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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非英杰不能配之(1 / 2)

('显然,人家崔信是在下注呢。

多少姻亲好友都在秦王麾下,而李善救出李道玄,筹谋定计,力助唐军大败刘黑闼,抵定山东。

李道玄、齐善行、薛忠、田留安无不是秦王一脉,崔信在接触唐军之后,立即感受到了李善无所不在的影响力。

想想也是,李道玄、薛忠是他救出来的,田留安、齐善行得其臂助立下大功,一个爵封国公,一个爵封县公……这应该是平定天下的最后一批开国公侯了。

偏偏崔信姻亲故友太多,在东宫也是有消息来源的,他很清楚一件事,无论什么原因,实质上是李善断了太子亲征积攒军功这条路。

李善此人,本就以仁义闻名河北,又必然深得秦王信重……又是少年英杰,崔信这才勉为其难,将其列入名单。

当然了,在李善看来,只是考察名单而已……而且这份名单上的名字应该不会少。

九岁定亲,略微早了点,如果十六岁出嫁,十二三岁定亲也是来得及的,具体时间……很可能要等到太子、秦王夺嫡一事尘埃落定。

全盘想通之后,李善有些索然无味,不过他本来就没这心思,只是在想,门阀往往是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在清河崔氏内部,崔昊下注太子,崔信下注秦王?

这倒是有陇西李氏丹阳房差不多,反正总要立于不败之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按照历史进程,这位崔小娘子理应是在贞观年间出嫁的,那时候李世民已经登基为帝,崔信或许会在原秦王府子弟中挑选女婿。

李善回想了下,实在没印象,也不知道历史上是哪位娶了这位崔小娘子。

不过肯定不是嫁入皇室……这方面李善有印象,据说李世民想娶个五姓七家女的妃子,结果……结果是恼羞成怒。

也是,人家五姓七家女入宫,只能为皇后,比如后来的唐高宗李治的第一任皇后王氏……恩,李善对头王仁祐的女儿。

其实别说五姓七家女了,就是次一等的门阀,都不愿意将嫡女送入后宫……比如弘农杨氏,李世民杀了弟弟才弄到手呢。

呃,这位崔小娘子在原时空中……的确嫁入原秦王府势力,不过不是秦王府子弟,而是第一代的代表人物。

混世魔王程咬金!

而且还是续弦。

程咬金随李世民发动玄武门兵变,事后拜太子右卫率,与太子左卫率秦琼统领京城唐军,随后立即升迁为右武卫大将军。

之后程咬金原配孙氏病亡,升官发财换老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程咬金很快就娶了这位崔小娘子为续弦……好白菜真是被猪拱了。

毕竟是穿越者,又对秦王府内部以及朝堂纷争有着深入的了解,李善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事实是,基本都猜对了……只除了一点,崔信对独女实在是宠爱有加,眼见李善这等少年英杰,还真有招婿之心,并不只是列入考察名单。

至少,在考察名单上,李善的排名相当靠前。

崔信少年时意气风发,但前朝眼见朝局混乱,弃官归乡,品茶论文,是山东最负盛名的文士,其女崔小娘子女承父业,于诗文一道也颇有见解。

“昨日初见,凛然风范,寸步不让,风骨凌然。”崔信斜斜靠在榻上,对身边妻子张氏笑道:“但眼见转机,言语间既谦让又有机锋,倒不愧其筹谋定计的名声。”

今年尚未满三十岁的张氏瞥了眼正在沏茶的女儿,刻意提高音调,“稚圭抵长安后来信,盛赞此人,需知稚圭虽然年幼,却有傲气。”

张文瓘如今在长安和李楷、王仁表混迹,也是吹嘘李善的主力军,还时常去朱家沟探望朱氏……甚至这事儿就是他写信给姑母张氏,才引起崔信的兴趣的。

“父亲,母亲。”崔小娘子献上茶盏,两杯茶均咬盏引得崔信大赞。

这位小娘子眉目如画,身材高挑,身着粉色百鸟裙,青色窄袖孺衫,脸上不着粉妆,如出水芙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怀仁之名,女儿也曾听闻。”崔小娘子声如百灵,清脆娇柔,“据说以仁义闻名魏洲、贝洲。”

“凌敬为其取字怀仁……”崔信冲着女儿眨眨眼,“此人设伤兵营,无论唐军叛军,均对其感激涕零,今日不退,亦不愧仁义之名。”

张氏摇头道:“崔帛此人,妾身听闻,已然不止一两次闹出这等风波。”

崔信不想提起这些破事,继续说:“与凌敬隐隐提过一次,听其言,李怀仁不擅诗文……此诚为憾事。”

“诗文一道,乃寄情山水的雅士所擅。”崔小娘子轻声道:“十余年乱战,天下初定,当重栋梁之才,轻诗文雅士。”

“正该如此,所以五姓七家,如今唯陇西李氏最盛。”崔信大笑,“吾女非寻常,非英杰不能配之!”

五姓七家,并不仅仅以经义传家,能文善武才算英杰,但这七家中,论兵法,论战将,无出陇西李氏之右者。

张氏突然问:“此人祖籍陇西成纪,是陇西李氏哪一房?”

“稚圭在来信中提及,丹阳房子弟与其极为亲厚。”

崔信犹豫了下,摇头道:“凌敬未提及此事,但观此人风范,绝非小门小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小娘子微微垂首,心中有着些许羞涩,也有这些许憧憬。

就在此时,外间传来下人通报,清河令崔虔疾步入内,“四叔……”

“嗯?”崔信一皱眉,看侄儿额头泛汗,“何事这等大惊?”

