管畅所欲言,老夫的意思,也由您转达吧。”
我暗自咬牙,心想,这老头的谱摆得着实不小,要是唐朝廷知道了他在暗地里搞的这些勾当,恐怕够得上抄家灭族的罪责!
正想着,左边的帷幕开了一角,一位身着赤色明光铠的威武将军,国字脸,浓眉大眼,方颐大口,淡棕脸色,虎目摄人,约莫四十余岁,看他气质,绝非等闲之辈。应属沙场上,纵横睥睨的一条烈汉。只见他不怒自威,肃然坐在高座之上,沉声发话道:
“景全大师,你刺探的军情准确无误。本帅回到白云洞王宫后,一定为你向中天大王请功!”
景全上前单膝点地,“多谢元帅赏识!”
那黄伯雄将军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说道:“果然绮年玉貌,有神仙态。不愧是我的至亲甥女,也难怪李璟着迷啊!”
那黄伯雄下座来,搀我的手道:“云姑娘!你不知道,你乃侠女穆紫月之女,而穆紫月,正是我的亲妹妹。我是你的舅舅!”
我娘姓穆,你姓黄,你是我哪门子的舅舅啊?!
“贤甥女,这事说来话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的母亲和我,我俩本来姓穆。原是淮南人,你的祖父穆天恩原是孙儒将军的部下,因世世代代受孙将军的厚恩,所以你爷爷效忠孙氏,至死不渝。当他战殁之时,曾对部将黄欣言道,要告知我等穆氏后人,永远效命于孙氏,永为忠良。亲手杀害你祖父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徐知诰,唐国的昇元先帝!
于是,自你的亲祖穆天恩大将军死后,我与你母亲,便一直由极重兄弟义气的黄欣将军抚养长大。
后来孙将军被杨行密所杀,你母亲当时年幼,不幸与一众军属,没入杨家后宫为婢女,而我则身为男丁,又是童子军,因为随着义父黄欣上战场,所以与他一起逃到了闵国。
其实,我知道,你的父亲,并不是校尉耿谦,而的确是堂堂的让皇帝——吴主杨溥!你母亲,后来因才貌被丞相张灏看中,张灏和徐温以及徐知诰昇元帝父子利用她孙家忠臣的身份,联合训练她对付杨家的人。可是杨溥待她极好,一度令她萌生退意,不想再为徐张所用。这时候,身在闵国的黄将军,派出一名细作女子勾氏,以敬献玉笛为名进入了吴宫。杨溥醉心音律,又痴迷于紫月美色,当然没有在意勾氏。
而且,岁月无情,此时的黄欣,虽然对我这个义子依然极好,可是大节上,早已改变。因他是我义父,我也不便多说。
黄将军的目的其实是出于私心,当时闵主好色,而你母亲艳绝人寰,所以黄将军作为闵国密使,欲召你母入闽,以博取富贵。谁知,一来二去之下,勾氏竟被紫月收服,答应充当我与你母亲之间的线人,助她脱离徐张的控制。因为此时,她已经怀有身孕,而这个孩子,就是你。可是没有想到,徐温的养子徐知诰也爱慕你的母亲,竟然抢在我之前派出耿谦暗地保护于她,并伺机将她带离吴主杨溥身边,准备另派刺客,实行刺杀杨溥的计划。
你母亲为了保护你,只得暂时隐瞒了怀有身孕的事实,同时为了私情,为了留住杨溥的性命,她自告奋勇,前去刺杀杨溥。但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为了避免你再次卷入纷争,向杨溥也隐瞒了你的身世。杨溥伤心之余,为了心爱的女子能够如愿,便放她离开了吴宫。就在刺杀的前夜,她将证明你身份的铁证——一支独一无二的吴宫妃子专有的玲珑玉钗,命义妹慈云交给了线人勾氏带回闵国交到了我的手中。你一看便知道了,这钗子的流苏,自小凤口中垂下,有一颗最大的玉珠上,刻着三个字呢!你看——
一个是“溥”、一个是“月”还有一个是“云”。
你母亲吩咐慈云,叫她严守你身世的秘密。可是做舅舅的,不想看你再和李家的人越走越近了!因为,无论从你母亲那里论,还是从你父亲处论起,徐知诰,也就是死了的昇元皇帝,都是你刻骨的仇敌!
我看着黄伯雄递过来的那支小心珍藏的玉钗,对照当初我进丹杨宫时,吴主给我的半玉宫绦,以及潘易后来赠我的半玉,竟然发现三者的纹饰是一模一样的。
唉!我在心中哀叹一声,即便我真的是杨溥后人,也还是有机会选择自己要走的路。我爷爷虽然是昇元帝在战场杀死的,可昇元帝也已经死了。生逢乱世,有些事也是无可奈何。大不了,我以后离李家人远些就是了。想来我如今避居九华,这辈子也不会与他再见了。宋齐丘这时搬出我的舅舅,究竟意欲何为呢?
终于,在黄伯雄舅舅滔滔不绝的说完母亲的旧事之后,我终于从宋大人那里,得到了他通过宫中眼线探知的昇元帝崩逝前后,有关景通的一些事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中了“抟剑成丸”之后的皇太子李景通,咽喉处血流如注,他捂着伤口、忍着剧痛,把定云国师送回了紫极宫。而后,说不出话的他,艰难地用手指沾血在心腹李宁安的掌中写道:“护她。”
李宁安会意,叹了一声,道:“既然已经派过那个易容的杀手,今夜该是安全了。我留了几个老成的护卫在那里,您就放心吧!”
本来吴廷绍夜入齐王府,已经通知李景通比其他诸王先一步赶到了天泉阁。可他为了帮定云查明真相,不但挨了皇帝的骂,而且还中途离开了天泉阁。
天意难测,三刻之前仍然健在的皇帝,却因为怒气冲犯,触动伤口,忽然昏迷不醒。
宋皇后闻言,急忙从偏殿再次跑进阁中。
“皇上!”
宋福金刚刚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脸上却露出与阁中氛围不合的紧张之态。她一改一贯端庄的做派,一把伸手抹去了眼泪,压低了声音对一旁的刘太监道:“刘公公!快点把太子殿下找过来,一定先瞒住消息!”
刘太监叹了口气,说道:“老奴老就是皇后娘娘的人。适才吴太医去宣太子,可太子殿下说要通知燕王和鄂王,好在派出的人中有老奴的人,都拦下来了,现在就等娘娘示下。”
宋福金富态的脸上,显出疲倦的神色,低声道:“糊涂东西!景遂、景达是我的儿子,当然也要速来,只须比景通迟半刻,别让人家挑了咱的理。宋齐丘在镇海军节度使任上,不足为惧,只是种妃那个妖妇……太子继位以前,一定要看紧了她!”
刘太监眼珠一转道:“种贵妃已是落架的凤凰,威胁不到娘娘您了……”
宋福金削了刘太监一眼:“你知道什么!还不快去!”
