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风雨阅读>都市言情>废墟之上:野火遇溪> 第五章 暗流下的榫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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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暗流下的榫卯(1 / 2)

('夜风带着深秋的凉意,从未关严的窗户缝隙钻进来,撩动着活动室里昏黄灯泡下飞舞的尘埃。苏晴带着保安摔门而去留下的震荡余波,似乎还在空气里嗡嗡作响,又被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寂静缓慢吞噬。

林溪站在桌旁,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张信纸的边缘。粗糙的纸质摩擦着皮肤,带来细微的麻痒感。掌心还残留着扇苏晴耳光时的火辣刺痛,以及那颗被攥得温热的橘子糖的微弱触感。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像电流般窜过神经末梢,让她无法真正平静。

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快放的噩梦碎片——苏晴刻毒的羞辱,“小熊”惊惶的呜咽,自己失控的爆发,周野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带着铁锈味的激赏…最后都定格在“小熊”那双湿漉漉的、带着小心翼翼依赖的眼睛里。

她赢了这场小小的、惨烈的遭遇战,用最不符合“林溪”的方式。可胜利的滋味没有带来丝毫轻松,反而像吞下了一块棱角分明的冰,梗在喉咙里,又冷又硬。她环视这个破败的空间:阿k重新戴上了耳机,但敲击桌面的节奏明显心不在焉;李晓低头翻着书页,眼神却不时瞟向她,带着全新的探究;周野则已经坐回他那把吱呀作响的椅子,叼着烟,闭着眼,仿佛刚才的风暴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只有“小熊”,依旧抱着她的泰迪熊,蜷缩在沙发角落。但这一次,她没有完全埋起脸,小半张脸贴在破旧的绒毛上,那双大眼睛像受惊后寻求庇护的小鹿,一眨不眨地、安静地追随着林溪的身影。

那道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一丝脆弱的祈求。林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责任感。她避开了那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投向桌上那堆散乱的“树洞垃圾”。指尖划过纸张,不再仅仅是麻木的触碰,她开始尝试笨拙地“阅读”,试图理解那些字里行间流淌的痛苦。疲惫、孤独、愤怒、迷茫…这些情绪像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冲刷着她认知的堤岸,虽无法感同身受,却至少尝试着去“看见”。

就在她拿起一张字迹异常狂乱、力透纸背的纸条时——

“那个,别碰。”

周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他依旧闭着眼,叼着烟,仿佛在说梦话。

林溪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那张纸条只有寸许。纸条上的字迹扭曲变形,充满了狂躁和毁灭欲,内容更是触目惊心,充斥着对某个具体同学的恶毒诅咒和不堪入耳的暴力幻想。她下意识地缩回手,指尖微凉。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困惑。树洞社不是接纳所有“真实”吗?这种充满恶意的倾诉,也算“真实”?

周野终于睁开眼,黑沉沉的目光扫过林溪,带着一种洞察秋毫的锐利,仿佛看穿了她内心的疑问。他取下嘴角的烟,在布满刻痕的桌面上随意地磕了磕烟灰(尽管烟根本没点燃)。

“真实,不等于垃圾场。”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树洞收留的是伤口,是呼救,是那些在光鲜世界里无处安放的脆弱和疼痛。但纯粹的恶意、毫无理由的恨意、以伤害他人为乐的扭曲…那不是伤口,那是毒疮。”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张狂乱的纸条上,眼神冰冷:“树洞存在的意义,是给挣扎求生的人一丝喘息,不是给肆意施暴的蛆虫提供温床。这种东西,”他用下巴点了点那张纸条,“直接粉碎。扔进那边的碎纸机。”

他指向墙角一台蒙尘的老旧机器。

林溪的心微微一震。她一直以为树洞社是无条件接纳一切的“垃圾桶”,却没想到周野心中自有一道清晰而冷酷的分水岭。他并非一味包容,而是有着近乎本能的、对善与恶的原始判断。这种判断,粗糙、直接,甚至带着暴力倾向的底色,却异常高效地守护着这片脆弱“树洞”的底线。