崔虔瞄了眼张氏和堂妹,犹豫了下才走近低声道:“出事了,昨日黄昏时分赶到庄子,不料方四郎之妻孙氏悬梁自尽。”

“什么?!”崔信神情严肃,霍然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半响后才问:“此事外间可知晓?”

“已然传遍……”崔虔苦着脸说:“尸体都已送至县衙,族老均不肯露面,玄素公、玄成公均大怒非常。”

“那是自然!”崔信冷然道:“某昨日许诺,今日却要毁诺!”

“四叔?”

崔信犹豫片刻后才更衣出门,几个族老都不肯露面,自己若是也不露面,魏玄成可没那么好糊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县衙内,魏征铁青着脸坐在那,此事若是处置不善,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风波……毕竟河北初定。

张玄素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当年窦建德欲杀,上千人愿代其受刑而死,今日见此惨事,火冒三丈,怒斥崔昊……后者不得不举起袖子遮挡,但即使如此,脸上也是湿漉漉一片。

“玄成兄,玄素兄。”崔信惭愧的长长一揖,“后事某一力承当……”

“一力承当?”张玄素须发尽张,“是赔几贯钱?还是送一副棺木?!”

崔昊退后几步,才开口道:“其夫附贼,方才投身以存,如今方四郎回乡,惭愧自尽……非人力可挽回。”

张玄素简直要攥起拳头揍人了,这说的是人话吗?

清河令崔虔上前劝道:“玄素公,昨日某黄昏入庄,十六弟许诺今日送其回城,今日晨间才发现……”

说到一半,崔虔住了嘴,视线落在从后堂缓步而出的李善身上。

这位少年郎面色清冷,眉间带煞,双目眯成一条缝,视线在堂间扫来扫去,突然冷笑道:“崔兄身为清河令,须知保境安民,非清河崔氏一族。”

“如此惨案,尚未升堂判案也就罢了,居然连案犯也不搜捕!”

崔虔身子一震,“惨案?”

李善简单的回复,“绝非悬梁自尽,乃被人用绳索勒死后悬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说八道!”

“确有其事?”

短暂的沉默后,各种问题如雨点一般扑面而来,李善从容不迫的向崔信行了一礼,才转身道:“但凡悬梁自尽者,颜面青紫,舌骨骨折,舌尖外露,后脖颈处无勒痕。”

“被勒死的,手掌带伤,背部或有淤血,后颈部有明显勒痕,而且……”

虽然李善不是法医,但也能看得出明显的漏洞,脖颈上明晃晃的手指印啊,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而且显然是裸身被掐死的,因为女衣、女裙穿戴都出错了,不是自己穿的……前几日李善每日早晨亲眼见周氏穿衣穿裙,相当的麻烦,一般男子是不懂的。

崔昊摇头嗤笑,“这等事,空口无凭。”

“寻个仵作,一看便知。”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仵作这个职业,专门搞殡葬业的,但已经开始参与衙门案件审理中尸检工作。

崔信迟疑片刻后,挥手向崔虔示意,后者面色严峻的疾步出门。

李善瞥了眼一直在做背景板的魏征,“之后诸事,就拜托玄成兄了。”

魏征听出了这句话的冷淡,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脸色微变想说些什么,但李善已经转身出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于魏征来说,这个局面可能不是什么坏事。

人都死了,方四郎还能如何?

除非方四郎是个天下独一份的痴情种子,否则也只能黯然接受那些补偿……为了平息舆论,崔家或许会补偿田地,补偿庄园,甚至给一笔不菲的钱财。

方四郎会不接受吗?

不接受那就一根毛都捞不到,本就是家破人亡,日后怎么办?

更何况,如果不接受,那很可能会继续遭到崔氏的迫害……无论什么样的组织,成长为一郡之中遍地皆在,人数以千万计,附之众多达数万……总会有些阴私手段的。

如此一来,只要方四郎接受补偿,这件事就算是被含糊过去了,魏征这位巡视山东的使者,一方面能安抚世家,崔氏是亏了理的一方,给些补偿是理所应当,一方面也能安抚百姓,毕竟是给出了个交代。

李善不知道魏征心里是不是有这样的谋划,但他觉得八九不离十。

“按律?”凌敬听完李善的分析,嗤笑道:“按律当死,但如今世间,何人胆敢在贝洲触怒清河崔氏?”

“罢了,罢了。”李善皮笑肉不笑的哼哼,“魏玄成,魏玄成……”

史书中,多少后世文人用羡慕追忆的口吻提起那段贞观之治,多少书籍孜孜不倦的提起贞观名臣魏征……但事实上,不管魏征是一个政治家还是一个官僚,或者一位名士,都必须遵循一定的准则。

什么准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非利弊得失。

魏征只可能在世家和百姓之间和稀泥……还不是最底层的百姓呢,方家拥良田两百余亩,算是个小地主了。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了,李善先后结识陇西李、荥阳郑、太原王、清河崔的子弟,或有李楷、李昭德、王仁表这等为友的,或有王仁祐、崔昊这等结仇的。

李善曾经在心里做过点评,总的来说,资质中上,但算不得英杰之士。

但这一次,在贝洲,在清河,李善亲眼见识了这个时代的门阀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力。

占人田庄,掳人妻女,这也罢了,杀人灭口这等事……县衙都不愿意立案。

奉圣人诏令巡视山东的使者,都只能在期间和和稀泥,两头安抚,只求能含糊过去。

李善心底泛起凉意,不禁喃喃道:“葫芦僧错判葫芦案……”

之所以有错判,很大程度上在于那位葫芦僧拿出的那张护官符。

而五姓七家,难道不就是一张护官符吗?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后世如何去看待五姓七家门阀?