刘太监讨了个没趣,转身去了。刘太监带了几个徒弟,火速奔出皇宫,来到齐王府齐王府即东宫,李景通以齐王之名,群臣待之以太子礼,故此未搬离原府,报了昇元帝的死讯,见太子的喉间有伤,一滴滴的血珠,染红了他用来裹伤口的白布,沿着脖颈渐渐洇在胸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景通顷刻间泪痕狼藉,见刘太监似乎有心动问,急忙眼锋一扫,堵了刘公公的口,带了李宁安,心急如焚地上轿入宫而去。
饶是刘太监经验丰富,可这次当他带着李景通回来的时候,景遂景达已经跪在殿中痛哭了!
宋齐丘因为在九华山没有亲至,大臣李建勋、周宗、徐铉等等早已到齐,齐刷刷跪在昇元帝床前,众人目光朝下,哭得哀切。
换上一身雪衣的景通迅速跑进天泉阁,抚尸痛哭一场。众人此起彼伏的哭声中,不止宋后一人看出景通喉间的异样,宋后大惊,唤过李宁安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李宁安支吾道:“小的也不知道。殿下受伤时,小的不在身边,后来……后来殿下也不让问……”
宋后眸中难掩恨意,左手在袖中渐握成拳,切齿道:“定是这个狐媚子,勾结了种时光做的!”复又看定了李宁安:“没你事了,听着,太子哀痛成疾,郁结五内,须得回府养病三日。记着,太子有疾,但不曾受伤,倘有人捕风捉影,哀家决不轻饶!还有,太子养病期间,谢绝群臣打扰!”
李宁安肃容行礼:“谨遵懿旨。小奴记下了。”
李宁安说着,转身对景通耳语几句,景通抽泣着随着李宁安退出了天泉阁。刚才走到阁前,他忽然紧紧抓住李宁安的胳膊,努力了半天,才哑着嗓子对李宁安道:“我担心还有人要对她不利……回去……回去以后找凌良娣来……满宫里,只有她俩相熟……另、另外……”
李宁安是景通多年的心腹,自然知道他的用意:“殿下莫要说话了,小的会挑最好的护卫,暗地里保护着国师去九华山,我们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露头,免得国师见怪……”
李宁安大着胆子,注目于景通,却见他的眼泪,缓缓向腮边滑落,暗夜里,那泪珠分外晶莹,两道水色细线划过他如画的眉目,也不知那泪,是为严父而流,或是为红颜而落,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按照宋皇后尚未升格的安排,景通换了便轿,赶回府中养伤。一回府中,迎面便见到了一身素衣的太子妃钟凝烟。
钟凝烟一见景通喉间的伤口,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她有些落寞的看了景通一眼,温言道:“殿下,适才母后派了刘太监的徒弟文小何来传旨,特地派了吴廷绍太医来给您治伤……文小何传母后的意思,叫您在伤好之前莫要离府半步。”
李景通瞧了瞧素衣孝服的凝烟,她身为太子正妃,却一向朴实无华,从来与那好修饰的云国师不同;况她言语举止,一向沉稳端方,成婚数年,仔细想来,竟生生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景通留意看这位一直在身边陪伴的正妃。常言道俏不俏一身孝,凝烟生了一双玲珑大眼,又因为操劳昇元帝的病和后院大小事务,近来瘦了很多。反而消减了她原本将门虎女的英气,露出少有的娇羞之态。端的貌若梨花,那无瑕雪肤映着若有若无的泪痕,实在也叫人怜爱。景通叹了一声,喉间原发不出声音,强自忍痛柔声说道:“爱妃不必担心,原是……原是与人对练兵刃……”
谁知听了这句,钟妃便低低啜泣,握了他的手道:“你也不用瞒着了。我也猜着是什么人伤的你。母后有话,若是你不安心在府,她便即时派人往九华山,取了那妖道的性命!”
景通的眸光急剧变幻,最后,他拍了拍凝烟洁白的手背,道:“放心,我也放不下你和咱们的老大呀……不在府里,能去哪里!我还需趁着今夜,稍加养息,明日还有……还有许多大事待定呢。”
钟凝烟这才放心,挽着他的手道:“吴太医是秘密前来的,不便行礼相见。这会子还在书房里头等着你呢。”
吴廷绍与景通相见毕,草草拜了茶,便仔细诊看了李景通的伤口,两人隔开一张书案对面坐着,吴太医沉着脸,下断语道:“殿下,此伤是剑气所伤,且热力蔓延,伤及食道,不知……”
景通眼锋一扫,止住了他的询问,用手指沾水在黄杨桌案上写道:“几日?”
吴廷绍道:“外伤半月,只怕内伤难好。”
景通道:“手臂原是皮外伤,不必多言。这喉间的——”
复又写道:“小痈微痛,旬月可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廷绍任太医院首座以来,久历宫闱隐秘,心里已是了然,道:“卑职不会拦着太子殿下出席明日灵前即位大事,但您千万记得,今后一定要时时注意,戒骄戒躁、不可伤心、不可动怒、不可劳累、不可用武……”
景通睫毛上的泪刚刚干了,睫毛粘在一处,带着泪光的眼注目于吴太医,嘴角勾起一个微妙弧度:“什么也不能干……咳咳……人还活个什么?”
吴廷绍见他用意难测,只得垂下眼睑,避了他的锋芒,“殿下,这个不是小伤,还是好生将养……”
吴廷绍按着太子的意思,连夜回禀了宋福金,宋福金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吴太医你也变得乖滑了。景通的伤,当真如何?”
吴廷绍不觉额头生汗,颤声道:“此病,虽是痈疽……但今后避忌甚多……须得处处留意才好……”
天泉阁外呼呼风起,刮起麻纱帷幕,宋福金看向空荡荡的大殿,叹道:“当年黑衣长剑,英雄盖世的昇元先帝,再也不在了。……”半晌,方才敛了哀戚之色,转眸看了吴廷绍,幽幽道:“如此说来,依吴太医的意思,景通的伤口,是小痈破溃所致,不是被人所伤了?”
吴廷绍跪在面前连连叩头:“确实如此。”
宋福金吁了一口气,说道:“这样倒好。既是没什么大碍,便命文小何转告他,叫他不必迁延,明日参加议事吧。”
吴廷绍战战兢兢起身而退,刘太监不知何时已到她的身后,宋福金语调哀伤:“这样说也好,毕竟传出去,对景通也不好。只是他的话,我是半句都不信的。只求新君快快继位了,正了名分,哀家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次日。虽说昇元帝一声崇尚节俭,但他的身后事,还是操办得极为隆重。众臣毕集景福殿,宋福金因为后妃不预朝事的祖制,并没有到场。
景通一夜之间仿佛瘦了一圈,因为发自内心的哀恸,使他看起来顿觉苍老了几岁。
原本灵前即位的事情,是顺理成章的。燕王、鄂王等毫无异议,但是景通拒绝了众人的提议,说道:“父皇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儿子其实是景遂,所以,大家应该遵循父皇的遗愿,拥戴景遂为帝!”
闻得此言,燕王李景遂眼光莫测,连忙匍匐于地,扣头不止道:“陛下若此提议,是要陷臣弟于不仁不义、不孝不悌之境!皇上,万望收回此言!”