她拿起那张纸条,指尖能感受到书写者狂暴情绪透过纸张传递出的冰冷恶意。她没有犹豫,走向墙角那台老旧的碎纸机。按下开关,机器发出沉闷而吃力的轰鸣,像一头年迈的野兽在咆哮。她将纸条塞进入料口,锋利的刀片瞬间将它吞噬、切割、粉碎,化作一堆毫无意义的白色碎屑。

看着那些碎屑飘落,林溪心中并无快意,反而涌起一股复杂的寒意。周野的规则,简单、粗暴、有效,却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处理完“毒疮”,林溪重新回到桌边。这一次,她的目光落在一封折叠得异常整齐、字迹娟秀却透着沉重疲惫的信上。内容是关于学业和家庭的双重高压,字里行间充满了窒息感。她下意识地拿起笔,习惯性地在旁边的便签纸上开始分析:

压力源:

学业:绩点焦虑,父母期望过高(提及“考第二即失败”)。

家庭:缺乏情感支持,沟通无效(“只会问成绩”)。

自我:完美主义倾向,自我价值感绑定外部评价。

建议方向:

1.尝试与父母进行一次非成绩导向的沟通(具体时间、方式建议?)。

2.设定更现实的短期目标,降低自我压力(smart原则?)。

3.寻找校内心理支持资源(预约流程?)。

...

她写得很快,逻辑清晰,条分缕析,这是她浸淫学生会多年练就的本能。写完,她甚至感到一丝久违的掌控感和价值感——看,即使在“垃圾堆”里,她的理性和条理依然有用武之地。

她将便签纸仔细折好,准备塞进“树洞君”的回信夹层。

“这是什么?”周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疑惑和…嫌弃?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笼罩了林溪刚写好的建议。

林溪动作一顿,抬起头:“给她的回信建议。分析压力源,提供解决方向。”她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甚至隐隐的自信。这是她擅长的方式。

周野嗤笑一声,那声音像砂纸磨过金属,刺耳又带着强烈的否定。他伸手,直接从林溪指间抽走了那张便签纸。

“分析?建议?”他扫了一眼纸上工整的字迹和清晰的条目,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林副主席,你是来当顾问做项目评估的,还是来听人说话的?”

林溪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我在帮她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周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抖了抖那张便签纸,纸张发出脆弱的哗啦声,“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爸妈是什么脾气,不知道她抗压能力到底多差,不知道她看到你这堆‘一二三建议’会不会觉得自己更废物、更失败!你凭什么给她开药方?”

他猛地将便签纸拍在桌上,动作粗暴,声音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近乎冷酷的穿透力:

“她需要的不是解决方案,林溪!”

“她需要的,是有人听见她说‘我好累’,然后告诉她——‘嗯,我知道,这确实很他妈的累’。”

周野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溪引以为傲的理性堡垒上!

她引以为傲的分析能力、逻辑思维、解决方案…在这个破败的树洞社里,在周野简单粗暴却直指核心的质问下,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高高在上,甚至…残忍?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我的建议有心理学依据”、“我的方案能真正帮到她”,可看着周野那双写满了“你根本不懂”的黑眸,看着桌上那封字里行间透着绝望疲惫的信,那些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自我怀疑,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难道她的价值,在这里真的毫无用处?难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周野那样,说一句干巴巴的“我知道你很累”?

就在林溪陷入自我否定的泥沼,脸色苍白,指尖冰凉时——

“树洞君”信箱内部,再次传来那熟悉的、极其轻微的纸张摩擦声!

这一次,声音比之前更急促,更…绝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周野眼神一凛,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拉开信箱挡板。他的手伸进去,再拿出来时,指间夹着一张被揉得不成样子的作业纸!纸张边缘甚至被撕破了,上面用鲜红色的马克笔(颜色刺目得如同干涸的血迹)潦草无比地写着一行大字,力透纸背,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救她!!!实验楼顶!!!现在!!!穿红裙子!!!”

没有署名,没有前因后果,只有三个触目惊心的感叹号和那如同血书般的“救她”!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林溪的脚底窜上头顶!又是天台!又是濒临死亡的求救!这一次,不是倾诉,是求救!指向性模糊却刻不容缓!

