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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没有铁衣的风景(2 / 2)

我沉默地坐在一旁,像个局外人,又像是这场风暴的中心。我紧紧地握着四脚虎的橡胶把手,指节因为过於用力而泛白。我能做的,只有听着。听着他们如何因为我犯下的错,而互相撕扯、争论、痛苦。

最终,在调解委员的强力介入下,对方总算松口,若我们能一次付清,金额可以降至十五万。若要分期,则至少要十二万,且第一期就要支付六万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依然是一个我们无法承受的天文数字。

会议再度陷入僵局,里长只好宣布暂时休会,下周再议。

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我清楚地听到林太太,用一种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们听见的音量,对身边的陈太太低声说:「哼,还疑似超速咧,要不是看他们家可怜,这件事没这麽容易就算了。」

那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

走出区公所的大门,午後的热浪夹杂着废气扑面而来,让人一阵晕眩。我的背,早已被汗水彻底浸透,Sh黏的T恤紧紧贴在铁衣上,又闷又痒。

回家的车上,一路无言。

那种沉默,b任何争吵都更令人痛苦。它像一个黑洞,x1走了车内所有的空气、光线和温度。我坐在後座,看着爸爸紧握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露的双手,看着妈妈靠着车窗、不断用手帕擦拭眼角的侧脸。

他们没有责怪我,连一个字都没有。

回到家,爸爸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准备开店,而是独自一人,走进了那间漆黑的店铺里。他没有开灯,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口被我洗净的大锅前,点燃了一根菸。

我看着他被夕yAn拉得长长的、孤单的背影,那背影,像一座被岁月风霜侵蚀得即将崩塌的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心,像被什麽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痛得缩成一团。

我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上楼,将自己关进房间。

我没有哭,也没有发怒。我只是躺在床上,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调解会的每一个细节。林太太尖锐的指责、爸爸卑微的恳求、王专员冷静的分析,还有那张写着「十二万」的、潦草的便条纸。

我闭上眼,召唤出「黏黏」。

它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绝望,只是安静地待着,身T里的光点明灭不定。

我盯着它,一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这不是玩具,也不是什麽可以炫耀的特异功能。

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是我能打破现状,能保护家人的,唯一的机会。

我的x口剧烈起伏着,一GU混杂着不甘、愤怒和决绝的情绪,从心底喷涌而出。我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如炬地盯着书桌上那支被我随手扔下的原子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支笔,此刻在我的眼中,彷佛就是林伟廷再也无法稳稳握住的画笔。

黏黏,我的意念从未如此集中和锐利,帮我把桌上那支笔,拿过来。

「黏黏」晃了晃,像接收到一道不容置疑的军令。它缓缓地飘向书桌,试图用它那柔软的身T包裹住原子笔。

第一次,力道太轻,笔只是滚动了一下。

再试一次!我咬着牙,在心里低吼。

第二次,它包裹住了,但在移动的途中,却因为不稳定而滑落,笔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声。

我没有放弃。我的眼里只有那支笔。

我像一个固执的赌徒,将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了这场看不见的牌局上。我一次又一次地向「黏黏」发出指令,修正它的角度、力道、包裹的方式。我的JiNg神高度集中,额头的青筋一条条爆起,大脑深处传来阵阵针刺般的疼痛,像是在燃烧。

失败、失败、再失败……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就在我感觉JiNg神力快要耗尽,眼前都开始出现重影的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黏黏」终於用一种极其缓慢而稳定的姿态,将那支原子笔从地上托起,颤巍巍地、却又无b坚定地,飘到了我的面前,轻轻地放在我摊开的掌心上。

笔杆冰凉的塑胶触感,真实地传来。

我盯着掌心的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然後,我笑了。

那是一个在泪水模糊视线中,咧开嘴的,无声的笑容。

我做到了。

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距离那十二万的鸿G0u还遥远得看不见边际。但就在这一刻,在这间被夜sE笼罩的小小房间里,我终於抓到了一根能让自己从深渊往上爬的,微弱却坚韧的绳索。

我抬起头,望向窗外。没有铁衣的风景,不再只是沉重的责任。

它也是……战场的起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那场无声的胜利之後,我的世界被重新划分成了三个部分:白天,我是那个穿着铁衣、行动不便的废人儿子;夜晚,我是「黏黏」的秘密教官;而在两者之间的夹缝里,我是一个背负着十二万债务、试图在深渊边缘寻找立足点的十六岁少年。