景通知道景遂言辞恳切,忙与他对面跪了,泣道:“三弟!父皇留下大好江山、德昌重宝,也曾说道可保大唐国数十年无虞,可……可为兄自知才德不逮,怕守不好先皇和义祖皇帝留下的好山河……三弟,看在你我兄弟的情份上,这担子,你就接了吧!”
景遂脸上涕泪交流,又怕失了体统,忙擦了擦眼泪道:“兄皇若真顾念小弟,不可再出此言!”
景通又看看跪在景遂旁边的景达,道:“四弟……有德不再长幼,要不你接了吧!”
景达道:“一母几个兄弟,大哥三哥都了解景达,雨师是个粗汉子,遇事打不定主意,所以有时候才相信鬼神之说……哥,你就别拿我说事了……”
宋福金在后宫昭和殿等消息,见迟迟没有进展,便吩咐刘太监道:“叫人吩咐周大人,催催。我听闻景通有意让老六从嘉与周大人偏房的长女定下娃娃亲,他们俩最亲不过,是个忘年交,一定管用。对了再叫上一位旁的大臣,别太惹眼了。”
刘太监忙递了个眼神给徒弟文小何,立时去了。
周宗带头将龙袍披上景通的后背,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下来,李景通继位的事算是定了下来。
光文肃武高皇帝入土为安,李景通坐上了唐国皇帝的宝座。由于景通人望不低,朝中支持景通的大臣,眼见主上即位,自己前程有望,个个欣喜异常。可是,近臣们却在登基大典后的第二天,就集体听闻了一个诡异的消息:皇上不在宫里,只留下一纸手诏,上写四个字:“兄弟传国。”
听到这个消息,最紧张的当然不是外朝的大臣,而是后宫的宋福金和钟凝烟,因为只有她们最清楚,就在登基的那天夜里,景通确实已经离开唐宫。
一起出去的,还有李宁安和原齐王府的四十多个一等护卫。
恪守礼法的宋福金,望着刚刚装饰一新的大殿,轻轻叹了一口气:“烟儿,莫急。船到桥头自然直。等等吧——嫁了这样‘多情’的夫婿,你的磨折还会很多,苦了你了,偏偏,伯玉还是个君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张遇贤伏诛的那一天,百姓欢天喜地,以致于我也在冯正中的撺掇下,换上平民公子的服色,来到市曹看热闹。
萧阙今日竟然穿了一身白衣给张遇贤等人监刑,更意外的是我竟然在人群里,看见了一袭黑衣长裙的定云。
我大感意外,顾不上看张遇贤等人人头落地,我甩开了正中和一同出来的陈觉,快步跟在定云的身后,觑个便,我便叫住她:“阿云!”
她不回头,也不理我,一团淡雾平白出现,盖住了她的倩影。
隐身术。我知道这些日子,她的功力又上了一层。我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等等,我能找到你!”
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手一抓,果然从那团浓雾里,摸到了定云随身的那块紫色手巾。我听潘易说过,隐身术的起缘也是一个戏法,必须借住一块手巾才能实现。
仔细看她的手巾,令我惊异的是,那上面有一块干涸已久的血迹。
我急了,一把抓住定云那长着紫色长指甲的手,问道:“最近你的身子……”
定云眼中泪光点点,面颊上还留着许多泪痕,“你杀了我的舅舅。”
“舅舅?”我吃惊地睁大了眼,“你舅舅是谁?”
“黄伯雄。”定云伤心啜泣:“黄伯雄是我亲舅舅!”
我试图把定云揽到怀里,她瘦瘦的肩膀颤个不往,引起我无限的怜爱之心,声音也跟着温柔了:“你怎么不早透个风儿,你要是早说了……”
定云泪落如线,那双美丽的眸子被泪水洗得晶亮亮的,就像月落时,天穹上闪烁的星辉。我用她的紫帕子替她拭泪,她幽幽开口:“说了有用吗?你说过赐萧阙为旧主流泪之权,可是…你却让他亲手杀主,让他背负不义之名!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伸手夺了那方紫帕子,她说:“这是潘大哥留给我的,还我。”
我热切的眼神黯了一黯。是啊,若我早知道黄伯雄是她舅舅,我真会放了他吗?我自恃擅长辩术,可是我没有办法告诉定云,我是要重用萧阙,在他替你解毒之后,我想让他与陈先卫同掌禁军,与李宁安一起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所以我就不得不让萧阙立功,塞住群臣之口,让他们相信,萧阙是萧阙,景全是景全。
所以萧阙必须监斩张遇贤!我的手不顾她的反应扣住了她的肩,“你听我说,我让萧阙去监斩,是为他好…至于黄伯雄…阿云……为了唐国,我非得杀他!”
定云呜咽着甩开我,“我知道,你是唐国的皇上,我只是个小道姑,你要派谁去杀张遇贤,都在于你黄伯雄是不是我舅舅,根本就没有一点分别!”
“不是!云儿,不是……”我也有些激动了,在我的生命里,还没一个女子像她这般顽固,“不是我要杀那黄伯雄,而是唐国要杀他!”
她恼怒地甩开我,“夠了,李璟!你已经不是当年礼贤下士的李景通了,我祝你用着唐国的名义杀光所有看不顺眼的人,我祝你万寿无疆!”
“定云!”我听了她无礼如此的话,着实怒了:“你这女人!你想想,你的‘绕指’发作的时候,你认得你那个舅舅吗?你在九华山生死末卜的时候,去找你的人是你那个舅舅吗?我为了你,骗尽天下人,连登基大典都不曾亲身参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定云愣了一愣,眼泪扑扑簌簌地落下来,一手按在前胸口,我知道,她和我一样,一起发作了缠人的“牵情蛊”。
“阿云。”我强忍着胸口泛起的痛意,“我不想伤害你,我只要你好。”
定云道:“你也疼吧?”
我摇摇头,笑道:“说什么呢?我都快忘了那龙脑香了。云儿……我,我有许多话想跟你说说,你知道,自从我坐上了那个位子,掏心窝子的话,说得少了,听得更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宗和李建勋二人劝进,龙袍披上了景通的后背,其实,李景通并没有感到诧异。相反,他一时感到热血沸腾。这么多年,大展拳脚的日子,终于最终还是到来了!
但是,迅速镇静下来的景通,想到这一次的机会是昇元帝的生命换来的。自己的即位就意味着父皇的离世,想到此处,生性感性重情的景通,还是由衷的伤心落泪!他那份为了而生父皇的憔悴,就是周宗、冯延巳他们对他始终追随的理由。
夜深人静,昇元帝的灵堂里风声萧萧。李宁安穿了一件与宦者不同,类似于护卫服饰的黑色紧身箭袖服,步履匆匆地走入大殿,回禀道:“刚刚接到派去跟凌良娣和国师的‘燕子’回报,国师一行在山道上遇见赤军,我们损失了不少人,国师等人下落不明。燕子请求支援!”
景通默默听了,迷离的目光如此刻静谧月色,乌桕木大宫灯虽然简陋,但依然散出柠黄的光影,投画在这位贵公子俊美如玉的脸上,景通的神色变得决绝,他倏然站起身来,道:“走,连夜上九华山!”
