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来到这个时代,已经见过很多名垂青史的大人物了,李世民、秦王妃、杜如晦、玄奘和尚……
这些人和史书中的形象总有着这样那样的区别,不过这也是应有之义。
李善也结交了不少的友人,有视为挚友的王仁表、李楷,有不打不相识的程处默、尉迟宝琳、长孙冲。
这些人中,论品行,却是史书上默默无闻的李楷最为了得,光明磊落,为友思量,堪称良友。
回到长安后的李楷,第一时间送上捷报之后,马不停蹄先去朱家沟安抚朱氏,继而每日在东山酒楼设宴,席间竭力为李善扬名。
之前李善这个名字还只是停留在某些有心人的耳边,但如今有陇西李氏嫡系子弟的鼓吹,李善李怀仁之名已然遍传长安……这本来就是世家大族扬名的主要手段。
筹谋设计,虚张声势,使刘黑闼大军阵脚大乱,终使唐军以弱胜强……各种版本的故事在坊间流传。
李善之前诸事也被翻了出来,大肆流传,就是这个力度有点没控制住……如果李善在长安,只怕都要听不下去。
除了的确玉树临风之外……什么掌扇杜如晦,力敌尉迟恭,义救魏玄成,李善是真的不想认。
在院子里等待下人传报的李楷好笑的想,坊间那些夸张的流言蜚语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的,试图让李善向东宫靠拢。
不过让李楷诧异的是,秦王府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秦王已然许诺召怀仁入麾下,为何一言不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郎君。”
李楷微微颔首,大步走进后院,“拜见秦王妃,拜见母亲大人,拜见叔母。”
“真是好儿郎。”秦王妃不过二十三岁,虽然性情稳重,端庄秀丽,但并不是那种端着身份的人,笑道:“朱娘子真要好好谢过德谋,虽殿下有令,但德谋南下北上,两度急行,实在辛苦。”
看朱氏要起身相谢,李楷赶紧避开,躬身道:“怀仁曾言,愿此生携手为友,若易位处之,怀仁必不负。”
“好了,在家里就不用……”秦王妃掩嘴一笑,这段时日李楷为友扬名一事,本身就遍传京中。
李楷无奈的说:“实是肺腑之言,不仅外甥如此,孝卿兄亦不遗余力。”
的确,王仁表也在大肆吹捧李善呢……毕竟是太原王氏子弟。
长孙氏看向儿子的眼神中带着欣赏,四个儿子中,长子李嘉过于忠厚,次子李大惠资质平平,四子非她所生,唯独三子李楷最被赞誉。
“来吧。”长孙氏示意侍女将茶盏端过去,“这是朱娘子亲手所沏,谢你往来奔波。”
李楷接过茶盏笑道:“果然又咬盏,叔母手艺,足以称道。”
秦王妃笑眯眯的看着李楷一饮而尽,眼角余光扫了眼朱氏,这位妇人适才轻描淡写,尚未咬盏便让侍女通报李楷入内……如此技艺,的确足以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到底是哪一家?
李楷坐下,陪着三位长辈闲聊,虽然秦王妃比他也就大了三岁,却是不折不扣的长辈。
如今外间消息中,除了李善扬名之外,最引人注意的自然还是河北战事。
刘黑闼死讯传入京中后,李道玄、程名振、齐善行分兵北上,收复贝洲、洛洲,坐镇魏洲的田留安分兵收复德州、博州。
之后收复失地的战报不断入京,有时候一日三报。
定州总管双士洛在扛过了过境突厥军后开始收拢兵力,并很快收复了整个定州……田留安一早就使信使报信刘黑闼已死。
幽州燕郡王罗艺在等待了将近半年后终于出兵,很快收复了易洲、莫洲。
齐善行率兵北上,陆续收复刑洲、赵州。
李道玄、程名振在收复冀州、深州后分兵,后者西去收复恒州,前者东向收复瀛洲、盐洲。
魏县大败,刘黑闼身死,再加上残部在洛洲被李道玄、齐善行合力击溃,失陷的诸府洲几乎没有抵抗的意志,导致唐军进军速度非常快。
闲聊了好一会儿,秦王妃看看时辰不早了,准备告辞回宫,但在离开之前,轻声道:“不知朱娘子是否知晓,父皇半月前下诏,明年二月初行科举事,但诸州府报考名单需在十二月中旬之前核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怀仁似乎未入县学?”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李善想以科举入仕,那就要启程回京,而且需要通过长安县衙的考核。
朱氏神色平静,躬身行礼,送别秦王妃出府,而李楷一脸的莫名其妙……以李善如今的名声,在河北的筹谋之功,被秦王召入府中任职,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吧?
回到承乾殿,秦王妃意外的发现丈夫一人在书房里独坐,并没有召臣子相伴……李世民在去年回京之后,几乎每日都要召心腹幕僚、十八学士议事,以示礼贤下士之风。
“观音婢回来了。”李世民笑道:“听闻今日去了客师府中?”
“三堂姐传信,李怀仁之母今日登门拜谢。”秦王妃随手整理案桌上杂乱的书籍,“朱娘子气度非凡,茶艺足以称道,对朝中局势明了于心,且通晓典故,必有来历。”
“朱氏……”李世民歪了歪脑袋,“西汉大司马朱诩以沛郡为堂号,后分出凤阳郡、吴郡。”
“朱氏自承祖籍关中。”秦王妃摇摇头,看了眼榻上铺开的地图,“听闻道玄已然收复河北,不知父亲何日召其回京?”
“快了,必不会使道玄长驻河北。”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显然,李建成力荐李道玄出任河北道行台尚书令……这件事对李渊还是有影响的。
一想到这儿,李世民就心里发毛,不过这几天,李渊的态度反而缓和下来了,甚至都没提过那座为李世民特地修建的弘义宫了。
叹了口气,李世民换了个话题,“对了,今日已议定河北诸将封赏,田留安封爵道国公,齐善行封爵内丘县公,程名振封爵平恩县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王妃在秦王府中绝不是个只知道俯首听命的主妇,皱眉低声道:“崔氏?”
田留安封国公无所谓,但程名振封爵平恩县公是因为他就是洛洲平恩县人氏,按理来说贝洲清河人氏的齐善行理应封爵清河县公。
但偏偏有个清河崔氏。
清河崔自然不想看到郡望堂号被人夺去……所以李建成一力坚持齐善行以刑洲内丘为封号。
李世民冷笑道:“父亲几度对山东苛求,其因隐晦,而大哥却……”
圣人李渊是关陇一脉出身,对五姓七家有借重,但也有警惕……事实上,从杨坚到杨广,再到李渊,对世家大族始终有着明显的压制,虽然效果并不太好。
李世民身边也有是五姓七家子弟,陇西李、赵郡李、荥阳郑,但要么是偏支如李玄道、李守素,要么如郑仁泰、李孟尝这等从晋阳起兵时的老人。
而李建成在这方面就有点过了,除了妻族荥阳郑之外,太原王、博陵崔、清河崔、范阳卢应有尽有,而且都是正位东宫之后才招揽的。
特别是这次,李渊命东宫出人巡视山东,安抚百姓,李建成点名魏征之外,还点了清河崔的崔昊。
李世民忍不住在心里计算路程,魏征、崔昊应该已经抵达黄河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世民算的还挺准,此刻的魏征、崔昊正在河阴,目睹黄河上的运粮船队在夕阳的照射下,向东北方向航去。
李建成有句话说的不错,齐王在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内,也不是什么都没干的,大量的粮草汇集在黄河两岸,如今正源源不断的输往卫洲、魏洲,再通过永济渠、洛水、济水转向整个河北道。
对此,魏征也没什么话说,甚至不得不捏着鼻子称颂几句主持的陕东道大行台尚书左丞于志宁……呃,以巡视河北,安抚山东的使者的名义。
此前,齐王率大军顿足不前,只顾着收集粮草,在魏县大捷之后,于志宁、韩良只能通过其他方式运送小批量粮草入魏洲,直到圣人诏令陕东道大行台输粮草入河北。
不过,李元吉本人……圣人李渊命其回京,这厮抛下三万大军不管不顾,一溜烟就回京了,就连齐王府的官员大都回京了,只留下了长安令李乾佑。
“月余前,刘黑闼破定州南下,席卷大半个河北,不料一朝兵败身死。”李乾佑神色淡淡,他对李元吉已经彻底失望了。
想想吧,大军驻地距离魏洲不过两日路程,若是急行一日可抵,但李元吉天天只顾着打猎,山野林间猎物少见,甚至去捕鱼……就是不干正事,魏县大捷的消息还是从京中传来的。
不过由此也可以断定,必有秦王插手……战报必定是绕过了大军驻地北上的,没有陕东道官员的默许封锁,消息不会一点都不漏出来。
魏征双手插在袖筒里取暖,神色有点阴郁,“程名振斩刘黑闼首级,封爵县公……封赏倒是低了点。”
这都好些天了,魏征抵达陕东道的时候,河北战事的细节已经传开,事实上魏县大捷不仅仅是李道玄、田留安、齐善行,卫洲总管程名振也率兵进击。
换句话说,如果第一封捷报中提到了程名振这个名字,东宫很可能会警惕起来……不论其他,至少程名振如今不会任河北道首府的洛洲总管。
在魏征离京之前,东宫还不太确定,但现在魏征已经完全确定了……河北战事,或许有巧合,但更多是秦王的手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去山东,前途未卜啊……魏征在心里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乾佑,说起来此次你也有举荐之功呢。”
“举荐之功?”
“李善难道不是你携带随军?”
李乾佑一怔,“他如今……”
“魏县大捷,以淮阳王李道玄为首,田留安、齐善行、程名振随之,但据说乃李善筹谋定计。”
此刻的李乾佑毫无世家子弟的风范,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个鹅蛋……不,骆驼蛋了!
“魏县大捷……乃李善筹谋?”李乾佑声音有点干涩,“他不是去了冀州吗?”
长安城中关于李善的小道消息满天飞,魏征也不太确定期间缘由,只低声道:“乃李客师之子李楷在京中为其扬名,不知真伪……”
“德谋……他如何知晓河北战事内幕?”李乾佑倒吸了口凉气,这事儿越想越是糊涂。
李楷离京前往河北道,来去都隐蔽行踪,外人少有知晓。
两人沉默半响后,都颇多感慨……被逼着运粮北上,音讯全无,以为其亡于乱军之中,不料奋起力挽狂澜,客观上力阻东宫亲征,使太子无颜……反正魏征认为是客观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略略聊了几句,李乾佑很快听出了魏征的意思……东宫有招揽之意,甚至有借李善在安抚山东一事上出力。
李乾佑心里烦闷不已,自己好不容易携李善随军,之前还是齐王亲自吩咐招揽,不料连面都没正式见过。
太子、秦王都起意招揽,齐王却如此粗疏……要不是没办法,李乾佑真想弃职而去,求个自在。
不过在短暂的烦闷之后,李乾佑也欣喜于李善的生还建功,“李善虽然尚未加冠,但博学多才,日后当为朝中栋梁。”
魏征捋须点头,满意于李乾佑的答复……朝中栋梁,这是李乾佑默认东宫对李善的招揽。
如今李善身上有着不少的标签,但最容易让人侧目的并不是他驳杂的才艺,也不是和秦王府子弟之间的交情,更不是所谓的琼瑶浆,而是和陇西李氏丹阳房的交情。
在唐初,五姓七家中,陇西李氏堪称第一流,赵郡李氏被其压制,荥阳郑虽为太子妻族,但这一代除了太常卿郑元璹外,少有杰才。
太原王、范阳卢都在衰落期,博陵崔、清河崔在唐朝的鼎盛期尚未来到。
河东闻喜裴氏,京兆韦氏、杜氏都在扩张期,五姓七家中能与其对峙的就是陇西李氏,而其中的丹阳房最为了得……历史上太宗、高宗年间,光是丹阳房就出了两位宰辅。
李善与李楷、李昭德的交情在年轻一代中本就遭人侧目,再联系到李乾佑、李客师之后,李善身上这个标签已经摘不下来了……更何况此次李楷并几个兄弟都在大肆吹捧李善。
很多人都在猜测,李善可能是陇西李氏的偏支出身,甚至有人猜测,李善可能是如今正在率军安抚江南的李药师的徒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能将这位和陇西李氏丹阳房有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少年郎召入东宫,魏征相信,必然对太子有所裨益……至少在安抚山东一事上能起到作用。
对那位曾经救助自己的少年郎,这位山东名士颇多好感,一个多月前曾频频谈论河北战事……让他惊奇的是,对方对河北局势的分析,对朝中决策的预测,对可能的选择,几乎都得到了印证。
东宫的确有意亲征……区别在于,刘黑闼在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突然兵败身死。
魏征在心里想,李善到底在河北战事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第二日清晨,离京两个月却始终无所事事的李乾佑启程回京,魏征、崔昊乘船北上,在卫洲黎阳歇了一夜,第三日转入永济渠继续北上,黄昏时终于抵达魏县。
这一天是武德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魏县城外,俘虏营地,魏征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夕阳如血,劲风扑面,魏征手抚额头,眯眼细看,却看见不远处的人群如风中弱草纷纷拜倒,拜向那位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身影。
“那是……”崔昊大是惊奇。
魏征沉默片刻后才轻声道:“此即李善李怀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夕阳斜照下,马背上的李善摇摇晃晃,马旁的周二郎赶紧伸手扶住,几个俘虏争先恐后的半跪在马边,用背脊充当踏脚。
李善为难的迟疑了会儿,才小心的踏在一位青壮的肩膀上,迅速跳下马,随即就拉起那人,笑道:“北人驾马,南人行舟,让诸位见笑了。”
青壮垂首肃立,恭敬的说:“李郎君任心妙手,活诸多弟兄,小人感激涕零,愿为郎君牵马坠蹬。”
“人,为万物之灵长,父生母养,历二十载而成年。”李善叹道:“大军攻伐,乃是国事,如今汉东王授首,尔等皆降,日后为朝廷治下子民,安能目睹伤重而亡?”
自那日程名振斩刘黑闼首级后,李善在馆陶城内医治受伤的唐军士卒,之后很快率亲卫南下抵达魏县,俘虏营地中遍地血污,老鼠出没在任何角落,受伤的俘虏只能听天由命。
李善不顾魏县官吏的反对,立即着手整治,从馆陶、冠县、乐昌等地调集唐军士卒,再从黎阳仓调粮,先放粮容俘虏饱腹,再重新搭建营地,自己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手术……手术刀都被磨坏了三套。
其实最关键的不是伤员,而是温度对俘虏的极大伤害。
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冰天雪地,气温早就降到了零下,李善派人搜集衣物以保暖,派人运粮以饱腹,派人搭建营地以容身,再加上一台又一台的手术,俘虏们已然心悦诚服。
“只是缺了三根手指而已,哭丧着脸作甚!”李善拍拍一位个子极高的大汉。
前日从馆陶赶来……呃,其实是被妹妹周氏赶来护卫李善的周二郎小声解释,“他是洛洲鸡泽县人,家眷被俘……”
这在俘虏营中是相当普遍的现象,大量老卒都在当年夏王窦建德麾下,早就定居洛洲,家眷都在洛洲一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黑闼年初逃窜草原,后从突厥借兵,在定州汇集几支旧部,虽然声势浩大,但实则嫡系兵力并不算强,直到攻陷洛洲,重立旗号,才召集了大量旧部,这些士卒的家眷都是随军而行的。
而前段时间,齐善行、程名振、李道玄合力在洛洲击破刘黑闼残部,而且俘虏了大量刘黑闼军中士卒的家眷。
“若肯归顺,当立使尔等阖家团聚。”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李善听得这声音耳熟,似笑非笑的转头看见马上的魏征……这家伙倒是会抢时机。
“玄成兄,别来无恙。”
魏征脸一黑,两人初识的时候,这厮是喊自己玄成公,后来李德武掺和了一句,就变成玄成兄了……魏征心里有着古怪的感觉,好像李德武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那是当然,李善称呼一声玄成兄,那李德武勉强算是他侄儿了。
“这位是太子千牛崔昊。”
崔昊一表人才,彬彬有礼,“自抵陕东道,常闻李怀仁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杰。”
“足下清河崔?”李善回了一礼。
“正是清河崔。”魏征笑道:“不仅山东河北陕东道,即使是京中,也是名声鹊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愣了下,“京中?”
“正是,李德谋日夜不停呢。”魏征眯着眼打量着李善,“难道怀仁不知?”
李善一脸的无辜……这事儿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难道说李楷秘密来过魏洲?
或者自己写信给了李楷?
都不行,一旦承认,魏征很可能根据这个信息来重新判断李善和秦王府之间的关系。
寒暄几句后,魏征高声向俘虏讲解“政策”,反正就是那些套话,不过是有用的套话。
褫而甲还乡里,若妻子获者,既已释矣。
说的明白点就是,你们回去当顺民,那就能和老婆团聚……如果不肯当顺民,呃,可能帽子要绿油油的。
一行人进了魏县,在李善落脚的宅院坐下。
还没奉茶呢,李善就阴阳怪气的说:“前些日子河北大雪,不知京中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等魏征开口,李善继续说:“不过今日河北天气转暖,日头也足,玄成兄就来了。”
这是在说天气吗?
明显是在指桑骂槐啊……早在武陵县的时候,魏征就听李善提过,太子或会亲征河北。
魏征一怔,心想传闻中,若不是你筹谋,现在太子应该到了此地了。
崔昊笑道:“怀仁似乎心有怨气?”
“那是自然。”李善干脆利索的直接承认,“你欠某一份人情,对吧?”
魏征干咳了两声,“得你援手而活命,自然是欠你的……”
“宇文宝几乎是持械逼我上船,那时候玄成兄在哪儿呢?”
“待老夫得知,你都已经上船了。”
“怀仁,京中为你扬名的可不仅仅是李家子,玄成兄也出力不小呢。”
李善瞥了眼帮腔的崔昊,“玄成兄痛惜在下亡于河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叫什么?
这叫不讲理啊!
但李善本来就不准备讲道理,你魏征是个狠人,敢力劝太子剁了李二,玄武门之变后还振振有词,惜太子不纳!
但我不同啊,现在都和李二有默契了,这时候被你拉到东宫去……哎,你魏征就算事败,摇身一变还能成为李二倚重的宰相,爵封郑国公,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榜。
但我呢?
投入东宫,李二怕是吞了我的心都有了。
不说其他的,说不定第二天就满京城的人都用古怪的视线打量李德武了,然后裴世矩、裴寂……
李善对魏征可能的招揽是有心理准备的……呃,不,在拜托李楷为自己在京中扬名之后,考虑东宫试图在安抚山东一事上得分,不是可能,应该是肯定。
所以,李善拜托李楷带了封信给李世民……不入秦王府任职,而是希望通过科考入仕。
这算是个没办法的办法吧。
名声鹊起,秦王府、东宫两边都有一定的交情,本身又有军功,再科举入仕,李善才不会畏惧身份泄露后,李德武以及河东裴氏的威胁……虽然打压是一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李善没想到的是,魏征居然来了河北。
李世民你个废物,给你送了那么多筹码,也没摁住东宫……李善在心里暗骂。
为今之计,也只能不讲道理了。
要不是你魏征不讲义气,我至于被逼的来河北吗?
至于几次险些丧命吗?
这都是你魏征的锅,你敢不认?!
崔昊在一旁捂着额头,心想魏玄成是眼瞎了吧?
还有陇西李氏丹阳房那些人,应该也是眼瞎了吧?
一个时辰前,在营地里受千人跪拜的少年郎和现在这个胡搅蛮缠,跳脚喝骂的少年郎,真的是同一个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日夜里,李善这一通火发到魏征疲惫不堪要去洗漱安寝为止……甚至李善还追到卧室里嘀咕了好久才被魏征强行赶走。
魏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次太子在长安吃亏吃大发了,而且大都是说不出口的哑巴亏,怎么倒是你觉得委屈?
的确委屈啊!
用李善的话来说,太子早就定下了亲征河北一事,为此还摁住了秦王,结果呢?
恨不得在长安过个春节才启程!
而且还命齐王顿足不前,就是不发援兵北上!
若这次不是魏县大捷,而是魏县大败,怎么办?
我李善是独子,无兄弟姐妹,族人凋零,若是身死,只剩下老母孤苦一人,九泉之下也难瞑目!
有道理吗?
当然有道理!
但魏征看来,非常没道理……军国大事,涉及数万人身死,自然要谨慎应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魏征也不得不承认,站在李善的角度,太有道理了。
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直到第二天魏征还在琢磨,如果太子提前十天自请出征……可惜一切已成泡影。
魏征第一站抵魏县,一方面是因为魏县大捷,另一方面是听闻魏县周边有大量降卒,这给了他施展手段的机会。
虽然李善已经提前做了太多的事,特别是从黎阳仓调粮,使得魏征白费力气催促陕东道输粮草北上,但魏征还是有其他手段的。
最典型的一点就是昨日所言,只要当顺民,一切都好说,被俘虏的家眷还你,如果老婆死了,干脆就送你个老婆……反正河北连绵大战,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多着呢。
转了三个营盘,魏征都已经许出去十七八个小寡妇了……也不知道这厮回头怎么兑现。
但一路走过来,魏征非常非常的不爽。
当魏征给俘虏讲解朝廷的诸多安抚百姓的政策的时候,那些俘虏总是半信半疑……这点魏征能理解,毕竟之前庐江王李瑗、原国公史万宝、齐王李元吉干的那些破事还历历在目。
但问题在于,那些俘虏用狐疑的视线看着魏征,然后……然后围着李善询问真假。
麻痹我是太子洗马,受圣人诏令,得太子重托,巡视山东,你们不相信我……却去问一个尚未出仕的少年郎?
这说得过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也有些苦恼,索性爬到马背上,扯着嗓子吼道:“都他娘的闭嘴,谁再吭声……你还嚷嚷,周二,给我抽他!”
下面发出一阵哄笑声,魏征和崔昊看到这一幕……简直了,这哪里还是在俘虏营?
门口太子亲派的卫兵手持腰刀紧张万分,而李善的亲卫除了三四人之外,都混在人群中……好几个笑得最大声。
李善之所以在俘虏营里有如此声望,亲卫队功不可没……呃,谁让他们是历史上,可能也是古往今来第一支男护士队呢。
千百年后,估摸着李善八成要戴上“提灯男神”这个帽子了。
“只要不再举兵闹事,一切都好说,给你口粮,还你田地,家人团聚,刚才那老头都说了……还发给你媳妇呢!”
魏征听得一头黑线,好好的话让你说成这样!
李善继续扯着嗓子吼道:“明年开春,都老老实实种地过日子……”
“李郎君,田地荒芜,需要深耕,这也就罢了。”一个大汉高声问:“但开春没有种粮!”
的确,想恢复河北,安抚山东,就得给别人希望……如今的河北,不缺田地,毕竟死的人太多了,但没种粮是个大问题,种子本来就比一般的粮食要贵的多。
而且田地荒芜,需要深耕……这大汉可能办得到,但大部分人都是不成的,肯定需要耕牛……而之前突厥南下,对河北民间的破坏力非常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冲着魏征一摊手,后者只能挤过来嘀咕了几句,李善立即嚷嚷:“都有,都有……待会儿周二你把籍贯记下来,回头每个县都发种粮,有的还有耕牛。”
然后,魏征就听到连绵不断的让他刺耳的感激声。
“谢过李郎君。”
“拜谢李郎君。”
“待得回乡,必要为李郎君立牌位,日夜上香。”
等出了营地,魏征黑着脸问:“听闻魏县大捷,乃你筹谋……他们知晓?”
“当然不知晓。”李善奇怪的问:“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这句反问,问的魏征心堵……的确,好有道理啊,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但魏征随即精神一振,李善并没有否认……也就是说,的确是他筹谋魏县大战。
李善嘻嘻一笑,“就算告诉他们……也没人信啊,此战道玄兄为首,田总管、齐总管、程总管同心戳力,对了,还有个王……从陕东道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陕东道大行台兵部侍郎王君廓。”魏征点头道:“此事有所耳闻,来来,说说如何筹谋。”
前些日子李善忙的连口饭都没时间吃,白日里要管理营地,晚上还要点灯鏖战做手术,但这几日轻松下来了,吩咐亲卫准备饭菜,心里却在琢磨,王君廓这个名字这么快传入京中了吗?
