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间都笑了起来。 卢梦卿一边笑,一边拍地:“哎呀,九九小娘子!像你这么老实本分的女孩子,怎么来坐牢啦?!” 九九起初还有点郁卒,然而这人的目光里却没有嘲弄亦或者讽刺的意味。 他在笑,但是那笑容又是柔和的,出于一种好玩的善意。 九九绷着脸瞪了他几眼,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九九叹口气,由衷地说:“人生多有意外之事呀!” 卢梦卿也停了笑,附和一句:“谁说不是?” 九九问他:“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关进来的?” 卢梦卿靠在栏杆上,随意地道:“因为几个无聊之人罢了,你呢?” 九九想了想,说:“算是自作自受?嗐!” 她没有提及林夫人和万家,简单地把事情说了。 卢梦卿神色温煦,专注地看着她,忽然间笑了一笑。 九九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你也觉得我很古怪吗?” “不,”卢梦卿轻轻说:“我更确信你就是大乔了。” “这是大乔的行事风格,我确信我没有认错。只是你现下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变故,换了形容。” 他略一思忖,又问九九:“乔翎,你叫乔翎——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乔翎。 九九眼波微微一动——又是这个名字! 卢梦卿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震。 他很肯定地说:“你知道!” 九九想了想,先把自己在床头发现的那一行字讲了出来。 卢梦卿便摸着下颌,自语般道:“如此说来,你那所谓的兄长家里,只怕没有一个人靠得住。” 九九着实吃了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卢梦卿告诉她:“若非如此,大乔是不会在木头上留下痕迹的,可靠之人的言语,不比这些有形之物保险,也安全得多吗?” 九九又试探着问:“你知道小庄吗?” 卢梦卿微露讶然,笑问道:“原来你们汇合了?” 又问她:“还有谁在?” 九九紧盯着他,不说话——他都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呢。 卢梦卿明白她的脑回路,当下“嗐”了一声,认认真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小庄啊,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娘子,具体多少岁,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是你手底下的吏员,人很机灵,平日里跟侯大一起搭档……” 九九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禁不住问了句:“侯大是谁?” 卢梦卿就告诉她:“那也是你手底下的吏员,快要三十岁了,但头脑还不是很聪明,所以需要他跟小庄一组,彼此配合。他是小庄的强壮四肢,小庄是他的外置大脑……” 九九听得很反感:“年纪都快有小庄两倍大了,又不聪明,为什么要让他们组队?我手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 卢梦卿就开解她说:“可能是因为侯大很会打牌吧。” 九九更迷糊了:“他很会打什么牌?” 卢梦卿从容道:“我的皇帝父亲牌。” 九九:“……” 九九木然道:“哦。” 卢梦卿又问她:“小庄有跟你说过从前的事情吗,还有我们的来处——” 九九微微摇头:“我们倒是简单说了几句各自的情状,小庄听了之后就说我现在也是事情叠着事情,且又没有想起从前来,无谓叫我焦虑,便没有提。” “且小庄也说呢,”九九继续道:“有些事情她自己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唯恐说错了,反倒误导了我。” 卢梦卿点点头,赞许道:“小庄一向谨慎。” 他沉吟几瞬之后,同九九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疑虑,不知道是否应该尽信我,只是事关紧要,我将我所知晓的原委说与你听,以免你日后回想起来,讯息有所缺失,措手不及。” 九九好奇不已地瞪圆了眼睛,专心致志地看着他。 忽然间又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之后,又很郑重地跟他说:“你可不要死啊——一般来说,要说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人就很容易死!” 卢梦卿哈哈大笑起来:“那你一定得保护我啊,起码也得保护我到我把事情说完!” 九九爽快地应了:“好!” 卢梦卿便捡了些要紧的事情,细细说与她听:“大乔的名字唤作乔翎,是在任的京兆府少尹。” “日前,东都留守传书神都请罪,同时也是求援,奏疏中讲,东都城里接连发生凶案,古怪诡谲,凶手难寻踪迹,乞求当今圣上派遣专人前来处置此事……” 九九听到了一个不理解的词汇:“东都留守!” 卢梦卿告诉她:“就是戍守东都的最高长官。” 咦? 咦咦咦? 九九问:“东都最大的官,不是皇帝吗?” 卢梦卿看着她,微微摇头:“皇帝在神都,不在东都。” “不对!” 九九说:“皇帝在东都,怎么会在神都?” 卢梦卿饶是知道左右无人,但还是四下里看了看,确定之后,才压低声音,告诉她:“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兴许他们会觉得我们是疯子——其实,我们来自多年之后的时空!” “那时候,天子将帝都重新迁回了高皇帝所建的神都,所以东都的最高长官并非天子,而是东都留守。” 九九:“……” 九九宛如一头憨厚又茫然的老牛,迟疑着,动了动嘴巴。 看卢梦卿说得这么认真,她都有点不忍心说接下来的话了:“可是,你这话听起来,真的有点……” 卢梦卿也觉无奈,当下失笑道:“总而言之,你就先记着吧,以后回想起来,你就明白了!” 九九思考了一下他所讲述的故事,问:“那么,那时候在神都的那个皇帝,差遣我来破这个案子吗?” 卢梦卿应了声:“不错。” 九九顺势道:“所以我从那时候的帝都神都,往东都城去了。” 卢梦卿又应了声:“不错。” 九九又问他:“那你呢,你是做什么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卢梦卿语气随意地道:“我么,是与你同行,给你压阵的人。” 他说:“东都留守宋约,是一个很强硬的人物,性情也有些桀骜,不过平心而论,要想压制住东都城里的勋贵子弟、名门之后,非得有这么个人物才成。” “你这京兆府少尹是从四品的官,宋约这东都留守却是从三品的官衔,你毕竟年轻,难以压服他,所以圣上让我与你同行,届时见了宋约,也好说话。” 九九问他:“所以,你……” 卢梦卿笑着告诉她:“在下不才,忝居中书令之位,往东都去压阵,倒是足够啦!” “中书令?” 九九大吃一惊:“你是宰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