李宁安手忙脚乱的止住他道:“不行!明天您就是皇上了,殿下,您可要沉住气!”
景通暴躁截口:“不行,我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错了!”
李宁安面色潮红,也是顾不得了,他清癯的脸上细筋暴起:“殿下,她可并不是……”
听得这半句话,素服如雪的李景通颓然坐在乌桕木大宫灯旁的桌案边,过了一瞬,他沉声道:“宁安,听着,你着人告知景遂,让他代替我参加登基大典。用九重罗帷,九缕冕旒遮住圣颜,这事儿就是个过场,大臣们就算看出来,也不会说出去;景遂和景达是我的亲兄弟,谁也不会说出去的。”
“殿下……可是这天要是过去了呢?您要是一直不见人,大臣们……”
“我自有办法!”景通展开了一卷素绢,写了一道诏书,递给李宁安。
李宁安从头瞧了一遍,惊出一身冷汗:“殿下,君臣都不见,只见魏岑和查文徽二位,那大家肯定不答应啊!”
“是啊。”景通脸上古井无波,轻轻说道:“找几个人,去通知冯正中,他是我的密友,一定最了解我,魏岑、查文徽都是齐王府的左右手,我信极了他们,我们离开以后,让冯正中把风声泄给那些忠直老臣,让他们带头来宫里闹腾。等我找到国师,自然回来收拾残局!”
“好吧。”李宁安喟叹一声:“当年我家卷进逆案,要不是殿下,小的早死了。所以,现在殿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放心,我马上派心腹去通知冯大人、查大人他们!”
李景通伸手搀起李宁安,柔声道:“宁安。这么多年,你我从来是自己人,什么也不必说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景通已经许久没有穿上戎装了。黄金甲似乎比以往重了一些,胳膊和喉间的伤连番作痛,好几次,他疼得差点从白马上跌落下来。极速前进的时候,景通的脑际,闪过了景遂的面容。
正是景遂为他顶了白天的登基大典,为了以假乱真,这位亲兄弟在大哥的指使下,服用了按照紫极宫潘易留下的秘方所配制的偷天丹。
以景遂的内力,在今天夜间应该可以驱散药力,恢复原来的容貌。这个决定,不会伤害景遂;但,亲弟弟给他争取的这尺寸光阴,也许可以令他,再次抓住一生中至关重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景通的内心释然了。九华山的山道崎岖,加之山风很大,但是,心急如焚的李景通,却跑得非常快。一行人来到飞鸢崖上,只见果然有许多黑衣护卫的尸首。
“云儿……你在哪里?请你,请你不要再丢下我……”一瞬间景通脸上强撑的泰然神色已经消去,他略略回了回神,勒住马头,对李宁安吩咐道:“搜!就是把九华山翻过来,也要把国师给我找出来!”
李宁安道:“陛下,您不要着急。说不定国师已经去了隐云馆呢,这飞鸢崖的方向,与隐云馆南辕北辙,也许……”
“对……对……”唐国的保大皇帝一时竟六神无主,他的俊脸一红,喃喃自语道:“对对,宁安,你带二十几个人,沿着这山南一带搜寻,剩下的人,跟我去隐云馆!”
隐云馆一带风光绝妙。看似随意修筑的山石小径,一层层向上盘绕。这山间野径奇松,耳边传来阵阵虫鸣鸟唱,时闻山寺中传出的梵呗之声。
黛色天穹上,不时飘过的浮云,与山间水气凝结成的云海,给原本就神秘的九华山,平添了一抹莫测的灵气。
但此刻,景通走在清晨的九华山道上,却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森冷,穿着厚厚的甲胄,却依然觉得,有一丝清寒薄冷,从心底深处直泛出来。
景通下意识的,按了按腰间的拂云剑。久远的记忆,从心里冒出来,又生生被他迅速的压了下去。“她是不同的,她们是两个人。我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景通做了个手势,在隐云馆门口止住了众人,说道:“我一人进去,你们听见动手再进来。”
凭着多年练武的直觉,以及十岁起在官场打拼的经验,李景通站在隐云馆门前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里面汹汹的杀意。
“哼。”他不屑地低哼一声,大踏步跨过了朱红的高门槛。
空落落的主殿里,有十三名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剑客。他们就是早就曾跟随昇元帝打天下的“十三连珠剑”。
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他们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甘心弑主求荣?
仔细一想,景通明白了。昇元帝为了江山做了许多违心的事,任何一个失误,都足以导致手下的背叛。
然而景通问的唯一一句话,却是:“定云在哪里?”
“纳命来吧!”领头的“一梦先觉”孟无音,戴着花样繁复的青铜面具,用快剑回复了他的问话。
“说!她在哪里?”景通也是拼尽了平生所学,一人与十三个高手苦战。十三高手用内力结成的气墙,却已将其余卫士死死挡在了馆外。
十三剑阵,剑光凌厉,但景通道:“人生如昙花,再美也不过是一个影子。你们拥立的那人,当真就比我强吗?值得你们冒着族诛之罪,使出你们毕生绝学来行刺于朕吗?”
一身白袍飘逸,身形瘦高如枯竹的孟无音声线苍老,哑着嗓子道:“母债子偿,老夫等人是为了你母亲所做之事,来找你的。至于别的什么人,我等不会费心顾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景通道:“如此说来,诸位不是冲她来的。诸位是种贵妃的人?”
孟无音长剑连挑,声音枯墨作画:“是,但也不是。老夫等都参与了先皇打江山,对大唐我们是忠心耿耿。对你们兄弟相争的事,老夫兄弟没有与任何兴趣,老夫是为了已死的人来找你的!”
“可惜了。我没有气力与列位纠缠了。国师现在生死未卜,我急着要去寻她……”
景通的剑尖,指向阵中心的孟无音,“诸位身法飘忽,唯独前辈你攻势最猛,你就是那朵昙花,幻化众生之影,虽华丽无匹,终一瞬零落,不复其形。”倏然立定身形,一剑刺去:“看你过往功绩,我不忍置你于死,你等剑法已经荒疏,竟不敌我这富贵中长大的后辈,不若就此甘心隐退了吧。”
李景通一剑点中孟无音的要穴,想不到这一招竟使得原本在闪转腾挪中,从各个方位出剑攻击的众人,即时步法大乱,阵法不复原来的攻击性。
孟无音向天干笑一声道:“昇元皇上、先王皇后,我等终于为您二位测试了景通殿下的文治武功,他确实已经合格了。但我等,若不继续为种贵妃所用,则是对她不忠,若听从她的言语,真的对付景通,则是对您和唐国不忠不义。我等英雄一世,怎能晚节不保?既输了,就不能苟活了!”
十三剑客,喊了一声:“大唐国万年”,便自尽身故了,气墙也随之而破,众护卫冲了进来,早已失去内力的李景通,只用本身武力御敌,就算不受剑气所伤,也只能勉强应对。此时只得以剑拄地,强撑着身形不倒,看着殿中众人的尸体倒了一地,不觉触动衷肠,落了几点泪,众人簇拥他走出门来,只听得晨风呜咽,很是凄恻。
早年故去的王娘娘?听得母后为妾室时,对她执礼甚恭。我们李家到底还欠着王家什么呢?