千年传承,经义传家?

事实是,每一家都有曾经手掌兵权的将领……换句话说,和红楼梦中的四大家族是一脉相承的。

门阀,门阀,在这个时代,不仅仅是参与到朝政中,影响力不仅仅在于上层,在社会中下层的影响力更为恐怖。

皇权不下乡,这部分的权力真空……被五姓七家为首的世家门阀所占据。

难怪从隋文帝杨坚开始,历任皇帝只要是想有所作为的,一直致力于削权门阀,但可惜一直效果不佳,就算是武则天辣手为之也效果平平……中唐晚唐时期,清河崔、博陵崔、闻喜裴、赵郡李几乎是宰相轮流排排坐。

这种门阀制度……除了肉体死亡,由下而上遍及天下的疯狂战事之外,几乎不可能用政治手腕来削弱乃至消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好意思,前天着凉感冒了,不见好,浑身乏力,昏昏沉沉,两天才写了半章,请一天假。

', '')('既然是上下一心要把这事糊弄过去,李善也没去做圣母的打算,更何况他本人……前世的时候就没什么道德洁癖。

如今河北已经没什么事了,李善一门心思就等着回长安……只是凌敬这老头召集诸多友人齐至清河,毕竟此去长安,残生再难返故土。

李善倒是提过一嘴,真不想去就不去呗……结果凌敬大发雷霆,感情是老夫没用了,你之前的许诺全都不算数了?

唉,这老头真犟!

十二月初四,诸多山东名士设宴为凌敬送别,李善已经让亲卫先回馆陶,准备第二日乘船从永济渠南下,接上馆陶诸人,直抵卫州。

城内设宴,名士齐聚,李善既没有资格掺和也懒得掺和,索性出城闲逛。

清河县外,数十骑兵沿着清河不急不缓的向东驰去,亲卫环绕中的李善看上去颇为自如……经过三个月的历练,这样的速度他已经能适应了。

放缓马速,李善指着滚滚东去的清河水,笑道:“当日若不是定方兄先冲阵破营,后指挥若定,如今吾等不知尸骨何处。”

李道玄看向苏定方,这一个月来后者随其北上东进,实在是少有的将才。

李道玄没啃声,而柳濬和薛忠却笑着称颂……虽苏定方善战,但却是君筹谋夜袭。

一旁的马周听得甚是无聊,心想这厮脸皮也忒厚了点,有事没事就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现在谁不知道河北战事中,他李怀仁做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呃,虽然仁义之名在山东河北远播,但这种名声也是需要维持的,特别是在长安城内。

虽然有李楷、王仁表、武城张等人吹捧,但这种力道如何能与河北战将的吹捧相提并论呢?

李道玄这边就不说了,宗室子弟,而柳濬和薛忠,一个是京兆府柳氏子弟,一个是李世民心腹薛举的族侄。

“兵力调配已然妥当,如若再无风波,想必不久后就能在长安重聚。”李道玄笑道:“待到那时候,必要登门拜会。”

李道玄如今是河北道行军元帅,北上东进,收复诸多府州,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个位置他是坐不久的。

安抚山东一事,明面上是洛州总管程名振,巡视山东的使者魏征、崔昊。

但暗地里是李道玄配合凌敬等夏王旧部,据说北上冀州的魏征被气得够呛,人家连屁股都已经擦干净了。

李道玄麾下兵力陆续调往洛州、刑州、魏州,但自己却留在了清河,主要就是给凌敬撑腰的。

“道玄兄客气了。”李善笑了笑。

“不言相谢,但总要拜会叔母。”李道玄笑道:“德谋启程回京之前提起,回京后必要去讨一盏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薛忠也笑了,“德谋、宝琳都言,叔母烹茶必咬盏。”

“技近乎道。”马周啧啧道:“也就李德谋、长孙冲寥寥数人一品。”

简直了,那玩意有什么好喝的……李善也是无语,马周都提起好些次了,他一次都没品过。

此时,清河上,一艘两层高的船只正由东向西驶来,船头上悬挂着清河崔氏的标志。

船只并不大,小巧典雅,二层船舱的窗户微微开了条缝,李善转头看去,似乎有人在往外窥探。

“倒是巧了,那跨骑白马的便是李怀仁。”崔信靠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笑道:“来来来,看看可适意?”

“夫君此言太过轻佻。”张氏嗔了句,拉着女儿走到窗边。

三日前,崔信阖家乘船探视武城张氏,今日回返清河县,正在在这儿遇见出城闲逛的李善一行人。

“身量倒是挺高,啧啧,真是好相貌。”张氏掩嘴笑道:“的确黑了些呢。”

崔小娘子也不羞涩,定睛细看,河畔数十骑中,一位少年郎跨白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众多骑士环绕中,更显得威势不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怀仁左侧的就是淮阳王李道玄,下博一败,本无幸理……”崔信瞄了几眼,“结果不仅生还,更能得李怀仁之助平定山东,真是时也命也。”

“李怀仁右侧的是高雅闲义子苏定方,据闻便是他当日连夜奔袭武城。”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氏笑盈盈道:“三伯对苏定方颇为赞誉,赞其日后必为名将。”

随着船只缓缓西去,岸边骑士渐渐变小,崔小娘子关上窗户,想起昨日在武城听到的那一番言论。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绝境之中,筹谋夜袭,放火焚营,连夜奔袭,这不是谁都能做得出的抉择。