要知道之前捷报、战报中,都刻意没有提到王君廓。
席间,李善随口说起魏县大战的细节,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刘黑闼以粮船振军中士气,怀仁放火烧船……还是烧的自家的船!”崔昊赞道:“借势而为,摧毁敌军士气,难道刘黑闼如此大军,一日溃败。”
魏征微微皱眉,听到最后才说:“何人提议求援卫洲?”
李善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看魏征死死盯着自己,李善两眼一翻,“玄成兄不管不顾,任由小弟来河北送死……”
“咳咳,咳咳!”
瞥了眼剧烈咳嗽的崔昊,李善似笑非笑道:“在下本就与秦王府子弟来往颇密,德谋之父李公还特地托在下带一封信给淮阳王……好悬没死在下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后一路南下,被突厥人撵着屁股追击,在馆陶遭大军围城,不靠淮阳王、田总管,还能靠谁?”
“太子吗?”
“齐王吗?”
李善越说越是来气,“刘黑闼攻馆陶不克南下攻魏县,淮阳王力主出战,若是在下不使劲浑身解数,一旦败北,难道玄成兄会携在下尸骨回京?”
“魏洲田留安,相州齐善行均是秦王府护军出身,而卫洲总管程名振与刘黑闼有深仇大恨,自然是最可靠的援兵!”
李善噼里啪啦一顿话说完,魏征彻底闭上了嘴巴……没辙啊,人家说的太有道理了,完全没办法反驳。
崔昊也干笑着将话题扯开,战事前后顺序细节,合情合理,就连程名振出兵的理由也挑不出毛病来。
“足下是陇西李氏哪一房子弟?”
面对崔昊的疑问,李善非常干脆的摇头否认……崔昊的眼神立即发生了变化,不是每个世家子弟都有李楷那样的心胸气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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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巷子,脚下的青石板被清洗的一尘不染,随意挑了栋宅子走进去,魏征视线所及,看不到愁苦的神情,强忍不住的哀嚎,虽无欢声笑语,却也安静祥和。
魏征细细的走了一遍,又召来几个管事问了好一会儿,才笑道:“以小见大,怀仁不仅有仁心义举,更具理事之能。”
李善笑了笑没吭声,类似的野战医院在这个时代是首创,已经引得每一个来参观者的惊叹,魏征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记得这条巷子是魏洲刘氏的产业。”崔昊双手负在身后,神色淡淡,“安置伤兵,就要强夺民宅?”
自从那日李善自承绝非陇西李氏出身后,崔昊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总在某些地方指桑骂槐、阴阳怪气。
李善哪里有那么好的脾气,连敷衍的话都懒得说,只顾着和从里面出来的苏定方打招呼。
前段时日,苏定方随李道玄北上收复贝洲、冀州,之后与轻松收复德州、博州的柳濬合军,并张玄素一路向东北方向,陆续收复弓洲、盐洲、沧州……张玄素也是杀了个回马枪啊。
一直到昨日,苏定方才回馆陶,今日来探视伤兵,正撞上从魏县回来的李善。
“足下便是苏邕之子苏定方?”崔昊笑着寒暄了几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冀州就临近贝洲,苏家虽不是世家高门,但也是乡间豪族,崔昊是听闻过陆续击败张金称、杨公卿的苏定方的。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这几日下来,崔昊对发生在魏洲的几场战事有了很深的了解……毕竟是本地的地头蛇啊。
率部投唐,在贝洲夜袭敌营,奔袭破武城,在馆陶城外两次横扫刘黑闼所部,又参与魏县、永济、洛洲三战,而且还是山东本地人氏,窦建德、刘黑闼旧部……除了不知文才之外,几乎完美符合东宫招揽山东俊杰的标准。
进入东宫还不满一年的崔昊已经选定了苏定方。
李善挺无所谓的,如果苏定方就这么容易被拉拢走,自己也没必要留着了。
向苏定方递去个安慰的眼神,李善拉着魏征走人……这老头也不吭声,转身就走人了。
刚转过巷子,同样是昨日回到馆陶的马周慢悠悠的踱步出现。
回了宅子,李善冲着对门喊了几声,周氏立即端着热水过来,就连洗脸的毛巾都拎了把才递过去……将李善服侍的舒舒服服。
魏征坐在那一言不发,只瞄了眼周氏视线就避开了,心想这小家伙自称不是世家子弟,但看这做派……世家子弟都未必有他讲究。
呃,论个人卫生习惯,这个时代的官儿都很难和后世的普通人相提并论……李善擦完脸,刷了牙,漱了口,周氏将他发髻解开,开始洗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二,给玄成兄倒杯水啊。”李善随口说:“玄成兄,这地方简陋了点,怠慢了。”
周二郎笑嘻嘻的倒了杯热水,魏征微微点头,“如此简陋,倒是亏待了怀仁。”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李善顿了顿,侧头看见魏征脸上惊诧的神色,赶紧住了嘴。
魏征扳着手指头说:“算学、医术、目光长远、亦能筹谋,不料还长于诗文?”
“此为《陋室铭》……”
“后面呢?”
“忘记了。”李善干巴巴的说:“在下可无这等文才,是在岭南听人吟诵过。”
魏征狐疑的盯着死死闭上嘴巴的李善,顶多半信半疑,他也算了解李善的品行了……这小家伙“谦虚”的很,所知驳杂,但什么都只是“略懂略懂”。
好吧,略懂,结果算学逼得荥阳郑氏子弟狼狈不堪,凭借医术在数万人的俘虏营中树立威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候,周二郎上前轻声道:“郎君,赵大回来了。”
李善嗯了声,音调上扬,赵大是朱家沟少有的外姓人,很早就是李善的随从了,此次随其从军,向来贴身护卫,进出难道还需要通报?
周二郎冲着外面的赵大扬扬手,心里有点委屈,这不是有外人在场吗?
怕别人说家里尊卑不分呢!
风尘仆仆的赵大快步进来,躬身道:“郎君,老夫人一切安好。”
刘黑闼被斩首后,李楷即刻启程,之后李道玄、齐善行收复贝洲、洛洲,李善让赵大随报捷军士一同返京,给母亲报个平安。
“辛苦了,先喝口水吧。”李善还斜斜的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头发垂下,周氏正在仔细的清洗。
瞥了眼魏征,李善随口道:“不碍事,说吧。”
赵大性情稳重,话不多,和苏定方性子有点像,看到魏征后就闭口不言。
不过李善不太在乎,此次赵大回京只是报个平安而已,母亲安好,其他都是小事……机密事赵大并不知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夫人提起,圣人诏令明年二月初科考,但十一月起诸州府汇总名册,郎君需在十二月中旬之前回京。”
“噢噢,差点忘了!”李善一拍手,“未入县学,还需通过长安县衙的考核!”
魏征眉头一挑,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李善要通过科考入仕,其实以其此次在魏县大捷中的功劳,足以得李道玄、李客师等人举荐出仕了。
而且不管是秦王府还是东宫,都有意将此人收入麾下……而李善刚才的话显示,他并没有这个打算。
“该回京啦,这都外出快三个月了,母亲只怕忧虑在心……”
魏征笑道:“此番考核,理应是长安县尉主持,李德武与你也算熟识……”
“哈哈哈哈,哈哈哈……玄成兄说的是。”李善突然乐不可支的笑起来,笑得垂下的长发都在发颤,“据说李德武乃裴相东门快婿?”
“不错,破镜重圆,实是佳话。”魏征点头道:“李德武两月前入东宫,为太子千牛备身。”
“说起来,怀仁实在是运气不佳,若是两月前你回京报信,太子殿下必然……”
李善听的有些无聊,想找个话题岔开,但一时也找不到其他话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这时候,突然外间主持伤兵营的朱八冲进来,“郎君,不好了,马先生被人揍了!”
“什么?!”李善欣喜于朱八打断了魏征的唠叨,喝道:“谁那么大胆子?!”
的确,谁那么大的胆子?!
馆陶城内谁不知道马周那厮不着调,但却是和李善、苏定方是一伙的!
朱八呃了下,视线往魏征那边瞟。
李善秒懂,“在巷子里?”
“别挽发髻了,拿根布条束起来就是!”
“周二,去叫人!”
李善意气风发,脸上却是一片怒容,“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清河崔氏,山东世族,五姓七家之一,初唐时期,清河崔算不上鼎盛,但在自家地盘上,跋扈、嚣张远不能形容他们的势力之强横。
崔昊奉命巡视山东,本就从京中带来家奴,抵达魏县后又从清河调了家兵护卫,而馆陶令崔忻也是清河崔氏子弟,县衙内多有家奴。
在这种情况下,马周如何讨得了好。
等李善一马当先发足奔入巷子的时候,马周已经被七八个豪奴打的只能缩起身子躲在墙角处了,地上隐隐可见血迹。
不管是谁挑衅,不管是谁受伤,不管是谁先动手……李善都有点想笑,这是在他计划之内的,只不过还没开始呢,就已经发生了!
看到李善身后十五六条汉子,崔昊轻轻咳嗽了声让家奴住手,指着地上的马周,“此僚太过无礼……”
李善置若罔闻,高声打断,“苏定方呢?”
“去了城外营地。”朱八气道:“否则还能让他们欺负了马先生!”
马先生?
崔昊瞄了眼地上的马周,难道这厮和李善有些关联?
有可能,马周去年在浚仪县和三弟、自己撕破脸闹了一场,事后自己入京,而马周也去了关中,而且自己在京城外曾经见过……只是之后就没了踪迹。
李善一脸的愤怒,亲自挽起马周,“先生授我经义,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今日横遭不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脸上还满是血迹的马周先是一脸的茫然,师徒之实?
难道不是你出钱请我讲学吗?
但很快马周更是茫然,什么叫横遭不测……我还没死呢!
马周现在只不过是个道具而已,李善已经入戏了,直起身,视线紧紧盯着崔昊,义愤填膺低吼道:“此事绝不善罢甘休!”
“怀仁且慢!”
魏征气喘吁吁的赶到,正看见李善猛地扑上去,虽然被七八条胳膊挡开,但接下来十几条大汉俯身狂冲,将崔家豪奴撞翻。
被扒着小腿的李善眼睛盯着一脸惊慌的崔昊,左腿用力没拔出来,干脆站稳了,右脚的脚板底狠狠蹬在地上那厮的脸上,啧啧,登时血花四溅,惨呼连连。
为主子卖命那是理所应当的,但面前这厮这么狠……一个迟疑,李善已经健步如飞闯出人群,都三十好几的崔昊,转身撒腿就要逃。
只打了几个豪奴,不够本啊,必要为师报仇的李善脸都红了……一直在死命憋气呢,看起来脸红脖子粗的狂怒模样。
“十六弟,十六弟!”
李善冲出巷子口,正看见崔忻领着十几个人过来,崔昊一下子窜到人群中。
“怀仁,怀仁且慢,出了何事?”崔忻莫名其妙,“这位是吾八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没等李善回答,捂着脸的马周和朱八、赵大等人已经冲出来了。
一看到马周,崔忻就明白了……去年马周在浚仪县闹得挺大,据说被八兄、十二兄羞辱的挺惨,放言日后必有厚报。
“崔明府稍待!”李善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哪里肯罢休,早就打听过了,崔昊虽为太子千牛,但在清河崔氏中不是嫡系,得罪也就得罪了……这个分量倒是正好。
“诸位都是与某同守城池,共过生死,今日就要得罪了!”
李善不管不顾,指挥亲卫将县衙的那帮人全都挤开,心里琢磨是给崔昊脸上来一记狠的,还是踹上一脚……冷不丁被身后气喘吁吁的魏征死命的拽住了衣衫。
“慢着,慢着!”魏征附在李善耳边吼道:“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手,如此行径……”
“玄成兄有所不知,某就是护短!”李善厉声喝道,不顾衣衫被拽着,拼命上前,一脚揣在崔昊的大腿侧面。
崔昊一个踉跄勉强没摔倒……李善一看,这力道轻了点啊,正要补一脚,魏征已经抢到身前,崔忻也扑上来死死挡在中间。
李善还不准备善罢甘休,但此时,田留安已经赶到了,数十兵丁迅速将两拨人分开。
呃,可能是还没出戏,李善趁着魏征和崔忻松懈的当口,一个箭步闯过去,面对士卒的阻拦,只顾着大步向前,“谁敢拦我?!”
哎,都是田留安的亲卫,亲眼目睹李善这一个月所作所为的,知道这位的分量,只能步步后退,最后还是田留安亲自上前拦住了李善……毕竟是巡视山东的使者,真被揍得鼻青脸肿,李善也讨不了好。
“此事绝不就此了结,日后回京,定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怀仁!”魏征怒喝道:“就算护短,也要说清楚,崔昊奉圣人诏令巡视山东,你何敢欺辱?!”
李善愤怒的指着马周,“马先生授我经义,尽心竭力,这还只是私恩!”
“魏县大捷,道玄兄、田总管何能独立为之?”
“实乃马先生冒险出城,力劝卫洲程名振、相州齐善行出兵,方能大败刘黑闼,抵定山东大局!”
“马先生立下如此功勋,崔昊却驱使家奴殴之,此仇不能不报!”
马周放下遮着脸的手,一只眼睛红肿,鼻子歪了,嘴角青紫一片,脸上还留有血迹……但是面无表情,眼角余光扫着正在即兴发挥的李善。
说的跟真的似的!
你什么时候为我出过头?
拿我做工具人,至少也要先打个招呼吧?
回头是不是能加点月钱?
魏征不悦的回头看了眼崔昊……被踹了脚算是丢了大脸,但居然无言反驳,显然是不占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还在那跳脚呢,看见苏定方,立即高声道:“走的那般快作甚?”
“看看被他们打成何等模样?!”
闻讯赶来的苏定方心里一惊,瞄了眼李善,再看看狼狈的马周……心里感慨,以前倒是没看出来,马先生受伤,怀仁居然如此勃然大怒。
真是有情有义啊!
那边魏征已经开始仔细盘问,崔昊闭口不言,魏征就把那些豪奴拎过来询问……李善看看这架势,万一魏征逼着崔昊道歉,那就坏了!
又放了两句狠话,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李善领着人转身就走,眨眼间就消失在巷子深处了。
又捂着脸的马周一路上都不吭声,直到回了宅子,没有外人之后才闷声道:“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
“呃……”终于出戏了的李善呃了半天。
马周斜眼瞥过来,“若待会儿魏征代其谢罪,那你就白费力气了。”
李善咬咬牙点头应下来……感觉亏了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善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了,熟识的历史名人不算多,如李楷、、王仁表李昭德其实前世都不知其名。
尉迟宝琳、程处默等人也顶多知道个名字……呃,长孙冲倒是挺熟悉,毕竟妻子共享。
田留安、程名振、李道玄、齐善行也差不多,李善对他们的印象远没有已经死了的刘黑闼深。
数来数去算起来也就苏定方、马周、魏征三位了,凌敬在这个时代倒是堪称名士,但在后世可是默默无闻的。
平日里李善还算温文儒雅,待人……至少明面上挺和气,今日勃然大怒……别说苏定方了,就连魏征都被唬住了。
魏征在长安听说过,李善虽然和秦王府子弟交好,但曾经两度动手,尉迟恭长子尉迟宝琳都被打晕了。
但今日之事肯定唬不住对李善知之甚深,堪称狐朋狗友的马周。
所以,当看到李善已经开始悠哉悠哉,完全不理会身边伤员的时候……马周终于爆发了。
李善迷茫的看着在自己面前跳脚的马周……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对啊,自己是医生!
李善有些自责,身为医生,居然没想到替马周疗伤……但转念一想,这说明马周这厮平日有多讨人厌啊!
连我这么有职业精神的人,都想不起来!
折腾了好一阵,疼的龇牙咧嘴的马周试探问:“今日某可是帮了大忙的,那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个月前带来的酒早就用光了,如今是赵大刚刚带过来的,清洗伤口……自然是挺疼的,马周这种酒鬼看的都流口水。
“还没安寝就开始做梦了?”李善嗤笑道:“也不打个招呼就上去招惹清河崔氏的人!”
马周冷笑道:“若是提前招呼,怕是要等到某被打死你才出面……那时候,清河崔氏自然理亏的不能再亏了!”
“魏玄成本就欠你人情,自然要从中斡旋。”
“清河崔氏,与你李怀仁,孰轻孰重?”
“等到回京,太子只怕也不会再招揽你入东宫了……”
虽然马周对李善那些机密事并不明了,但有的东西却是看得出来的……毕竟马周在朱家沟待了那么久,朱玮通报京中消息,大都并不避开他。
马周早就发现,朱玮背后应该和东宫有些关联,很多信息是普通村民绝对无法接触的,甚至短时间内只可能从东宫传出。
但马周他也发现,李善似乎对秦王府更感兴趣,曾经一度追问洛阳、虎牢关两战之事。
长乐坡一事后,李善使种种手段,让人意外的和秦王府子弟打成一片,尉迟宝琳、程处默、高履行等人时常来朱家沟,而朱玮对此一度颇有异议,直到那日群匪袭村之后态度才有所变化。
李善干笑了几声,“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努力摆出一副真诚的神情,不过心里也在想,如果马周伤势稍微……稍微重点,那就更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惭愧惭愧,李善是真的惭愧,自己这个老好人被这个时代的大墨缸染黑了!
可悲可叹啊!
马周斜斜躺在榻上,脸上敷着热毛巾,嘴里骂道:“今日算某倒霉,被你拿去做筏子!”
李善难得的对马周嘘寒问暖,陪着小心,“这不是赶巧了嘛……反正你和崔昊那厮早有旧怨。”
“对了,今日踹了他一脚,这力道是不是轻了?”
“说起来你到底和清河崔有和仇怨?”
“清河崔氏名扬海内……某只是和崔昊、崔贤首这一支有怨罢了。”马周哼了声,“若你不肯入东宫,这等小手段……火候倒是刚好,崔昊此人是出了名的记仇。”
“噢噢噢,记仇啊,那是最好了!”李善抚掌轻笑。
马周突然掀开毛巾,“难道秦王不足以庇护?”
这是马周一直疑惑的地方,此次李善可是帮了李世民大忙,还送上了凌敬、程名振这样的厚礼,而李世民遣派李楷为使者赴魏洲……显然是有接纳之意,毕竟李楷和李善的关系是公开的。
如果李善打定主意投入秦王府,直接回绝了魏征就是,并没有捣鼓这些小手段的必要……而且魏征还没有正式替太子招揽,李善是试图提前堵住魏征的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拿起毛巾,又去拎了把,慢悠悠的说:“须十二月中旬之前回长安,赴长安县衙考核。”
“科举?”马周接过毛巾盖在脸上,露出的一双眼睛在不停的转动。
李善笑了笑并没接着解释,很多时候,能多一个退路,将不仅仅只是多一个选择。
秦王妃寄语,十二月中旬前回京参加长安县衙考核,显然李世民是认可了李善的选择……不直接投入秦王府,而是通过科考入仕。
李世民是能够放心的,只要李德武在东宫,李善就没有其他的可能,而李善本人不直接入秦王府,那就需要一些说得过去的借口来搪塞魏征可能的招揽。
那日在魏县遇见崔昊之后,李善觉得找到了借口……暗地里使人唤还在洛洲的马周回了馆陶。
所以说,今日之事虽然是个巧合,但也是必然……呃,看起来可能更加自然,特别是苏定方的离开,让这一场戏完全没有表演痕迹。
正想着呢,那边苏定方回来了,李善回了馆陶还没去拜见苏母,顺便过去混顿饭。
而马周,名正言顺的去伤兵营吃病号饭了,不过李善估摸这厮可能是去找赵大混顿酒水。
“适才出了事,没来得及拜会伯母,失礼了。”李善嬉皮笑脸的凑近,扶着苏母坐下,“今儿人聚的好全,所以周娘子做了一桌的好菜,定方兄,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苏定方难得的露出笑意,“义母……周娘子手艺精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得小弟指点的。”李善拍拍胸脯,“周二,也坐吧,说起来也不是外人。”
周二郎瞄了眼周氏,又瞄了眼苏定方,迟疑着不肯坐下,还是李善硬将其摁在胡凳上。
“这羊肉炖的好!”李善毫无仪态的大嚼,引得对面的苏母笑吟吟看过来,越是如此,越不是外人嘛。
这时候,赵大突然找上门来了。
“怎么,那厮又找你要酒水?”
“郎君……”赵大使了个眼色,这是想出门说事呢。
李善愣了下,断然道:“都是自家人,有话就说。”
赵大支支吾吾了一阵还是没说出口,要不是郎君突然来了这儿吃饭,他还真找不到这个机会。
众人都有些奇怪,但立即发现赵大的视线不时游走在周氏身上。
片刻后,众人都明了,李善的母亲朱氏是不同意一个小寡妇进门啊,即使只是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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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郎君其人,确有才华,虽然自承非世家子弟,但……”苏母顿了顿,轻声道:“这些时日,你二人也颇……待得在长安落脚再说吧。”
咳咳,苏母也没辙啊,对门那小子肉都已经吃进嘴了,现在人家老娘不认,难道让李善背个不孝的名声?
坐在榻边的周氏脸色苍白,双目无神,从晚饭之后到现在忙到刚才,手脚不停,但一句话都没说过。
“咚咚咚。”
敲门声让里屋两个女人都是一愣,都这么晚了,还有人上门?
外面的苏定方已经打开房门,“怀仁……”
李善笑了笑,探头看了眼里屋,心里登时像被蚂蚁爬过似的痒痒……双目红肿,梨花带雨,身穿白衣,脸上犹有泪痕……
好俊俏的小寡妇啊!
呃,俊俏和寡妇……这两个词汇,很难说哪个更能激起男人的欲望。
盯了好几眼之后,李善才笑着说:“去魏县好些时日了,白日只洗了头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母抿嘴一笑,心神一宽,推了把周氏,“还不去烧热水。”
自从在馆陶落脚之后,李善每两天都要泡一会澡,自从苏母托付周氏之后……基本上每天晚上地都是湿的。
周氏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蹦起来,惊慌失措中脖颈染上一片绯红,手忙脚乱的钻进灶房。
李善就靠在灶房外的墙壁上等着……直到被好笑的苏母撵走,没辙啊,里面的小兔子差点把灶房给点着了。
这天晚上,屋子里的地面又是湿漉漉的一片,意气风发的李善搂着周氏躲在床上。
大悲大喜之后,周氏算是死心塌地了,在这个时代,遇上这样的男子,是她的幸运。
那是肯定的,这个时代的婚姻讲究门当户对,讲究能给家族带来什么好处……而周氏,什么都没有,而且还是个寡妇。
但穿越者不讲究那些,只看些旁枝末节……比如脸蛋啊,身材啊。
至于身份,李善表示,天下英雄,唯吾与孟德兄。
“还想逃出某的五指山……”
好一会儿后,周氏才回过神来,“郎君,五指山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还没《西游记》,自然也没五指山这个说法……呃,不是现在没有,以后都没了!
玄奘都走海路取经了!
可怜齐天大圣孙悟空……要不我来写?
“放心吧,回去劝劝就行,母亲还盼着孙儿呢……能不能讨得欢心,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周氏虽然才十九岁,长了张初恋脸,但身姿摇曳像表皮都在微颤的水蜜桃。
一紧张就身上一片绯红,两眼翻白,嘴角流唾,实在是让李善爱不释手……这等尤物,哪里能放过?!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啊!
至于母亲不同意……李善完全不担心,老娘啊,真不是儿子非要纳这个小寡妇,实在是苏家塞过来的。
苏家虽是山东乡间豪族,但苏定方为当世名将,而且在窦建德旧部中颇有威望,凌敬凌先生都一力赞成呢!