别的不重要!哪怕为她动武十回,立时死了,只要她正眼瞧我一眼,也值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嘴角有细细的血不住流出,景通抬手擦了一下,苦笑一下:“没想到在富贵脂粉当中,自在了这么多年,今日却还要为你御敌……”
他望了望幽静雅致的隐云馆,喃喃道:“这是预备着咱俩隐居、吟诗作画的好地方,见不得枪啊刀的。”说着,转头对手下道:“留下几个人,好好安葬里面这些人,但都不许留在九华山。好好把里面收拾一下,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他以剑撑地,艰难地向前挪着,命令道:“往九华山口找找!”
众人不敢违逆,拥着他策马在山道上搜寻,走不多时,正遇着宋福金坐下的侍卫和技勇太监首领侯天文一行人上山而来。
侯天文一见李景通,大吃一惊,伏地行礼道:“老奴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李景通道:“侯总管不在宫中护卫母后周全,带人来此山中何事?”
侯天文道:“老奴领了太后的懿旨前来,追查史守一暗害先皇一事,追加赐死定云道人。”
景通微微冷笑,看看天上若隐若现的晨星,叹了一声,问道:“懿旨在哪里?”
侯天文肃然向身后抛了个眼神,早有徒弟送上宋福金的手诏。
景通将绢制诏书略略一看,猛地抽出剑来,把诏书挑在剑尖上,高高抛起,绢书在晨风里展开,上面“赐死”的字迹清晰可辨,景通迅疾地挑碎了密诏,有些落寞的看着满地零落的碎锦,冷冷道:“还有别的吗?”
侯天文磕头如蒜捣:“老奴回禀陛下,太后和皇后娘娘,时时盼着您回去,现在周宗、李建勋等人日日堵在大殿外,苦苦谏阻于您,您可一定不能为了个女子……”
景通的身形明显消瘦,借着那件金色戎装的英气,现出刚柔兼蓄的风采,他修长的手指,平常只是握笔,很少握剑,近日却紧紧握着拂云剑的乌金剑柄,缓缓地拔出那把寒光冷冽的窄刃宝剑,声音也冷得像此刻的风:“不必多言了。朕也可以告诉你,今日不见她,就算全天下的人跪着求我,朕也绝对不会回去。听得您是内宫第一高手,我们用剑说话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侯天文感觉到烈烈剑气,但是身为内家高手,他清楚地知道此刻景通没有内力,如若与他再动武,恐怕会伤及他的性命,侯天文不敢造次,只得冒昧上前,急速点了他的大穴,高声道:“陛下,得罪了。老奴宁愿得罪你,也不能得罪太后……来呀,护送陛下回宫!”
这时候有一群道士出现在山道上。为首的一个少年道士,对着白发斑斑的侯天文叱道:“侯总管,你认识这个吗?”
侯天文年纪虽大,眼睛却因对日炼睛练得极好,一眼就看出这是宋齐丘专用的玉牌,侯天文的脑子高速运转,唯唯道:“在下参见国老密使!”
密使脸上的神色极为不屑,似乎根本没有把侯大总管放在眼里,那样子比景通傲慢得多:“我家青阳先生说了,留下陛下,送到隐云馆。你可以走了!”
侯天文看看密使那张趾高气扬的脸,心里啐了一口,暗道:“宋老匹夫,暗里操纵着朝臣,面上却称什么‘青阳先生’还在九华山隐居,呸,装什么清高,就连手下的一条狗竟也如此无礼,他朝别犯在我手里……”
心里虽然这样想,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可是,太后懿旨……”
密使鼻子里哼了一声,远远走开了。
侯天文皱着浓眉,挥了挥手道:“抬走,把殿下放到隐云馆!咱们回去,只说没找到殿下!”
小徒弟道:“可是师傅……”
“唉,宋相我们惹不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跟着景全来到了隐云馆,一路上均已换上了宋齐丘的手下把守各处。这些人大多装扮成了道士模样,可见宋大人在九华势力之大。
扶着我前行的景全和尚脸色苍白,显然刚才为了让我立身不倒,他已经费了不少真元。“师侄,我若救了唐主,你会怎样谢我?”景全说着,微微一笑,明眸弯成月牙。
常言道施恩不望报,你这僧人还真是不客气啊。我心里想着,嘴里却道:“你若不想救他,回去便是。”
景全的红袈裟随风而动,玉雕似的人,只在眼前站着,自有一种神秘而庄严的佛子仙气。景全眼角飞光,扫我一眼,不屑一顾道:“你们这些吃皇粮之人,就是学的虚伪了。身在道门,也是俗人。你可知道,方才青阳先生,命你所饮的龙脑香,有何特别的功效?”
这也是我此刻最想知道的。
“这东西是家师天机道长从海外所得,他的原意是试探自己当年的道心是否足夠坚定。后来,天机的死对头师弟谭紫霄,将这酒发展成了‘牵情蛊’。师侄,这次你和那唐主真有祸事了!你俩都饮了那酒,若你二人真心相爱,且不生疑,此酒无用若你二人互相思念,且苦思而不可得,此蛊必有感应;若你二人一旦离心,此酒药力发作,轻则令你二人狂性大发,互相残杀不死不休,重则神志迷乱,无力自制。此酒杀人于无形,由于师傅兵解,潘易仙去,谭紫霄又不知所终,所以解药至今不明。”
“哈。”晨风吹得我身子有些冷,我紧了紧景通送我的紫色披风,冷笑道:“宋国老失算了,这酒对我们没用!”
是啊,因为我根本没有爱上李景通。这劳什子的牵情蛊,当然没有效用了!比起这个,我更关心此刻景通的伤,因为,他受伤我也有责任。我得摆脱这个责任,然后,我跟他两不相欠,各自分手。我留在这九华仙境,过这乱世中的太平日子,把潘易的师门光大开去,余愿足矣。
想到这里,我有些不耐烦,“别说了,治好了唐主的伤,小道还要给自己疗伤呢。”
“哎!”景全叹了一口气:“你偏嘴硬的很,算了,小僧既背着主公救了李璟,也就好人做到底,替你解了飞烟散吧!”
“萍水相逢,师叔这是何必?”
“我是看在义父和潘贤弟的份上。要不是当年我嫉妒于他,他可能也不会从天机门出来,我也不会最后剃头成了和尚…哎,我对你说这些做什么!李景通,以前曾经礼贤下士,招揽于我,对我也算有恩。所以这次我救他,也算不与你相干。走吧。哎,你的腿动不得,现在呢,旁边又没一个相干的人,我背你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认识景全,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六个时辰,可是他却背了我好几回。我心头感激,心里琢磨着要好好报答景全。至于怎么报答他呢?现在我还没有计划,但至少有一个念头在我心里盘旋着:我要把景全带离张遇贤的阵营。因为就凭张遇贤刚进唐国立足未稳就急着建什么白云洞宫室,我就断定他难成大事;还有我那个舅舅黄伯雄,他竟然奉张遇贤之命联盟宋齐丘,要知道宋齐丘之所以由左丞相被贬任镇海军节度使的虚衔,归隐九华而食青阳县邑,正是昇元帝对他的猜忌所致。宋齐丘不掌兵权,徒有窥国之意,到关键时刻,怎能回护素未谋面的张遇贤?