对局势的分析,超凡的胆气,高超的谋略,对时机的把握……缺一不可。

更让人赞叹的是,本能自行脱身,却不弃妇孺……不夸张的说,李善仁义之名,除了设伤兵营之外,主要就来源于自冀州南下途中的所作所为。

虽然辛苦,虽然危险,但李善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这样的少年郎,又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崔小娘子虽然才九岁,但却是世家嫡女,见识不凡,早已心折。

船只微微一顿,还在出神的崔小娘子身子一晃,一旁的张氏伸手扶住女儿,眉头微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番回娘家,张氏倒是听到了些风声,曾有人询问凌敬,但不得李善来历。

如果是陇西李氏、赵郡李氏,没有遮遮挡挡的必要。

如果不是世家子弟,李善未必是个好的选择……只是夫君对李善颇为赞誉。

这时候,外间传来一声高呼,“四叔,四叔!”

崔信眉头一皱,大步走出船舱,看见岸边的侄儿,清河令崔虔正在岸边,神色颇为焦急。

“四叔。”崔虔等不及的跳上船,低声道:“魏玄成自冀州回返,听闻方四郎一事后大为震怒……”

“大为震怒?”崔信一头雾水,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

当日女尸送至县衙,时势所迫,魏玄成不得已和清河小房达成协议,与方四郎和解。

接下来不过是补偿而已,送回庄子,送回田亩,再补偿一笔钱罢了。

崔虔一脸的窘迫,“小房的崔昊将方四郎下狱拷打,口供……方四郎举兵附汉东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侄儿……无力相拦。”

崔虔身为清河令,又是嫡系子弟,但在族内的地位不如身为东宫太子千牛的崔昊。

崔信气急反笑,“就为了其堂弟的那点面子,置法度、族规于何处?”

崔信当日已然向魏征许诺,若是祭田不适相让,族中另拨两百亩良田补偿。

说的小点,是崔信毁诺。

说的大点,是崔氏毁诺。

当崔信急急赶到县衙门口的时候,沉重的马蹄声突然传来。

数十骑疾驰而来,挟着风雷之势。

虽是淮阳王李道玄为首,但崔信第一眼看见的是被环绕在中间,双目如电,面色冷峻的李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于世家门阀,李善这儿穿越着有着与这个时代人不同的感触。

即使和李楷、李昭德、王仁表相善,即使对那位崔信有着好感,但李善对于门阀总有着隐隐的疏远,有着隐隐的警惕。

总的来说,就李善所见,世家门阀也不是洪水猛兽,并不是毫无底线。

但是,当李善走入县衙,看到被拷打成重伤的方四郎之后,才意识到,世家门阀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但那一个个人并不能代表世家门阀。

换一句话说,崔信是有底线的,但清河崔氏……未必有底线。

而今日所闻所见……血迹斑斑的口供,无辜入狱被拷打成这般模样的方四郎,还有被夺走的家产,被匆匆掩埋不知何处的女尸……

这些都突破了李善本人的底线。

我不是个圣母,甚至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总有些底线是需要把守的。

李道玄、崔信径直入堂,李善悄无声息的站在角落处,冷眼旁观。

此刻的魏征,已经是面红耳赤,不顾两位清河小房长辈在场,痛斥崔昊。

在清河崔氏族内,崔昊比清河令崔虔的分量要重,但在东宫内部,他的分量远没有魏征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魏征的角度来说,安抚山东,是需要世家门阀的配合的,但总的来说,是需要安定河北,不使民间生乱。

毕竟之前在门阀世族最为集中的山东,河北道两位实际统领者,窦建德、刘黑挞都出身平民阶层。

好不容易将这事儿糊弄过去,魏征不过只离开了五六日而已,没想到却变成这幅模样。

更别说魏征本人乃山东名士,说出口的话连续两次被人当成放屁……光是这口气也受不了。

崔信看了几眼那张已经画押的口供,转头递给了李道玄。

接下来很自然的,口供落到了李善的手中。

“提前聚数百兵丁起事,附刘黑挞叛乱……连贝州总管兵败身死这个黑锅都要栽在方四郎头上。”

李善嘿嘿笑道:“倒非无智之辈。”

一旁的马周微微颔首,魏征当日在魏县许诺,降卒皆免罪归乡,但叛军中的将校头目就不大好说了。

那些叛军大大小小的头目是祸乱源头,也未必肯安分守己,魏征当日的许诺,以及凌敬等夏王旧部使力,使得不少降卒擒获头目以献。

崔氏拷打方四郎,将其视为叛军头目……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明面上是能绕过魏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崔昊和魏征的争执,主要就是围绕这一点。

所有人都知道那份口供的真实性近乎于无,魏征也是认定屈打成招,才强令清河令将方四郎提到堂前。

在场的诸人中,两位崔氏族老很是不悦,虽然因为魏征太子心腹的身份没有出言相训,但话里话外都是在说魏征多管闲事。

李道玄、柳濬、薛忠等人要么是宗室子弟,要么是世家子弟,虽然愤慨,但一时也并未插手。

甚至于,他们可能在想,反正是清河崔氏和东宫太子之间的纠纷瓜葛,和我们无关。

正是这种态度……让李善浑身上下微微颤抖。

如何处置?

如何料理?

这是重要的。

但有谁去理会地上那位被打成血肉模糊的方四郎?