哎,如果凌敬听到这话,是破口大骂,还是心情复杂,难说的很啊。
为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第二天一早,周氏抢先起床,拿过衣物服侍李善,又出去烧水、打水、做饭……如果放在前世,那就是连牙膏都要替丈夫挤好的那种贤妻良母。
而李善大马金刀的坐在那,抬头就看见小名八女的凌敬孙女……就是那个被李善扒了衣服的,正神情复杂的站在门口。
先是盯着李善,然后视线落到正在服侍李善喝粥的周氏身上,好一会儿后,八女才小步小步却坚定的走进来……那帮孩子常来这儿嬉戏,但八女还是第一次进来呢。
显然,这是听说了某些事啊……昨晚是周氏第一次住在李善屋子里。
“呃……坐,都坐。”李善干笑着点点头,“再去端碗粥来。”
等周氏微笑着将一碗粥放在桌上,拿着胡凳过来之后,八女的神情有些迷茫,满肚子的怨气不知如何发泄。
“李郎君……”
啧啧,这说话声悦耳如同乐声……李善不由想起那句,清音体柔什么的。
“日后叫哥哥吧。”李善咳嗽两声,没话找话的说:“凌伯如今还在外奔波,定方兄告知正在贝洲,过两日汇合,启程去长安,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
八女今年才九岁,但眉清目秀,头发乌黑透亮,鼻子高耸,左嘴角处还有颗小小的美人痣,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坯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李善还真没打歪主意……玩养成也不是这么玩的,小蛮到现在都只浅尝辄止呢,周氏已经十九岁了,经得起狂风骤浪。
才九岁,这得养到哪一年啊?
养到二十岁?
算算时间,肯定都贞观年间了!
但显然,人家小女孩不这么想……这个时代的女子不像宋明时期那般严守礼法,但衣服被扒了,身子被看了个遍,放到哪朝哪代都不行啊!
有点压力啊,这小女孩显然是个人精,进了门除了三个字之外一句话都不吭声,李善正在想辙呢……实在是挠头,冷不丁马周进来了。
“马先生回来了。”李善大喜起身,“还没吃早饭吧,快坐快坐。”
听到“马先生”这个词,马周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正要嘲讽几句,却看见了桌边的小女孩。
“呃……这是……”马周一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瞄了眼脸红红的八女,舌头在嘴巴里绕了两个弯才说:“昨晚太冷……回来那几件衣衫,这就走,这就走。”
马周一直是住在这儿的,昨晚去吃了病号饭回来后……被李善毫不留情的赶去伤兵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是想吃病号饭吗?
那就干脆住到那边去好了!
然后……李善转头就去了对门,马周当然知道昨晚周氏就是住在这儿的,事实上这消息传到凌家去,马周也是有功劳的。
不顾李善拼命的挽留,马周胡乱收拾了几件衣衫,转头就要出门。
临走之前,马周看看在收拾屋子的周氏,再看看一直不吭声的八女,眼珠子转了转,回头说:“对了,怀仁,既然要参加明年科考,那就要多看看经义了。”
“这个……”
“怎么?”马周嘿嘿笑道:“无小蛮在一旁红袖添香就不行?”
李善暗骂了句,转头看向周氏……啧啧,完全不在乎,时代的福音啊。
但那边的八女突然起身,冷哼了声,转头就出了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已入寒冬腊月,河北大地反而回暖,冬日悬挂在高空,将冬日难得的暖意投向正在趋马北上的车队。
李善已经决定即将回长安,准备即将开始的考核,却被魏征一再要求随其北上贝洲……虽然李乾佑已经回京,但李善怀疑李德武会动些手脚。
魏征是个能审时度势的人物,确定李善在河北战事中起到的关键作用,又发现李善在唐军中的威望后,自然不会弃之不用……虽然崔昊一力反对。
前日那场殴斗让崔昊大失颜面,魏征也已经问的清清楚楚了……不过是马周阴阳怪气的嘲讽,崔昊身为山东士人,却不能使太子尽快出兵,以至于乡梓被突厥劫掠,如今却有脸面巡视山东。
不能说马周这番话太过偏颇,东宫谋士中,建议太子李建成出兵的只有魏征和王珪,如崔昊也的确持拖延时日的思路。
当然了,最后马周被打的那么惨……一方面是因为本就有旧怨,另一方面也是马周这厮嘴太毒。
魏征转头看了眼前面的马周,他原本还心存疑虑,毕竟在他印象中,李善不是那等脾气火爆的人……但随后魏征和马周谈经论义,后者精通《诗经》、《左传》。
魏征由此断定李善并没有扯谎,延请马周授课,应该是前者为科考做准备。
“贝洲、魏洲均乃河北膏华之地,不料如今却是这等模样。”魏征轻叹一声,放眼望去,道路两旁多有被荒废的田地。
“突厥入寇贝洲,虽然过境迅捷,但也……”马周面无表情的说:“若朝中立发援军……噢噢,是在下失言了,齐王殿下率数万大军顿足黄河边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征有些窘迫,心想难怪崔昊忍不住要揍你……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嘴巴太刁了!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人家马周就是贝洲人氏,你还不能指责他!
就连不远处的崔昊都没脸指责马周说的是屁话。
“时过境迁,再说这些,除了徒增伤悲……”李善叹道:“玄成兄此次巡视山东,只怕前程坎坷。”
顿了下,李善瞥了眼面色不变的魏征,“当然了,也能轻轻放过。”
魏征伸手指了指李善,“无需试探,你李怀仁有仁义之名,某魏玄成不言其他,此道不敢退避三舍。”
其实有心人都看得出来,这两年河北连绵大战,打的太惨,刘黑闼身死之后,安抚山东,一方面在于世族,一方面在于百姓。
朝廷和世族之间永远都存在着对峙、合作、敌视种种制衡的局面,在如今这种情况下,难道指望那些世族不趁机吞并人口、田地吗?
但魏征巡视河北,安抚山东,最关键的不在于解散敌军士卒,给衣给粮,而在于明年的春耕,这就必须得到山东世族的支持。
河北道这么多州府,魏征先抵魏洲,是因为关键的大战是在这儿打响,也是因为大量投降士卒都在魏县、馆陶各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洲之后,魏征选择的是贝洲,原因也简单,贝洲是山东世家望族最多的一个州府。
清河崔氏,武城张氏,清河房氏,以及大大小小依附的十几个小型世家,当然了,其中最重要的还是清河崔氏。
所以,李善难以理解,魏征北上贝洲,为何要拉着刚刚和崔昊发生冲突的自己。
李善无聊的冲着趋马走远的崔昊努努下巴,“那玄成兄为何拉着小弟来贝洲……包裹都打好了,再不启程,只怕要赶不上县衙考核。”
“怀仁在河北做的好大事,若是不嫌弃,为兄倒是能举荐……”
“罢了罢了。”李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先生提及,崔昊其人,以睚眦必报闻名河北。”
魏征神色不变,笑道:“未必是去东宫,以怀仁之能……”
“罢了,罢了。”李善重复了一遍,“母亲命某备考。”
魏征不再劝说了,心里盘算是不是要去信东宫,让太子注意下明年的科考。
而李善心中惴惴不安,心里盘算……看来前日那一脚还不够足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走钢丝……好吧,虽然下面并不是空的,而是有李世民撑着,但李善也觉得有点难受。
一行人沿着永济渠北上,第一站就是大名鼎鼎清河县。
上前打探的苏定方趋马如飞,勒住缰绳在李善坐骑边停下,“淮阳王,凌先生、张先生正在城外。”
李善微微点头,凌敬是随李道玄、苏定方、张玄素东进北上收复盐洲、弓洲、深州、瀛洲等地,以其名望召集了不少当年窦建德麾下文武官员,使得李道玄几乎都没捞到什么战功。
两日前,李道玄北下在贝洲驻扎,凌敬随其落脚贝洲,李善此次跟着魏征北上,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来接凌敬。
魏征瞄了眼苏定方,又看了眼崔昊……还想着招揽此人呢,他昨日亲眼所见,苏家和李善的关系有多亲近。
不过魏征也能理解,援手活其母,苏定方跟随李善,这是谁都挑不出错的举动。
不多时,一行人在清河县城门外下马。
淮阳王李道玄、薛忠、张玄素以及清河令均出城相迎……毕竟魏征、崔昊是奉圣人诏令巡视山东。
冠冕堂皇的套话之后,魏征看向李道玄的眼神有些凝重,这位十九岁的青年平日儒雅,上阵勇武,但此时却多了一份凝重的气势,经此一战,日后必为宗室名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这,魏征就头痛,人家李世民身边的宗室子弟,李神符、李神通算是中庸之资,但江夏王李道宗、淮阳王李道玄均为宗室翘楚。
而太子李建成身边……庐江郡王李瑗弃城而逃,前些日子多有朝臣上书弹劾,最近太子试图招揽河间王李孝恭,也不知道能不能得手。
这种正式场合,尚未出仕的李善站的远远的,但无奈李道玄偏偏要走过去打个招呼。
“道玄兄,小弟过几日就要回京了。”李善抢在前面说:“需在十二月中旬前抵京,不然会误了县衙考核。”
李道玄一怔,他其实是不太清楚李善和李世民之间默契的,只点头道:“某也可能快要回京了,待得回京后设宴,怀仁不可缺席。”
魏征侧头看了眼,并不以为意,他在魏县就知道是李善从突厥人手里换回了李道玄……这也是让他发愁的地方,河北战事中,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李善和秦王一脉将领的关系太过紧密了。
但随即魏征目光一凝,落在了向李善踱步而去的老者身上,“凌敬?!”
清河令崔泽是清河崔的嫡系子弟,解释道:“这些时日,凌敬随淮阳王安抚诸州,功劳不小,多有夏王旧部束手,甚至擒拿复叛贼首以献。”
魏征本就是山东名士,又曾经出仕窦建德,哪里不知道凌敬在河北的分量,不禁神色大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和世家大族扯皮明年春耕,还要节制世家高门收容民众……这是苦差事。
魏征、崔昊巡视山东,最主要的工作是安抚山东百姓。
但作为东宫臣子,最主要的任务是使山东不起战事,这也是李建成在李渊面前捞功劳的关键。
但凌敬都随李道玄走遍了大半个河北道……也就是说,人家都把事做完了,人家都把功劳捞光了,留下的有没有残羹剩菜都不好说。
几乎在片刻之间,魏征就确定,凌敬必然已投秦王。
那边崔昊、清河令正要入城,但魏征突然踱步过去,笑着问:“不意怀仁和凌公也有交情。”
“那是。”李善强笑道:“便是凌先生为小弟取的字。”
“不敢。”凌敬冷着脸一挥袖袍。
苏定方已经是死心塌地了,但凌敬不同……他之前答应迁居长安,想着李世民不过是借自己这个夏王旧部的名头而已。
没想到太子李建成绝境反击,逼的李世民在安抚山东一事上以东宫一脉为主,甚至魏征、崔昊奉命巡视山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急信送至馆陶,最终……已经快六十岁的凌敬被逼着出山,随李道玄亲自奔走河北各府。
为此,凌敬对李善颇为不满……这也是李善要来接人的原因。
看凌敬对李善的态度好像不太客气,魏征更加奇怪了,李善也不在乎这些,那些事都是能公开拿出来说的,而且村中决定迁居长安的人得百多个,这种事也不可能一直瞒下来。
听李善简短的讲述了一遍,魏征赞道:“突厥肆掠,义愤援手,又以医术活人……难怪凌公以怀仁相赠。”
凌敬有些无奈,只能捏着鼻子点头。
“刘黑闼授首,这段时日多亏凌公安抚,使残兵弃械,归为乡民。”
面对魏征的刻意恭维,凌敬冷笑道:“若只是刘黑闼起兵也就罢了,突厥劫掠河北,就连贝洲也难以幸免,玄成在长安倒是坐得住!”
魏征也没啥话好说的,话说的难听,嘴巴又毒……因为魏征也是山东人氏。
不过这老头向来就是这样,不然当年在夏王麾下也不会人缘那么差劲。
关键还是人家凌敬说到点子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李建成压制秦王,自许亲征,却迟迟拖着不肯出兵……这么多年来,河北战事连绵不绝,但贝洲向来少遭兵乱,而这次突厥寇贝洲,引得山东士族颇为不满。
而魏征也没道理去指着凌敬,人家心忧乡梓,安抚百姓,难道还出错了?
就算消息传入京中,就算凌敬公然投入秦王府,圣人也不会因此责难……东宫更没理由了。
略略寒暄几句,凌敬就转身离去,他和魏征当年虽为同僚,但并不熟络……呃,事实上,魏征是被窦建德掳去的。
李善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这两天他的作息时间不太规律,毕竟同居生活……也是第一次啊。
好不容易吃到肉了,一到晚上……心思就在什么时候把地面打湿上了。
睡得迟,而且还是睡之前长时间耕地,自然起得迟了。
就在众人准备入城的时候,突然城门口传来一阵骚乱声,有刀刃出鞘声,有愤怒的嘶吼声,清河令亲自率人赶过去。
好一阵喧闹后,李道玄大步走过来。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昨日就听说了此事。”李道玄低声说:“清河崔氏旁支霸占他人田产、庄子,闹起好大一场风波。”
李善懒洋洋的缩着身子,找了个地方晒太阳,冲着魏征努努嘴,“玄成兄巡视山东,安抚百姓,这等事不可不管。”
都不用琢磨,战乱之后,世家大族兼并田地,正常操作而已,这是古代几千年都难以避免的。
张玄素补充道:“突厥入寇贝洲,过清河县时洗劫庄子,家破人亡,唯独一子幸存,后被刘黑闼所部裹挟南下,魏县一战后沦为俘虏,数日前返乡,发现庄子田地均被崔氏旁支所占,上告无门,适才持刀入城被搜捕。”
李善和魏征的神色都变了变,对视了眼。
当初在魏县外的俘虏营地里,魏征可是许诺发放口粮,降卒归乡,立得安置,许家人团聚。
魏征瞄了眼那边,崔昊已经过去了,琢磨了下低声问:“玄素兄,崔氏以何名义相拒?”
“附贼。”
李善噗嗤笑道:“玄成兄,此事你还真不能不管呢!”
魏征脸有点黑,刚到清河就碰到这种事,之前他在魏县可是郑重其事的许诺过,皆免其罪……总不能说了不算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可能要和清河崔氏发生冲突……魏征有些头痛。
但问题在于,如果此事不能妥当处置……或者魏征站在清河崔氏这一边,消息传开,安抚山东肯定是没问题了,但安抚百姓……很可能会失败。
俘虏归乡,家产被夺,谁知道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刘黑闼?
刘黑闼第一次起兵,还能说是因为夏王窦建德被毫不留情的斩杀。
但刘黑闼第二次起兵,也能席卷大半个河北,一路打到黄河边,多少州府复叛相附,相当一部分的原因在于,齐王李元吉、洛洲总管李瑗等唐军将领搜捕刘黑闼余党,杀其人,夺其产,赶尽杀绝。
魏征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向城门。
李善倒是不在乎这些,反正马上就要返回长安了。
张玄素叹道:“清河崔氏名列五姓七家,但毕竟传承日久,总有不肖子孙。”
这太正常了,想想红楼里的那些贾氏族人就知道了,李善等了好一会儿,看事儿还没完,上前看热闹。
一个青年正被捆得死死的丢在角落处,巡视山东的两位……崔昊是帮亲不帮理,站在族人一边,魏征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庄子加不算太多的田产,在清河崔氏眼里自然是没什么分量的。
但问题在于,清河崔氏始祖是西汉初年定居此地,快一千年了,人口繁衍极盛。
这些产业,在崔氏旁支眼里,却是一块肥肉……更何况,都已经吞进肚子里,如何肯吐出来?
好吧,就算吐出来,但也不能在这时候……魏征几乎是逼着崔昊让崔氏旁支交出田产。
不过,正在看热闹的李善没想到,自己只是看热闹,麻烦却主动找上了他。
被捆得死死的青年用愤慨的视线盯着魏征……虽然后者是在帮他说话,但在青年看来,是你魏征当日许诺,俘虏归乡,皆免其罪……更别说自己家破人亡,是被裹挟南下。
就在这时候,青年突然激动起来,身子猛地弹起,复重重摔在地上,只顾着扯着嗓子吼道:“李郎君,李郎君!”
在场诸人中,除了李道玄这位宗室子弟之外,只有李善一个姓李的。
片刻后,无数道视线集中在正仰天打哈欠的李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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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一头雾水的上前仔细打量了几眼,依稀有点眼熟,旁边的周二郎倒是认出来,附耳小声嘀咕了几句。
这位苦主姓方,排行老四,平日他人唤他方四郎,前段时日李善安排人手管理俘虏营地,此人因粗通文墨,懂些算术,被安排做了个管事,做事颇为卖力。
自李善抵达魏县之后,虽然没有刻意笼络,但在俘虏营地中有着极高的声望,而俘虏们也通过种种端倪知晓,这位李郎君在唐军中地位不低……别说魏县令了,就是魏洲总管田留安巡视,李善也是与其并肩而行。
如落水后真的看到了稻草……方四郎自然要死死拽住这根稻草,一旁的仆役下人已经将其嘴巴死死堵住,但方四郎还是像条上岸的鱼一般在拼命挣扎。
目睹这一切的魏征面沉如水,一方面是崔氏豪奴太过跋扈,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当然了,其中也有崔昊的因素。
李善不出面还好,一出面……崔昊的态度更加蛮横,前日被羞辱,今日就要报复回来,他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另一方面是方四郎苦苦哀求的目标……不是自己这个奉命巡视山东的太子洗马,而是尚未出仕的李善。
似乎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俘虏营地中,自己口若悬河说的嗓子眼都在冒烟,俘虏们完全不信,但李善点头之后,俘虏才会半信半疑。
这是魏征恼火的地方,但也是让李善头痛的地方,自个儿是真心不想揽这件破事……土地兼并,哪个朝代都免不了啊。
转头四顾,崔昊和魏征的立场截然不同,崔氏族人自然是站在崔昊那边,而其他几个人……张玄素怒目而视,凌敬冷眼旁观,李道玄及其麾下几员将校有点漫不经心。
李善身边几人,马周盯着崔昊,嘴里念念有词,苏定方默然无语,而周二郎忿忿不平……这是有原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有些迟疑,之前已经得罪了崔昊,而魏征一力拉着自己北上贝洲……路上还在想着,可能火候还没到呢。
但路上魏征就算流露出招揽之意,也没明确表示直接替太子招揽,也没有提及入东宫任职……李善对此还算勉强满意。
如果现在自己接手这件事……如果接手,必然顺从心意,为方四郎做主。
往小里说,这是对自己仁义之名的再升华,也是在维护自己的人设。
往大里说,这是在安抚山东百姓……使战乱不起,不是什么坏事。
但问题在于,这样一来,虽然不能说得罪了整个清河崔氏,但却将崔昊这个东宫太子千牛得罪到家了、
之前火候不到,如若接手,怕是火候要过了……锅说不定都焦了。
在众多凝重视线的注视下,李善来回踱了几步,眼神闪烁不定,低声问:“多少田产?”
李道玄一怔,他可是不管这些事的,张玄素上前几步,“两百余亩良田。”
李善使了个眼色,走到拐角处。
跟上来的是清河令崔虔,此人是清河大房子弟,是崔宗伯长子崔休后裔,前隋冀州刺史崔儦幼子,与前隋越国公杨素乃是姻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来到这个时代一年多了,与陇西李氏、太原王氏子弟均有来往,知晓世家大族中,并没有后世印象中所谓的族长这个位置。
如清河崔氏,分为六房,定居在贝洲的是清河大房、清河小房两支,同气连枝,族中大事均由族老商议,话语权要么依靠在朝的官员,要么是已然致仕的官员,当然也要考虑在族中的威望。
换句话说,只要不闹大,李善是不需要面对整个清河崔氏,甚至不需要面对清河崔氏中某几个重要人物……当然了,崔昊不在其列,这货是肯定要得罪了的。
适才乱糟糟的一片,李善已经知道,那位夺了方四郎的崔氏族人,是崔昊的嫡亲堂弟。
清河令崔虔三十岁上下,虽是嫡系子弟,但性情谦和,只用诧异的视线打量着李善……他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但今日一见,诸多名士在场,还有李唐宗室淮阳王,但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个少年郎的决定。
这样的分量,让崔虔不禁心惊。
李善指了指不远处的周二郎,“此人原是定州人氏,去年刘黑闼攻破定州,家破人亡,不得已从贼,后洛水大战后,刘黑闼逃窜草原,此人回乡……”
“怀仁的意思是……”
“自然是家产均被当地豪族所占。”李善轻声道:“此人不忿,虽无恶行,但也不得已沦为贼寇,后随刘黑闼破定州……”
李善首先点出了最关键的一点,若是世家大族皆如此……很难说河北局势能不能稳定下来。
崔虔也能听出李善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家产被霸占,周二郎沦为贼寇,随刘黑闼破定州,那霸占了周家产业的大户,只怕下场堪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乡间豪族自然不能和清河崔氏这等望族相提并论,但道理是一样的。
“不过两百亩田地而。”李善低声道:“魏洲、冀州无主良田多着呢,划一片就是。”
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崔氏将庄子、田亩还回去,许其在魏洲、冀州占田……李善没有这样的权力,但想办成这事,却不难。
李善这是软硬皆施,先点出这件事可能导致的恶劣后果,再指出平息风波的方法。
和平解决,这是李善最好的选择,人家方四郎将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这时候视而不见的话……
哎,李怀仁这个仁义为先的人设,就得塌方了。
崔虔苦着脸说:“占了庄子的是小房十三,几日前将两百亩良田献入族内为祭田……”
李善脸一沉,祭田,那一族的根本。
献上去还好说,但想拨出来那就麻烦了,至少面前这个清河令是没这能力的。
那厮倒是奸猾的紧!
顿了顿,崔虔低声说:“要不在魏洲、冀州划一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在提议,你李善有能力占田,干脆在其他地方占一片田产,让方家迁居过去算了。
这也是个办法,虽然方四郎肯定要受不少委屈。
片刻后,去劝说方四郎的张玄素怒气冲冲的回来,压低声音厉声道:“如今清河崔氏,已是如此不堪了吗?”
崔虔愣了下,“玄素公此言何意?”
“方四郎愿舍庄子,弃田产,但索其妻。”张玄素转头道:“其妻幸存,被崔帛强掳了去!”
马周扬声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皆不共戴天!”
“闭嘴!”
“闭嘴!”
前一声是崔昊,后一句是李善。
崔昊是为了崔氏,李善却是为了方四郎……这等事传扬开去,方四郎日后还能留下什么颜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刻意将杀父与夺妻联系在一起,马周显然是要将事情往大里闹。
虽然李善投去警告的眼神,但马周哪里肯住嘴,冷笑道:“怀仁无需如此,崔氏族人强掳女眷,司空见惯浑闲事!”
这两日,李善已经旁敲侧击打探过了,马周就是因为类似的事与崔氏清河小房的崔贤首、崔昊起隙,一度闹得不可开交而被羞辱。
当年,马周在卫洲、相州游学,偶遇一女,虽是小家碧玉却通晓诗文,男女两情相悦,但马周尚未提亲,女子被时任浚仪令的崔贤首强娶入府,但不过两月就香消玉殒。
为此,马周大闹浚仪县,最终被崔贤首、崔昊羞辱,激愤之下入关欲出仕,一时不慎撞见了刚刚入京为太子千牛的崔昊,这才在机缘巧合之下落脚朱家沟。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马周还不落井下石?
几日前才被揍了一顿……现在还鼻青脸肿呢!
只踹了崔昊一脚,马周哪里能解气?
正好又是崔昊的堂弟落难,马周自然是要添油加醋的。
李善阴着脸看向了魏征,这事儿就有点过分了,你可是许诺过降卒归乡,家人团聚的。
魏征面色铁青瞪着崔昊,咬紧牙关低声道:“放人。”
崔昊也咬紧了牙关,扬声道:“不过这厮之言,不知真伪……更何况此人附贼举事,容贼兵入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的嗤笑声打断了崔昊的辩解,“虽奉圣人诏令巡视山东,但两位均出自东宫,不知太子命何人为首?”
从东宫任职上来看,魏征是太子洗马,比崔昊这个太子千牛要重要的多,后者得以受太子重托,主要是还是清河崔氏的身份。
“此事涉崔氏清河小房,太子千牛理应回避。”
“你一孺子,何敢胡言乱语?!”崔昊面红耳赤的训斥道:“黄口小儿……”
“崔兄慎言!”张玄素昂首道:“李怀仁虽然尚未加冠,又未出仕,但于河北战事大有功劳,回京必有封赏!”