活动室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阿k猛地扯下耳机,脸色煞白。李晓惊得捂住了嘴。“小熊”更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死死抱住了泰迪熊。

周野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他捏着那张被揉烂的纸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快地扫过纸条的每一个细节——纸张的质地(普通作业本纸)、红色马克笔的牌子(常见学生用品)、字迹的潦草程度和用力方向(右手书写,极度慌乱)…最后,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实验楼顶”和“红裙子”这几个字眼。

实验楼顶?学校有好几栋实验楼!红裙子?范围太广!信息严重不足!

“妈的!”周野低咒一声,额角那道暗红的伤疤在紧绷的皮肤下微微跳动。他立刻掏出手机,手指在碎裂的屏幕上飞快按动,拨通了一个号码。

“强子!是我!紧急情况!实验楼!有人要跳楼!穿红裙子!女的!位置不确定!你他妈立刻带人,分头!a、b、c三栋实验楼天台!用最快的速度!眼睛给我放亮点!一只红蝴蝶都不能放过!”他语速极快,指令清晰,带着一种战场上指挥官般的杀伐决断和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挂断电话,周野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又拨了另一个号码:“张姐!对,小周!十万火急!实验楼天台,有人要跳楼!穿红裙子!位置不确定!强子他们去堵了!需要专业支援!立刻!马上!位置确定我同步你!”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强压的焦灼。

放下手机,周野的脸色没有丝毫放松。他捏着那张纸条,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隼,在狭小的活动室里焦躁地踱步。时间就是生命!信息太模糊!三栋楼,范围太大!强子他们人手有限,分头行动也需要时间!万一判断错误,耽搁一分钟可能就是无法挽回的悲剧!

“实验楼…红裙子…”阿k急得抓耳挠腮,“这他妈怎么找啊!范围太大了!”

李晓也焦急地翻着自己的笔记本,似乎在徒劳地寻找线索。

林溪站在原地,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刚才的挫败感和自我怀疑在巨大的危机面前瞬间被冲散,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深深的无力感。她能做什么?她的分析?她的方案?在这种生死时速面前,一文不值!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周野焦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巨大的无力感和自责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中,林溪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张被周野拍在桌上的、她之前写的分析建议。工整的字迹,清晰的条目…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被绝望淹没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在她混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等等!”林溪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地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焦躁踱步的周野。

周野猛地停下脚步,锐利如刀的目光瞬间刺向林溪,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狂乱的心跳和喉咙的干涩,语速极快,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爆发的清晰条理:

“信息不足!需要缩小范围!红裙子——排除医学院实验楼(d栋),他们实验要求严格,着装规范,穿裙子概率极低!排除化工材料学院实验楼(b栋),部分实验室有强腐蚀性试剂,安全规章明确禁止穿裙装!剩下最有可能的是——信息学院实验楼(a栋)和生命科学学院实验楼(c栋)!这两栋楼管理相对宽松,实验性质对着装要求不高!”

她一口气说完,胸膛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基于她对学校各院系规章制度的熟悉程度所做的推断!一个在周野眼中或许只是“纸上谈兵”的推断!

周野死死盯着林溪,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风暴般的焦灼瞬间凝固,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锐利无比的光芒!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再次抓起手机!

“强子!重点!a栋和c栋!a栋和c栋天台!优先排查!快!!!”他对着电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放下电话,周野没有看林溪,他的全部心神似乎都聚焦在等待消息上。活动室里死寂一片,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墙上老式挂钟秒针走动时发出的、令人心焦的“滴答”声。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林溪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能感觉到周野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实质的、山雨欲来的紧绷感。她的推断对吗?万一错了呢?那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她不敢想下去。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艰难爬行。

突然!

周野那部屏幕碎裂的旧手机刺耳地响了起来!是强子的来电!

周野几乎是秒接,按下免提键。

电话那头传来强子气喘吁吁却带着巨大庆幸的嘶吼:“野哥!找到了!c栋!天台边缘!一个穿红裙子的!我们刚到!人还在!张姐的人也快到了!稳住了!妈的!吓死老子了!”

“呼——”

活动室里,所有人都长长地、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阿k直接瘫在了椅子上,李晓捂着胸口,脸色发白。“小熊”也悄悄松开了紧抱泰迪熊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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