有谁去管方四郎是不是真的被冤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角落处的李善目光越来越冰冷,无穷无尽的愤慨从内心深处升腾,血液似乎在浑身上下的血管中汹涌乱撞。

但李善始终没有开口,他先需要确定一件事。

不知何时出现的凌敬悄悄的撞了撞马周的胳膊,下巴向着李善的方向努了努。

马周转头看去,脸色微变。

这两人都对李善认知颇深,这是个有谋略,心思深,所学驳杂的少年郎,接触久了真不觉得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

但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却有着少年郎独有的血性,或者莽撞。

虽然凌敬经常嘲讽李善以仁义闻名,实则小心谨慎……但也知道,当日李善见突厥人肆虐孩童,义愤出手!

眼见如此惨状,而且还是李善当日和魏征、崔信商议之后……李善如此平静,绝不可能是等闲视之。

沉默之后,可能是更久的沉默,但更可能是一场山呼海啸。

李善也看见了凌敬,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踱了几步,低声问:“凌伯,小侄实在难解。”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两百亩田地而已,再不济一个庄子,一笔钱财,何至于此?”

这是李善想不通的地方,为了这些玩意,清河崔氏为什么会如此不要颜面?

今日清河小房两个族老都在,显然这事儿不仅仅是崔昊一人所为。

即使是为了名声,清河崔氏也应该放手,更别说将苦主搜捕下狱,严刑拷打,屈打成招,混淆黑白。

此外,清河崔氏还要面对得罪太子心腹魏征的风险……实在是得不偿失。

那位崔帛,不过是旁支出身,并不是嫡系子弟,而且父辈无人出仕,似乎在族内地位并不高,名声也不太好。

凌敬瞥了眼堂前还在辩驳的众人,低声嗤笑道:“无非为了田地而已。”

看李善还懵里懵懂,一旁的马周补充道:“可不是为了这两百亩田地。”

如一道闪电劈在头顶,刹那间,李善全盘想通了这件事。

几千年来,每一朝每一代,这个民族,这个国家的所有人,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目光始终被局限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

世家门阀,也不例外,因为在地方上的权势,导致他们对土地的渴望有着极高的得手几率……特别是在大战之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帛霸占田地,掳掠人妻,这会是特例吗?

不可能。

甚至崔帛很可能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或者是个探路的棋子。

问题不在于崔帛肯不肯,而是很可能已经大量兼并平民土地的清河崔氏不肯。

要知道此次刘黑闼起事,向突厥借兵数万,虽然刘黑闼竭力阻止突厥兵犯贝州,但因为欲谷设被李善生擒,最终数万突厥兵还是进了贝州。

如方四郎一般破家的不可能只是个例,那些世代流传的良田……就如同一块块放在门阀子弟嘴边的肥肉。

更何况,除了贝州,还有遭突厥劫掠的冀州、深州、刑州、赵州……多少中小地主都被突厥洗劫。

这才是为什么诸事议定之后,崔昊突然搜捕方四郎下狱拷打的真相。

一旦这个口子开了,方四郎能找魏征做主,其他人呢?

难道让清河崔氏将那些已经咽下肚子的肥肉全都吐出来?

即使只是吐出来一部分,谁吐?谁不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是索性将方四郎定为叛军头目来的方便!

诸般心思在李善脑海中飞速的闪过,他还是有些难解,清河崔氏就不怕惹出什么乱子吗?

但此时此刻,李善不再迟疑,缓步上前,施了一礼。

“怀仁?”

面对魏征、崔信的询问,李善只笑了笑,视线落在了李道玄身上。

“道玄兄,听闻近日洛州、相州颇不安宁?”

李道玄一怔,随即点头,“昨日接洛州总管程名振来信,的确如此。”

“明日某与凌先生启程去洛州,道玄兄不如同行?”

李道玄还没来得及说话,崔昊脸色大变,稳稳坐在那的族老更是惊呼出身。

“决计不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刻钟的时间内,堂前一直在吵吵嚷嚷,魏征的高声呵斥,崔昊的狡辩,崔信的询问……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李善出列,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似乎离题万里,但场面在顷刻间发生了变化,诸人都住了嘴,或小声交头接耳,或用眼神来回示意。

目睹这一切的崔信不由对李善刮目相看,虽然知晓面前的少年郎是个不同寻常的角色,但没想到见事如此迅速,从纷乱的局势中直取中军,抓住了最关键的一个点。

清河令崔虔看了眼崔信,又转头看了眼崔昊,才上前几步低声向李善说了几句。

果然如此!

李善嘴角流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一件在众人眼的小事,结果发展到如今局势,主要原因在于清河崔氏太贪,吞进肚子里的肥肉不肯吐。

但清河崔氏能一直瞒到现在,而且崔昊拷问方四郎,清河令崔虔不可能被瞒在谷子里。

为什么事情会爆发出来?

并不是因为魏征从冀州回返,发现清河崔氏不守承诺……魏征是奉圣人之命巡视山东的使者,不可能长时间关注方四郎一事。

而是事实上,家产被夺,妻子先被掳掠后被逼自尽……这件事已经在贝州、刑州、冀州传的沸沸扬扬,只不过李善这些日子一直在崔氏的大本营清河县,无人说起而已。

刚开始还没出什么乱子,但随着关于方四郎被搜捕下狱,屈打成招的消息蔓延开后,周边包括贝州已然颇有骚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数百贼寇于漳南县打家劫舍,千余盗匪在冀州、刑州的交界处起事,打的就是方四郎的名头。

盘旋在李善脑海中的疑团被彻底解开了,不是清河崔氏不怕闹出什么乱子,而是已经闹出乱子了。

这就是为什么崔氏族老一听李道玄要西去洛州就大惊失色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李道玄、李善一行人在城外闲逛,突然县衙小吏找来的原因。