崔昊怔了怔,转头看见李道玄、魏征都投来不善的眼神,薛忠、柳濬等将校目光冰寒。
出城相迎,至今尚未进城,已经引起不小的风波,此时城内已经聚集起来的清河大房、小房的几位族老都坐不住了,派人出来查探。
来人是清河大房的崔信,四十上下年纪,面如冠玉,好一派风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出场就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与李道玄、魏征见礼,与张玄素、凌敬寒暄,崔信显然交游广济,最后视线落在依旧冷然的李善身上。
苏定方附耳低声道:“此人乃清河大房出身,少有才名,精于经义,曾任前朝齐州别驾。”
“足下就是筹谋焚营,急袭武城,又定计魏县大捷的李怀仁吧?”
“不敢当。”李善回了一礼,扬声道:“清河崔氏,天下望族,数月所见多人,唯独阁下有君子之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周、凌敬都是嘴角抽抽,这一杆子……有褒有贬,将崔贤首、崔忻、崔昊全都打翻了。
崔昊那张脸啊……实在是言语难以形容。
“足下过誉了。”崔信神色不变,轻声道:“适才某听闻此事,玄成兄奉命安抚山东,许降卒归乡,不闻其罪……”
崔信的视线略为偏移,清河令崔虔上前两步,“请叔父示下。”
“你亲自去一趟,护送入城。”崔信非常干脆利索的交代,又看向李善和魏征,“田产已入祭田,需族老相商,此事必然给玄成兄、怀仁一个交代。”
崔昊面红耳赤,七窍生烟……崔信给了魏征一个交代,这是情理之中的,那是奉圣人诏令,太子重托,巡视山东的使者。
但凭什么给李善一个交代?
我才是和魏征一同巡视山东的使者!
“叔父,庄园就被贼军所占……”
“住口!”崔信换了副面孔,严词训斥道:“这便是你世家子弟的气度风范?!”
“崔帛乃你堂弟,此事需得避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的脸色终于转为缓和,微微点头,施了一礼……千年传承,虽然多有不孝子弟,虽然门阀已经成长为让皇权都忌惮的存在,但终究英杰辈出,并不都是蠢货。
此事若处理不当,清河崔氏的名望倒未必会遭到多大的打击,但接下来若是战事反复……叛军就算不拿整个清河崔氏开刀,很可能会去找那位崔帛的麻烦。
崔虔带着人出城接人,魏征、崔昊作为巡视山东的使者与两房族老相会,李道玄、张玄素等人作陪,他们也需要和魏征交换信息。
而李善、马周、苏定方入城落脚……崔信一路将李善、凌敬送到门口才离去。
李善好生奇怪,这位崔信为何如此殷勤?
前朝齐州别驾,所谓别驾,为一州刺史最重要的副手,放眼天下都是数的出来的,更何况本就是门阀子弟,山东名士。
“馆陶那边已经收拾妥当,这几日就启程去长安。”李善坐下第一件事就说起赶紧走人,“魏玄成安抚山东,咱们就别凑合了。”
凌敬冷笑道:“魏玄成未至之时,却要逼迫老夫遍走山东?!”
李善有些奇怪,这老头儿今儿的情绪有些不对啊,往日斗嘴也都是有缘由的,只能软言劝道:“凌伯误会了,小侄需回京受县衙考核,赶赴明年二月科考。”
凌敬眼珠子转了下,半响后才说:“看来京中也不平静。”
这实在是个人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善要参加科考,但却立即想到,李善并没有直接入秦王府……而秦王府也没能将战后安抚山东的主动权全都握在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得在长安落脚,凌伯每日逍遥度日即可……”
“那是自然,老夫日后百无一用!”
李善一时哑然,转头看向苏定方,这老头在发什么神经?
他是在说这次凌老您辛苦了,日后就不用再烦心那些破事了……而凌敬的反应却带着浓重的怨气。
苏定方微微摇头,示意不太清楚。
半响后,凌敬长叹一声,“崔信此人,少有才名,乃是清河大房中坚,今日如此殷勤,可知为何?”
“还请凌伯明示……”
“说是殷勤,实在寻机细观。”凌敬冷然道:“挑选快婿,自然要慎之又慎!”
李善呃了下,被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难怪崔信那般快刀斩乱麻的处置,又一路送到门口,路上不停询问诸事,感情是在挑女婿啊?!
一旁的马周神色诡异,面前这位少年郎名声鹊起,居然能引得清河崔氏青睐有加……他本是贝洲人氏,哪里不知道崔信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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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敬慢吞吞的说:“崔信早年娶妻范阳卢氏嫡女,生有两子一女,两子成人,独女夭折,卢氏于十二年前病逝。”
“十年前,崔信续娶武城张氏女,生有一女,倍加宠爱,欲求亲者数不胜数……”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李善还真没什么攀附五姓七家的想法。
虽然在这个时代,娶五姓七家女是皇室都求之不得的好事,李世民想娶都娶不到呢,人家看不上他。
虽然李善很清楚,在接下来的百多年,甚至在数百年内,在“天街踏尽公卿骨”之前,门阀始终是这个时代的第一流。
但李善并不想娶个门阀嫡女,这和他的政治倾向有关,也是他潜意识里的决定。
甚至于,在魏县大捷,擒杀刘黑闼之后,李善还是决定科举出仕,这种思路有着种种考虑,其中就有不希望得陇西李氏举荐出仕的想法。
虽然和李楷是至交好友,虽然和李昭德关系不错,一度为李乾佑幕僚,甚至如今李楷还在京中替自己扬名……
但李善若是得李客师、李乾佑举荐出仕,那日后就铁定被绑在陇西李氏身上了。
虽然陇西李氏如今是鲜花着锦,李善事实上也得到了陇西李氏的诸多关照。
但如果接受……他的选择,他的倾向,甚至他的婚事,李善自己还能做几分主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无关于李客师、李乾佑本人对李善的态度,是一个门阀集体的意志体现……不需要那些没有用处的人,融入这个体系,就需要做出贡献,将这块蛋糕做得更大。
“噢噢,多年前清河花灯游河,满河皆是花灯,一时哄传山东,据闻便是崔信为博女一笑。”马周也记起来了,毕竟是贝洲人氏,“听闻这位崔小娘子善诗文,通经史,乃是才女……”
说到这马周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他对李善知之甚深……所学驳杂,但诗文却非其所长,这么长时间也就一首“二八佳人体似酥,腰中仗剑斩愚夫”,据说还不是自己作的。
马周忍笑道:“算算年龄……”
正在扳着手指头的马周突然一僵,喉咙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瞄了眼面色阴沉的凌敬,嘴唇微启却发不出声音……
李善奇怪的瞥了眼过去,“难不成年岁太大……不对,崔信十年前续弦……”
说到这,李善隐隐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太对,好像知道了凌敬为什么满腹怨气的原因。
马周咳嗽两声,“今年应是九岁。”
李善不自然的扭扭身子,好吧,凌敬的孙女八女今年也是九岁……
一想到那位这几日每天早上都要来转一趟的小女孩,李善就有点头痛。
凌敬又是长长的叹息,“罢了,老夫不过寒门出身,哪里能跟清河崔氏相提并论!”
心里苦啊,自家孙女被面前这个王八蛋都看光了……再嫁给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算凌敬肯……怕是孙女也不肯啊!
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李善的来历,但凌敬心里有数,绝非寒门出身,而且还在京中多有臂助,自己孙女……为妻怕是有点难,为妾又有点舍不得。
场面有点尴尬,李善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一会儿之后,夕阳已经落下,余晖消失在世间,凌敬亲手点燃油灯,正色道:“崔信此人,风评甚佳,两子均有建树,亲朋故友遍及天下。”
“其女九岁,尚未定亲。”
“倒是颇有诚意。”马周闻言补充,他和崔昊、崔贤首一支有仇,但这和清河大房无关,贝洲崔氏几乎遍及每个县城。
李善来到这个时代一年多了,也听得懂凌敬后面那句话……世家女出阁,至少要一到两年的备嫁期。
这个时代的女子出嫁一般是十一岁到十六岁之间,比如秦王妃嫁于李世民就是十一岁,以这个时间段来看,应该没有定亲……至少不是已经定亲了,但男方挂了之类的。
“尚未知某底细,就敢择婿吗?”李善玩味的笑了笑。
凌敬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也恢复了那般尖酸刻薄的性子,冷笑道:“君义救村落,筹谋夜袭,换回淮阳王,定计魏县大捷,此等少年英杰,崔信又不是盲者!”
李善摇了摇头,“不够,这个理由不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够?”
“哈哈哈,决计不够,某并不妄自菲薄,但也知晓,联姻清河崔氏嫡女是何等大事。”
崔信是清河崔氏的中坚,虽在本朝未出仕,却在世家中有着不俗的影响力。
即使只是作为择婿人选之一,如今的李善也是欠缺分量的。
清河崔氏,嫡女择婿,怎么可能不查问底细?
李善的身份到如今,也不过只有李世民夫妇、李客师夫妇并李楷、王仁表聊聊数人知晓,崔信不可能知道。
当然了,如果知晓此事,崔信就不会向凌敬透出风声……毕竟如今河东裴氏一门双相,在朝中的势力是清河崔加上博陵崔都难以相比的。
崔信绝不会为了李善,去招惹河东裴氏的。
李善瞄了眼凌敬,笑嘻嘻的说:“凌伯,崔信择婿……您是如何知晓的呢?”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崔信一路送到门口,众人中只有凌敬一人前些日子一直在清河,进了门凌敬很快就提前崔信择婿……显然和崔信是有默契的。
真是个小狐狸……凌敬脸上平静如水,心里却在暗骂,呃,的确是崔信特地向其透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信前妻为范阳卢氏嫡女,续弦为武城张氏女。”
“两子分娶范阳卢氏女、赵郡李氏女。”
“其母为太原王氏女,其祖母为陇西李氏女。”
“胞姐嫁入清河房氏,长嫂为京兆府杜氏女,弟妹乃京兆柳氏女。”
李善啧啧两声,这关系网!
范阳卢氏、赵郡李氏、陇西李氏、太原王氏,五姓七家中联姻了四家,但要知道清河崔本身就是,再加上同姓不通婚的博陵崔,关系颇近的姻亲只缺了个荥阳郑氏。
而且还有次一等的京兆杜氏、京兆柳氏、武城张氏、清河房氏……想到这李善面色一变,脱口而出,“京兆杜氏,清河房氏?!”
凌敬哼了声,“秦王府中十八学士的房玄龄、杜如晦、李玄道,秦王心腹将领李大亮、李孟尝、李客师均是其姻亲好友。”
顿了下,凌敬补充道:“李客师原为幽州兵曹,与崔信长相往来,其姑奶即崔信祖母。”
李善目瞪口呆,脑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奶奶的,还以为真是看上我了,没想到是看上李世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显然,人家崔信是在下注呢。
多少姻亲好友都在秦王麾下,而李善救出李道玄,筹谋定计,力助唐军大败刘黑闼,抵定山东。
李道玄、齐善行、薛忠、田留安无不是秦王一脉,崔信在接触唐军之后,立即感受到了李善无所不在的影响力。
想想也是,李道玄、薛忠是他救出来的,田留安、齐善行得其臂助立下大功,一个爵封国公,一个爵封县公……这应该是平定天下的最后一批开国公侯了。
偏偏崔信姻亲故友太多,在东宫也是有消息来源的,他很清楚一件事,无论什么原因,实质上是李善断了太子亲征积攒军功这条路。
李善此人,本就以仁义闻名河北,又必然深得秦王信重……又是少年英杰,崔信这才勉为其难,将其列入名单。
当然了,在李善看来,只是考察名单而已……而且这份名单上的名字应该不会少。
九岁定亲,略微早了点,如果十六岁出嫁,十二三岁定亲也是来得及的,具体时间……很可能要等到太子、秦王夺嫡一事尘埃落定。
全盘想通之后,李善有些索然无味,不过他本来就没这心思,只是在想,门阀往往是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在清河崔氏内部,崔昊下注太子,崔信下注秦王?
这倒是有陇西李氏丹阳房差不多,反正总要立于不败之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按照历史进程,这位崔小娘子理应是在贞观年间出嫁的,那时候李世民已经登基为帝,崔信或许会在原秦王府子弟中挑选女婿。
李善回想了下,实在没印象,也不知道历史上是哪位娶了这位崔小娘子。
不过肯定不是嫁入皇室……这方面李善有印象,据说李世民想娶个五姓七家女的妃子,结果……结果是恼羞成怒。
也是,人家五姓七家女入宫,只能为皇后,比如后来的唐高宗李治的第一任皇后王氏……恩,李善对头王仁祐的女儿。
其实别说五姓七家女了,就是次一等的门阀,都不愿意将嫡女送入后宫……比如弘农杨氏,李世民杀了弟弟才弄到手呢。
呃,这位崔小娘子在原时空中……的确嫁入原秦王府势力,不过不是秦王府子弟,而是第一代的代表人物。
混世魔王程咬金!
而且还是续弦。
程咬金随李世民发动玄武门兵变,事后拜太子右卫率,与太子左卫率秦琼统领京城唐军,随后立即升迁为右武卫大将军。
之后程咬金原配孙氏病亡,升官发财换老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程咬金很快就娶了这位崔小娘子为续弦……好白菜真是被猪拱了。
毕竟是穿越者,又对秦王府内部以及朝堂纷争有着深入的了解,李善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事实是,基本都猜对了……只除了一点,崔信对独女实在是宠爱有加,眼见李善这等少年英杰,还真有招婿之心,并不只是列入考察名单。
至少,在考察名单上,李善的排名相当靠前。
崔信少年时意气风发,但前朝眼见朝局混乱,弃官归乡,品茶论文,是山东最负盛名的文士,其女崔小娘子女承父业,于诗文一道也颇有见解。
“昨日初见,凛然风范,寸步不让,风骨凌然。”崔信斜斜靠在榻上,对身边妻子张氏笑道:“但眼见转机,言语间既谦让又有机锋,倒不愧其筹谋定计的名声。”
今年尚未满三十岁的张氏瞥了眼正在沏茶的女儿,刻意提高音调,“稚圭抵长安后来信,盛赞此人,需知稚圭虽然年幼,却有傲气。”
张文瓘如今在长安和李楷、王仁表混迹,也是吹嘘李善的主力军,还时常去朱家沟探望朱氏……甚至这事儿就是他写信给姑母张氏,才引起崔信的兴趣的。
“父亲,母亲。”崔小娘子献上茶盏,两杯茶均咬盏引得崔信大赞。
这位小娘子眉目如画,身材高挑,身着粉色百鸟裙,青色窄袖孺衫,脸上不着粉妆,如出水芙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怀仁之名,女儿也曾听闻。”崔小娘子声如百灵,清脆娇柔,“据说以仁义闻名魏洲、贝洲。”
“凌敬为其取字怀仁……”崔信冲着女儿眨眨眼,“此人设伤兵营,无论唐军叛军,均对其感激涕零,今日不退,亦不愧仁义之名。”
张氏摇头道:“崔帛此人,妾身听闻,已然不止一两次闹出这等风波。”
崔信不想提起这些破事,继续说:“与凌敬隐隐提过一次,听其言,李怀仁不擅诗文……此诚为憾事。”
“诗文一道,乃寄情山水的雅士所擅。”崔小娘子轻声道:“十余年乱战,天下初定,当重栋梁之才,轻诗文雅士。”
“正该如此,所以五姓七家,如今唯陇西李氏最盛。”崔信大笑,“吾女非寻常,非英杰不能配之!”
五姓七家,并不仅仅以经义传家,能文善武才算英杰,但这七家中,论兵法,论战将,无出陇西李氏之右者。
张氏突然问:“此人祖籍陇西成纪,是陇西李氏哪一房?”
“稚圭在来信中提及,丹阳房子弟与其极为亲厚。”
崔信犹豫了下,摇头道:“凌敬未提及此事,但观此人风范,绝非小门小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小娘子微微垂首,心中有着些许羞涩,也有这些许憧憬。
就在此时,外间传来下人通报,清河令崔虔疾步入内,“四叔……”
“嗯?”崔信一皱眉,看侄儿额头泛汗,“何事这等大惊?”
崔虔瞄了眼张氏和堂妹,犹豫了下才走近低声道:“出事了,昨日黄昏时分赶到庄子,不料方四郎之妻孙氏悬梁自尽。”
“什么?!”崔信神情严肃,霍然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半响后才问:“此事外间可知晓?”
“已然传遍……”崔虔苦着脸说:“尸体都已送至县衙,族老均不肯露面,玄素公、玄成公均大怒非常。”
“那是自然!”崔信冷然道:“某昨日许诺,今日却要毁诺!”
“四叔?”
崔信犹豫片刻后才更衣出门,几个族老都不肯露面,自己若是也不露面,魏玄成可没那么好糊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县衙内,魏征铁青着脸坐在那,此事若是处置不善,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风波……毕竟河北初定。
张玄素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当年窦建德欲杀,上千人愿代其受刑而死,今日见此惨事,火冒三丈,怒斥崔昊……后者不得不举起袖子遮挡,但即使如此,脸上也是湿漉漉一片。
“玄成兄,玄素兄。”崔信惭愧的长长一揖,“后事某一力承当……”
“一力承当?”张玄素须发尽张,“是赔几贯钱?还是送一副棺木?!”
崔昊退后几步,才开口道:“其夫附贼,方才投身以存,如今方四郎回乡,惭愧自尽……非人力可挽回。”
张玄素简直要攥起拳头揍人了,这说的是人话吗?
清河令崔虔上前劝道:“玄素公,昨日某黄昏入庄,十六弟许诺今日送其回城,今日晨间才发现……”
说到一半,崔虔住了嘴,视线落在从后堂缓步而出的李善身上。
这位少年郎面色清冷,眉间带煞,双目眯成一条缝,视线在堂间扫来扫去,突然冷笑道:“崔兄身为清河令,须知保境安民,非清河崔氏一族。”
“如此惨案,尚未升堂判案也就罢了,居然连案犯也不搜捕!”
崔虔身子一震,“惨案?”
李善简单的回复,“绝非悬梁自尽,乃被人用绳索勒死后悬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说八道!”
“确有其事?”
短暂的沉默后,各种问题如雨点一般扑面而来,李善从容不迫的向崔信行了一礼,才转身道:“但凡悬梁自尽者,颜面青紫,舌骨骨折,舌尖外露,后脖颈处无勒痕。”
“被勒死的,手掌带伤,背部或有淤血,后颈部有明显勒痕,而且……”
虽然李善不是法医,但也能看得出明显的漏洞,脖颈上明晃晃的手指印啊,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而且显然是裸身被掐死的,因为女衣、女裙穿戴都出错了,不是自己穿的……前几日李善每日早晨亲眼见周氏穿衣穿裙,相当的麻烦,一般男子是不懂的。
崔昊摇头嗤笑,“这等事,空口无凭。”
“寻个仵作,一看便知。”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仵作这个职业,专门搞殡葬业的,但已经开始参与衙门案件审理中尸检工作。
崔信迟疑片刻后,挥手向崔虔示意,后者面色严峻的疾步出门。
李善瞥了眼一直在做背景板的魏征,“之后诸事,就拜托玄成兄了。”
魏征听出了这句话的冷淡,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脸色微变想说些什么,但李善已经转身出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于魏征来说,这个局面可能不是什么坏事。
人都死了,方四郎还能如何?
除非方四郎是个天下独一份的痴情种子,否则也只能黯然接受那些补偿……为了平息舆论,崔家或许会补偿田地,补偿庄园,甚至给一笔不菲的钱财。
方四郎会不接受吗?
不接受那就一根毛都捞不到,本就是家破人亡,日后怎么办?
更何况,如果不接受,那很可能会继续遭到崔氏的迫害……无论什么样的组织,成长为一郡之中遍地皆在,人数以千万计,附之众多达数万……总会有些阴私手段的。
如此一来,只要方四郎接受补偿,这件事就算是被含糊过去了,魏征这位巡视山东的使者,一方面能安抚世家,崔氏是亏了理的一方,给些补偿是理所应当,一方面也能安抚百姓,毕竟是给出了个交代。
李善不知道魏征心里是不是有这样的谋划,但他觉得八九不离十。
“按律?”凌敬听完李善的分析,嗤笑道:“按律当死,但如今世间,何人胆敢在贝洲触怒清河崔氏?”
“罢了,罢了。”李善皮笑肉不笑的哼哼,“魏玄成,魏玄成……”
史书中,多少后世文人用羡慕追忆的口吻提起那段贞观之治,多少书籍孜孜不倦的提起贞观名臣魏征……但事实上,不管魏征是一个政治家还是一个官僚,或者一位名士,都必须遵循一定的准则。
什么准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非利弊得失。
魏征只可能在世家和百姓之间和稀泥……还不是最底层的百姓呢,方家拥良田两百余亩,算是个小地主了。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了,李善先后结识陇西李、荥阳郑、太原王、清河崔的子弟,或有李楷、李昭德、王仁表这等为友的,或有王仁祐、崔昊这等结仇的。
李善曾经在心里做过点评,总的来说,资质中上,但算不得英杰之士。
但这一次,在贝洲,在清河,李善亲眼见识了这个时代的门阀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力。
占人田庄,掳人妻女,这也罢了,杀人灭口这等事……县衙都不愿意立案。
奉圣人诏令巡视山东的使者,都只能在期间和和稀泥,两头安抚,只求能含糊过去。
李善心底泛起凉意,不禁喃喃道:“葫芦僧错判葫芦案……”
之所以有错判,很大程度上在于那位葫芦僧拿出的那张护官符。
而五姓七家,难道不就是一张护官符吗?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后世如何去看待五姓七家门阀?
千年传承,经义传家?
事实是,每一家都有曾经手掌兵权的将领……换句话说,和红楼梦中的四大家族是一脉相承的。
门阀,门阀,在这个时代,不仅仅是参与到朝政中,影响力不仅仅在于上层,在社会中下层的影响力更为恐怖。
皇权不下乡,这部分的权力真空……被五姓七家为首的世家门阀所占据。
难怪从隋文帝杨坚开始,历任皇帝只要是想有所作为的,一直致力于削权门阀,但可惜一直效果不佳,就算是武则天辣手为之也效果平平……中唐晚唐时期,清河崔、博陵崔、闻喜裴、赵郡李几乎是宰相轮流排排坐。
这种门阀制度……除了肉体死亡,由下而上遍及天下的疯狂战事之外,几乎不可能用政治手腕来削弱乃至消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好意思,前天着凉感冒了,不见好,浑身乏力,昏昏沉沉,两天才写了半章,请一天假。
', '')('既然是上下一心要把这事糊弄过去,李善也没去做圣母的打算,更何况他本人……前世的时候就没什么道德洁癖。
如今河北已经没什么事了,李善一门心思就等着回长安……只是凌敬这老头召集诸多友人齐至清河,毕竟此去长安,残生再难返故土。
李善倒是提过一嘴,真不想去就不去呗……结果凌敬大发雷霆,感情是老夫没用了,你之前的许诺全都不算数了?
唉,这老头真犟!
十二月初四,诸多山东名士设宴为凌敬送别,李善已经让亲卫先回馆陶,准备第二日乘船从永济渠南下,接上馆陶诸人,直抵卫州。
城内设宴,名士齐聚,李善既没有资格掺和也懒得掺和,索性出城闲逛。
清河县外,数十骑兵沿着清河不急不缓的向东驰去,亲卫环绕中的李善看上去颇为自如……经过三个月的历练,这样的速度他已经能适应了。
放缓马速,李善指着滚滚东去的清河水,笑道:“当日若不是定方兄先冲阵破营,后指挥若定,如今吾等不知尸骨何处。”
李道玄看向苏定方,这一个月来后者随其北上东进,实在是少有的将才。
李道玄没啃声,而柳濬和薛忠却笑着称颂……虽苏定方善战,但却是君筹谋夜袭。
一旁的马周听得甚是无聊,心想这厮脸皮也忒厚了点,有事没事就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现在谁不知道河北战事中,他李怀仁做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呃,虽然仁义之名在山东河北远播,但这种名声也是需要维持的,特别是在长安城内。
虽然有李楷、王仁表、武城张等人吹捧,但这种力道如何能与河北战将的吹捧相提并论呢?