自从成功举起那支原子笔,我像是打通了某种任督二脉。我不再将「黏黏」视为一个偶发的、无法解释的奇蹟,而是将它看作我身T的一部分,一个需要透过不断复健与练习,才能重新掌握的延伸肢T。

我的生活,因此有了新的、秘密的规律。

每天清晨五点,当整座城市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时,我就会醒来。我会躺在床上,甚至连眼睛都不睁开,只为了在家人起床前,多争取一个小时的「训练时间」。

我的训练场,就是这间小小的卧室。我的教具,则是房间里所有不起眼的小东西。

最初的目标,是JiNg准度与稳定X。我将一枚十元y币放在书桌上,命令「黏黏」将它拾起,在空中悬浮十秒,再轻轻放回原位。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耗费我巨大的JiNg神力。我必须像一个g密吊臂的工人,全神贯注地控制着「黏黏」的力道与平衡。一旦分心,y币就会「啪」一声掉落,在清晨寂静的房间里,那声响大得像惊雷,总让我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凝神倾听,确认没有惊醒任何人。

无数次的失败後,我渐渐掌握了窍门。我发现,我不能只对「黏黏」下达「去做」的命令,我必须在脑海中,钜细靡遗地「预演」整个过程——从「黏黏」伸出触角的形状、包裹y币的压力,到移动时的速度与轨迹,每一个细节都要清晰无b。我越是专注,它就完成得越好。

那感觉很奇妙,彷佛我的大脑成了一台超级电脑,正在为一个外接的、没有自主意识的生物终端,编写着最原始的行动代码。

当我能稳定地移动y币後,我开始增加难度。我让它练习转开宝特瓶的瓶盖,那需要一GU持续而稳定的旋转力道;我让它练习摺叠一张卫生纸,那需要极致的轻柔与对称X;我甚至让它练习将散落的回纹针,一枚一枚地,准确地放回小盒子里。

每一次的训练,都像一场高强度的马拉松。结束时,我总是筋疲力竭,头痛yu裂,浑身被汗水浸透,像是刚发完一场高烧。但那种看着「黏黏」从笨拙到熟练、从无序到JiNg准的进步,却带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力量的满足感。

这种秘密的训练,也让我在白天的家庭生活中,扮演起了一个更称职的「观察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早餐的饭桌上,气氛依旧压抑。爸爸低头喝着粥,眼下的黑眼圈深得像被人打了一拳。我注意到,他端起碗公的手,在清晨的yAn光下,有着不易察觉的轻微颤抖。那是长期过度劳累的证明。

妈妈在厨房与客厅间来回穿梭,为我们准备着早餐,为开店做着准备。她偶尔会停下来,用手捶着自己的後腰,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但随即又被她用一个忙碌的转身给掩饰过去。

这些过去我从未留心过的细节,此刻却像一根根细针,反覆刺着我的心。

「哥,你脸sE很差耶,昨晚没睡好喔?」湘芸将一杯温牛N推到我面前,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自从调解会後,她对我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吐槽我。

「没事,可能天气太热了。」我拿起牛N喝了一口,掩饰着自己的疲惫。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她一定觉得很奇怪,一个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什麽都不做的病人,为什麽会看起来b每天开店的爸妈还要累。

她那份日益加深的怀疑,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麽时候会被引爆。

而我,只能在被揭穿之前,拼命地、更加疯狂地,磨练我这唯一的武器。因为我知道,下周,第二次调解会就会到来。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机会,总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那是一个闷热的周四夜晚。爸妈因为白天应付了一大群旅行团的订单,累得连晚餐都没吃,草草收拾一下就上楼休息了。湘芸则因为隔天要补习班理化小考,也早早回房去抱佛脚。

午夜一点,整个家安静得只剩下冰箱压缩机运转的低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像往常一样,蹑手蹑脚地来到一楼的店里,准备进行我的深夜训练。今晚的目标,是练习搅拌一大桶预先泡好的、准备第二天打鱼浆用的米浆。