李善心里有着这样的猜测,才会以李道玄为借口试探……果然已经出了乱子。

有率军平定山东,擒杀汉东王的河北道行军元帅李道玄在此,小小骚乱不足道也……这是清河崔氏某些人的底气。

魏征阴着脸走过来,低声说:“入狱拷打非一日,但直到今日,经城左右有乱军出没,某急行南下,口供已然被篡改……之前未有叛军头目的罪名。”

李善轻笑一声,真是高看了崔昊等人,他们压根就没想过绕过魏征,只是现在惹出了乱子,才添了几笔而已。

从这方面来看,清河崔氏显然不肯放下架子。

瞥了眼魏征,李善知道这厮也不在乎这件事的本身,只不过因为影响颇深,才不得已插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显然,面对清河崔氏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对这中根深蒂固,关系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魏征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尖锐的眼神似乎有些刺眼,魏征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李善心思急转,脑海中思索的并不是摆在面前的这些破事……不是他像其他人一样漠不关心地上那团血肉,而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让小吏出城寻找李道玄的到底是谁?

是崔昊吗?

是清河令崔虔吗?

有可能,但更有可能是魏征。

魏征是知道我对淮阳王李道玄有怎样的影响力,而且清河崔氏此举对我李善来说……也是一巴掌。

魏征心里是想着如何解决这件事?

还是想着祸水东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真的闹出来民乱,第一个倒霉的必然是巡视山东的魏征……他和崔昊不同,身后并无门阀势力,不然也不会先后侍奉李密、窦建德多人。

沉默了半响,李善微微侧身,正视魏征,“夺人产业,掳掠其妻,又杀人灭口,此何罪?”

崔昊嗤笑道:“那女子明明是悬梁自尽!”

“方家附贼,乃叛军头目,田地理应收缴入县。”一位族老胡子一翘一翘,“你这黄口小儿乃是何人,何敢大放厥词!”

李善像是没听见似的,双眼直视魏征,“玄成兄竟然不知?”

魏征的声音有些沙哑,“当论斩刑。”

李善微微点头,“此等大罪需上报大理寺、刑部核准,若是战时,引发民乱,可否先斩后奏?”

“可。”

一旁的族老拍案而起,喝道:“此事崔氏何罪之有?!”

“方家附贼,人证口供俱全,引发民乱,当斩方四郎首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经城乱兵起事,打的就是此贼旗号!”

另一位年岁较轻的族老笑着说:“玄成,方四郎乃叛军头目,自当下狱拷打,其妻悬梁自尽,何来杀人灭口之说?”

“此为清河郡,无凭无证就要捕杀崔氏族人?”

“听闻当今太子殿下仁德无双……”

“嘿嘿,嘿嘿……”

冷冽的笑声打断了崔氏族老的吹捧或者威胁,李善暗咬银牙,厉声道:“无凭无证?”

“某说的,就是凭证!”

堂前一片寂静,崔昊、崔虔等人咽了口唾沫,崔信脸上神色复杂难言……显然,可能成为自己女婿的这位少年郎有着他人难当的锐气和锋锐。

马周、凌敬等寒门出身的子弟脸上隐隐有着笑意,他们也不意外沉默良久之后的李善做出这样的选择。

扯嘴皮子,李善也不怕……但对方人多啊,而且还不讲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重要的是,没有扯嘴皮子的必要!

什么样的言语,在刀剑面前都只会显得脆弱无力。

历史上多少君王使用种种手腕打压门阀,但解体门阀的难道最终不是失去控制的绝对武力吗?

李善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崔信身上。

“清河崔氏,千年望族,根深叶茂,也不乏枯叶烂枝。”

“今日,某替尔等除之!”

这次不仅是崔氏族人,就连魏征都目瞪口呆……你李怀仁疯了吗?

言语交锋而已,你还真的要动刀动枪?

还没等众人开口,李善猛然转身,高呼道:“苏定方何在?”

每当李善如此称呼,必有重任,当日攻破馆陶县衙之时便是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腰间跨刀的苏定方大步入内,躬身听令。

“点百骑,全庄上下,不得走脱一人!”

苏定方毫不犹豫高声应是,转身就走。

崔昊、崔虔以及两位族老都看向了李道玄,但这位淮阳王面无表情,显然不打算涉身其中。

“好大的胆子!”

“李怀仁,你疯了吗?!”

面对如狂风暴雨一般袭来的呵斥,李善轻蔑的一笑,目光如电一般在堂前扫过。

是的,我的面前已经有河东裴氏这块大石,再加上清河崔氏,似乎已经将前方所有的光芒全部遮挡。

但为人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山东之地,有着当今天下最为庞大的门阀势力。

顶级门阀中,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赵郡李氏、范阳卢氏,五姓七家就有四家在山东。

但与此同时,前隋乱世,山东之地也是豪杰并起,局面最为纷乱之地。

前后数十军阀,你攻我守,此消彼长,几乎就没有停战的时刻,即使是窦建德,真正统治河北道也是武德三年十月……第二年就兵败身死了。

即使如今河北道尽归唐土,但还保留着高开道、徐园朗等割据势力,以及听调不听宣的幽州罗艺。

这也是常事,自古以来,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

在刘黑闼被擒杀之后,贝州……无数势力以及很多窦建德、刘黑闼旧部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儿。

一方面因为窦建德、刘黑闼都是贝州人,而且相当一部分旧部也是贝州人氏,比如虎牢关一战后主导投唐的齐善行。

另一方面在于近日方四郎的遭遇,使者许诺无罪,但方四郎家业被夺,妻子惨死,自己还被搜捕下狱拷打。

不过十日光景,贝州,以及贝州周边的冀州、刑州、赵州均有骚动。

当然了,最主要的就是贝州……就像李善猜测的一样,方四郎的遭遇绝不是个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当一部分窦建德、刘黑挞旧部都碰到了类似的事……只是不像方四郎那么惨。

能不惨吗?