李道玄这边就不说了,宗室子弟,而柳濬和薛忠,一个是京兆府柳氏子弟,一个是李世民心腹薛举的族侄。
“兵力调配已然妥当,如若再无风波,想必不久后就能在长安重聚。”李道玄笑道:“待到那时候,必要登门拜会。”
李道玄如今是河北道行军元帅,北上东进,收复诸多府州,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个位置他是坐不久的。
安抚山东一事,明面上是洛州总管程名振,巡视山东的使者魏征、崔昊。
但暗地里是李道玄配合凌敬等夏王旧部,据说北上冀州的魏征被气得够呛,人家连屁股都已经擦干净了。
李道玄麾下兵力陆续调往洛州、刑州、魏州,但自己却留在了清河,主要就是给凌敬撑腰的。
“道玄兄客气了。”李善笑了笑。
“不言相谢,但总要拜会叔母。”李道玄笑道:“德谋启程回京之前提起,回京后必要去讨一盏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薛忠也笑了,“德谋、宝琳都言,叔母烹茶必咬盏。”
“技近乎道。”马周啧啧道:“也就李德谋、长孙冲寥寥数人一品。”
简直了,那玩意有什么好喝的……李善也是无语,马周都提起好些次了,他一次都没品过。
此时,清河上,一艘两层高的船只正由东向西驶来,船头上悬挂着清河崔氏的标志。
船只并不大,小巧典雅,二层船舱的窗户微微开了条缝,李善转头看去,似乎有人在往外窥探。
“倒是巧了,那跨骑白马的便是李怀仁。”崔信靠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笑道:“来来来,看看可适意?”
“夫君此言太过轻佻。”张氏嗔了句,拉着女儿走到窗边。
三日前,崔信阖家乘船探视武城张氏,今日回返清河县,正在在这儿遇见出城闲逛的李善一行人。
“身量倒是挺高,啧啧,真是好相貌。”张氏掩嘴笑道:“的确黑了些呢。”
崔小娘子也不羞涩,定睛细看,河畔数十骑中,一位少年郎跨白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众多骑士环绕中,更显得威势不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怀仁左侧的就是淮阳王李道玄,下博一败,本无幸理……”崔信瞄了几眼,“结果不仅生还,更能得李怀仁之助平定山东,真是时也命也。”
“李怀仁右侧的是高雅闲义子苏定方,据闻便是他当日连夜奔袭武城。”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氏笑盈盈道:“三伯对苏定方颇为赞誉,赞其日后必为名将。”
随着船只缓缓西去,岸边骑士渐渐变小,崔小娘子关上窗户,想起昨日在武城听到的那一番言论。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绝境之中,筹谋夜袭,放火焚营,连夜奔袭,这不是谁都能做得出的抉择。
对局势的分析,超凡的胆气,高超的谋略,对时机的把握……缺一不可。
更让人赞叹的是,本能自行脱身,却不弃妇孺……不夸张的说,李善仁义之名,除了设伤兵营之外,主要就来源于自冀州南下途中的所作所为。
虽然辛苦,虽然危险,但李善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这样的少年郎,又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崔小娘子虽然才九岁,但却是世家嫡女,见识不凡,早已心折。
船只微微一顿,还在出神的崔小娘子身子一晃,一旁的张氏伸手扶住女儿,眉头微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番回娘家,张氏倒是听到了些风声,曾有人询问凌敬,但不得李善来历。
如果是陇西李氏、赵郡李氏,没有遮遮挡挡的必要。
如果不是世家子弟,李善未必是个好的选择……只是夫君对李善颇为赞誉。
这时候,外间传来一声高呼,“四叔,四叔!”
崔信眉头一皱,大步走出船舱,看见岸边的侄儿,清河令崔虔正在岸边,神色颇为焦急。
“四叔。”崔虔等不及的跳上船,低声道:“魏玄成自冀州回返,听闻方四郎一事后大为震怒……”
“大为震怒?”崔信一头雾水,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
当日女尸送至县衙,时势所迫,魏玄成不得已和清河小房达成协议,与方四郎和解。
接下来不过是补偿而已,送回庄子,送回田亩,再补偿一笔钱罢了。
崔虔一脸的窘迫,“小房的崔昊将方四郎下狱拷打,口供……方四郎举兵附汉东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侄儿……无力相拦。”
崔虔身为清河令,又是嫡系子弟,但在族内的地位不如身为东宫太子千牛的崔昊。
崔信气急反笑,“就为了其堂弟的那点面子,置法度、族规于何处?”
崔信当日已然向魏征许诺,若是祭田不适相让,族中另拨两百亩良田补偿。
说的小点,是崔信毁诺。
说的大点,是崔氏毁诺。
当崔信急急赶到县衙门口的时候,沉重的马蹄声突然传来。
数十骑疾驰而来,挟着风雷之势。
虽是淮阳王李道玄为首,但崔信第一眼看见的是被环绕在中间,双目如电,面色冷峻的李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于世家门阀,李善这儿穿越着有着与这个时代人不同的感触。
即使和李楷、李昭德、王仁表相善,即使对那位崔信有着好感,但李善对于门阀总有着隐隐的疏远,有着隐隐的警惕。
总的来说,就李善所见,世家门阀也不是洪水猛兽,并不是毫无底线。
但是,当李善走入县衙,看到被拷打成重伤的方四郎之后,才意识到,世家门阀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但那一个个人并不能代表世家门阀。
换一句话说,崔信是有底线的,但清河崔氏……未必有底线。
而今日所闻所见……血迹斑斑的口供,无辜入狱被拷打成这般模样的方四郎,还有被夺走的家产,被匆匆掩埋不知何处的女尸……
这些都突破了李善本人的底线。
我不是个圣母,甚至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总有些底线是需要把守的。
李道玄、崔信径直入堂,李善悄无声息的站在角落处,冷眼旁观。
此刻的魏征,已经是面红耳赤,不顾两位清河小房长辈在场,痛斥崔昊。
在清河崔氏族内,崔昊比清河令崔虔的分量要重,但在东宫内部,他的分量远没有魏征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魏征的角度来说,安抚山东,是需要世家门阀的配合的,但总的来说,是需要安定河北,不使民间生乱。
毕竟之前在门阀世族最为集中的山东,河北道两位实际统领者,窦建德、刘黑挞都出身平民阶层。
好不容易将这事儿糊弄过去,魏征不过只离开了五六日而已,没想到却变成这幅模样。
更别说魏征本人乃山东名士,说出口的话连续两次被人当成放屁……光是这口气也受不了。
崔信看了几眼那张已经画押的口供,转头递给了李道玄。
接下来很自然的,口供落到了李善的手中。
“提前聚数百兵丁起事,附刘黑挞叛乱……连贝州总管兵败身死这个黑锅都要栽在方四郎头上。”
李善嘿嘿笑道:“倒非无智之辈。”
一旁的马周微微颔首,魏征当日在魏县许诺,降卒皆免罪归乡,但叛军中的将校头目就不大好说了。
那些叛军大大小小的头目是祸乱源头,也未必肯安分守己,魏征当日的许诺,以及凌敬等夏王旧部使力,使得不少降卒擒获头目以献。
崔氏拷打方四郎,将其视为叛军头目……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明面上是能绕过魏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崔昊和魏征的争执,主要就是围绕这一点。
所有人都知道那份口供的真实性近乎于无,魏征也是认定屈打成招,才强令清河令将方四郎提到堂前。
在场的诸人中,两位崔氏族老很是不悦,虽然因为魏征太子心腹的身份没有出言相训,但话里话外都是在说魏征多管闲事。
李道玄、柳濬、薛忠等人要么是宗室子弟,要么是世家子弟,虽然愤慨,但一时也并未插手。
甚至于,他们可能在想,反正是清河崔氏和东宫太子之间的纠纷瓜葛,和我们无关。
正是这种态度……让李善浑身上下微微颤抖。
如何处置?
如何料理?
这是重要的。
但有谁去理会地上那位被打成血肉模糊的方四郎?
有谁去管方四郎是不是真的被冤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角落处的李善目光越来越冰冷,无穷无尽的愤慨从内心深处升腾,血液似乎在浑身上下的血管中汹涌乱撞。
但李善始终没有开口,他先需要确定一件事。
不知何时出现的凌敬悄悄的撞了撞马周的胳膊,下巴向着李善的方向努了努。
马周转头看去,脸色微变。
这两人都对李善认知颇深,这是个有谋略,心思深,所学驳杂的少年郎,接触久了真不觉得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
但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却有着少年郎独有的血性,或者莽撞。
虽然凌敬经常嘲讽李善以仁义闻名,实则小心谨慎……但也知道,当日李善见突厥人肆虐孩童,义愤出手!
眼见如此惨状,而且还是李善当日和魏征、崔信商议之后……李善如此平静,绝不可能是等闲视之。
沉默之后,可能是更久的沉默,但更可能是一场山呼海啸。
李善也看见了凌敬,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踱了几步,低声问:“凌伯,小侄实在难解。”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两百亩田地而已,再不济一个庄子,一笔钱财,何至于此?”
这是李善想不通的地方,为了这些玩意,清河崔氏为什么会如此不要颜面?
今日清河小房两个族老都在,显然这事儿不仅仅是崔昊一人所为。
即使是为了名声,清河崔氏也应该放手,更别说将苦主搜捕下狱,严刑拷打,屈打成招,混淆黑白。
此外,清河崔氏还要面对得罪太子心腹魏征的风险……实在是得不偿失。
那位崔帛,不过是旁支出身,并不是嫡系子弟,而且父辈无人出仕,似乎在族内地位并不高,名声也不太好。
凌敬瞥了眼堂前还在辩驳的众人,低声嗤笑道:“无非为了田地而已。”
看李善还懵里懵懂,一旁的马周补充道:“可不是为了这两百亩田地。”
如一道闪电劈在头顶,刹那间,李善全盘想通了这件事。
几千年来,每一朝每一代,这个民族,这个国家的所有人,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目光始终被局限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
世家门阀,也不例外,因为在地方上的权势,导致他们对土地的渴望有着极高的得手几率……特别是在大战之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帛霸占田地,掳掠人妻,这会是特例吗?
不可能。
甚至崔帛很可能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或者是个探路的棋子。
问题不在于崔帛肯不肯,而是很可能已经大量兼并平民土地的清河崔氏不肯。
要知道此次刘黑闼起事,向突厥借兵数万,虽然刘黑闼竭力阻止突厥兵犯贝州,但因为欲谷设被李善生擒,最终数万突厥兵还是进了贝州。
如方四郎一般破家的不可能只是个例,那些世代流传的良田……就如同一块块放在门阀子弟嘴边的肥肉。
更何况,除了贝州,还有遭突厥劫掠的冀州、深州、刑州、赵州……多少中小地主都被突厥洗劫。
这才是为什么诸事议定之后,崔昊突然搜捕方四郎下狱拷打的真相。
一旦这个口子开了,方四郎能找魏征做主,其他人呢?
难道让清河崔氏将那些已经咽下肚子的肥肉全都吐出来?
即使只是吐出来一部分,谁吐?谁不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是索性将方四郎定为叛军头目来的方便!
诸般心思在李善脑海中飞速的闪过,他还是有些难解,清河崔氏就不怕惹出什么乱子吗?
但此时此刻,李善不再迟疑,缓步上前,施了一礼。
“怀仁?”
面对魏征、崔信的询问,李善只笑了笑,视线落在了李道玄身上。
“道玄兄,听闻近日洛州、相州颇不安宁?”
李道玄一怔,随即点头,“昨日接洛州总管程名振来信,的确如此。”
“明日某与凌先生启程去洛州,道玄兄不如同行?”
李道玄还没来得及说话,崔昊脸色大变,稳稳坐在那的族老更是惊呼出身。
“决计不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刻钟的时间内,堂前一直在吵吵嚷嚷,魏征的高声呵斥,崔昊的狡辩,崔信的询问……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李善出列,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似乎离题万里,但场面在顷刻间发生了变化,诸人都住了嘴,或小声交头接耳,或用眼神来回示意。
目睹这一切的崔信不由对李善刮目相看,虽然知晓面前的少年郎是个不同寻常的角色,但没想到见事如此迅速,从纷乱的局势中直取中军,抓住了最关键的一个点。
清河令崔虔看了眼崔信,又转头看了眼崔昊,才上前几步低声向李善说了几句。
果然如此!
李善嘴角流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一件在众人眼的小事,结果发展到如今局势,主要原因在于清河崔氏太贪,吞进肚子里的肥肉不肯吐。
但清河崔氏能一直瞒到现在,而且崔昊拷问方四郎,清河令崔虔不可能被瞒在谷子里。
为什么事情会爆发出来?
并不是因为魏征从冀州回返,发现清河崔氏不守承诺……魏征是奉圣人之命巡视山东的使者,不可能长时间关注方四郎一事。
而是事实上,家产被夺,妻子先被掳掠后被逼自尽……这件事已经在贝州、刑州、冀州传的沸沸扬扬,只不过李善这些日子一直在崔氏的大本营清河县,无人说起而已。
刚开始还没出什么乱子,但随着关于方四郎被搜捕下狱,屈打成招的消息蔓延开后,周边包括贝州已然颇有骚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数百贼寇于漳南县打家劫舍,千余盗匪在冀州、刑州的交界处起事,打的就是方四郎的名头。
盘旋在李善脑海中的疑团被彻底解开了,不是清河崔氏不怕闹出什么乱子,而是已经闹出乱子了。
这就是为什么崔氏族老一听李道玄要西去洛州就大惊失色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李道玄、李善一行人在城外闲逛,突然县衙小吏找来的原因。
李善心里有着这样的猜测,才会以李道玄为借口试探……果然已经出了乱子。
有率军平定山东,擒杀汉东王的河北道行军元帅李道玄在此,小小骚乱不足道也……这是清河崔氏某些人的底气。
魏征阴着脸走过来,低声说:“入狱拷打非一日,但直到今日,经城左右有乱军出没,某急行南下,口供已然被篡改……之前未有叛军头目的罪名。”
李善轻笑一声,真是高看了崔昊等人,他们压根就没想过绕过魏征,只是现在惹出了乱子,才添了几笔而已。
从这方面来看,清河崔氏显然不肯放下架子。
瞥了眼魏征,李善知道这厮也不在乎这件事的本身,只不过因为影响颇深,才不得已插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显然,面对清河崔氏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对这中根深蒂固,关系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魏征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尖锐的眼神似乎有些刺眼,魏征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李善心思急转,脑海中思索的并不是摆在面前的这些破事……不是他像其他人一样漠不关心地上那团血肉,而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让小吏出城寻找李道玄的到底是谁?
是崔昊吗?
是清河令崔虔吗?
有可能,但更有可能是魏征。
魏征是知道我对淮阳王李道玄有怎样的影响力,而且清河崔氏此举对我李善来说……也是一巴掌。
魏征心里是想着如何解决这件事?
还是想着祸水东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真的闹出来民乱,第一个倒霉的必然是巡视山东的魏征……他和崔昊不同,身后并无门阀势力,不然也不会先后侍奉李密、窦建德多人。
沉默了半响,李善微微侧身,正视魏征,“夺人产业,掳掠其妻,又杀人灭口,此何罪?”
崔昊嗤笑道:“那女子明明是悬梁自尽!”
“方家附贼,乃叛军头目,田地理应收缴入县。”一位族老胡子一翘一翘,“你这黄口小儿乃是何人,何敢大放厥词!”
李善像是没听见似的,双眼直视魏征,“玄成兄竟然不知?”
魏征的声音有些沙哑,“当论斩刑。”
李善微微点头,“此等大罪需上报大理寺、刑部核准,若是战时,引发民乱,可否先斩后奏?”
“可。”
一旁的族老拍案而起,喝道:“此事崔氏何罪之有?!”
“方家附贼,人证口供俱全,引发民乱,当斩方四郎首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经城乱兵起事,打的就是此贼旗号!”
另一位年岁较轻的族老笑着说:“玄成,方四郎乃叛军头目,自当下狱拷打,其妻悬梁自尽,何来杀人灭口之说?”
“此为清河郡,无凭无证就要捕杀崔氏族人?”
“听闻当今太子殿下仁德无双……”
“嘿嘿,嘿嘿……”
冷冽的笑声打断了崔氏族老的吹捧或者威胁,李善暗咬银牙,厉声道:“无凭无证?”
“某说的,就是凭证!”
堂前一片寂静,崔昊、崔虔等人咽了口唾沫,崔信脸上神色复杂难言……显然,可能成为自己女婿的这位少年郎有着他人难当的锐气和锋锐。
马周、凌敬等寒门出身的子弟脸上隐隐有着笑意,他们也不意外沉默良久之后的李善做出这样的选择。
扯嘴皮子,李善也不怕……但对方人多啊,而且还不讲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重要的是,没有扯嘴皮子的必要!
什么样的言语,在刀剑面前都只会显得脆弱无力。
历史上多少君王使用种种手腕打压门阀,但解体门阀的难道最终不是失去控制的绝对武力吗?
李善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崔信身上。
“清河崔氏,千年望族,根深叶茂,也不乏枯叶烂枝。”
“今日,某替尔等除之!”
这次不仅是崔氏族人,就连魏征都目瞪口呆……你李怀仁疯了吗?
言语交锋而已,你还真的要动刀动枪?
还没等众人开口,李善猛然转身,高呼道:“苏定方何在?”
每当李善如此称呼,必有重任,当日攻破馆陶县衙之时便是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腰间跨刀的苏定方大步入内,躬身听令。
“点百骑,全庄上下,不得走脱一人!”
苏定方毫不犹豫高声应是,转身就走。
崔昊、崔虔以及两位族老都看向了李道玄,但这位淮阳王面无表情,显然不打算涉身其中。
“好大的胆子!”
“李怀仁,你疯了吗?!”
面对如狂风暴雨一般袭来的呵斥,李善轻蔑的一笑,目光如电一般在堂前扫过。
是的,我的面前已经有河东裴氏这块大石,再加上清河崔氏,似乎已经将前方所有的光芒全部遮挡。
但为人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山东之地,有着当今天下最为庞大的门阀势力。
顶级门阀中,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赵郡李氏、范阳卢氏,五姓七家就有四家在山东。
但与此同时,前隋乱世,山东之地也是豪杰并起,局面最为纷乱之地。
前后数十军阀,你攻我守,此消彼长,几乎就没有停战的时刻,即使是窦建德,真正统治河北道也是武德三年十月……第二年就兵败身死了。
即使如今河北道尽归唐土,但还保留着高开道、徐园朗等割据势力,以及听调不听宣的幽州罗艺。
这也是常事,自古以来,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
在刘黑闼被擒杀之后,贝州……无数势力以及很多窦建德、刘黑闼旧部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儿。
一方面因为窦建德、刘黑闼都是贝州人,而且相当一部分旧部也是贝州人氏,比如虎牢关一战后主导投唐的齐善行。
另一方面在于近日方四郎的遭遇,使者许诺无罪,但方四郎家业被夺,妻子惨死,自己还被搜捕下狱拷打。
不过十日光景,贝州,以及贝州周边的冀州、刑州、赵州均有骚动。
当然了,最主要的就是贝州……就像李善猜测的一样,方四郎的遭遇绝不是个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当一部分窦建德、刘黑挞旧部都碰到了类似的事……只是不像方四郎那么惨。
能不惨吗?
家被占了,田产被占了,老婆被抢了,而且还被杀了,自己也被抓进去拷打……
在这样的情况下,数百老卒围住了庄子。
庄内一片鸡飞狗跳,但乱兵并未攻打庄子,而是隐隐和数百步外的数百唐骑对峙。
“怀仁,刚刚接到兵报。”薛忠低声说:“经城兵变,千余兵丁复叛,期间有崔氏族人掠产之因。”
神色复杂的魏征补充道:“漳南不稳,冀州数县亦有骚乱。”
两个时辰前,率两百骑兵搜捕崔帛的苏定方派人回报,民乱已起,围住了庄子。
崔昊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即出兵平乱……但河北道行军元帅李道玄根本不搭理他。
李建成在下博一战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李道玄心里也有数,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偏向秦王一脉,现在可以算是李世民的嫡系了。
反正出了乱,领军的李道玄没有责任……责任全是崔昊、魏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李善并薛忠只率百名亲卫出城疾驰而来,敢一同前来的除了马周、凌敬之外,只有魏征和崔信。
远远眺望,李善面无表情的说:“此番民乱,乃不得已而为之,遭人胁迫……玄成兄?”
魏征和崔信都默不作声,现在的局势已经摆在面前了,方四郎一案处置不妥,说不定乱兵四起。
这是个即将迸发的火山口!
最要命的是,若是民乱,淮阳王李道玄只怕不会随意插手……很可能会等到乱兵四起,事情闹得稍微大点,才会出兵平乱。
反正安抚山东的魏征、崔昊都是太子的人……你不是想抢吗?
让你抢!
抢到手,结果弄砸了,看你们回去怎么交代!
也要看太子李建成如何向圣人李渊交代!
前方有一骑疾驰而来,口中高呼几声,李善瞄了眼魏征,“玄成兄,请吧。”
苏定方率亲卫抵达已经半天多了,在没有得到明确指令之前,并未进击,反正已经探明崔帛那家伙没能逃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聚集起来的数百老卒中,相当一部分都曾是魏县外的俘虏,其中两个头目甚至还协助李善管理伤兵营。
苏定方率二十亲卫护卫,李善和魏征驱马缓缓上前。
“玄成兄,是你派人出城相告的吧。”
在一阵沉默后,魏征瓮声瓮气回道:“淮阳王与你相善。”
“难道淮阳王会对某俯首帖耳?”李善嗤笑道:“他巴不得闹出这场乱子,让东宫丢个大脸呢!”
李善觉得……虽然自己才捣鼓出算盘,但魏征肯定已经非常熟练,算盘打得太精了。
在民乱已起的情况下,魏征无非是一方面对清河崔氏施加压力,逼迫对方让步,另一方面以李善影响李道玄,使民乱范围不扩大,从容平乱。
但李善先是目光犀利的看破内幕,然后不讲规矩的掀了桌子。
而李道玄也立场分明的表明不掺和这件事,只让薛忠率五十骑兵护卫,自己都不肯出面。
“看似是官逼民反……实则牵涉长安诸事……”李善喃喃道:“圣人不当机立断……他日突厥南下,何以为之,何以为之?”
魏征也深有感触,自七月起,突厥大举南下,侵入河东、关内,又借兵刘黑闼复侵河北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场战事,从头到尾都夹杂着李建成、李世民夺嫡之争的影子。
从太子出征关内道驱赶突厥偏师到李世民率兵入河东正面迎击突厥主力。
从河北道行军总管的人选到史万宝顿足不前导致下博兵败。
从太子意欲亲征山东压制秦王到李世民暗施妙手,让李建成丢了个大脸。
今日李道玄摆明车马的立场同样如此……魏征显然也看得出这点。
只不过魏征不知道的是,李道玄的立场是明确的,但要不要插手这件事……李善是能对其产生影响的。
问题就在于,李善不打算以大军平乱的方式作为解决方法。
自三个时辰前在县衙看到被拷打成重伤,奄奄一息,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方四郎,李善内心的愤怒就一直压抑在心底,只等着发泄的时刻。
李善不愿意去妖魔化门阀世家,但他高估了这些门阀世家的底线。
眼见前方十余骑疾驰而来,李善眯眼细看,突然高声喝道:“齐老六,你干的好事!”
为首的青年勒住坐骑,翻身下马,拜倒在地,“拜见李郎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者纷纷下马拜倒,“拜见李郎君。”
李善随手一马鞭抽在齐老六背脊上,只是力道软绵,“从清河到这儿,骑马得一个时辰!”
齐老六陪笑道:“李郎君,实在是……”
远处众人,凌敬、薛忠面不改色,但崔信却神色微动,此时此刻,两百余唐骑对阵近千敌军,能不能一击而胜那是说不好的事,而李善居然敢在阵前如此鞭打敌军头目……
崔信忍不住在心里想,这是胆大妄为?还是胆气无双?
