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墙上,闵子墨不知疲倦般出枪,出枪,再出枪!
从子夜到拂晓,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
枪杆因为沾了太多血液,变得黏腻湿滑,几乎握不住。
蓦地......
“救命——!”
一声凄厉的尖叫自身后传来。
闵子墨心头一跳,反手一枪向后捅出,却晚了一步。
一名二阶实力的贼将狞笑着,一刀劈在福满的右肩。
噗嗤!
整条手臂带着一蓬血雨,飞了出去。
福满惨叫一声,身子软软倒下。
若非闵子墨的枪尖及时洞穿了那贼将的咽喉,下一刀,便要枭了他的脑袋。
闵子墨枪杆一挑,用巧劲儿将陷入昏迷的福满拨离垛口。
就这么一耽搁,更多的流寇已顺着云梯涌了上来。
......
另一处墙段,宣城总兵官杨成栋一刀砍死面前敌人,反手抓住一人的后衣领,将他狠狠拽了回来。
“徐大人!你他娘的凑什么热闹!滚回去!”
徐允成提着一把卷刃的长剑,四肢还在扑腾着。
他早已没了平日的儒雅,浑身血污,发髻散乱,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
“放开老夫!”徐允成挣扎着,“老夫还能杀!”
“杀个屁!”杨成栋怒骂,“老子护着你,已经分了一半心神,你再往前,咱们俩都得交代在这儿!”
徐允成被他吼得一愣,眼中的疯狂稍稍褪去。
趁着战斗的间隙,他喘着粗气,忽然低声说了一句:“杨总兵,若是早两年,你能与老夫如此同心,这中原局势......何至于此啊?”
杨成栋的动作一僵,随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是啊,何至于此?
可是,他俩,一个是帝党,一个是吴党,怎么可能齐心协力?
如今......呵呵,人之将死,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刚想反讽两句,忽然耳朵动了动。
呜——!
一阵苍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毫无预兆地从东南方向传来。
这是,幻听了?杨成栋愣了愣。
呜——!呜——!
号角声,愈发清晰,愈发激昂!
他身子猛然紧绷,一道电流从脚底板直蹿到脑门儿!
不是幻觉!
这是......大景边军的牛角号!
城墙上,所有正在厮杀的人,动作齐齐慢了一拍。
他们下意识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
刚挑飞一名贼军的闵子墨也听到了。
他猛地转过头,望向东南。
天际,一轮红日挣脱大地的束缚,喷薄而出。
万丈金光,平地而起,给东南方的丘陵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就在那片金色的轮廓线上,出现了一个黑点。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十个,百个,千个!
密密麻麻,如钢铁森林般的骑兵阵列铺陈开来!
他们身披重甲,头戴铁盔,在初升的日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他们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沿着丘陵的缓坡,缓缓加速。
起初是小跑,沉闷的蹄声像是远方的雷鸣。
渐渐地,速度越来越快,蹄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响!
那股排山倒海的气势,那股一往无前的决绝,让闵子墨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瞬间通红。
“援兵......是援兵!!!”
城墙上,不知是谁,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沙哑的嘶吼。
下一刻,所有幸存的守军,全都像是疯了一样,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万胜——!”
“万胜——!”
“万胜——!”
绝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死里逃生的狂喜和熊熊燃烧的战意!
濒临崩溃的士气,在这一刻,被重新点燃,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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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薇踉跄了几步,茫然地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