然而,当我走进厨房时,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愣住了。

料理台上,那个用来打鱼浆的不锈钢大盆里,堆满了切好的鱼r0U,旁边还放着蒜泥、太白粉和调味料。而爸爸,那个我以为早已上楼睡觉的男人,此刻正穿着工作围裙,一脸疲惫地坐在小凳子上,用一支巨大的木杵,一下、一下地,有气无力地,捣着盆里的鱼r0U。

「……爸?」我错愕地开口。

爸爸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看到是我,他那紧绷的表情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你怎麽下来了?吵到你了吗?」他放下木杵,用围裙的下摆擦了擦额头的汗。

「没有……我下来喝水。你怎麽……还没睡?」

「今天这批鱼b较新鲜,放一晚就可惜了。我想说先把鱼浆打起来,明天早上才来得及做。」他解释着,声音里透着一GU压抑不住的疲惫,「你快上去睡吧,这里油烟味重。」

他说着,便重新拿起那根沉重的木杵,准备继续。但我看见,当他重新握住木杵时,他的手腕,又是一阵无法控制的颤抖。他咬了咬牙,才勉强将木杵举起。

那一刻,我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不能再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能再躲在房间里,做那些无关痛痒的小练习了。

「爸,」我走上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让我来。」

「你?」爸爸像是听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话,他停下动作,回头看我,「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想打鱼浆?快上去睡觉,别在这里给我添乱。」

「我没有要用手,」我深x1一口气,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听起来会有多麽荒谬,但我已经顾不了那麽多了,「我……我可以坐在旁边,用……用意念帮你。」

「意念?」爸爸皱起了眉头,眼神像在看一个发高烧说胡话的儿子,「舜仁,你是不是压力太大,脑子撞坏了还没好?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爸,你相信我一次。」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那是我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充满恳求与决心的眼神,「你只要坐在旁边看着就好。如果不行,我马上就上楼,再也不提这件事。」

爸爸愣住了。他可能从未见过我这样的表情。他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发火骂人。但最终,他只是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木杵,轻轻地靠在钢盆边上。

「好,」他说,「我倒要看看,你能变出什麽把戏。」

他没有离开,而是拖过另一张小凳子,就坐在我的对面,双手抱x,用一种「我看你还能演多久」的表情,注视着我。

厨房里,只剩下老旧日光灯管发出的「嗡嗡」电流声。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手心里全是冷汗。这是我第一次,要在别人面前,尤其是在我最敬畏的父亲面前,使用「黏黏」的力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败,在此一举。

我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杂念都排出脑外,JiNg神高度集中。

黏黏,出来。

掌心传来熟悉的温热蠕动感。我没有睁开眼,只是凭藉着与它之间的感应,在脑海中g勒出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

去,把那根木杵包起来。

我能「感觉」到,「黏黏」像一条听话的蟒蛇,无声地从我手中滑出,顺着地面,爬向那口大钢盆,然後缓缓地、将那根b我手臂还粗的木杵,用它那半透明的胶状身T,一圈一圈地缠绕、包裹。

举起来。

木杵的重量,透过「黏黏」,清晰地传达到我的脑海。好沉!b我想像中还要沉重数倍。我的大脑像一台瞬间超载的CPU,发出高热的悲鸣。

但我咬紧牙关,将JiNg神力催谷到极致。

在爸爸那充满怀疑的注视下,那根巨大的木杵,晃了晃,然後,在没有任何人碰触的情况下,缓缓地、违反所有物理定律地,被举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听见爸爸倒cH0U一口凉气的声音。

但我不敢分心。

往下,捣。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过去十几年来,我看过无数次的、爸爸打鱼浆的画面。那种独特的、带着节奏感的、利用腰部力量带动手臂的动作。我试图将这份记忆,转化为最JiNg准的指令,传送给「黏黏」。

咚!