下一刻,崔信以手扶额,难以置信。
李善犹豫了下,刚被抽了一鞭子的齐老六一个箭步窜上来,半蹲在马边。
“你这厮倒是没忘。”李善哼了声,踩着齐老六的肩膀下了马。
当日在俘虏营中,众人均知李善不擅骑马,每次上下马匹,齐老六等受其恩情诸人均原为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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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近千老卒,围攻清河崔氏族人庄园。”李善瞄了眼庄子墙上隐隐可见的人影,“胆子不小!”
齐老六两眼圆瞪,高声道:“方家向来乐善好施,从不与人起隙,方四郎更是与人为善,只不过被裹挟,便家破人亡,我等何以自安?”
旁边一个青年双目赤红,瞪着魏征,“当日魏县城外,许诺归乡无罪,出尔反尔,反正都是一死……”
魏征咽了口唾沫,是,的确是我许诺的,但难道不是李善保证了的吗?
为什么你们只对着我发飙,却对李善那厮如此毕恭毕敬?!
太双标了吧!
“闭嘴!”齐老六呵斥了声,“方四郎家破人亡,嫂夫人悬梁自尽……”
“错了。”李善突然开口,“非悬梁自尽,当日某看过尸首,乃被人勒死后悬梁。”
“怀仁!”魏征厉喝一声。
将这种事泄露出去,对解决当前之事,有一丁半点儿的好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拜倒在地的十余人登时一阵骚动,已经有人的手摸到腰间刀柄上了。
李善并不理会脸黑的魏征,也不在乎面前诸人的骚动。
他反而往前走了几步,偏头看着不远处正遮挡半个夕阳的庄子,招手让齐老六起身,笑道:“围了庄子都大半天了……”
“怎么?”
“拎不动刀了?”
“打不下来?”
齐老六心里一个激灵,低声问:“李郎君之意……正巧遇上苏兄和周二郎,并未攻庄。”
“开个玩笑罢了。”李善拍拍齐老六的肩膀,“若是真的攻打庄子,他日某也未必能保得住你,此事皆听某处置。”
齐老六在刘黑闼帐下不过是个小人物,但在中下层士卒中颇有人望,心思也很敏捷,隐隐听出了些味道。
没等齐老六开口,李善回头看向了魏征,“虽聚众近千,但未携军械,亦无扰民之举……玄成兄以为如何?”
魏征瞄了眼齐老六腰间的长刀,看看不远处清晰可见的长枪,耳边传来庄内的嚎啕大哭声,叹道:“的确如此,当皆不问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赦免众人之罪,这是必须的一道程序……除非魏征能强令淮阳王李道玄出兵平乱。
事实是,别说李道玄了,现在整个河北道所有能拿得出手的将领……全都是魏征指挥不动的。
李道玄没来,但元帅府长史薛忠来了,魏征也不想去试试能不能指挥得动李世民心腹幕僚薛举的侄儿。
李善指着魏征,嘴里说:“此人乃山东名士魏征魏玄成,尔等可曾听闻?”
“小人听闻,曾仕于夏王,任起居舍人。”
齐老六这句话让魏征有点不太自然,虽然当日是被掳去的。
李善瞪了眼齐老六,小声骂了句,才继续说:“魏玄成奉圣人诏令巡视山东,又是东宫太子洗马,为太子心腹谋士……”
听着李善在那嘀嘀咕咕,魏征哭笑不得,又不好开口相阻。
李善郑重其事的介绍魏征,用意无非是在说,如果真的闹出大范围的民乱兵变,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这位太子心腹谋士……所以,不需要担心他是虚言矫饰。
说尽皆不问罪,那日后就不会算后账。
而魏征还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李善是在拐弯抹角的说……若是事不可为,官逼民反,呃,可以带上这位说话不算话的太子洗马魏玄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厮真不是好鸟!
虽然今天自己也没按什么好心思,但魏征还是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这时候,近千敌军已然退开,在数百步之外顿足,只留下齐老六等十余人。
李善转头吩咐了几句,立即有亲卫趋马报信,很快崔信、凌敬、马周、薛忠等人都抵达庄前。
“让崔帛开门。”李善看了眼刚刚赶到的清河令崔虔,“此事若今日处置不当……那就要看看,八百老卒能不能攻得下这个庄子。”
崔虔苦笑着上前叫门,只不过是个普通庄子,无壕沟,无高墙,只怕兵刃都没几把,要不是苏定方午时之前恰巧赶到,庄子里只怕鸡犬不留。
山东河北打生打死这么多年,没有谁会正面对清河崔氏出手,窦建德都不会。
但崔氏立足此地千年,族人数不胜数,偶尔几个死于乱兵之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人群中的崔信凝神看去,前些日子李善在城内与诸多名士来往,用词谦逊典雅,因所学驳杂得人赞誉。
三个时辰前,清河县衙堂前,李善巧妙的戳破真相,言语锋利如刀,浑身上下的锐气都快溢出来了。
而此时此刻,李善安然的在乱兵头目中来回走动,谈笑无忌,简直就是一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皆不问罪,心有不满?”李善一巴掌拍在弯着腰的一个青壮背上,“躬着身子作甚?!”
青壮腼腆的笑了笑,“小人不敢,只是方四郎……”
“赵三!”齐老六喝了声,“保全性命,还有何不满……李郎君必为方四郎做主!”
李善大笑道:“你这厮,拿话堵某?”
“不敢,李郎君仁义之名遍传山东……”
“那尔等也理应知晓,乃某李怀仁筹谋定计,唐军方能大胜,擒杀刘黑闼。”
众人安静了片刻后,齐老六挺直身躯,“战阵之事,各凭手段,我等降卒,得李郎君活命,如何不感恩?”
“齐六哥说的是。”一个身材矮壮的大汉拍着大腿,“若不是李郎君出手,小人这条腿早就没了。”
“不错,天寒地冻,魏县不管,只使刀兵相向,若不是李郎君,早已冻毙。”
“那日大雪,帐篷都倒了,若不是李郎君带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厮,那日可是郎君亲手将你刨出来的。”一直没说话的周二郎笑骂道:“今日别再让郎君为难。”
齐老六听出了其中的味道,这是在说待会儿李善为方四郎做主,你们可没有插嘴的份。
那矮壮汉子勉强笑了笑,“周二你倒是好运气……”
众人看向周二郎的眼神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不解,甚至有狐疑……周二郎在馆陶养伤,被赶去魏县护卫李善不过两日,但他在刘黑闼军中算是小有名气,多有人认得。
说起来方四郎算不上什么叛军头目,周二郎倒是实实在在的头目。
突然间有马蹄声传来,朱石头趋马疾驰而来,马儿都没完全停下,就翻身下马,向李善小跑着过来。
朱石头附耳小声说了几句,李善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耳边传来响动,他转头看去,庄门已然大开,在崔虔的陪同下,一个满头大汗的肥胖中年人步履蹒跚而来。
这年头,吃的这么胖,真不容易啊!
“猪羊肥胖,是为了过年吃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从武陵城内初见,被施以援手的魏征就对李善很感兴趣,他深知这位少年郎虽无诗才文赋,却“目光长远”,对时局有着精准的判断。
魏征被召回长安后,听闻李善北上消息后,一度为之痛惜不已,叹不仅国失良才,也叹自己尚未报恩。
但没想到峰回路转,太子意欲出征当日,河北捷报传来,刘黑闼兵败身死,而其间起到关键作用的居然是那位少年郎。
当魏征以巡视山东使者身份重归故土之后,在魏县,在馆陶,在伤兵营,在俘虏营,在唐军,在口口声传中,魏征在心底描绘出了一个崭新的李善。
有情有仁有义,机敏百变,又颇有手腕。
魏征曾经在心里如此评价,这样的人物,才值得太子屈身相邀!
今日在清河县衙上,李善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魏征的判断。
李善的的确确还是影响到了李道玄……虽然是以魏征从未想过的方式和方向。
如果李道玄真的弃清河而去,本地守军有能耐平定民乱吗?
不可能,经城守军都已然叛变……只能等着民乱越闹越大,李道玄率军平定,再捞一笔战功。
但那个时候,清河崔氏或许不会元气大伤,但遍布贝州的崔氏族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那无数的崔氏姻亲呢?
更何况这场民乱是崔氏引发的,不说朝中会不会降罪,崔昊这个被送入东宫的棋子八成是废了……还要狠狠得罪太子洗马魏征。
而李善今日出列,第一句话就刻意的将自己和李道玄紧紧的联系在一起……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是李善用欲谷设换回了李道玄。
以李道玄为依仗,李善巧妙的将处置此事的主动权牢牢的握在了手中,当他无比嚣张的说出那句“某所言便是凭证”,虽然崔昊愤然,虽然族老呵斥……但并没有反驳,也没有派人去阻拦才百骑的苏定方。
这就是明证。
从某个角度来说,一直到肥胖如猪的崔昊走出庄门之前,魏征可以说是这次事件的大赢家。
只需要处置崔帛,给方四郎足够多的补偿,丢出一两个县衙小吏做替死鬼,再加上李善对乱军有一定的约束能力,必能安抚民乱!
当然了,所谓的处置崔帛……就算不是装模作样,也不过是罚些钱财、产业了事。
但是!
这样的结果,是李善不想接受,不能接受,也绝不肯接受的!
看着清河令崔虔严词训斥崔帛的模样,李善心底就泛起一丝恶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崔虔领着崔帛走到李善面前,将条件一样一样的说出口的时候,李善神色淡淡,只是听着而已。
退让庄子、两百余亩良田,再补偿一座庄子,两百亩良田,清河县内一处宅院。
听起来很丰厚。
李善突然间神游物外,前世多少人都说,医生最为冷漠无情……每天都接触病患,生死,如何能够温情?
但实际上,医生是这个世界最为尊重生命的人,他们的每一次努力都是在从阎王爷手中抢回生命。
每一次现场援救,每一次急诊科的人荒马乱,以及每一次特殊时刻,总是医生冲在第一线。
李善突然想起自己参与的第一次现场援救,那是一次高速路上的八辆车的连环追尾车祸,现场一片狼藉,他亲眼目睹已经五十多岁的急诊科主任深一脚浅一脚的狂奔身影,亲眼目睹主任在发现伤者已死后眼角的泪光,但等主任抬起头之后,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怀仁,怀仁?”
崔虔小心翼翼的探问打断了李善的思绪,他定睛看去,肥如猪的崔帛正一边擦汗,一边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显然,他也知道,虽然这儿有巡视山东的使者魏征,有族中名望极高的崔信,但却是面前这个少年郎在主持。
魏征、崔信、马周、凌敬都踱步过来,前两者已经谈妥,而后两者是来看热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突然展颜一笑,“夺人产业,掳掠他妻,这也罢了,略微补偿也说得过去,知错就改,亦为善事。”
崔信微微颔首,而魏征却听出了一点不对的味道……马周、凌敬对视一眼,都嗤笑两声。
“但杀其妻灭口,是能补偿的吗?”李善历喝一声,猛地转身,“方四郎被搜捕入狱,严刑拷打,其妻被勒死悬梁,只补偿些许财物,你们甘心吗?”
“怀仁!”
“李怀仁!”
.魏征在一瞬间的震惊后,猛地扑上来抓住李善的胳膊,“你想做甚?!”
但魏征的声音渺不可闻,因为对面的十余名乱军头目已经鼓噪起来,十余个喉咙吼出的声音震耳欲聋,十余张脸庞涨红欲滴血。
李善神色冷淡,伸手在空中一摁,鼓噪声立即停止。
“怀仁,李怀仁!”魏征用力攥着李善的肩头,“你疯了吗?!”
虽然有着种种意外,但事件的结局却是完美的……片刻之前的魏征还在如此想。
但片刻之后,魏征内心如同被滚油烫过一般,难道你真想把事情做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征还觉得李善在县衙堂前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逼得清河崔氏避让……你居然玩真的?!
你知不知道,虽然是个蠢笨的胖子,但却是清河崔氏子弟!
“没用了。”李善收回手,缓慢而坚决的将魏征的双手扒开,“适才得报,方四郎伤重不治。”
齐老六上前两步,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魏征呆若木鸡的站在那,李善从他的身边缓缓走过,挽起齐老六,“其实,尔等甘心不甘心,无甚干系。”
“但某知,方四郎不甘心。”
“方四郎之妻不甘心。”
李善轻轻的从齐老六的腰间解下那柄长刀,缓缓的抽刀出鞘,转身一脚将抖似筛糠的崔帛踢倒。
周围人的神色复杂难言,崔虔几度想劝阻,却始终不敢开口。
崔信左顾右盼,在场的……薛忠神色淡漠,凌敬、马周面无表情,而魏征还在失魂落魄的站在李善身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仁……”
李善看了眼苏定方,微微摇头,这件事只能我来做……让苏定方动手,和自己动手有什么区别?
“玄成兄。”
“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
李善在心里默念,事实上,我和所有人都不同。
双手持刀,奋力劈下,半个刀身斩入崔帛颇多肥肉的脖颈处,竟然被卡住了,苏定方上前两步,手摁着李善的手背一用力,惨呼连连的崔帛立即没了声息。
李善松开刀柄,浑不顾流到脚边的紫黑血流,轻声而坚定的说。
“杀人者。”
“偿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喉咙被切开一半的血淋淋的尸首,还悬在脖颈处的长刀,蔓延开的紫黑血流,始终神色淡漠的少年郎,刀柄就在他的身侧微微打晃,偶尔撞在青色衣衫的下摆。
这一切给了在场众人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崔虔直到那长刀劈下的一刻,还在怀疑李善是不是故作姿态。
怀疑李善是不是故作姿态的不仅仅是崔虔,还包括了崔信、凌敬、马周、薛忠,甚至包括了齐老六。
毕竟这是清河崔氏子弟。
但这些人中,不包括魏征。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
魏征是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士大夫,不是埋头书牍的书生,不是只会阴谋诡计的谋士,更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世家子弟。
面对李善坦然的眼神,魏征的内心有着愤怒,有着惊惶,更有着羞愧,他垂下头,一言不发。
是啊,杀人者,偿命。
这是世间最朴素,最被认同……但始终不能得以被实施的真理。
我做不到,但你做到了。
魏征默然的看着已经渗入土地的血,心想李善此举对于本人来说……日后必然坎坷,至少太子登基后必然责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好事,黑锅李善背了,我只需怀柔,就能轻松平乱。
夕阳已然落下,周围亲卫点起了火把,乱兵均已弃械,在昏暗的火光照射下,拜倒在地。
凌敬远远眺望那个单身抚慰乱兵的少年郎,心里惋惜不已……如果早生二十载,不,只早生十载,天下未可定也。
十二月初四,黄昏,在山东名声鹊起的少年英杰李善,于清河县亲手斩杀夺人产业,掳杀人妻的清河小房子弟崔帛。
当夜,清河崔氏族内大震,聚集在清河县的名士无不失色。
十二月初五,快马传讯,崔帛授首,巡视山东使者魏征许诺皆不问罪,漳南县、经城县民乱兵变立平。
各地崔氏族人包括清河房氏、武城张氏均放还田地……就怕招惹祸星拎刀上门。
十二月初六,消息大散,冀州、赵州、邢州、洛州乱相平息,赵郡李氏、博陵崔氏亦默然无语,山东局势为之一变。
而就在当日清晨,手染清河崔氏子弟鲜血的李善悄然登船离去。
无论是李善还是凌敬,都名声在外,前者助唐军大败刘黑闼收复山东,后者更是老牌的名士,但今日来送行的……呃,一个都没有。
李善不得不向凌敬投去歉意的眼神……好些窦建德旧部来清河,就是为了送别凌敬。
甚至昨日去县衙之前,他们还在为凌敬送别……但今日,全都消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再一次感受到,世家门阀在地方上的庞大影响力。
但让李善惊诧的是,这次凌敬温和的劝道:“此去长安,再难重返故土,不来便不来吧。”
“斩杀崔帛,虽然引人瞩目,但你占得住理,处置并无差错,当昂首挺胸,无需低头。”
啧啧,您老的人设全都丢了好不好!
察觉到李善古怪的眼神,凌敬两眼一翻,“若不是天下已定,斩杀崔氏子弟,收拢乱兵……此去长安,秦王亦要斩你以谢清河崔氏!”
嗯嗯,就是这个味道……李善笑着点点头,迎风站在甲板上,带着寒意的冬风迎面刮来,将他的衣衫刮的呼呼作响。
河畔,一座偌大的宅院,几棵枯败的柳树边,一栋二层小楼,窗户大开,露出一张稚嫩而精致的小脸,如墨点一半的黑漆漆眼珠,目不转睛的盯着河上的船只。
李善凝神看去,河风呼呼作响,吹得窗户乱飘,那女子探出身子,双手摁住窗户,视线却随着船只缓缓移动。
李善有些讶然,这是个小女孩,约莫十岁左右,距离并不算远,看得出来是个标致的美女坯子,眼神复杂难言,似喜似嗔。
“回船舱吧。”身旁的凌敬突然道:“寒风凌冽,有如刮骨。”
李善随口应了声,却见突然有人探身,抢在那女孩身前,将窗户猛地扣上。
凌敬偷眼打量着若有所失的李善,心里叹了口气,他是山东本地人,早年就以才学闻名,与崔信来往颇多……这座宅院就是崔信的住所,他也来过几次,按照方位,河边小楼应是后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位小娘子到底何人,还用得着猜吗?
当李善名扬山东,崔信颇为关注的时候,凌敬就在想,自己受李善大恩,若能牵线搭桥,使李善与崔氏联姻,或许能偿还恩情。
但转眼间,李善力斩崔帛,和清河崔氏之间……这等于是揪着清河崔的衣领子,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
还指望联姻?
做梦吧!
李善缩着手进了船舱,回头张望着已经渐行远去的清河县城,脸上有着惯常的冷漠,但眼中也带着一丝哀伤。
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斩杀崔帛,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片刻之后,马周缓缓踱步而来,站在临窗观景的凌敬身边,“又下雪了,今年雪势不小,待到明年开春,倒是好事。”
凌敬久久沉默后叹道:“取字怀仁,实是贴切。”
马周也叹息一声。
这几日,他们都看在眼里,方四郎下葬,崔氏是出了大力的,李善从头到尾几乎没有插手,但话也很少。
没有挽救方四郎这条性命,对于李善本人来说,是心有愧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已经远去的河畔宅院内,面色难看的张氏低声训斥,“此事就此作罢,李善心狠手辣,他日必不得好报!”
“斩杀崔帛,平定民乱,此为大仁。”崔小娘子声音略微尖锐,言语更是锋锐,“何以称心狠手辣?”
“母亲何以断言,他日必不得好报?!”
张氏一时气急,柳眉倒竖,崔信赶忙上前拦住,笑道:“此言也有些道理。”
对于李善,山东门阀世家有着复杂的感触,此次刘黑闼复起,突厥大军所过之处,几乎镇无人烟,村无犬吠,即使是门阀世家,也有些受不了……要知道山东打了这么多年,但门阀世家在地方上的势力是很少受到影响的,更别说利益受损了。
李善夜袭贝州大营,奔袭破武城,三寸不烂之舌劝得突厥北返,又筹谋定计擒杀刘黑闼……如此快平定山东,门阀世家对其是有一份谢意的。
其实李善名声鹊起……其中也有门阀世家的个别人的推动,比如崔信。
但斩杀崔帛,山东大哗,此番手段让无数人都心生警惕,倒不是对李善本人有多深的恨意,而是世家门阀对这等手段的天然排斥……这也是张氏所说的心狠手辣的由来。
这是个锐气逼人,不讲规矩的少年郎,不过些许财货,加个乡野村妇,居然杀人偿命!
即使加上伤重而死的方四郎,何以让崔氏子弟为其偿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崔信推开窗户看了眼,船只已经远去,只看得到小小黑点,这位突然名声鹊起,又突然出手斩杀崔昊的少年郎终于离去,听闻今日无一人赴码头送行。
不知其可有一丝悔意……崔信想起那个黄昏,不由得微微叹息。
“民乱已起,两县兵乱。”崔小娘子面对父母毫不退缩,“若不是李怀仁使亲卫赶至,庄子都以及被乱兵攻破,崔帛难道还能生还?”
换句话说,崔帛本就可能死于乱兵之手,以此责难李善,太过苛刻……这是小女孩的想法。
张氏的思路就比较成熟了,她起身厉声道:“即便崔帛有取死之道,但可以死在乱兵手中,决不能死在他李善之手!”
顿了顿,张氏转头瞪了眼崔信,“此子必不是世家子弟!”
“哪家子弟会干这种事,蠢不可及!”
的确啊,这等于是举起刀斩自己的胳膊,哪个世家子弟都不会干。
崔小娘子的声音愈发尖锐,“何以言蠢?!”
“斩一人头颅,平定民乱兵变,难道不是慷慨丈夫之举?!”
“住口!”崔信拉下脸,“如此对母亲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信是个宠女狂魔,这还是第一次对女儿发火,崔小娘子双目含泪,咚咚咚就出门跑下楼了。
崔信有点心疼,胡子眉头都皱的不能看了,正要赶下去安慰,却被哭笑不得张氏一把拽住。
“此事就此作罢。”张氏低声说:“范阳卢氏亦有求娶者,再不济稚圭也合适。”
崔信迟疑了下,“稚圭今年十五……此去长安,怕是其父要为其定亲,罢了罢了,再说吧。”
张氏微微点头,但突然反应过来了,手又拽住丈夫的衣袖,“李怀仁决计不可!”
崔信刚才只回复了后半句,但可没同意前半句,而去从李善斩杀崔帛至今三日了,崔信在家中也没表示出对李善的排斥的厌恶。
“呃……”崔信苦笑两声,“虽然此次李善斩崔帛……实在是丢了大脸,但正如女儿所言,迅速平定民乱,对崔昊、魏玄成来说,也是件好事。”
“绝非世家子弟……”
“凌敬亦是寒门子弟,但所学之广博,远不能与李怀仁相提并论。”崔信捋须轻声道:“至今不知来历,身世当有诡秘之处……”
“此次方四郎一事,李怀仁并不欲相逼……之后尽显手段,锐气逼人,绝非小门小户出身。”
说到这,崔信住了嘴,火急火燎的下楼去安慰女儿了……天呐,女儿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落泪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吧,敲了半天门都没能进去,崔信叹了口气,在院子门口来回踱步,心里也在思索这件事。
崔信是个明白人,从事发开始就参与进去,一直到崔帛被斩,通过种种细节,他也看出了,围绕这件事,隐隐有东宫、秦王夺嫡之争的影子。
民乱已起,李道玄坚持不肯出兵平乱,魏征其实是无计可施的……用脚后跟也想得到,两个多月前李道玄因太子心腹史万宝顿足而大败被俘,如今有了机会,李道玄还一手,理所应当啊。
等民乱大起,乱兵聚集,李道玄才出兵平乱,捞一把战功,顺便坑了受太子重托巡视山东的魏征、崔昊,这是很明显的路数。
安抚山东,那是魏征、崔昊的权利和责任……这个锅,他们不背谁来背?
但对于山东门阀世家来说,这是难以接受的,刘黑闼已被擒杀,延绵多少年的战乱终于平息了,他们未必在意族人出仕者的职位高低,但绝不希望乡梓在看到曙光的时候,再次陷入战火。
一旦民乱大起,谁能保证李道玄必能一战而胜?
谁都无法保证。
最重要的是,一旦民乱大起,肆虐山东,这个锅肯定是崔氏来背,具体来说很可能是崔昊来背,而去可能还要带上太子洗马魏征。
那接下来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清河崔氏很可能会直接面对东宫、秦王的夺嫡之争。
在这个关键时刻,李善揽下权责,斩杀崔帛,立平民乱兵变,虽然扇了崔氏一个耳光,但对于山东世家整体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而崔信也在考虑另一个问题,崔昊投入东宫门下,而自己和秦王麾下多位重将名士是姻亲好友,这是清河崔氏内部不需要说明的手段。
而李道玄领兵平定山东,凌敬显然是投入秦王门下,那李善呢?