想来以景全的聪明才智,一定苦劝过他的主公,既然劝谏没有作用,而李景通曾经招揽过他,可见有爱才之意,倒还不如……
好马吃了回头草吧。
想到这里,我对他笑言:“师叔虽然是出家人,按说不受俗家所谓忠义之说拘束,可你救了李璟,张天师想必饶不过你。”
他淡然说道:“知道。可我既做了,主公要怎样处置,便只有随他。”
转眼已到了隐云馆。我看这地方,果然清幽喜人,进馆来,只见晋康帝墨宝《陆女郎帖》的真迹,赫然挂在进门正厅的墙上。
扑面便是幽幽松香的味道,玲珑宝鼎中香烟袅袅,琴案上冰弦古琴,旁边书架上,满架俱是小巧木函,想必里面都是房主的珍藏孤本与字画。后面有架刘伶醉酒的屏风,画中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左手上卷了一本书,右手执酒壶,在山林月下畅饮。身后草庐中透出灯光,隐约可见山中尚有白猿长啸。自题一行诗道:“孤猿叫落中岩月,坐客吟残半夜灯。”我心中微微一动,景通想要隐于世外,这辈子恐怕是难了。
站在屏风前,我对景全道:“师叔,那唐主李璟就在里面,你自去救他,好跟你家黄元帅和宋齐丘交代,我在这里等你就好了。”
景全凝视了我一瞬,缓缓道:“若真如我所探情报所说,他的伤势必定不轻。恐有生命之虞,你当真不进去瞧瞧他?”
听了景全这话,我心下有些不忍。脚下也有些不听使唤,虽是双足麻木,却还是跟着他一步步挪进了内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与师妹慈云好感渐生,但由于我娘子的前车之鉴,我一直不敢直面这个问题。后来我才得知,师妹原来是吴宫中私逃出来的宫女,名叫楚秋云。因她拒绝吴主杨渥的临幸,故趁杨渥出外打猎之机,从掖庭宫私逃出来。但是她的宫籍末消,因怕盘查,所以出不得金陵。后来,身上盘缠用尽,竟被出府拜佛的王爷杨溥的小妾穆紫月所救。她只得选择跟随紫月。很快,她因为忠诚可靠,深受穆氏的喜爱,成了穆氏的义妹。因为穆紫月等人曾在徐温与张灏手下接受密训,学习各类暗杀术,而负责教授他们的师傅,正是我的师傅无尘子盛无名。我的师父,其实有点色厉内荏。他害怕卷进朝廷纷争,又一心要借自己的本事谋富贵,所以当他训练出耿谦、穆紫月等一流人才后,他选择退隐。并在太湖中的塍玉岛上创建了天机门。
师妹原是带着穆紫月的荐书来投的。
师傅长得五大三粗的,人却非常心软。他一见是徒弟的义妹来投,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接下来师傅悉心传授我等的本事,时光在不知不觉地流逝着,一转眼徐温已独掌大权,师傅虽则隐居,也跟着水涨船高,天机门已成为鼎鼎大名的江湖门派了。
师傅已经开始考虑接班人的问题,而他开出的条件就是两条,一条,接班人要严守道规,不准婚娶一条就是比试。除了比试我跟谭师弟两人本身的武艺、才艺、人品、道法、剑术之外,还要看我俩的徒弟之中,有无堪接大任的人。
只有我心里清楚,那时候我早已爱上与我娘子有五分像的师妹,而师妹也不排斥我。我只有当上掌门,才能用一床锦被掩住我和师妹的情事!但要当掌门,谈何容易呢?
由于当时,我和谭师弟都末满三十岁,各自都没有徒弟,所以我们暗中较劲,都希望挑出奇才,压过对方,搏得师傅的好感。
门中本来的弟子中,悟性略高、根骨很好的几位都投靠了辩才出众、玉树临风的谭师弟,为此我心中大有不甘。所以有一天,我借寻访徒弟的名义离开太湖,来到徐州一带。我想,那里是当今丞相的发迹之地,一定人杰地灵。我的徒弟,应该就在此地。我住在客栈里,寻访各家道观武馆,但是仍没可心之人。
我有些泄气,上街上的醉仙楼饮了几杯,带着几分醉意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可是没有想到,我即将收的一个徒弟,竟然是一个技艺拙劣的小偷!
我一把抓住了那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人,接着我施展师父教的腿功,把他打倒在地。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家伙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纳头便拜:“道长,我要拜你为师!”
我见那个高瘦男子,虽然身上穿着黑褐色短工衣,分明是衣不敝体的一个穷汉,但他捱了我重重一脚,竟然声音洪亮,细看他双眼,目露精光,体力充沛,确是一块练武的好苗子。
“你叫什么名字?”
“马道元。”
“为什么偷东西?”
“不偷别人专偷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听了这话彻底火了,把他揪起来,说道:“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你是天机门无尘子的徒弟,我要加入天机门!”
我大怒,冷眼对他道:“小子,天机门不是随便什么样的人都可以进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到了你,天机子道长!”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我的道号?这一点引起了我的好奇,我问道:“你怎知我是天机子?”
马道元眨了一下眼,说:“天机门的祖师无尘道长,和我原来的主人宋公子是朋友。他创天机门的时候,我家公子还去喝过酒呢!我见你穿天机门的衣服,又趁方才行窃之时,看了你的掌纹。你就是无尘的大徒弟人称“女杀状元”的姚端!当年,你中状元的时侯,我曾奉我家宋公子之命,代他给你敬过酒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我有些动摇,他道:“师傅,现在宋家没落了,连宋小姐也被带进了节度使王戎家做个丫鬟,在下也无处投奔,心里早就想着天机门是个可能通天的去处。其实小人一早就喜欢你的文章,原想着你在太湖,今生我俩没缘份,谁知今日居然在酒馆遇见你,我便装做小偷来见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猜对啊?!谁知道……”
马道元越说越兴奋,竟然大笑道:“师傅,你收我不是白收的。我在宋府做了五年保镖,武功底子很好的,如果不是兵荒马乱,我本人身为宋家的仆役又没什么家底,那我考个武举也没问题。只要你肯栽培我,我一定会胜过你别的徒弟的!”
我没好意思说出来我当时没有徒弟。只好当下把他扶起来,对他道:“瞧你的样子也不像个贼,哪有人不偷钱袋只掰开手心的?罢了,你既是带艺投师,就在我门下做一个见习弟子好了!”
“那敢问师父,我在师门排第几啊?”
这是揭我伤疤呀,我就一个徒弟!
“你是我的大弟子,明日换上干净衣裳,见我见祖师!”