第一下,力道太猛,木杵重重地砸在盆底,发出巨大的金属撞击声,盆里的鱼r0U被溅得到处都是,有几块甚至飞到了爸爸的K管上。

爸爸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太用力了!轻一点,要有节奏!我在心里对自己呐喊。

我重新调整呼x1,回忆着那GU律动。

咚……咚……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下,第三下……我渐渐找到了感觉。「黏黏」控制下的木杵,不再是胡乱地砸下,而是开始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一下又一下地,均匀地,捣在鱼r0U上。

钢盆里,白sE的鱼r0U在木杵的冲击下,慢慢地变得绵密、黏稠,逐渐散发出独有的弹X光泽。

我完全沉浸在这种奇异的状态中。我的身T虽然静止不动,但我的整个灵魂,都像是灌注到了那根木杵里,随着它每一次的起落而跳动。我的额头满是汗水,太yAnx突突直跳,视线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爸爸早已停止了呼x1。他呆立在原地,像一尊石化的雕像,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怀疑、震惊,慢慢转变为一种混杂着恐惧、困惑与无法理解的茫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最後一下捣击完成,盆里的鱼浆已经呈现出完美的光滑与Q弹时,我再也支撑不住。

回来……

我用尽最後一丝力气,对「黏黏」下达了指令。

木杵「哐当」一声掉回盆里,「黏黏」则像泄了气的皮球,迅速缩小,飞快地窜回我的掌心,消失无踪。

我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我眼前一黑,身T一软,整个人就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後一秒,我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耳边,传来了爸爸那带着惊惶与颤抖的呼喊:

「舜仁!舜仁——!」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人已经躺在三楼自己的床上了。

天还没亮,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鱼肚白。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一GU淡淡的、像是药油的气味。我感觉额头上贴着一块Sh凉的毛巾,身上的铁衣已经被解开,换上了乾爽的睡衣。

我偏过头,看见爸爸就坐在我的床边,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起伏。他没有睡,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我的喉咙乾得像要冒烟,我试着开口:「……爸?」

爸爸的身T猛地一震,他迅速转过身来。在昏暗的光线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见他眼里那复杂得难以言喻的光。

「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除了全身虚脱般的无力感,和宿醉般的头痛,并没有其他不适。

我们之间,陷入了一段漫长的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间里,只听得见窗外偶尔传来的、早起鸟儿的鸣叫声。

那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我们父子之间,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将它推开。昨晚发生的那一幕,太过离奇,太过超现实,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日常生活的理解范围。

最终,还是爸爸先开了口。

「……那个东西,」他斟酌着用词,声音有些艰涩,「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我知道他在问什麽。

我T1aN了T1aN乾裂的嘴唇,轻声说:「车祸……手术之後。」

「医生知道吗?」

「我有提过,但他们觉得是我术後的幻觉。」

「它……会伤人吗?」

「不会。」我摇头,「它……好像能感觉到我的想法。我叫它做什麽,它就做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爸爸又沉默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的一角。晨曦的光芒透了进来,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投下深深的浅浅的Y影。

「这件事,」他转过身,目光无b严肃地看着我,「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我的脑海中,闪过湘芸那张充满怀疑的脸。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没有了,只有你知道。」

爸爸点了点头,像是在心里做下了某个重大的决定。他走回我床边,重新坐下,然後,伸出他那只粗糙的、长满厚茧的手,轻轻地,放在我的额头上。

「舜仁,」他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从今以後,不准再让任何人知道,更不准再随便使用那个……那个东西。你听到了没有?」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的意味。

我愣住了。我原以为,他会追问,会害怕,甚至会觉得我是个怪物。但我没想到,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保护我。

「可是,爸……」我急了,「我可以用它来帮忙!店里那麽忙,还有那笔钱……」

「钱的事,我跟你妈会想办法。」他打断我,手掌微微用力,按住我的额头,「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把身T顾好。其他的事,有我们大人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低,几乎像在自言自语:「我们家,已经经不起再有任何意外了。」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见,在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处,除了疲惫与忧虑,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後怕的恐惧。

他害怕的,不是我拥有的这份奇异力量。

他害怕的,是这份力量背後,可能隐藏着的、未知的、足以将我们这个家彻底摧毁的危险。

我的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道缝。

湘芸端着一杯温水,站在门口。她显然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也听见了我们所有的对话。

她的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又看看爸爸,然後,她走了进来,将水杯递到我面前。

「哥,喝点水吧。」她的声音很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後,她转头,对着一脸错愕的爸爸说:「爸,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

她顿了一下,目光回到我身上,眼神清澈而坚定,一字一句地说:

「还有,我们。」

在那一刻,这间小小的卧室里,我们三个人,因为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无b脆弱,却又无b坚韧的同盟。

窗外的天光,已经彻底亮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我知道,前方的道路依旧充满荆棘,那十二万的债务也依然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我们头顶。

