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黄色的伞面依旧布满污渍和裂痕,沾满了泥水。但仔细看去,伞面上那道昨夜吞噬了魙气鬼爪、颜色变得深邃的裂痕边缘,此刻正流淌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凝练的暗金色光泽。那光泽并非恒定,而是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带着一种古老而沉重的韵律。更让我心头剧震的是,伞骨——那些原本粗糙甚至有些歪斜的竹节上,在吸收了如此多的魙气之后,似乎……变得更加致密?颜色也由原本的枯黄,转向一种深沉的、如同黑铁般的暗沉色泽!握在手中,那份量似乎又沉了几分,冰冷坚硬,如同握着一段寒铁。
它在吸收魙气……它在……成长?或者说……恢复?
一个荒谬又令人心悸的念头闪过脑海。这把刘阿婆留下的破伞,到底是什么来头?它吞噬聻气,吞噬魙气,如同一个无底洞!它上面浮现的古符,它偶尔爆发的、如同神祇般的业火威能……
轰隆隆——!!!
一阵远比之前更加沉闷、更加接近的巨响,猛地打断了我的思绪!不是雷声!是……山洪?!
脚下的地面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巨兽翻身!残破的庙墙簌簌落下泥块和碎石!远处传来如同万马奔腾般的恐怖轰鸣!那是山洪裹挟着巨石、断木,撕裂山谷,奔涌而下的死亡之音!
“不好!”我心头巨震!这破庙本就建在山坳低洼处,后面是陡峭的山坡!如此暴雨,山洪爆发只在顷刻!
跑!必须立刻离开这个洼地!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我挣扎着,用油纸伞当拐杖,死死撑着冰冷湿滑的地面,试图站起来!右肩的剧痛和麻木让动作极其艰难,左腿也虚弱无力。
就在我摇摇晃晃,几乎要再次跌倒时——
哗——!!!
一股浑浊冰冷、带着刺鼻泥腥味和无数枯枝败叶的洪水,如同溃堤的怒龙,猛地从庙后陡坡上冲了下来!瞬间灌满了这处低洼的角落!
冰冷刺骨的洪水瞬间没过了我的膝盖!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站立不稳,整个人被狠狠冲倒!浑浊的泥水裹挟着碎石断枝,劈头盖脸地砸来!
“唔!”我呛了一大口腥臭的泥水,肺部如同火烧!身体在洪流中翻滚,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怀里的油纸伞差点脱手!我死死抱住它,如同抱着最后的浮木!
轰隆!咔嚓!
本就摇摇欲坠的残破庙墙,在洪水的猛烈冲击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轰然倒塌了一大片!浑浊的洪水瞬间变得更加汹涌!
完了!要被冲走了!
绝望的念头刚起,翻滚的身体猛地撞上了一块随着洪水冲下来的、半浮半沉的巨大物体!
砰!
后背剧痛!但借着这一撞,我勉强稳住了身形,头艰难地露出水面,大口喘息。
定睛一看,撞上我的,竟是一块巨大的、黑沉沉的……棺材板?!
棺材板被洪水裹挟着,如同一条笨拙的木船,在浑浊的激流中沉浮。板子很厚,材质似乎是阴沉木,异常沉重,洪水一时半会竟没能将它彻底淹没。
一线生机!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这棺材板从何而来,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挣扎着爬上那块湿滑冰冷的木板!冰冷的触感隔着湿透的衣服传来。我像一只落水的狗,死死趴在棺材板上,双手抠进木板边缘的缝隙里,指甲几乎要翻折!
油纸伞依旧被我死死抱在怀里,冰冷的伞骨紧贴着胸口,压制着那蠢蠢欲动的魙气和血契怨念。
浑浊的洪水如同愤怒的巨蟒,推着这块不祥的棺材板,在狭窄的山坳中横冲直撞!巨大的原木、滚动的巨石、甚至被连根拔起的树木,在激流中翻滚、碰撞!好几次,沉重的撞击几乎要将木板掀翻!每一次颠簸和撞击,都牵扯着右肩的剧痛和神魂的撕裂感,冰冷的泥水不断灌入口鼻!
不知在洪水中漂流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前方的山势渐缓,河道变宽。洪水的流速稍稍平缓了一些,但依旧浑浊汹涌。
就在我稍稍松一口气,试图辨认方向时——
趴伏的棺材板,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下一沉!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狠狠地拽了它一把!
紧接着!
一只冰冷、粘滑、完全由浑浊泥水构成的手爪,毫无征兆地……从棺材板旁边的洪水中猛地探出!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浓烈的尸臭,一把……死死抓住了我的脚踝!
“呃!”我浑身汗毛倒竖!冰冷的触感和巨大的拉扯力瞬间传来!身体被猛地向浑浊的水下拖去!
低头看去!
浑浊的水面下,一张完全由泥水凝聚、模糊不清、却充满了无尽怨毒和贪婪的“脸”,正死死地“盯”着我!那抓住我脚踝的水爪,力量大得惊人!
水鬼?!还是被洪水卷出来的……别的什么东西?!
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我笼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