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绥抄完一卷经书,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他抬头看向她,目光锁在她的身上:“今日风大,你出去,若得了伤寒,太医不好用药。” 如今又是最要紧的时候。 他若不草木皆兵,也做不到那么周全。 陆绥走到她跟前来,握住她的手。 握着软软的,还很暖和。 “等明日放晴,你再出去走走。” 这会儿风大雪大,她不禁严寒,轻易就会生病。 竺玉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说清利害,她便也愿意听话。 “你整日待在宝成殿,都不担心他们是怎么说的你吗?” 这些闲话,近来都传到她的耳朵里。 天子近臣,也不可能日夜都枕在皇帝的枕边。 陆绥默了片刻,面不改色地说:“不担心。” 他当然知晓外边的人传了些什么。 甚至有些话还是陆绥授意,叫他们肆无忌惮的外往说。 陆绥紧紧握住她的手,他同他的父亲没什么两样,只是他学会了用更聪明的办法,把人圈在了自己身边。 “名声尽毁也无妨。” “只要你,不辜负我。” 当然。 他也不会给她辜负他的机会。 步步为营到今日。 他与她,都没有退路。 竺玉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发烫,平静却又炙热的目光让她有些害怕。 她仓促移开眼,岔开了话:“我想出去堆个雪人。” 她小时候就手痒。 一到落雪天就想堆雪人。 可那时候她是陈皇后手中的提线木偶,是要做表率的东宫太子。 不能在人前做这些幼稚的事情,人后有时刻有陈皇后的耳目盯着,能像个小孩儿放纵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多。 陆绥充耳不闻,手放在她圆圆的肚子上。 他对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当然不会有什么感情。 孩子还没出生。 就已经分去了她大部分的注意。 一向没心没肺的她也会为了这个孩子妥协,心血来潮时也会拿起针线给这个孩子做衣裳。 这是她的骨肉。 却不见得是他的骨肉。 不过生下来之后。 无论像谁。 都是他的孩子。 竺玉没注意到他的手,这几个月他常常一言不发摸她的肚子。 她已经习惯了。 “陆绥,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陆绥毫不亏心:“没有。” 竺玉耐着性子:“这两天难得下大雪,明日起了太阳,积雪消融,什么都做不成了。” 陆绥轻轻摩挲着她的肚子,好像上了瘾,他答非所问:“孩子现在还会不会踢你的肚皮?” 竺玉算是听明白了。 陆绥就是不想理会她。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她推开他的手,背过身去。 陆绥知道她在气恼什么,有了身孕之后,她的气性不小。 动不动就生气。 一点儿小事就看他不顺眼。 陆绥望着她气鼓鼓的侧脸,无端笑了下。 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笑。 “不想说就不说。”陆绥紧接着却又告诉她:“我让他们熬了些赤豆糊。” 竺玉是爱喝赤豆糊的,甜腻腻的,吃进肚子里浑身都暖和起来了。 宫人很快就端来熬好的赤豆糊。 赤小豆炖的软烂,加了些许的甘糖,口感黏糊甜腻。 竺玉吃了两碗,填饱肚子后忽然也就没有刚才那么生气。 她吃饱后就犯困。 陆绥没再闹她,把人抱回床上,陪她睡了好一会儿。 竺玉醒来时,已是傍晚。 殿内静悄悄的,偶尔听得见烛芯燃烧的声响。 她起身,打开了窗。 她微微怔住,殿外的庭院中间,多了个憨态可掬的雪人。 宫女见主子望着窗外发呆,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忙解释道:“也不知陆大人哪里来的童心,临走前堆了这么大个的雪人在这儿。” “天寒地冻,陆大人倒是不太怕冷,掌心通红,脸上表情都不带变的。” 竺玉渐渐回过神,嗯了两声。 她心里怪怪的,但是却不排斥这种奇怪的感触。 过了会儿,她问:“陆大人何时走的?” 宫女想了想:“您睡醒前的半个时辰。” 竺玉点点头:“知道了。” 天气再冷。 庭院里这个看起来憨厚的雪人也还是在逐渐融化。 雪停之后。 她也没怎么出门。 身子笨重,不宜走动。 周贵妃几乎日日都来,有时候她也会撞上正打算离 ', ' ')(' 开的陆绥。 对于两人的事,她睁只眼闭只眼,没有阻拦。 也不知陆绥是如何说服陆首辅的,似乎也默认了这桩不得见光的私婚。 胎动那日,毫无征兆。 竺玉正吃着饭,肚子就开始绞痛,她镇定的放下筷子,脸色却无比苍白。 一旁伺候的嬷嬷当即就瞧出了不对,立刻叫人去请了太医和接生嬷嬷来。 宝成殿的灯笼亮了一整夜。 里外戒严,便是平日在竺玉身边伺候的宫女都不得进。 只有知晓内情的太医和是将军府送过来的接生嬷嬷进了内殿。 陆绥得到消息后就赶了过来。 宫内异动,宫外隐隐也闻得到风声,以为是宫变,不敢随意猜测。 竺玉生了许久。 痛得浑身发麻,满脑子都是这辈子她都不想再生孩子了。 她在里面痛叫。 声音渐渐变弱。 痛得叫都叫不出来了。 接生嬷嬷让她含了块人参,在她耳边一个劲儿的说:“您可千万不能睡,孩子就快生出来了。” 这个孩子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好不容易等他呱呱坠地,却迟迟听不到声响。 周遭顷刻静了下来。 接生嬷嬷抱着孩子,狠下心来,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片刻之后,总算听见了婴儿的哭声。 哭得惊天动地。 听着声音总算能叫人放下心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