但是,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我抬起头,看着爸爸,又看看湘芸。

在他们身後,那看不见的「黏黏」,在我掌心深处,轻轻地、温暖地,跳动了一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许舜仁半躺半坐在病床上,黑sE的铁衣紧紧箍着他的脊椎与x膛,像一块冰冷沉重的生铁,将他牢牢地钉在这张窄小的床上。民国97年的台南,夏天的热气凶猛得连医院的中央空调都节节败退,双人病房的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阿摩尼亚和一GU来路不明的闷味。窗外,安中路的机车声浪从未停歇,偶尔夹杂着远方眷村旁果菜市场的扩音叫卖,像在用一种极其喧闹的方式,提醒他外面的世界依旧鲜活,而他,只能日复一日地,数着天花板上那几条像闪电一样的裂纹。

住院第三天,原本那位骨折的阿民被家人转去单人房後,空荡荡的床位没安静多久,傍晚时分就被一阵急促的推床声与粗犷的抱怨声给打破了。

「就跟你说我没事,来这什麽鬼地方,冷得跟冰库一样!」

舜仁好奇地抬起头,隔着那道洗到发白的布帘,看到两个护士吃力地推着一张病床进来。床上躺着一个身形异常庞大的男人,目测身高超过一百八,T重大概是我的一倍有余,满脸横r0U与胡渣,松垮的蓝sE病服下,露出一截毛茸茸的、充满气势的肚子。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像是刚从鱼市场的拍卖会上,直接被捞来这里的。

「许小弟,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陈大哥,发高烧,刚从急诊转上来。」推床的护士小声对我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她们费力地将床固定好,顺手拉上隔帘。舜仁试着朝布帘的方向点了点头,想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但那位陈大哥显然没空理会他,依旧在用他那宏亮的嗓门嘀咕:「这床是做给囡仔睡的喔?我这身板是要怎麽翻身?」他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整张病床就发出「嘎吱——嘎吱——」的惨烈抗议,听起来随时都会散架。

护士在陈大哥的床四周挂上了隔离用的蚊帐,说是怕他反覆高烧跟当时正流行的登革热有关,必须先隔离观察。那蚊帐薄得像一层雾,舜仁可以隐约看到陈大哥那巨大的身影在里面翻来覆去,嘴里还在继续抱怨:「什麽登革热?我就是脚被鱼鳞刺到,发炎而已啦!Ga0得这麽夸张!」舜仁偷偷瞄了一眼,只见陈大哥的右脚踝上缠着厚得像馒头一样的纱布,隐约还能看到纱布底下透出些许h绿sE的渗Ye,一GU淡淡的、腥中带腐的气味,就这样飘了过来。

舜仁赶紧缩回自己的隔帘後,默默地拉了拉被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位陈大哥,恐怕b我那裂掉的脊椎还要麻烦。

当晚,舜仁就T验了一场名副其实的「睡眠灾难」。

陈大哥的打呼声,简直就是工业级别的噪音W染。那声音不像阿民那种还算规律的鼾声,而是一场交响乐,一场由拖拉机、工地电钻和老旧火车汽笛合奏的毁灭x1nGjia0ei响乐。时而高亢入云,时而低沉如闷雷,中间还夹杂着极富生活气息的梦话。

「老王!你那条石斑不青啦!别想骗我……算你五十就好,卖不卖一句话!」

舜仁无神地瞪着天花板,试着用枕头紧紧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像是装了穿墙术,绕过枕头,钻过耳塞,直直地轰进他的脑子里。他数了两百七十四只羊,数到羊群都在他脑海里开始打架了,他依然毫无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糟的是,负责第一晚照顾陈大哥的,是他的姊姊。而这位阿姨,有个让人濒临崩溃的习惯——她不关灯。她就坐在床边那张小小的摺叠椅上,拿着一本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读者文摘》,就着病房天花板上那几根刺眼的日光灯,一页一页地翻着,偶尔还会抬起头,对着蚊帐里的弟弟自言自语:「你看看你,就叫你不要穿拖鞋去杀鱼,就是不听话……」

舜仁猜她是在担心陈大哥的脚伤,但那灯光像一把烧红的刀子,反覆地、残忍地,切割着他那双早已疲惫不堪的眼睛。

黏黏,他在心里默默呼唤,能不能……帮我把灯挡住?