从此次斩杀崔帛一事来看,很难判断李善的政治倾向,李道玄的后手无用武之地,也为太子心腹魏征解决了个大麻烦,也背了个黑锅。
但李善与李道玄、田留安合力败敌,有袍泽之情,而去听闻与秦王府子弟多有来往……
崔信看了眼还紧闭的房门,心想如果李善投入秦王府,这门亲事倒还真有商量的余地。
看看此次事件中展现的手腕吧,先老辣的试探戳破内幕,后锐气逼人迅速平乱,少年英杰实在名不虚传。
到了晚上,崔信终于进了门,费了好大的力气哄好了女儿,甚至隐隐透露出……那小子还在名单上呢。
崔小娘子小脸绯红一片,小鹿乱撞……今日船头,那少年郎迎风而立,鬓发飞扬,玉树临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女儿一副怀春模样,崔信无端起怒……长得那般黑有什么好的?!
临行居然还偷看我女儿……这笔账日后再跟你李怀仁算!
此时此刻的李善,正慵懒的躺在浴桶里,冲着周氏招手,“别浪费热水了,一起来,一起来。”
周氏含羞宽衣,小心的跨入浴桶,方寸之间的风情倒是没引起李善的关注,但那两条大长腿……啧啧。
水花四溅之后,耳鬓厮磨之间,周氏小心翼翼的问起李家内宅……毕竟老夫人传信,是不让自己入门的呢。
李善随口应付,笑道:“日后你的主母……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放心,定要找个好脾气的。”
李善从来没想过和清河崔氏联姻,今日离城南下一路上凌敬也不提这件事了,但没想到人家崔信还未必愿意撒手呢。
至于崔小娘子的脾气,那就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十二月初八,在河北盘桓两个多月的李善终于启程,沿着永济渠一路南下,换船在黄河逆流而上,转入陕东道后北上入河东道。
来时不过三十余人,回程时却两百余人……李善也有点头痛,出了苏定方那村落百多人之外,又有数十降卒投入门下,其中最积极的就是齐老六了。
李善不好不收,但也头痛……朱家沟看来是要扩建了,也不知道现在已经建了多少宅子。
“你小子真是运气!”
“难怪为郎君亲卫……”
几个青壮汉子羡慕嫉妒的看着周二郎,一个多月都在魏县城外,这厮一转身就成了李郎君的亲卫!
车队中,大部分人都曾是窦建德旧部,相互之间很快就熟络起来,齐老六等新近投入门下的人很快就得知,周二郎的妹妹是李善的妾室,而去还很受宠爱。
能不受宠爱吗?
从今日进了河东道之后,李善就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上……如今是腊月,树木凋零,寒风扑面。
李善倒不是娇生惯养,但在外面骑着马吹风,哪里有在车里和周氏卿卿我我来的有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舒舒服服……这是外人的想象,这个时代的马车的舒适性,是后世难以想象的……糟糕!
李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去县高中读书第一次坐中巴车,半个小时都没到就吐得稀里哗啦。
这年头,也有晕车的啊!
等到车队暂时歇息,李善再也忍不住了,胸口发闷,恶心欲吐,让人牵来那批白马,轻轻一脚踢开凑上来的齐老六,自顾自翻身上吗。
虽然确实不擅马术,但只要不狂趋疾驰,李善基本操作是没问题的,上马下马更没问题,前几次齐老六等人为踏脚也是有其他用意的。
“之前已经说过了,跟着某,荣华富贵是没有的……”
“郎君说哪里话,我等投入门下,即使只是挑水种地,也心甘情愿。”齐老六笑道:“不瞒郎君,小人以前是个木匠,手艺还不错呢。”
“噢?”李善来了兴趣,“这倒是排得上用场。”
“郎君只管吩咐。”
“等到了长安,给你找门营生,赚了钱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人不敢,郎君吩咐,照办就是,若郎君赏赐,自当收下,不敢有他奢望。”
齐老六咳嗽两声,摆出一副腼腆模样,看起来颇有风霜之色,其实今年才二十二岁。
“废什么话!”李善笑骂了句,指着车队后方,“去问问,还有谁有手艺的,回头报来。”
看齐老六一溜烟窜过去,李善笑了笑,正想找苏定方聊几句,结果看到那边凌敬、马周也在。
马周那厮……自从崔昊被揍一事后,有事没事,人前人后都摆出一副师长的模样,惹得李善几次想揍人。
而凌敬……在馆陶那夜知晓周氏和李善合寝,第二日看到孙女去门外守着之后,对李善的态度……彻底恢复了尖酸刻薄的人设。
不想去自讨没趣,李善索性就在周边转了转,数百人的车队,占了不少地方,一片草地上,几个半大孩子正骑着小马在嬉戏。
南下途中,李善早就和这帮孩子打成一片,平日里和颜悦色,又经常讲些小故事……比如什么三国演义啊,封神榜啊。
看到李善在边上,几个孩子挺有表演欲望的,什么托马斯全选,马腹装人的高难度动作一个接一个,看的李善啧啧称奇。
马车上的周氏拉开窗帘,抿嘴笑道:“郎君,他们都是自小骑马,自然熟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摸了摸胯下白马的鬓毛,心想老郭提过,磨出茧子得两三个月,这也好几个月了,虽然勉强适应,但距离磨出茧子还早呢。
就在这时候,一匹棕色小马踏踏近前,瞄见笑颜如花的周氏正和李善说笑,八女心头怒气无处发泄,手中马鞭一下子抽在李善坐骑的马股处。
一声嘶鸣,白马四蹄乱踢,李善摇摇欲坠。
周氏惊呼一声,白马突然如离弦之箭一般猛地窜出去,李善只感觉到耳边风声呜呜作响,树木飞快的从视线中倒退消失,只能伏低身子,紧紧抱着马脖子。
但李善刚刚抱住马脖子,又是一声嘶鸣,白马猛地一个急刹车,差点将李善甩出去。
这畜生是作死啊!
信不信今天晚上吃一顿清水煮马肉!
但下一刻,李善什么念头都没了,一声低低的咆哮声在耳边响起,他抬头看去,一只斑斓花纹的猛兽从不远处的山林中缓缓踱出。
妈啊,这是华南虎吧?!
令人胆寒的硕长身躯越来越近,虎掌轻柔的落在厚厚的枯叶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虎尾轻轻摇摆,绿油油的虎眼透出慑人的寒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显然,这天寒地冻的,这只大虫好不容易才碰到个猎物,虎首轻摆,张口低吼,口中利齿闪烁着逼人的寒芒。
“嗷呜……”
随着一声低低的虎啸,白马四腿发软,居然瘫软在地……李善简直了,你睡觉都是站着睡的,现在居然躺倒了?!
李善不是第一次见识老虎,前世跟着导师飞刀时候去过野生动物园,看上去人畜无害,自个儿还看的兴高采烈。
但他也在网上看过八达岭事件的视频,迅如闪电,猛扑而来,绝非人力能抵达。
就在这时候,沉重的马蹄声传来,李善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转头,但浑身上下僵硬得……想动都动不了。
这儿距离车队歇息地并不远,第一声虎啸时,已经有人发现不对,苏定方、齐老六、郭朴、赵大等人脸色大变,纷纷趋马狂奔而来。
苏定方面色铁青,一眼就瞥见李善站在瘫倒的白马边,一只大虫正缓缓逼近。
还来得及吗?
一匹黑色健马突然斜刺里杀出,引得大虫加快了速度,黑马上的骑士身着红衣,趋马加速,弯下身子,顺着马势,一把捞起了李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嗷呜……”
大虫猛地扑来,甚至都不去管地上唾手可得的白马。
两人一骑,黑马在骑士的驱使下,突然一个停顿,前蹄扬起,落下之后如行云流水一般转向而去,大虫扑了空,甚至在惯性的作用下摔下山坡。
苏定方大喜过望,两腿用力,拼命赶上,手中已经挽起大弓。
马上的李善还懵懵懂懂,但闻见了一股熟悉的体香……登时心里一个激灵,居然是周氏?!
“郎君,抱紧了!”
“……”李善没什么可说的,背靠马首的他紧紧搂住周氏的小腰。
“大虫又追来了!”
李善偷眼看去,那只华南虎可能是饿疯了,一边嘶吼一边狂追上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善的姿势有些别扭,伏低的身子,头颅正好在双峰之间。
抬头看去,李善视线中的周氏满脸涨红,神色肃穆,散落的长发随风飘扬。
周氏娇喝一声,双腿趋马,弯腰从马侧取下弓箭,回首望月,一只羽箭精准的没入大虫颈下。
“嗷呜,嗷呜……”
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响起,受伤的猛虎发了性子,不仅没有顿足,扑上来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沉重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鼻间闻到浓郁的体香,李善双手明显感觉到周氏腰间的紧绷。
百兽之王,虎啸林间,这等威势,即使周氏拼命趋马,但胯下黑马显然已经腿软,速度越来越慢。
李善的视线中,猛虎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
周氏暗咬银牙,右手用力,弯弓搭箭,凝神回首。
“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轻微的弦响声传来,一道阴影在空中一瞬即逝,正正击中老虎的右眼。
又是一阵疯狂的咆哮声,但这次,被射瞎了一只虎眼的大虫终于停下了,硕长的虎躯在地上翻滚,咆哮声连绵不绝。
周氏喘息声双腿用力,但胯下黑马已经不听使唤了,不过苏定方一行人也终于赶到,七八人趋马加速越过大虫,护住周氏、李善。
赵大等几个猎户出身的亲卫遥遥放箭,堵住大虫逃窜入林的道路,或引或驱,很快将大虫放翻。
总算保住这条命了,李善双手一松,身子一歪,从马背上滑落,要不是赶来的郭朴扶了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郭朴铁青着脸,将李善从上到下摸了一遍,才略微松了口气……那么凶险的河北战事都闯过来,如果栽在这儿,那真是笑话了。
连续三个深呼吸之后,李善才略略定神,神情复杂的看向马上的周氏,修长的身躯,手持大弓,两条大长腿引人瞩目,真飒啊!
“妹子自幼就学骑射,比几个兄长更了得。”周二郎小声解释。
看李善不吭声,周二郎使了个眼色,周氏翻身下马,动作利索的很,但接下来如小媳妇一般慢慢挪步过来,呐呐低声,“郎君,奴家……”
但下一刻,李善拉住周氏的手腕,用力将其搂入怀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二郎等亲卫都转过头去,往外走了几步,只将两人护在中间。
“明知某不擅骑术,如此骑射,居然隐瞒!”李善低低的说:“你说说,该不该罚?”
周氏抿嘴一笑,脑袋靠在李善的肩上,后者轻易的察觉到周氏额头上的汗水,伸手擦了擦,笑道:“对了,是谁抽了坐骑一鞭子?”
周氏一怔,吞吞吐吐,却也不敢不说,“是八女……”
李善微微点头,牵着周氏的手,抬头看向前方,苏定方等人已经将大虫击毙,赵大几个猎户正在扒皮取骨。
“郎君,倒是能做件好皮袄。”
“不,做个褥子都够了,真是好箭法,正正射中虎眼!”
苏定方阴着脸没说话,只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善,确认无恙后立即回了车队。
李善还有点没缓过神来,众人围上来嘘寒问暖,苏母亲自端着茶汤过来。
那边苏定方已经将亲卫聚集起来,虽一声不吭,但亲卫无不胆寒,他们并不是畏惧苏定方,而是李善遇险本身给了他们太大的压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从苏定方接管亲卫之后,郭朴就尽量不插手,但这次实在是忍不住,点出了当值的十人。
李善亲卫最初是三十朱家沟青壮,但之后设伤兵营,大部分都转为护士,苏定方接手后先后从旧部以及降卒中挑选人手,共计五十人。
每十人为一队,轮番执勤,为李善贴身护卫,但凡外出,不可或离。
“临行前是如何交代的?”郭朴一脚将这一队的队长朱八踢倒,“不可或离,不可或离!”
“主将遇险,尔等居然不在身侧,按例,均该论斩!”
朱八不敢辩解……虽然他们实在有点冤枉,李善其实是在车队中,坐骑受惊后才突然离队。
郭朴大骂了片刻后转头看向苏定方,“如何处置,苏兄定夺。”
苏定方冷冷的看着十个亲卫,扬声道:“择地歇息,必以斥候查探周边,以确保周全。”
“今日斥候何人领队?”
范十一那皮猴哭丧着脸走出队列,他以及范家几个弟兄都已经投入李善门下……其实苏定方是明知故问,车队斥候,向来是郭朴、范十一两人轮流带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按例当斩,郎君仁慈,每人先杖三十,待回长安后再行追责。”
啪啪啪的杖责声响起,不远处的李善看到这一幕,双手撑着膝盖想起身,一旁的凌敬推着肩膀将其摁下,轻描淡写道:“亲卫不力,理应受罚,你去作甚?”
“此事与他们无关……”
“仁义也不是用在这地方的。”凌敬嗤笑道:“苏大郎亦要立威,你若是不忍,适才就应该提前过去相劝。”
李善被这话堵的心塞,你意思是我现在过去就是装模作样?
瞄了眼凌敬,李善试探问:“此次实在太险,凌伯可知侄儿为何遇险?”
凌敬哼了声,“谁让你贸然离队,也就是周娘子好骑射……之前还真不知晓呢!”
“老身都不知晓呢。”苏母笑道:“这个义女收的……倒是亏欠了。”
周氏低着头小声谦让,李善却冷笑一声,“坐骑受惊,才会被迫离队,凌伯真不知道是谁在侄儿马股上抽了一鞭子?”
凌敬一愣,居然是有人捣鬼,老头儿立即警惕起来,双眼一眯,“此等手段……理应不是崔氏所为,难道是刘黑闼旧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老头想象力有点丰富啊,李善扯扯嘴角,脚尖踢了踢周氏的鞋子。
周氏一脸的为难,半响后才小声说:“实是意外,八女也不是故意为之。”
“什么?!”凌敬脸色一白,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八成是孙女看到李善和周氏……被刺激的。
但如今的李善可不是当日从下博南下途径村落的李善,如今这个少年郎在山东,在长安都有着不轻的分量,更别说这支车队两百余人,说到底都是依附李善的。
而且凌敬本身就欠着李善恩情,孙女却害的李善险些身葬虎口……凌敬大怒起身,张口欲呼,必要给李善一个交代。
但这时候,李善的右手拽住了凌敬的衣袖,“算了,算了,不过意外而已,勿要责罚八女。”
顿了顿,李善补充道:“此次可是在你责罚八女之前。”
凌敬登时脸黑如锅底,一旁的马周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了。
就在刚才,凌敬还嘲讽李善在苏定方责罚亲卫之后才想去装模作样……这次李善赶在凌敬责罚孙女之前,绝非装模作样,绝对是诚心诚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踏上征途之时满心忐忑,浑不知未来命运。
惨烈的战事,令人血脉膨胀的冲阵,各种离奇的转折,扶摇直上的名声,再到那落在脖颈处的刀光,一切都已经将过去,但一切都会影响未来的方方面面。
无论如何,回来了,并且是以一种昂然的姿态回到了长安。
灞桥边,李善眯着眼打量着看不清晰,但已然令河北诸人震惊的长安城池,这是如今天下最宏伟的城池,远远看去,宏伟的城墙似乎高耸入云。
李善在心里揣测,现在的自己回到长安,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呢?
李世民、李建成会如何看待一个在山东立下如此功勋,但又狠狠扇了门阀世家一个大耳光的少年郎呢?
一切的一切都即将揭晓……李善嘴角带起一丝笑意,有着苦涩,也有着释然。
之前的所有,李善的表现几乎完美到无法挑剔,但随着那一刀,未来很多事都难说了。
其实李善也知道,如果那日黄昏,自己许魏征、崔虔为崔帛讲和,安抚乱兵……自己的名声必然会再上一层楼,清河崔氏总要投桃报李的。
但李善并不后悔那一刀。
如果说后悔,那只会是没有救回方四郎。
“久闻灞桥之名。”凌敬捋须道:“听闻此地乃长安送别之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定方有些诧异,“有此风俗,为何从未听闻?”
苏定方是山东冀州人氏,但幼年时随父迁居关中,直到青年才返回河北。
“某游历关中,在长安落脚许,亦未听闻。”马周摇头看了眼范十一、朱八等人,众人也都在摇头。
凌敬捋须的手顿了顿,眼角余光瞥了眼李善……你不是说灞桥杨柳送别,乃是长安盛景吗?
李善有点尴尬,他哪里知道,所谓的灞桥送别,是从唐朝中期才开始的。
“来了,来了!”
随着朱八的吆喝声,数骑疾驰而来,昨日李善就让朱石头等几个亲卫提前去报信了,倒不是为了摆架子要人来迎接,而是这次迁居来的人太多了。
为首的是老当益壮的朱玮,鬓角花白,但疾驰之中,从容不迫,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大郎,终于回来了!”
“七伯……”李善抿了抿嘴角,“我回来了……但……”
朱玮早就听朱石头说过了,三十青壮充当亲卫,多次遇险,虽李善刻意维护,但葬身河北的也有五人。
朱玮早年多征战沙场,虽然黯然,但并未落泪,视线落在了凌敬、苏定方的身上。
“这位是七伯,朱家沟主事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的介绍让朱玮有些意外,他上前两步,施礼道:“乡野村夫,见过凌先生……”
“这位是苏烈,字定方。”李善笑道:“苏兄与某订交,七伯如何待我,就如何待苏兄。”
苏定方侧身让开,行了一礼,“拜见七伯,日后还请照拂。”
昨日朱石头几个亲卫回村,朱玮详加询问,除了李善刻意交代的几件事外,朱石头言无不尽,除了李善之外,提到最多的就是苏定方。
好一阵寒暄,苏定方不太爱说话,主要是朱玮和凌敬,这老头居然温文儒雅,看来又是把人设丢开了,也不知道能丢几天。
李善微不耐烦,“回村后再叙吧,日后有的是时间。”
“大郎等急了,也难免。”朱玮笑着对凌敬说:“大郎最是孝顺。”
凌敬微微点头,在这个时代,孝依旧是考核人品最重要的标准。
“但暂不回村。”朱玮压低声音,轻声道:“我特地急行而来……今日十五,县衙考核最后一日。”
“已然报上名姓,大郎径直去长安县衙赴试。”
“余者随我回村,但可放心,必然安置妥当。”
“正是今日?”李善咽了口唾沫,他情不自禁的看了眼马周,本来还想着回村后再抱几天佛脚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玮嘿嘿笑了几声,“十二月初三,长安县尉行考核事,但长安令李乾佑回京,命再行考核补之,旦必须在十五日之前,昨日朱八来报,即刻送信去了长安。”
李善脸色微变,李德武这厮是非要出来碍事啊,要不是李乾佑,还真得被坑了。
跪在地上向西北方向磕了三个头,远行归乡,不能先拜见父母,这是应尽之礼,李善行完礼后带着马周就要动身。
范十一不声不响的跟了上去……正急着回家的朱八一咧嘴,在苏定方、郭朴严厉的眼神中赶紧跟上。
一路到了县衙,李善径直找了个相熟的小吏,问清楚后去了侧厅,一进去就愣住了,里面只有六个人……看来这次真是承了李乾佑一个人情了。
“只是贴经释义而已。”马周简短的说了句,就在李德武的目光中退下。
按例,考核均是县衙的县尉负责,李善冷漠的看了眼李德武,自顾自的坐下,取出刚刚送来的笔墨砚台一一放好。
李善没有先答题,而是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立即定下了,只是初试,难度并不高,几个月前的死记硬背……好吧,这方面他是有经验的。
前世小学、初中,李善一个农村娃没什么条件,老师也不尽心,都是死记硬背下来,慢慢琢磨的。
缓缓磨砚,李善眼角余光扫了扫,其余六人都已经开始埋头答题,他才将视线落在正面,微笑着看向面无表情的李德武。
真没想到,回到长安后见到的第一个熟人会是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能想象得到,我在河北山东经历了什么吗?
朝不保夕的恐惧,生生死死之间的横跳,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李善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温和。
李德武久久凝视这个非常熟悉但似乎非常陌生的少年郎,模样一模一样,个头长了不少,但气质大为迥异,不仅仅是和当年相比,即使是和几个月前武陵县城内相比,也有极大的不同。
如同一柄生锈的铁剑,经历了重新锤炼,当剑身出水之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河北战报传来之后,李德武无比失落,但这种情绪被他压制的很好,因为整个东宫中,比他更失落的人数不胜数……最失落,也是最丢脸的,无疑是太子李建成。
但接下来,李楷、张文瓘、王仁表的吹捧……这让李德武觉得,自己和李建成的处境大差不离。
区别只是,李建成被亲弟弟狂扇耳光,左一个,右一个,被扇得人事不省,被扇的脸颊红肿。
而李德武是被亲儿子狂扇耳光,不是一两个,而是噼里啪啦几十个大耳光子,扇的李德武如坠梦中。
李德武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李善意味深长的嘴角带笑,右手依旧在不紧不慢的磨着砚台。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虽然没撕破脸,但也只是没公然撕破脸而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德武不知道李善知不知道自己偷看了那份文书……在他看来,应该是李善准备的进身之阶。
这种猜测合情合理,因为那份文书一旦实施,最大的得利者是东宫,而当时李善正和太子的心腹谋士魏征打的火热。
但李德武很确定,李善一定猜得到,他被强行指派押运粮草北上,有自己的手笔。
这种猜测不需要任何证据,自由心证就够了。
而且李善逗留河北不肯回程,无非是怕李德武再施展手段,这也足以证明。
你为何不死?
李德武在心里默默的如此问,你为何不死?
李善有些意外,前几次在武陵县城相遇,每每对视,李德武总会移开视线,但今日并不相避……难道有什么底气吗?
懒得再看这张脸,李善提起毛笔,蘸满墨汁,落笔答题。
的确有底气,但这底气不是李德武本人的,而是李善的。
长安城内,遍传李善李怀仁奇谋建功,夜袭贝州大营,两次放火烧船,先败敌军,后擒杀汉东王刘黑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少朝中官员大赞李善之能,特别是那些山东籍官员……现在吹捧李善的主力都不是李楷、王仁表、张文瓘了。
多少大户人家在探得李善尚未成婚,甚至尚未定情后,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京兆杜氏、韦氏、柳氏,甚至传闻太原王氏都有意联姻。
最让李德武发狠的是,河东裴氏也有意……难不成真的要从父子转为连襟?
未必呢,说不定辈分比我还要高!
河北战事平息之后,很多消息接踵而来,其实李德武已经后悔提前进行考核,倒不是为了李善考虑……而是生怕对方一怒之下公然撕破脸。
李善未必会,但朱氏是肯定会的。
一旦公然撕破脸,李善的未来……李德武是不管的,但可以肯定,自己的将来必然坎坷。
为此,长安令李乾佑回京,听闻此事后安排了第二次的考核,李德武也没有反对。
但就在前日,山东传来了一个让满朝大震的消息,无官无职无爵的李善,在清河县斩清河崔氏子弟崔帛。
不管是为什么,这个消息一传入长安,短暂的沉默和震惊后,多少官员跳出来上书指责,妄杀世家子弟,尊卑不分,当使长安令甚至大理寺搜捕下狱。
虽然这几日还没什么确凿的消息,但吹捧李善的那些士子都闭上了嘴,那些有意联姻的世家都缩回了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连裴世矩都在和裴寂闲聊时提起,此人毕竟年少,不识世间险恶,过刚易折。
李德武冷笑着在心里想,黄口小儿,如何知门阀之强,他日必有祸事。
只是十五道填空题,再加五道解释题,不多时,考核就结束了。
李德武收拢考卷,瞄了眼李善的那张,心里冷笑几声,这笔字果然没什么长进!
只是七个考生而已,众人都没有离开,很快就传来消息,十五道贴经,需答对十三道,五道释义题,需详解四道,七人中五人得过。
一位位进去又出来,外间还剩下两人,一位是李善,另一位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李迁。
李迁先行入内,很快就出来了,笑着打了个招呼,“久闻李怀仁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了得。”
“不敢。”正要进去的李善停下,回了一礼。
“在下贴经十五中十四。”李迁笑容温和,“不料怀仁全中。”
“足下亦知,贴经……主要看运道。”
李迁大笑,“德谋曾言,李怀仁平日和善,温文儒雅,但每每戏语,引人发笑,果然善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足下与德谋兄……”
“德谋是丹阳房,某乃安房子弟。”
李善和李楷打的交道多了,曾经详细了解过,丹阳房和安房的先祖,都是西晋的济北、东莞太守李雍,两房来往颇多,向来亲善。
李迁和李楷关系极好,这么一叙,也不见外,李善多寒暄了几句。
“昨日德谋闻讯,去过朱家沟。”李迁笑道:“在下也是东山酒楼常客,过得几日,必能相聚。”
看来东山酒楼这几个月挺火红的,李善一边想着一边走进门,几个月后再次见到了一力将自己携带入军的李乾佑。
“小子李善拜见明府。”
李乾佑右手微抬,看向李善的神色复杂难言,这真是个能闹腾的小家伙啊,在哪儿都安静不下来!