“唉!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把马道元这个家伙带到了塍玉岛,这个家伙伶牙俐齿,又任劳任怨的,长得还比我讨喜,很快就得了师父的信任。要不是老爷子认为自己年纪大了,教授起来有点力不从心,我差点就多了个师弟。我认真地教授马道元,但是认真并等于倾囊相授。马道元这个人在武学上虽然尚可,但是领悟能力却有限。所以道家济世救人的丹药制法,我并没有全教给他。在他之后,我又收了门内外不少弟子,可是都没超过他的。这时候,师弟也培养了一个周昱,不仅比马道元年轻,而且水平似乎也比他高一点。
我与师弟手下的弟子人数日渐增多,但技艺却均是半斤八两,师傅也长期处在举棋不定的状态。
我没有觅到可心的奇才,想胜过谭师弟的希望愈发渺茫了。我不觉很是懊丧,只有把一腔怨怒对着心爱的师妹倾吐了。
许是我的命运不济吧。后来我在一次道门辩论中落败于师弟。我和师弟的予盾终于摆上了台面。
不久之后,谭师弟在一次走方的途中碰上了你的父亲——当时身为丞相义子的徐知诰。后来的事你也猜到了,谭紫霄离开了天机门,辅助了你父。
偏偏又是在这个时候,师傅他老人家得了重病。临终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说出继任掌门的人选,只是把象征位分的三清五方冠戴到我的头上。
这时候,师弟已在你父皇当时末登基门下,等于自动弃权,可师弟还留下了这么多弟子啊。他的弟子中,那个周昱,极有野心。但这回,门中的故旧还是按师傅生前流露的意愿,把掌门之位交给了我。
时间还在流逝,我任掌门后,仍然无法抑制对于慈云师妹的疯狂爱恋,所以,一个普通的夜晚,我与师妹海誓山盟后,终于没忍住,做出了一个男人能做但是天机门掌门不能做的事。
我本来以为,做上掌门就有发言权。谁知我与师妹暗通款曲,许久,瞒不住门中众人的眼。天机门规有言在先,如果掌门失德,首席弟子可以纠结众门徒和道门前辈来弹劾掌门,若掌门拿出反驳的证据,则该弟子仅仅是降位,由门人公选出另一位首座反之,如果掌门拿不出证据,则应立即让贤,由门众投决新的掌门。
这条门规原是公允的,但对于我却是致命的——我和师妹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在师妹腹中了。
师妹的肚子越来越大,我只有借着男女有别的名头,用门中的经费,到金陵买下了荒废的玄真观给她居住。我这样有也是有私心的。因为据我猜测,周昱想弹劾我,霸占掌门之位,他所请的道门长辈,极有可能是已经身为国师,居于紫极宫且身做道家领袖的谭紫霄!师妹搬去金陵,毕竟是近水楼台,方便我的弟子打听谭师弟的动向。在我的极力劝说下,师妹趁夜搬出去了。
但是那晚,师妹准备移往玄真观的时候,却被周昱的亲信得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弹劾书正在孕酝酿中。而且,令我暴跳如雷的是,我的首席大弟子马道元,为了他的前途,竟在此时叛离了我,到金陵投靠谭紫霄!
更糟糕的是,几个月后,师妹在玄真观生产并不顺利。由于生产前与我闹了别扭,又给周昱气了一下,师妹派人报我,说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惊厥而死了。
等我处理好门中事务,从太湖赶到金陵的时候,孩子的尸首,我当然没有看到。我没见到自己的孩子可我见到了马道元。
马道元对我说,他在紫极宫日子很不好过。现在他的地位只相于一个相府的低级幕僚。最近,即将被贬到金陵郊外的通济观。
他想念天机门的生活,却无意中经过玄真观的时候,听到人家说那儿的主持换成了慈云道人。他怀着无限的愧疚,找到了慈云,尔后,为了弥补曾经的亏欠,他负责火浴了我死去的孩子,并在秦淮河畔的怀善堂设立了他的神主。
我找到孩子的神主,痛哭一场。并且原谅了叛徒马道元,同时我还发誓,今后一定要弥补我给师妹带来的痛苦,加倍的疼爱她!
没等我的思绪平静下来,在我身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周昱纠集众门人弹劾于我。
周昱的弹劾,原本是我最害怕的,但是,现在,看着我一时的自私,毁掉了我的一个可爱的孩子,还会毁掉我跟师妹这辈子的幸福,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把盛名下的天机门丢给周昱,我自己呢?脱离出来,搬到玄真观和师妹在一起。
楚秋云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女人。可是这一次,命运又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我和秋云在一起之后,道门中传出“鸳鸯道士”的闲话,后来据马道元说,这是谭紫霄和周昱两人的阴谋,他们要的是令我身败名裂,从而达到谭派道众独占天机门的目的。因为有了天机门道众的支持,谭紫霄不管人在不在紫极宫,都可以成为官府和皇上唯一承认的最高道家领袖,而周昱,则可以成为天下第一大派唯一的掌门。
偏偏这回我二人再也没有生下孩子,四年后,我不堪众家道友的白眼,终于决定带师妹离开金陵。
可是师妹不愿意,因为这时候,有位故人勾氏女,为她送来了一封绝笔信,和一个襁褓中的女娃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封信是由勾氏书写,秋云的义姐穆紫月口述的绝笔信。
这个婴儿的到来,勾起了秋云的母性。她不想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她放弃了。带着紫月的这个孩子,她留在了玄真观。
然而我决定出去闯一闯,至少找个真正的奇才,把曾经搭救于我的无尘师傅的本事传下去!
师妹责怪我把道家的事看得比自己的家庭还重要,我们争执了一番,一同生活的四年多以来,诸多的不愉快,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当时的我非常震惊,觉得我心爱的楚秋云,我的师妹慈云道人,不是一朵白云,而是一个面目可憎,歇斯底里的女人!
我们最后亲近了一回。最后一回,最后,我卷着铺盖卷离开了玄真观。
二十多年,我末曾显山露水。虽然,我也曾留心过宋齐丘,但是他骨子里只是一个政客,而非道者,我在他归隐九华思念早夭的爱子之时,曾经提点过他,到最后,我放弃了收他为徒的念头。直到最后,还是在金陵,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我作为一个无所归依的野道人乘舟渡过一条小河的时候,我遇见了潘易。
我从来不曾遇见过这么好的苗子。我最爱他骨子里的那点不羁。于是我就在舟中“点化”了他,花上漫长的时间点拨于他,他成了我最得意的徒弟。
这时侯老天又开眼了,天机门的周昱,本比我年轻许多岁,可他竟然英年早逝了!我作为天机门二代元老,又一次被请回太湖出任掌门!
这次我的腰杆是弯了,因为我老了嘛,但是我的心气却壮了。因为我收了潘易!
但我这个人,注定过不了情关。刚回到掌门的位置上,我就接到师妹病重的消息。
我怀着愧疚,见到她最后一面。见到师妹的那一刻我心软了,我悔恨至极!
然而师妹没有睁开眼看我最后一眼,她侧身向内,没让我看到她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我从紫发道姑的手中,得到了师妹的绝笔:
妹今去矣,留一佛子与兄。削去青丝,即断儿之情根,若思儿,兄自往金轮寺谦明僧处寻。
在道门我多与名僧道士交游,自然认得谦明。我发狂似的跑去找他。终于,我在谦明那见到了儿子,把他领回去几年,为了不再让人找借口弹劾我这个掌门,我借口说亲儿子是我的义子,还欲盖弥彰地没给他徒弟的名分。我让儿子萧阙与潘易一起练习门内技艺,可是儿子的悟性,哪能和潘易相较呢?虽在我的多方偏袒之下,儿子还是觉得失落,赌气离开了天机门。他没给我留个信,我觉得儿子一定跑去谦明那儿,便又到金轮寺去找谦明,可谦明说我儿已经去了闵地!
