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无处可逃。 九九只记得纪氏夫人板着脸,站得很高,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天际传过来的似的。 她用巴掌狠狠打九九的嘴,恨铁不成钢地说:“还敢撒谎!撒谎,撒谎!” 九九觉得很痛,只是还是忍不住说:“我没有偷,我都没有碰过太妃娘娘的东西……” 纪氏夫人又是一巴掌扇过来:“还敢顶嘴!” 九九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跳,跳得那么快,那么急。 她腿上发软,耳朵里嗡嗡地响,好像刹那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领头的扈从见她情状不好,伸手要来扶她。 九九摆摆手,拒绝了,自己向前几步寻了处台阶,摇摇晃晃地坐下去,缓了缓神。 …… 那是春天里发生的一件事情。 傍晚时候,万道惠气冲冲地过去了:“都是因为你这个丧门星,惹得太妃娘娘可不高兴了!” 九九茫然地看着她,缩着肩膀,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纪氏夫人的陪房曲妈妈紧跟着过来了,交待远香堂的人:“给她准备一身衣裳,穿戴得整齐点,明天宫里边行宴,太妃娘娘想见见她。” 远香堂的人战战兢兢地应了。 又有人再三地来吩咐九九,到了宫里,要听夫人的话,不要乱跑,不要乱叫,贵人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此云云。 末了,还教了进宫的礼节。 九九很听话地一一应了,末了,也很认真地学了。 到了第二天进宫的时候,她便协同道惠一起,如同一条小尾巴似的,紧跟在纪氏夫人身后。 宫宴上的人好多好多,皇帝和皇后坐在最高的地方,倒是没有瞧见太妃。 那么多人,九九一个都不认识,也没敢乱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也没有人跟她说话。 一直到快要散了的时候,纪氏夫人才领着她和万道惠往太妃娘娘宫里去。 万道惠小声地跟纪氏夫人嘀咕:“皇后也太过分了,一朝得志,就忘记自己当年是怎么侍奉太妃的了!” 又说今天的事儿:“太妃娘娘当年虽然没被立后,但内外都是把她老人家当成皇后看待的,偏皇后要论名分,恼得太妃娘娘连宫宴都没去。” 纪氏夫人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隔墙有耳,少说话。” 万道惠倒也不是真的心疼太妃娘娘,虽说那是名分上的姨祖母,但万相公又不是庄太夫人的亲生儿子。 她只是为了酝酿出一个话题:“杨家的人都没规矩,那个杨仙仙也这样!” 当今的皇后出身宁国公府杨氏,是杨仙仙的堂姐。 纪氏夫人早就知道这两个小姑娘不和睦,这会儿听女儿提起,也不觉得意外。 一路到了太妃娘娘的宫室,打眼一瞧,见外边还侍立着诸多内侍宫人,不禁有些讶异:“这……” 太妃身边的侍从笑着告诉她:“贵妃娘娘在里边陪着太妃娘娘说话呢,她的几个妹妹也在里边。” 纪氏夫人心下了然。 贵妃是当今的宠妃,又为当今诞下了两位皇子,身份非比寻常。 此时此刻,她在内廷当中,倒有些当年太妃娘娘的样子。 甚至于她隐隐地还要比太妃当年更强一些。 因为皇后无子,而贵妃诞育了今上的长子。 出于种种考量,太妃娘娘与贵妃自然而然地亲近起来了。 纪氏夫人进去的时候,那两位正对坐着叙话,两般风华,皆是绝丽。 贵妃在说太妃的弟弟,声音像蜜糖一样甜得刚刚好:“才四十岁出头,就主宰户部了,再过两年,保管能进政事堂!” “那些个积年的旧账,就跟乱麻似的,庄尚书也给理得顺顺当当,白花花的银子一车车的入库,陛下很高兴呢——我虽然没什么见识,可也知道,一户人家里,管钱的是顶了不得的人,能管得好,就更稀罕了!” 太妃也笑:“要不是陛下慧眼如炬,前两年点了他去户部,他哪有施展的地方?” 花花轿子众人抬,她也说:“你哥哥如今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再过两年,估计就能进六部做侍郎了。” 贵妃笑盈盈道:“也是庄尚书肯提携他……” 贵妃的几个妹妹聚坐在一起,脖子转来转去,目光好奇地四下里打量着,见有人来,又交头接耳起来,被贵妃身边的女官提醒,才后知后觉地站了起来。 纪氏夫人瞟了一眼,脸上不显,心里边多少是有点轻蔑的,觉得她们少教。 贵妃出身平平,母亲是一个乐工,改嫁过好几次,这几个妹妹里边,有同父异母的,也有同母异父的。 万道惠倒没有母亲想得那么多,转目一瞧,见贵妃的几个妹妹生得都不算很漂亮,还有一个长了一对兔子牙,她心里边就松了口气。 心想:果然,不只是我一个人倒霉! 庸碌只是常态,倾城才是凤毛麟角! 太妃娘娘待纪氏夫人客气,贵妃就只会更客气。 三个人坐在一起叙话,底下小娘子们百无聊赖地听着,过了好一会儿,太妃娘娘才想起九九来。 纪氏夫人就招呼九九:“过来,给太妃娘娘请安。” 虽然并不热,但是九九额头上还是有一点湿,她怕自己把行礼的礼节弄错了。 战战兢兢地过去行完礼,她局促地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太妃有些讶异:“不是说是个傻子吗,看起来好像也还正常?” 贵妃在旁含笑看着。 纪氏夫人含糊地说:“时好时坏的。” 太妃娘娘就从手边果盘上捡了一只小香梨,玩味地丢到九九面前去,看她会怎么做。 那只小香梨咕噜噜滚了几下,到了离九九两步远的地方之后,停了下来。 九九有点茫然无措。 她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漂亮的脸孔,很稚嫩,像是能掐出水来似的。 很少女,很美丽。 太妃娘娘盯着她,眼底寒星一闪。 贵妃眼皮跳了一下,回神之后,又百无聊赖地低头去摆弄自己水红色的指甲。 没有人说话。 九九想了想,蹲下去,把那只小香梨捡起来,怯怯地送过去了。 太妃看着她的手。 像水葱一样的手指,嫩生生的,横了好些长长短短的伤口,骨节处格外明显,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刮伤了。 只是年少的小姑娘,受了伤也是好看的,那伤痕是鲜嫩的红,结了痂也是可爱的灰。 她也曾经这么年轻过。 她经常回想起从前先帝在时,带着她游览江南胜景的好时光。 或许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开始回忆从前了。 太妃忽然间觉得很没意思,扭过头去,烦闷地撇了下嘴。 纪氏夫人见状,就瞪了九九一眼:“真是蠢,愣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