他能感觉到「黏黏」从他掌心浮现,带着一丝困惑。他试着想像「黏黏」变成一片黑sE的布,飘到他眼前。但「黏黏」只是扭动了几下,变成一团乱七八糟的、半透明的毛线球,显然无法理解这麽复杂的指令。

舜仁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终於忍不住,掀开隔帘,用虚弱的声音低声说:「阿姨,不好意思……那个灯,可以关小一点吗?我真的睡不着。」

陈大姊愣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病房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啊,歹势啦小弟!我怕我弟半夜有什麽状况,想说开着灯b较看得到!」她起身,把主灯关掉,只留下一盏床头的小夜灯。虽然光线暗了许多,但对一个失眠的人来说,依旧是一种折磨。

舜仁向护理站的护士多要了两团棉花,SiSi地塞进耳朵里。他勉强闭上眼,但陈大哥的梦话又清晰地响起:「吴郭鱼一斤八十?抢劫啊!」

舜仁无奈地翻了个身,铁衣的边缘摩擦着床单,发出沙沙的声响。他想:这住院生活,真的b我们家店里还要热闹。

第二天一早,舜仁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拜托来看他的湘芸去医院楼下的维康药局,买了副最高级的耳塞和一个遮光眼罩。湘芸回来时,看着他这副「全副武装」的样子,忍不住吐槽:「哥,你这住院是过得跟坐牢一样,还要自己准备刑具喔?」

舜仁苦笑:「你是没听过隔壁那台人r0U火车的声音,简直是人间凶器。」

有了专业的装备,舜仁晚上总算能勉强入睡了。但陈大哥的存在感,依然像病房里那GU消毒水味一样,无处不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化验结果出来後,医生确认陈大哥得的不是登革热,而是由金hsE葡萄球菌引起的蜂窝X组织炎。他脚上那个看似不起眼的伤口,因为长期泡在市场的脏水里没有好好处理,导致细菌入侵,引发了败血症,才会高烧不退。蚊帐总算拆了,但陈大哥的抱怨却没有停过。

「什麽鬼细菌?我就拖了两天没看医生而已,怎麽Ga0得好像快要Si了一样?」他躺在床上,试图抬起那条肿得像猪蹄的腿看伤口,但那超过一百公斤的身躯只是稍微一动,病床就发出凄厉的哀鸣。舜仁每次听到,都下意识地替那几根脆弱的床脚捏一把冷汗。

从第二天起,陈大姊没再出现,换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看护大姐。据说是陈大哥自己花钱请的,一天两千八,价格不菲。看护大姐姓林,个X爽朗,动作利落,但说话直得像一把刚磨好的鱼刀。她一进病房,放下包包,第一句话就是:「陈先生,你这条腿再不好好顾,我看是真的保不住了喔!」

陈大哥翻了个白眼:「知道了,知道了,你b我姊还罗嗦。」

林大姐每天帮陈大哥换药、擦澡、清理便溺,脸上总是挂着一种「我见过更糟的」的淡定。舜仁看着她面不改sE地处理那些连他隔着布帘都能闻到异味的东西,心里油然生出一GU敬意:这位大姐,才是这间病房里的真英雄。陈大哥因为脚伤严重,连床都下不了,一切生理需求,都只能在床上靠便盆和尿壶解决。每当隔壁传来那熟悉的「哗哗」水声和金属便盆的碰撞声时,舜仁就默默地拉上隔帘,戴上耳机,假装自己不存在於这个时空。

住院第五天,舜仁永生难忘的「尿壶惨案」,还是发生了。

那天下午,病房里异常安静。林大姐出去买午餐了,舜仁正靠在床头,偷偷练习让「黏黏」帮他把床头柜上的水杯挪近一点,训练它的JiNg准度。突然,隔帘後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急促的「哗哗」声,接着是陈大哥一声充满惊恐的:「哎哟,糟了!」

舜仁愣了一下,随即,一GU极其刺鼻的、温热的SaO味,以惊人的速度弥漫开来。

他掀开隔帘的一角往外看,瞬间傻眼——陈大哥的尿壶不知为何没有放稳,满满的、深hsE的尿Ye,就这样溢了出来,顺着防水床单的边缘流到地上,形成一条蜿蜒的小河,迅速地朝着舜仁的床底蔓延。