我想把掌门之位传给潘易,然后一心去闵地找儿子。但是潘易却厌倦了塍玉岛上的生活,整天远游,最后更是结交了我的对头谭师弟的徒弟,跑到紫极宫去了!
我真的是命不好!潘易本就性子野,我早知道的,但我没有想到,就在我准备往闵地找儿子的时候,谭紫霄离开了紫极宫,而常山王杨濛从囚禁地私逃了!
据说看守阶下囚杨濛的人原本是天机门的低阶弟子,且是上任掌门周昱的亲信,还是试图接应杨濛的周本老大人的亲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昇元帝一句话,上头要抄杀天机门。我于是召回了潘易,正式将他贬离门庭,并且要他散布我已死兵解的消息。天机门的弟子隐遁了,我也由谦明提供了度牒,做了和尚,跑到闵国寻找我儿子,一落脚,我就把住处通知了潘易。结果呢?!没过多久,我接到潘易的亲笔传信,信上说潘易他已经病势危重,要我速回唐国金陵,好见最后一面。如果见不上面,就要我想办法护着守一、定云和景通。
我实在是命不好,当我回到唐国时,亲眼看见了紫极宫国师潘易的葬礼。
我伤心了好久好久,天又一直在下雨,我年纪渐大,身体不行了。在客栈卧病好几天,正准备挣扎着继续回闵寻儿子,却在一张告示上看见了一个很像我年轻时模样的人:原来,他投靠了闵地反贼张遇贤,已经做了刀下鬼!
我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了,只得按小潘的信上的愿望,根据自己在金陵打听的情况,来到庐山找你。就为了告诉你李璟,万事要三思而行,不可以太冒进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景通带着我回到了唐宫,把我安置在宝华观旁边的一座别馆里。而后,他迅速在朝臣面前露脸,亲赐点心给陈崇老大人,还宣布阻塞言路的手诏作废。孙晟拥护宋太后,景通其实是不悦的,所以稍稍降了孙晟的官,孙晟倒是感恩戴德,认为皇上原谅了他的忤逆,听说在新的任上干得很卖力。
朝中议论最多的,当然是我的事。大臣多有结交宋国老的。此番我住进无名别馆,和马道元成了邻居,并将在几日后举行参驾大典,许多大臣认为这是宋齐丘复出的先兆,皇上如此大张旗鼓,不过是出于朝政上的考虑。
水清的待女跑来告诉我水清的这些猜测,我倒巴不得人家是这样想的。在这所别馆里没有别的好,就是经常可以去找马道元道长下棋。毕竟我们在通济观的时候就相识,毕竟,他是潘易的表舅,我的恩人。
而且,除了大典以外,我心里还有一件事:史守一到底葬在何处?
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怀疑潘易并不是史守一伙同种时光害死的,这种感觉极其强烈,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回金陵的第三日,我携了两小坛子竹叶青,来访宝华观。马道元仙长,身穿淡蓝色勾青花的道袍,发髻梳得极为考究,半根细丝也不见散落在外的,装束得飘逸洁净,不沾一丝烟火气的。
他生得一张长容脸,长眉入鬓,一双聚光的丹凤眼,鼻梁纤细挺括,唇色淡红如薄樱,肤色又白,人又极清削高瘦,虽早已年过四旬,却完全可以猜知其年轻时的俊逸夺人。
绿玉棋盘,水玉棋子,我和马道长原在通济观就这般闲坐着对弈,两人弈术是半斤八两,说好了输一子就是一杯酒,如今几局下来,我们都带了三分酒意了。
“史守一葬在何处?”我借着酒意问马道长。
“哎…”马道元叹了一口气,“火浴了,在秦淮潘易的身侧,有个衣冠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稍后,我想去瞧他。劳您领我去吧。”
马道元微微颌首,“这孩子,果真遭了祸。真让阿易给猜着了。哎……”他拿了一颗棋子,闲闲摆上,“阿云,我听说你已到九华,怎得又回了金陵?”
“哎…一言难尽!”我抬起日渐憔悴的脸,“您知道,我一向胎里带毒,如今又给人下了‘飞烟散’,还饮那‘龙脑香’凭我那微末功力,是解不了了。故此……”
马道元闲闲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道:“你此番回来,怕是不能长长与老夫对弈了。你不知道,此番你的参驾大典,陛下特遣中使,给老夫和宝华观上下都送了柬子。”
我神色不变,随口应道:“如此的排场,还是托了宋国老复出的福,与我并无甚么相干。”
马道元又下了一子道:“可惜这一块白子,我可要承让了。”
说完了,马道元得意地呵呵一乐,说道:“阿易走了之后,太后似乎迷上黄老之说。故此常招我进内讲道。如今最得意的嫔妃,因在宋太后面前待奉,我也大抵见过。”
我充耳不闻,埋怨马先生道:“我又不入宫,懒得打听。”
马道元道:“你总要知道的。”
如今最得意的嫔妃,当属冯延巳大人的妹妹冯曼曼,冯美人。此女俏丽活泼,年方双十,与其兄一样,诸艺皆精,犹擅舞艺,况诙谐幽默,唐宫中没有不喜爱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有就是贤妃李玉涴,宫中谁都知道,她本义祖帝长公主与其第二位驸马李建勋所出之长女。她为人淡泊,并不与人争,在宋后那里,我倒时常见她。
陈觉陈大人的妹妹盏花,前些日子宋后做主,把她晋了昭容,因她生了四皇子,落地几天便被先皇起名为从孝,谁知没足月就早于先皇而夭折了。皇上一直不忍,直到前日见了宋太后,才给定下来。只是这位陈昭容,从此是个吃斋念佛的了。
我听人说从前皇上还姓徐氏之时,认得先帝前房王夫人的一个待女,叫做孟芸芸,还生了第二子,取名宏茂,可惜孟氏福薄,早早去世。皇上追思孟氏,故而追封她为昭仪。如今她的儿子弘茂长大,才智绝伦,文武双全,今上昨日找了你身边那景全僧萧阙给宏茂算流年,算他当活九十一岁,皇上大喜呢。
宫中位份,皇后以外,最高的两人,李贤妃为公主之女,出身最高,自然女随母贵,另外还有陆淑妃,只是晋国的宫人出身,因我唐国奉晋为正朔,不好忤了晋帝的意思,所以便立了这陆氏,她也争气,生个公主,以后当有盼头。
钟皇后你是识得的。她是功臣之女,素性端庄,不喜奢华,更生有皇长子弘冀与皇六子从嘉二人,也素分得些恩宠。
另外还有一位王修容,听说身子很不好,我从末见过,听闻她乃先帝王夫人的侄女,也曾生过皇三子从德,可如今宫苑冷落,她却是无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