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兵卒则分为数队,一队负责配合民壮搬运伤员,一队负责搬运城中仅剩的粮草和军械,另一队则点燃了外城的粮仓与民房。
烈焰冲天而起,火光映照着一张张被熏得漆黑的脸。
撤退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当最后一队守军退入内城瓮城,沉重的铁闸轰然落下,厚重的门栓被七八个士兵合力闩上。
紧接着,大量士兵民壮开始在城门后方堆砌土石,意图封死整个门洞。
封州内城地势稍高一些,城墙更高更宽,周长也仅有外城墙的1/3,防御密度更大。
但,闵子墨知道,内城无稳定水源,这一退,便是孤注一掷,最后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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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的夜色中,浮云铁骑的马队悄然渡过白鹭津,沿着官道迤逦南行。
战甲装备由辎重马车承载,骑兵们则轻装简从,驱马小跑,尽量节省马力。
这条官道是大景南北通衢的主干道之一,过白鹭津往西南,可直达封州。
往东南,则绕行几十里,连着长河上的重要渡口——烟波驿。
借着灿烂星光,哪怕夜里,也可以遥遥望见更远方,镇岳山支脉模糊的轮廓。
它起伏的身躯连绵不绝,直到视线的尽头。
期间,不断有前行探路的斥候回归大队,将各种情报汇总到顾谨之手中。
“陛下,几个方向都没遇敌,他们好像全聚在封州!”
“陛下,封州城着火了!”
“陛下,外城已经失守,内城情况无法确定!”
“陛下......”
马队的气氛愈发紧张,顾谨之除偶尔发布一些微调的命令,神情始终如一。
一个多时辰后,前锋抵达了封州城东十里外的普度寺。
按照计划,马队开始脱离官道,转而向西。
又绕过一片密林,隔着前方一片低矮的丘陵,已能看到西面冲天而起的火光!
“着甲!着甲!”各级将官们的纷纷呼喝。
轻装的骑兵们有序的下马,来到辎重马车旁,相互帮助着穿戴起来。
乱中有序的忙活了两刻钟,一万余人的队伍,从一支轻装马队,变成了气势惊人的重装骑兵。
顾谨之带着装备齐整的铁骑,又向南绕行了一段路程,使部队完全隐没在东南方向低矮的丘陵之后。
只要等到破晓时分,从这个方向发起进攻,正好可以借用朝阳的炫目效果。
待全军列阵完成,顾谨之深吸一口气,轻轻一夹马腹,率先出阵。
浮云关总兵毛大有当即跟上,同时下令,“整鞍,前进!”
各级军官依次将命令下达。
一万多骑兵,随着顾谨之的步调,无声无息的踏上丘陵。
随着他们翻越一座又一座起伏的土坡,铺天盖地的喊杀声愈发清晰起来。
所有人都压着马速,积蓄着力量,直到东南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这一刻,马队恰好来到最后一道丘陵下,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
先行的一队斥候打马从缓坡上冲下,来到顾谨之面前。
“陛下,内城应该还在抵抗!”领头的队正说,“但平原上全是贼军,整个封州被围的水泄不通!”
“陛下,咱们不需要进城,”毛大有提议,“只需踏破流寇外围的营垒,毁掉他们的粮草辎重,再冲散几支人马,他们便不敢全力攻城了。”
顾谨之点了点头,一拉马缰,转身面向大军。
他一把抽出战刀,纵马掠过阵前。
“朕与诸君,同生共死———!”
“万岁!万岁!万岁!”一万多骑兵发出呐喊,声浪滚滚,震耳欲聋。
呜——!呜——!呜——!
在大景边军标志性的牛角号声中,铁骑翻上了丘陵。
一股焦糊与血腥混杂的气味儿,伴着秋风袭来,吹进每个将士的心里。
顾谨之策马立于丘陵顶端,视野之中,密密麻麻的火把与人头,几乎覆盖了整片大地。
更远方,封州城已经化为一片火海,漆黑的烟柱直插云霄,连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都被毁灭的光焰照的通亮。
呜——!呜——!呜——!
全军的号角都加入了进来,它们宣告着,大景最精锐的浮云铁骑,已经到来。
东南面的流寇被突兀出现的马队吸引,他们躁动起来,有些混乱。
似乎有流寇头领在维持秩序,并试图组织防御。
可惜,太迟了。
蓦地,天边,仿佛由云朵织成的薄纱散了开来,朝阳初升,圣洁的白光洒满大地。
抓住这一瞬即逝的战机,顾谨之高举战刀,“景”字大旗在他身后猎猎作响。
“万胜——!”
他的眼睛通红,胯下战马踏着小碎步,慢慢小跑起来。
“万胜——!”
“万胜——!”
“万胜——!”
一万余名骑兵打马跟随,在行进间化作一支巨大的锋矢,速度越来越快。
这一刻,四万只铁蹄踏破了这片古老的土地,如海潮般的闷雷声席卷整个平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