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室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石破天惊的一巴掌震住了!
阿k张大了嘴,保持着要冲上去的姿势,僵在原地。李晓惊愕地捂住了嘴。连那两个保安都愣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周野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他盯着林溪挺直却微微颤抖的背影,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风暴般的怒意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光芒——是惊讶?是震动?还是…一丝被点燃的、灼热的激赏?
苏晴捂着脸,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和周围人震惊的目光,巨大的屈辱感和难以置信的愤怒瞬间淹没了她!她精心维持的优雅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扭曲的狰狞和怨毒!她死死盯着林溪,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恶毒的话,却在林溪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毫不退缩的眼眸逼视下,竟一时失语!
“你…你敢打我?!”苏晴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尖利刺耳。
“打你又如何?”林溪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半步,逼近苏晴,“比起你当众播放视频,摧毁别人最后一点尊严;比起你带着人闯进这里,践踏别人的信任和痛苦;比起你用最恶毒的语言,去伤害一个比你脆弱一百倍的孩子!”
林溪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小熊”,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和同病相怜的愤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苏晴!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呕的伪善!你的‘保护’?你的‘责任’?不过是你嫉妒成狂、心理扭曲的遮羞布!你害怕任何‘不完美’的存在,因为你骨子里比任何人都自卑!都害怕被人看穿你那颗肮脏又可怜的心!”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苏晴最隐秘、最不堪的软肋!将她精心粉饰的“完美”表象,连同她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恐惧和自卑,血淋淋地剥开!
苏晴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巨大的羞耻和被看穿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她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在林溪这毫不留情、直指灵魂的痛斥下,摇摇欲坠!她指着林溪,手指剧烈地颤抖着,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滚。”林溪不再看她,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女王般的威压。
她转过身,不再理会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同厉鬼的苏晴和那两个不知所措的保安。她径直走向沙发角落。
在“小熊”惊惶不安的目光中,林溪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笨拙的温柔。她伸出手,不是去碰“小熊”,而是轻轻握住了她怀中被攥得死紧的、破旧泰迪熊的一只爪子。
“别怕,”林溪的声音放得很低,很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有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与刚才面对苏晴时的冰冷强硬判若两人,“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放屁。你是最勇敢的孩子。”
“小熊”的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但那双小鹿般惊惶的眼睛,却透过泰迪熊的绒毛缝隙,小心翼翼地看向林溪。当接触到林溪那双盛满了愤怒余烬却更盛满了温柔和坚定的浅褐色眼眸时,她眼中的恐惧似乎融化了一点点。
林溪松开泰迪熊的爪子,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向上,里面安静地躺着那颗被攥得有些发烫、甚至塑料包装纸都有些变形的橘子糖。
“甜的。”林溪看着“小熊”的眼睛,轻轻地说,嘴角努力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真诚的弧度。
“小熊”呆呆地看着那颗糖,又看看林溪的眼睛。几秒钟后,一只小小的、冰凉的手,带着迟疑和试探,从泰迪熊后面慢慢伸出来,指尖颤抖着,轻轻碰触到了林溪掌心的那颗橘子糖。
林溪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终于,“小熊”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捻起了那颗糖,飞快地缩回手,重新把糖和手一起藏进了泰迪熊的绒毛里。但她没有再完全埋起脸,只是把半张小脸贴在泰迪熊的头上,那双大眼睛里,浓重的惊惶褪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湿漉漉的依赖,静静地望着林溪。
林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柔软。
她站起身,重新面对门口那场僵局。
苏晴依旧捂着脸站在那里,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耻而微微颤抖。那两个保安进退维谷,看着周野那副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样子,又看看林溪那冰冷强硬、毫无惧色的姿态,根本不敢再动。
“还不滚?”周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和驱赶意味,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吧”声。
苏晴怨毒地瞪了林溪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最终,她狠狠一跺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带着那两个狼狈的保安,冲出了活动室。锈迹斑斑的铁门在她身后被重重摔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哐当”巨响,震得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活动室里,再次恢复了昏暗和寂静。
但气氛,却已截然不同。
阿k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瘫坐回椅子上,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我靠…吓死老子了…”他看向林溪,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震惊和…一丝敬畏,“溪…溪姐?你刚才…太他妈帅了!”
李晓也看着林溪,厚厚的镜片后,眼神复杂,但那份审视和排斥,似乎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
“小熊”依旧抱着她的泰迪熊,但小小的身体不再抖得那么厉害,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带着依赖地望着林溪。
周野站在原地,没有坐回去。他沉默地看着林溪。
林溪背对着门口的光,站在那片昏黄的光影里。她的侧脸线条依旧显得有些苍白和脆弱,脊背却挺得笔直。刚才挥出那一巴掌的右手,无意识地紧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周野的目光,从她紧握的拳,移到她微微颤抖却异常挺拔的肩线,最后落在她那张带着余怒、却更盛放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茧而出的、惊人力量的侧脸上。
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风暴——惊愕、震动、探究、审视…以及,在那风暴中心,悄然亮起的一点极其微弱的、却无比灼热的…激赏的火星。
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勾了勾嘴角。那不再是嘲讽,而是一个极其短暂、却真实无比的、带着铁锈味的弧度。
然后,他转身,走向那张伤痕累累的旧木桌,走向那堆散落的、承载着无数人心事的“树洞垃圾”。
他拿起一张被揉皱的纸条,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他没有看林溪,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也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
“影子(操场边的小石头):”
“朋友不是等来的。操场东角第三棵梧桐树下,每天下午放学,有个总是一个人看蚂蚁搬家的傻大个。他缺个能告诉他蚂蚁其实在打架的军师。敢去吗?”
“——树洞君”
他写完,将纸条利落地折好,塞进“树洞君”信箱的回信夹层。动作干脆,带着一种近乎粗犷的温柔。
林溪站在原地,听着周野低沉的声音,看着他专注书写的背影。掌心里,仿佛还残留着那颗橘子糖的温度,和苏晴脸上火辣辣触感的余震。
她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指尖依旧带着细微的颤抖。
但这一次,那颤抖里,似乎不再仅仅是恐惧和愤怒。
似乎,多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
她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尘埃、旧纸、橘子糖的微弱甜香,还有一丝淡淡的、属于机油的铁锈味,混杂在一起。
她转过身,也走向了那张堆满“垃圾”的桌子。脚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