家被占了,田产被占了,老婆被抢了,而且还被杀了,自己也被抓进去拷打……

在这样的情况下,数百老卒围住了庄子。

庄内一片鸡飞狗跳,但乱兵并未攻打庄子,而是隐隐和数百步外的数百唐骑对峙。

“怀仁,刚刚接到兵报。”薛忠低声说:“经城兵变,千余兵丁复叛,期间有崔氏族人掠产之因。”

神色复杂的魏征补充道:“漳南不稳,冀州数县亦有骚乱。”

两个时辰前,率两百骑兵搜捕崔帛的苏定方派人回报,民乱已起,围住了庄子。

崔昊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即出兵平乱……但河北道行军元帅李道玄根本不搭理他。

李建成在下博一战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李道玄心里也有数,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偏向秦王一脉,现在可以算是李世民的嫡系了。

反正出了乱,领军的李道玄没有责任……责任全是崔昊、魏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李善并薛忠只率百名亲卫出城疾驰而来,敢一同前来的除了马周、凌敬之外,只有魏征和崔信。

远远眺望,李善面无表情的说:“此番民乱,乃不得已而为之,遭人胁迫……玄成兄?”

魏征和崔信都默不作声,现在的局势已经摆在面前了,方四郎一案处置不妥,说不定乱兵四起。

这是个即将迸发的火山口!

最要命的是,若是民乱,淮阳王李道玄只怕不会随意插手……很可能会等到乱兵四起,事情闹得稍微大点,才会出兵平乱。

反正安抚山东的魏征、崔昊都是太子的人……你不是想抢吗?

让你抢!

抢到手,结果弄砸了,看你们回去怎么交代!

也要看太子李建成如何向圣人李渊交代!

前方有一骑疾驰而来,口中高呼几声,李善瞄了眼魏征,“玄成兄,请吧。”

苏定方率亲卫抵达已经半天多了,在没有得到明确指令之前,并未进击,反正已经探明崔帛那家伙没能逃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聚集起来的数百老卒中,相当一部分都曾是魏县外的俘虏,其中两个头目甚至还协助李善管理伤兵营。

苏定方率二十亲卫护卫,李善和魏征驱马缓缓上前。

“玄成兄,是你派人出城相告的吧。”

在一阵沉默后,魏征瓮声瓮气回道:“淮阳王与你相善。”

“难道淮阳王会对某俯首帖耳?”李善嗤笑道:“他巴不得闹出这场乱子,让东宫丢个大脸呢!”

李善觉得……虽然自己才捣鼓出算盘,但魏征肯定已经非常熟练,算盘打得太精了。

在民乱已起的情况下,魏征无非是一方面对清河崔氏施加压力,逼迫对方让步,另一方面以李善影响李道玄,使民乱范围不扩大,从容平乱。

但李善先是目光犀利的看破内幕,然后不讲规矩的掀了桌子。

而李道玄也立场分明的表明不掺和这件事,只让薛忠率五十骑兵护卫,自己都不肯出面。

“看似是官逼民反……实则牵涉长安诸事……”李善喃喃道:“圣人不当机立断……他日突厥南下,何以为之,何以为之?”

魏征也深有感触,自七月起,突厥大举南下,侵入河东、关内,又借兵刘黑闼复侵河北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场战事,从头到尾都夹杂着李建成、李世民夺嫡之争的影子。

从太子出征关内道驱赶突厥偏师到李世民率兵入河东正面迎击突厥主力。

从河北道行军总管的人选到史万宝顿足不前导致下博兵败。

从太子意欲亲征山东压制秦王到李世民暗施妙手,让李建成丢了个大脸。

今日李道玄摆明车马的立场同样如此……魏征显然也看得出这点。

只不过魏征不知道的是,李道玄的立场是明确的,但要不要插手这件事……李善是能对其产生影响的。

问题就在于,李善不打算以大军平乱的方式作为解决方法。

自三个时辰前在县衙看到被拷打成重伤,奄奄一息,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方四郎,李善内心的愤怒就一直压抑在心底,只等着发泄的时刻。

李善不愿意去妖魔化门阀世家,但他高估了这些门阀世家的底线。

眼见前方十余骑疾驰而来,李善眯眼细看,突然高声喝道:“齐老六,你干的好事!”

为首的青年勒住坐骑,翻身下马,拜倒在地,“拜见李郎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者纷纷下马拜倒,“拜见李郎君。”

李善随手一马鞭抽在齐老六背脊上,只是力道软绵,“从清河到这儿,骑马得一个时辰!”

齐老六陪笑道:“李郎君,实在是……”

远处众人,凌敬、薛忠面不改色,但崔信却神色微动,此时此刻,两百余唐骑对阵近千敌军,能不能一击而胜那是说不好的事,而李善居然敢在阵前如此鞭打敌军头目……

崔信忍不住在心里想,这是胆大妄为?还是胆气无双?