「这破玩意儿也太小了,谁设计的啊?」陈大哥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试图用被子盖住那惨不忍睹的现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舜仁的床单和他的拖鞋,已经被那条「小河」的支流给浸Sh了。他赶紧按铃呼叫护士,脸上写满了无奈与崩溃。他下意识地想让「黏黏」去把那滩YeT挡住,但「黏黏」似乎对这GU气味也「敬而远之」,只是在他掌心里惊恐地抖了抖,就迅速缩了回去,拒绝执行任务。舜仁无奈地想:这家伙,平时挺听话,关键时刻就罢工。

林大姐一进来,看到地上的「惨况」,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没多说什麽,直接转身去护理站通知清洁人员。但显然,医院的清洁人力也相当吃紧,等了快半小时,也没见人影。病房里的气味越来越浓,舜仁感觉自己快要被这GU气味给腌入味了。

最终,还是林大姐看不下去,自己戴上手套,拿起抹布和水桶,开始清理地板,嘴里还忍不住念叨:「陈先生,你下次可得瞄准一点!这钱真不好赚。」她手脚麻利地帮陈大哥换下Sh透的床单,也帮舜仁把床底的Sh迹擦乾,还喷了些酒JiNg消毒。陈大哥尴尬地直笑:「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手抖了一下嘛。」

舜仁缩在自己的隔帘後,戴着三层耳塞都彷佛能闻到那GU浓浓的尴尬氛围。他想:这住院生活,真的b八点档连续剧还要夸张。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舜仁竟然也渐渐习惯了陈大哥的存在。虽然他的打呼声依旧能震落天花板的灰尘,梦话的内容也从鱼市行情扩展到了与邻居的土地纠纷,但有了耳塞和眼罩,舜仁至少能睡上几个安稳的小时。林大姐也学会在晚上把灯调到最暗,虽然偶尔还是会因为忙碌而忘记。

舜仁发现,陈大哥清醒的时候,其实挺健谈。他会兴致B0B0地聊他在安平市场卖鱼的往事,从一条吴郭鱼的成本怎麽算,聊到如何分辨远洋渔船和近海渔船,听得舜仁一愣一愣的。

有天晚上,陈大哥突然对着病房的空气大喊:「喂,小弟,你说人为什麽这麽倒楣,老是要生病啊?」

舜仁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麽有深度的问题。他想了想自己裂开的脊椎,想了想爸妈那疲惫的脸庞,低声说:「也许……生病是为了让我们学会,去珍惜那些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的东西吧。」

陈大哥听了,沉默了很久,然後哈哈大笑起来:「小弟,你这话说得有点道理喔!行,以後你来我摊子买鱼,算你便宜一点!」

舜仁笑了笑,心里却真的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院前一天,陈大哥的烧总算退了,脚上的红肿也消了许多。他开始能在林大姐的搀扶下,拄着拐杖下床走动。虽然每一步都像在演慢动作电影,但他脸上那GU得意的神情,彷佛自己刚完成了一场环岛壮举。

舜仁看着他努力复健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感动。虽然这位大叔吵闹、麻烦、卫生习惯还有待加强,但他的那份乐观与生命力,倒是挺有感染力的。

出院那天早上,舜仁收拾好东西,穿上那副熟悉的黑sE铁衣,扶着四脚虎准备离开。经过陈大哥的床边时,他突然叫住了我。

「小弟,这个给你。」

他塞给我一张有些cHa0Sh、带着鱼腥味的名片,上面用红sE的粗T字印着「陈氏现捞海产,台南安平观光鱼市场A13摊位」。

他咧开嘴,露出几颗被槟榔染sE的牙齿,笑着说:「以後你家鱼羹的鱼,来跟我拿!我给你算尚盖俗的价钱!」

舜仁接过那张名片,看着他真诚的笑脸,也笑了起来,认真地点点头:「好,谢谢陈大哥。」

他转身,推开病房的门。那张窄小的病床、泛h的隔帘,还有窗外熟悉的台南街景。陈大哥的打呼声、尿壶漏出的尴尬,还有他那些关於鱼的英雄事蹟,都成了这段荒唐住院生活里,最真实也最难忘的记忆碎片。

他走出病房,心里默默地说:「再见了,陈大哥。希望你的鱼,真的有b较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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