下一刻,崔信以手扶额,难以置信。

李善犹豫了下,刚被抽了一鞭子的齐老六一个箭步窜上来,半蹲在马边。

“你这厮倒是没忘。”李善哼了声,踩着齐老六的肩膀下了马。

当日在俘虏营中,众人均知李善不擅骑马,每次上下马匹,齐老六等受其恩情诸人均原为踏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此刻已是黄昏,残阳如血,却有小小雪花在余晖的照耀下在空中飞舞。

“聚近千老卒,围攻清河崔氏族人庄园。”李善瞄了眼庄子墙上隐隐可见的人影,“胆子不小!”

齐老六两眼圆瞪,高声道:“方家向来乐善好施,从不与人起隙,方四郎更是与人为善,只不过被裹挟,便家破人亡,我等何以自安?”

旁边一个青年双目赤红,瞪着魏征,“当日魏县城外,许诺归乡无罪,出尔反尔,反正都是一死……”

魏征咽了口唾沫,是,的确是我许诺的,但难道不是李善保证了的吗?

为什么你们只对着我发飙,却对李善那厮如此毕恭毕敬?!

太双标了吧!

“闭嘴!”齐老六呵斥了声,“方四郎家破人亡,嫂夫人悬梁自尽……”

“错了。”李善突然开口,“非悬梁自尽,当日某看过尸首,乃被人勒死后悬梁。”

“怀仁!”魏征厉喝一声。

将这种事泄露出去,对解决当前之事,有一丁半点儿的好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拜倒在地的十余人登时一阵骚动,已经有人的手摸到腰间刀柄上了。

李善并不理会脸黑的魏征,也不在乎面前诸人的骚动。

他反而往前走了几步,偏头看着不远处正遮挡半个夕阳的庄子,招手让齐老六起身,笑道:“围了庄子都大半天了……”

“怎么?”

“拎不动刀了?”

“打不下来?”

齐老六心里一个激灵,低声问:“李郎君之意……正巧遇上苏兄和周二郎,并未攻庄。”

“开个玩笑罢了。”李善拍拍齐老六的肩膀,“若是真的攻打庄子,他日某也未必能保得住你,此事皆听某处置。”

齐老六在刘黑闼帐下不过是个小人物,但在中下层士卒中颇有人望,心思也很敏捷,隐隐听出了些味道。

没等齐老六开口,李善回头看向了魏征,“虽聚众近千,但未携军械,亦无扰民之举……玄成兄以为如何?”

魏征瞄了眼齐老六腰间的长刀,看看不远处清晰可见的长枪,耳边传来庄内的嚎啕大哭声,叹道:“的确如此,当皆不问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赦免众人之罪,这是必须的一道程序……除非魏征能强令淮阳王李道玄出兵平乱。

事实是,别说李道玄了,现在整个河北道所有能拿得出手的将领……全都是魏征指挥不动的。

李道玄没来,但元帅府长史薛忠来了,魏征也不想去试试能不能指挥得动李世民心腹幕僚薛举的侄儿。

李善指着魏征,嘴里说:“此人乃山东名士魏征魏玄成,尔等可曾听闻?”

“小人听闻,曾仕于夏王,任起居舍人。”

齐老六这句话让魏征有点不太自然,虽然当日是被掳去的。

李善瞪了眼齐老六,小声骂了句,才继续说:“魏玄成奉圣人诏令巡视山东,又是东宫太子洗马,为太子心腹谋士……”

听着李善在那嘀嘀咕咕,魏征哭笑不得,又不好开口相阻。

李善郑重其事的介绍魏征,用意无非是在说,如果真的闹出大范围的民乱兵变,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这位太子心腹谋士……所以,不需要担心他是虚言矫饰。

说尽皆不问罪,那日后就不会算后账。

而魏征还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李善是在拐弯抹角的说……若是事不可为,官逼民反,呃,可以带上这位说话不算话的太子洗马魏玄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厮真不是好鸟!

虽然今天自己也没按什么好心思,但魏征还是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这时候,近千敌军已然退开,在数百步之外顿足,只留下齐老六等十余人。

李善转头吩咐了几句,立即有亲卫趋马报信,很快崔信、凌敬、马周、薛忠等人都抵达庄前。

“让崔帛开门。”李善看了眼刚刚赶到的清河令崔虔,“此事若今日处置不当……那就要看看,八百老卒能不能攻得下这个庄子。”

崔虔苦笑着上前叫门,只不过是个普通庄子,无壕沟,无高墙,只怕兵刃都没几把,要不是苏定方午时之前恰巧赶到,庄子里只怕鸡犬不留。

山东河北打生打死这么多年,没有谁会正面对清河崔氏出手,窦建德都不会。

但崔氏立足此地千年,族人数不胜数,偶尔几个死于乱兵之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人群中的崔信凝神看去,前些日子李善在城内与诸多名士来往,用词谦逊典雅,因所学驳杂得人赞誉。

三个时辰前,清河县衙堂前,李善巧妙的戳破真相,言语锋利如刀,浑身上下的锐气都快溢出来了。

而此时此刻,李善安然的在乱兵头目中来回走动,谈笑无忌,简直就是一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皆不问罪,心有不满?”李善一巴掌拍在弯着腰的一个青壮背上,“躬着身子作甚?!”

青壮腼腆的笑了笑,“小人不敢,只是方四郎……”

“赵三!”齐老六喝了声,“保全性命,还有何不满……李郎君必为方四郎做主!”

李善大笑道:“你这厮,拿话堵某?”

“不敢,李郎君仁义之名遍传山东……”

“那尔等也理应知晓,乃某李怀仁筹谋定计,唐军方能大胜,擒杀刘黑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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