在魏州筹谋建功,却在贝州闹出这等事!
但此时此刻,李乾佑也不好细说,只笑道:“当日你曾言,经义之道,只是略懂?”
一旁几个小吏都忍不住笑了……他们当日从李善手里学算盘的时候,这位少年郎也是这般谦虚,略懂,略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结果呢,算学令有名的大家都要折服,今日十五道贴经,五道释义,只有李善一人满分。
“太过谦逊,非善。”李乾佑笑着抬笔勾勒了下,“备明年科考吧。”
李乾佑这话的意思是……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啊!
但李善有些委屈,真的是略懂略懂!
一旁的小吏笑问:“李郎君,选哪一科?”
“明经科。”
居然没有选最擅长的明算科,小吏有点意外,掀开书册看了眼,“满了……”
“李郎君不选明算科……呃,也满了!”
李乾佑神色一变,“明算科也满了?”
“是。”小吏躬身道:“适才还有缺额,但刚刚李迁……”
李乾佑回长安后,除了吩咐补一次考核之外,并没有多加理会此事,接过书册翻了翻,诧异道:“这一科,明算科居然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朝科考和后世明清不同,讲究个分门别类,但每门的考生是有定量的,按照去年惯例,其他几科还好说,但明算科是一直不满额的。
国家需要算学人才,世家子弟也不鄙夷算学,但以算学入仕,日后难以升迁,而明经科就不同了,相对来说仕途平顺。
所以,考明经科的人数不胜数,满额那是常事,但考明算科的人少之又少,每一科都不满额。
李乾佑考虑李善擅算学,只要过了县衙考核,报名就没问题。
但这几个月来,算盘已经在长安风靡一时,东西市时常看得到商人一手持秤,一手拎着算盘。
简而言之,李善弄出的算盘,让考明算的难度大幅度下降……至少给了考生不错的心理作用,导致无缺额。
偏偏最后个选择明算科的居然是李迁,年岁不大,但却是和自己平辈的,总不能将自家族人撤下来吧?
那么巧,正好是自己之前进来的李迁……李善脸色微变,眼角余光扫了扫一直冷眼旁观的县尉李德武……这事儿如果没有他的操作,那真是鬼都不信。
不过李善颇为不屑,你李德武入赘裴家,又入东宫,能撬动的资源多了,最后只能用这等阴私手段!
太小家子气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还剩下明书科、明法科,进士科、秀才科……”
李德武在心里嗤笑,明书科……就那厮的书法,别开玩笑了!
的确,李乾佑看了眼李善的考卷就摇头,说得好听点那是不登大雅之堂,说的糙点就是幼童涂鸦。
这方面李善也没辙,前世今生都是这笔字,想有一笔好字,得长年累月的练……但我才穿来一年多,哪里来得及。
一个小吏试探问道:“明法科?”
“明法科倒是缺额多的是。”李乾佑嘴角动了动,咳嗽两声,“怀仁,你再想想?”
一个小吏凑近解释了会儿,李善立即摇头。
唐朝的律法沿袭前隋,圣人李渊于武德元年废杨广的《大业律》,在隋文帝杨坚的《开皇律》的基础上修订《武德律》,但到现在五年了都没颁布呢!
所以到现在,唐朝至今都没有一部真正通行天下的律法……有点让人难以相信,但事实上,历史上这部《武德律》要等到武德七年才颁布。
李渊真没必要耗费时日,两年后就是玄武门之变了。
李世民登基后,命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主持修改律法,为《贞观律》,再到高宗年间,长孙无忌修改律法,命名为《永徽律疏》,这才是后来的《唐律》。
嗯,这也是长孙无忌除了对东宫太子定夺的影响之外,最拿得出手的政绩了,他在贞观年间实际上是长期在政权核心之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武德五年,不是唐朝的律法不完善,不明了,而是根本就没有律法!
在这种情况下,考明法科,别说李善了,罗教授来了都没戏啊!
明书科、明法科都不可能,那只剩下秀才科、进士科了。
李乾佑也挺无语的,秀才科那是肯定不行的……议国家大事,言之有物。
从李善在河北战事中的表现来说,也不是没有希望,但问题是,考秀才科,考生不中,刺史遭贬。
也就是说,一旦李善考不上,自己这个长安令都要吃挂落。
李乾佑哪里会冒这种风险!
所以,只剩下以诗才定高下的进士科了。
李乾佑有着深深的歉意,都说李怀仁所学驳杂,但从未听闻其有诗才。
李德武看向李善的眼神带着怜悯,虽然不知道你从哪儿学医术学算术,还专门请了人死记硬背了些经义,但诗才……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弥补的。
这是要讲究天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德武、李乾佑都清晰的看见李善脸上的绝望。
李善是真的绝望了!
虽然我前世就喜欢读诗,而且记忆力惊人,虽然我脑海中记得无数流传千古的诗句……
别说诗了,就是长短句都能给你们背个多少篇!
但我李善,从没有以诗才扬名的打算,我从来都是脚踏实地!
想我李善,从豆腐脑开始到现在,一步一个脚印,什么时候做过这等龌龊事?!
咬牙切齿走出县衙的李善内心充斥着……是你们逼我的!
嗯嗯,都是李德武那个不要脸的,逼我的!
至于什么“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那是李白李太白吟诵的,和我李怀仁有什么关系?!
至于书房里那本用拼音写的小册子……李善完全没印象了。
“进士科?!”王仁表瞪大眼睛,“怎么会是进士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楷昨日就接到消息了,和王仁表一起为李善接风洗尘,他们是知晓的,马周也是知道的,李善一直是打算以明经科出仕。
李楷眉头一皱,递去一个问询的眼神。
李善微微点头,叹了口气。
“此事是为兄处置不妥。”李楷拉着脸低声致歉,他没想到李德武居然在这种地方动手脚,偏偏叔父李乾佑又不知期间缘由,自然没有提防。
“德谋兄说哪里话!”李善勉强笑道:“今日急行入京赴考,尚未回家拜会母亲……”
“一并去就是了。”王仁表打断道:“难道怀仁如今名扬天下,便不识旧友了?”
李善怔了怔,立即反应过来,八成是清河县那些事已经传入长安了,王仁表这句话是在表明立场。
难怪李德武今日那么有底气!
虽然扇了清河崔氏一个耳光,但李善也并不是以偏概全,在这个时代想灭亡门阀……除非掀起一场从社会下层而起的大规模战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楷凑近小声说:“听闻一并来了数百人,孝卿兄这是在帮你镇场呢。”
王仁表笑骂道:“某一个落魄子弟,何如陇西李氏丹阳房子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数人上马,携带亲卫,趋马出城,径直驶向朱家沟。
刚进村子,李善就大为惊奇,简直是老母鸡变鸭啊,之前破落的村庄,完全变了个样。
道路平整,房屋多有修缮,整个村落范围比之前大了很多,外围都是新建的宅子,或大或小,但都排列整齐。
当然,最为引人瞩目的还是从每家每户门口流过的水渠,李善随军南下的时候,水渠还在挖,尚未通水。
如今李善下马弯腰细看,水质清澈,一眼能望得见渠底部铺着的青石板。
几只母鸡咕咕咕叫着在路旁扑扇着翅膀,一头大黄牛缓缓而来,牛背上一个男童惊喜的喊道:“大郎回来了!”
李善大笑着将男童抱下来,“小石头,出去放牛了?”
“见了你爹爹没?”
“对对对,爹爹也回来了!”虎头虎脑的小石头嚷嚷道:“爹爹临行前说回来给我买糖呢!”
买糖?
没发现啊,朱石头居然是个甜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笑着举起小石头放在马背上,牵着马径直向村西头走去,一旁的李楷、王仁表指指点点,村子很多地方重建,都是他们请了工部的匠人来帮忙的。
此时此刻,村西头人头耸动,近百人或近或远将一处宅院围在中间,外围都是些汉子,大都是李善的亲卫,稍里面一些的是苏定方、凌敬等村名,最里面……宅院门口的是苏母、周氏以及数十女眷。
看见李善回来了,赵大满头大汗的跑过来,“郎君,老夫人不肯开门……”
李善咂咂嘴,不用问了,肯定是因为周氏,老娘还真够犟的。
“救命之恩,不让入门?”李善有点挠头。
没道理啊,如果说之前还可能,但那次周氏舍命相救,老娘应该不至于拒之门外。
赵大咳嗽了两声,“连话都没说上……而且这等事也不好自个儿说,苏老夫人也过来了,但老夫人都不让小蛮开门。”
李善叹了口气,“七伯呢?”
一旁的村民说:“七爷爷打了个招呼,就去安置住宿了。”
娘的,这老狐狸倒是溜得快,李善早就发现了,七伯对母亲极为恭敬,早年很可能是上下尊卑之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旁的马周小声和王仁表、李楷嘀咕了几句。
王仁表不禁惊叹,“怀仁真是了得,扬名之余,还能携美而归!”
李楷毕竟是去过馆陶,而且就住在那巷子里,见过周氏,没想到居然被好友勾搭上了,咧咧嘴低声道:“是个寡妇。”
王仁表呃了声,向李善投去诡异的眼神……收个妾室无所谓,但收个寡妇,这就有点难听了。
其实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子女,出阁女丧夫再嫁是寻常事,家中男子纳妾更是寻常事……但纳妾纳个寡妇,呃,还是挺少见的。
都说娶妻娶德,纳妾纳色,天下漂亮女人多了,你非要纳个小寡妇……
李善微微点头,看着周围聚拢过来的众人,笑骂道:“来看某的笑话!”
“都滚蛋,回去好好洗漱……对了,朱八,住处安置好了?”
朱八赶上来高声回道:“宅子不够用,先挤一挤,待得开春后,再新建宅院。”
“苏伯母,凌伯安置在哪儿?”
“就在左右两处。”朱八指了指不远处的宅子,“凌先生家里人多,宅子略微小了点,回头新建宅院再换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伯母,凌……凌先生,暂且委屈了。”李善上前和苏母、凌敬打了个招呼,瞄了眼周氏,怯生生的,眼睛略微红肿,像只小兔子。
李善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开,今天被李德武摆了一道,心情正不爽呢,索性让人去搬了个梯子来,三两下就爬到墙头上了。
“郎君!”
李善还没往下跳呢,就听见熟悉的喊声,转头看去,俏生生的小蛮双手叉腰,脸上神色带着惊喜,也带着怨意。
“小蛮,还不去开门!”
小蛮叉着腰,一副娇蛮模样,“老夫人说了,不许她进门!”
哎,郎君出去几个月,回来带了个小寡妇……别说老夫人不肯让她进门,小蛮也不肯啊。
事实上,朱玮在外面叫门,小蛮都没出去开门……反正朱氏已经把话说死了。
李善哭笑不得的说:“那总得让我进门吧?!”
外头朱玮也赶来了,安置两三百人的住处,真不是件容易事,李善回头埋怨道:“七伯,看你这事办的……”
朱玮虽然名义上是李善的长辈,实则是朱家的家将出身,哪里敢真的和朱氏辩驳,只笑着说:“下得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转头看看,有朱氏撑腰的小蛮显然没有开门的意思,只能说:“搭把手,把这梯子移进去!”
好一会儿折腾,李善这才下了墙头,还没等他去开门,小蛮就说:“郎君傻了,这时候是去开门,还是先去拜见老夫人?”
这话说得在理,如果这时候开门,周氏是进来还是不进来呢?
呃,不管进不进来,母亲必然大怒……为了个小寡妇,老娘都不要了?
李善想了想,吆喝了声,先去了正堂,一进去就看见满脸寒霜的朱氏,手上还拿着戒尺。
“孩儿拜见母亲。”
李善磕了三个头,“先行赴考,还请母亲责罚。”
“起来吧。”朱氏冷哼一声,“手伸出来。”
“母亲?”李善有点慌了,前世今生,自己可都没被长辈打过手心,“母亲,孩儿此次在山东,立功不小……”
“手伸出来!”朱氏手中戒尺一拍桌案,“翅膀硬了,母亲的话也敢不听?!”
这句话,在这个时代,杀伤力极为惊人,几乎是在骂儿子不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赶紧又跪下,小声说:“母亲,归途中坐骑受惊,窜出车队,遇见一只大虫……”
“什么?!”朱氏惊呼一声,身子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
“是周氏救了孩儿,还两箭射伤猛虎,苏兄、赵大等人才赶来。”
朱氏双目圆瞪,难以置信,这个时代的女子骑马算不上稀奇,但趋马救人,射杀猛虎,这就难了。
想了想,朱氏瞪了眼一旁的小蛮,现在她也转过来了,外间人都知晓此事,就算不能亲自讲述,也能辗转透露,肯定是小蛮在捣鬼。
小蛮苦着脸缩缩身子,她哪里想得到还有这回事。
正要让人开门,准备亲自出门相迎,毕竟尚未入门,却有救命之恩,但朱氏突然顿住脚步,回头问到:“归途中遇见大虫?”
“嗯,河东道。”
朱氏狠狠瞪了眼儿子,“赵大何时报信的?!”
李善呃了声,失策失策,早知道就改口在魏州、贝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大早就告诉李善,朱氏不许周氏入门,而李善却是在归途中遇险……显然是早就打定主意,将小寡妇带回来。
“咳咳。”李善使了个眼色将小蛮打发走,扶着母亲坐下,和颜悦色道:“此次孩儿在河北山东,频频遇险,侥幸生还,其中经历,想必母亲已询问赵大、石头等人。”
一直板着脸的朱氏终于蚌埠住了,伸手抚摸着儿子的脸颊,眼中隐隐可见泪光,“如此凶险,几度绝境……”
赵大一个月前就回过一趟朱家沟,但他为人比较木讷,但朱石头……提前一天回来报信,那张嘴说的天花乱坠,将李善吹嘘的天上没有地下无双。
呃,为了衬托出李善的了得,朱石头将贝州、魏州几场战事描绘的……能生还长安,一来是大郎了得,二来是皇天后土护佑。
李善劝了好一会儿,朱氏情绪才平复下来,突然咬着牙低声说:“大郎……其间可有李德武出手?!”
朱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是隐隐间觉得有些不对……李德武回京,虽然算不上青云直上,但也入了东宫为太子千牛备身。
但同一日,李善却被强令北上入山东,而且还滞留不回。
李善笑了笑,“不瞒母亲,略略交手,算是不分胜负吧,待得他日,必有后报。”
朱氏一听这话,双目好似喷火,一阵岭南俚语……反正都是在骂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母亲勿要动怒,孩儿平安归来,他也算举荐有功呢。”李善无所谓的一笔带过,低声道:“孩儿在山东几次遇险,全赖苏定方领军,此人虽然年轻,又曾是窦建德、刘黑闼旧部,但绝非凡品!”
朱氏微微颔首,“朱玮详细问过赵大、石头几次大战的经历,断言此人他日必为一代名将。”
“因孩儿活其母,苏定方欲投入门下为奴。”李善叹道:“孩儿实在劝不得,最后还是苏母收了周氏为义女,将其许给孩儿为妾。”
“孩儿全没这心思,实在是……”李善苦着脸想了想,“盛情难却……”
朱氏呆了呆,救其母,收苏定方为奴……这是施恩望报,非义举。
但如此大恩,无他法可报,所以强行将一个小寡妇塞给儿子?
于是,儿子也是被逼的?
朱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片刻后,中门大开,朱氏亲自出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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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好一个千娇百媚的俏佳人,再看看她看向儿子的眼神……好吧,估摸着早就勾搭上了!
但门都已经开了,朱氏也没辙,暗骂了几句儿子,上前与苏母、凌敬等人见礼,门外看热闹的都已经被朱玮赶散,众人在正堂坐定。
李善起身正式向母亲介绍,苏母、苏定方均行礼而拜,周氏跟在后面下拜。
朱氏瞪着儿子的视线里带着冷意,两步走过来,摆手道:“起来吧。”
这还是不肯让其入门啊。
周氏小脸涨的通红,不知所措,忍不住看向了李善。
王仁表胳膊肘撞了撞李善,“怀仁?”
李善不吭声,他太了解母亲的性情了,都已经迎进门了,就不会再赶出去……但如果自己插一嘴,十成十得坏事。
呃,差不多就类比前世的婆婆媳妇模板……有区别,但也有点像。
果然,看李善保持沉默,朱氏哼了声,“倒是看不出来,居然精于骑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日登门,理应拜礼,但既然义救吾儿,但坐无妨。”
周氏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起来,朱氏使了个眼色,心不甘情不愿的小蛮嘟着小嘴过来,将周氏扶起站在一旁。
朱氏虚虚挽起苏定方,“吾儿适才言,此番山东频频遇险,全赖君领兵有方,数度破敌。”
苏定方后退两步,再行礼道:“夜袭破敌,平定山东,擒杀敌酋,诸战均怀仁筹谋,在下不敢居功。”
“苏兄统军之能,纵观天下,亦是奇才。”李楷笑道:“但此言倒是实情,但见魏县一战,若无怀仁迭出奇谋,何以大捷?”
李楷是来朱家沟次数最多的世家子弟,朱氏也多次登门拜会其母长孙氏,倒是不客气笑骂道:“在京中替其扬名月余还不够吗?”
王仁表忍俊不禁,他妻子李氏曾经告诉他,朱氏为此挺烦恼的……我还不知道我儿子,你们也吹的太过了!
换句话说,朱氏并不知道,经历了这些的李善回到长安后,有怎样的分量。
苏母上前行礼,“老身……”
“此事已然听闻,路遇不平事,若袖手旁观,人非人也!”朱氏挽住苏母,“不知身子可痊愈,长安颇多名医,亦有名贵药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母笑道:“日后欲托庇怀仁,还望朱娘子收留。”
“还说这等话作甚?”朱氏扬眉道:“同患难,袍泽情,当此生携手。”
众人眼见这位妇人说话行事干脆利索,无拖泥带水……呃,凌敬这种想得多的老狐狸不禁琢磨,母子性情差别好大啊。
李善在下了决定之后倒是干脆利索,如夜袭贝州大营,如斩杀崔帛,但在此之前,却要百般思虑。
看着两位妇人寒暄了一阵后,李善才继续介绍,“母亲,这位是凌伯,孩儿于山东诸战,凌伯多有助益……”
朱氏眼睛一亮,她早就分析过了,苏定方乃是领兵将领,背后筹谋之人,怕就是这位凌先生了。
原本朱氏还在狐疑,但昨日朱石头已经将凌伯的底子全都露出来了……本为山东名士,曾为窦建德麾下最重要的谋士,曾一度力阻秦王一战擒两王。
听着朱氏连绵不绝的恭维,凌敬那张老脸……略略发红,偷眼看去,李善那家伙脸上……满是皮笑肉不笑的古怪表情。
凌敬也没想到,在朱氏看来,李善还只是个未见识战场,未见识血腥的少年郎。
拜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真的了解你儿子吗?
凌敬都无语了,他清晰的记得那个夜晚,李善轻描淡写的隔断了范愿长子的咽喉,任由鲜血喷溅也若无其事。
凌敬妻子早已过世,两个儿媳妇也上不得台面,只能在这儿硬撑着,每当朱氏贬低李善的时候,还要口不应心的替李善说几句好话。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朱氏神采飞扬的请求……请求凌敬收李善为徒才告一段落。
“扑哧!”一直在看热闹的马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
马周的克星朱玮眉头一皱,“嗯?”
“呃……朱娘子……”马周偏头看了眼李善。
李善倒是好脾气,笑眯眯的说:“以后称叔母吧。”
“贝州马周拜见叔母。”马周整理衣着,行了一礼,才正色道:“京中尽扬李怀仁之名,叔母竟不信。”
“但我等均从山东而返,亲眼目睹,双耳亲闻,怀仁断言下博一战必败,提前南下,义援苏凌,绝境中建言夜袭,尽焚敌军粮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馆陶城外,万军环绕之中,怀仁镇定自若,换回淮阳王,力劝突厥大军北返。”
“馆陶、魏县、永济三战,怀仁设伤兵营以振士气,焚烧粮船动摇敌军阵脚。”
“如此少年英杰,山东遍传其名,突厥首领临行赠语,赞其有子房之才,陈平之谋。”
李善听得摇头晃脑……果然不愧回村路上许了这厮两坛酒!
朱氏却听得心脏都跳不动了,难不成我儿子还真有这能耐……虽然去年那次上吊之后,与之前判若两人,但在如此大战中,绽放出这样的光辉……
呃,这一点上,朱氏和李德武倒是有共同语言,毕竟李善的前身实在有些不堪……
朱氏缓缓转头,视线从苏母、苏定方、周氏、凌敬、李楷诸人脸上转过,目光犹带狐疑。
苏定方上前一步,“马先生此言无差,适才小侄亦言,诸战均乃怀仁筹谋。”
朱玮小心的看了眼朱氏,心想这叫什么事啊……居然真的是因为大郎,太子才没能领军亲征河北,以至于丢的脸,捡都捡不回来。
马周笑着看向凌敬,“叔母欲怀仁拜师凌先生,敢问凌先生如何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凌敬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咬咬牙道:“老夫才学浅薄,实不堪为怀仁师。”
马周终于松了口气,心想自己这两坛酒算是到手了……不过,凌敬收李善为徒,自己这个无名无实的老师身份还能继续下去,你李善总不能过了河就拆桥吧。
朱氏用崭新的视线打量着自己的儿子,长身而立,目光深邃,嘴角挂着似乎从来都不会消失的笑容。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现在的朱氏眼里,儿子光芒万丈!
众人在正堂坐了会儿,纷纷起身告辞,今日初到,接下来的事还多着呢。
朱玮为了这事忙的焦头烂额,哪里知道会来这么多人,虽然是好事,但实在住不下,昨日就开始腾出屋子,这个冬天只能挤一挤了。
久别归来,又有如许多人迁居至此,而且相当一部分都是投入李家门下,村中自然要设宴,昨日朱玮就让人采买各类肉菜,今日黄昏大摆宴席。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
李善吩咐亲卫去采买各类祭品,又让小蛮、墨香打开库房,首要拜祭那葬身河北的五个亲卫家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朱氏冷眼旁观,看儿子处置诸事有条有理,前后次序不乱,不由暗暗点头,果然不一样了。
苏家、凌家也告辞离去,还要回去收拾收拾,他们两家不用与别人挤,就住在李家宅院的边上,近的走几步路就能到。
苏母起身犹豫了下,周氏住哪儿呢?
在馆陶,周氏早就住到李善房里了。
苏母扬声道:“听闻姐姐收为义女?”
苏母笑着点头,“老身唯独大郎一子,早就想要个女儿了。”
“宅子杂乱,还需布置,略为等一等吧。”朱氏瞄了眼早就吩咐完事就是不肯出门的儿子。
这句话一出,大伙儿都放心了,就是小蛮嘟着嘴扯着李善的衣袖。
“乖,乖点。”
“再不乖,要揍你屁股了!”
“好了,别生气,以后好好相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心想,就你们两这小身板……八成以后还要携手对战,是同盟啊,现在闹什么小性子!
临出门前,李善轻声道:“凌伯,德谋兄你是早认识了的,这位是孝卿兄。”
“王仁表拜见凌先生。”王仁表上前施礼,“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
“王……”凌敬迟疑了下。
一旁的李楷点头道:“孝卿兄乃太原王氏祁县子弟。”
“太原王……”凌敬瞥了眼李善。
来长安的途中,凌敬曾经和李善讨论过门阀,他敏锐的察觉到李善对门阀有着明确的排斥……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坚持斩杀崔帛。
即使不将这件事算进去,之前对崔昊的不客气,对崔信联姻一事的不上心,都证明了李善对门阀的排斥。
之前有李楷这位陇西李氏子弟,还能解释为意气相投,但刚刚回长安,就有太原王氏子弟登门造访,显然交情很不一般。
“凌伯还是第一次入关中,对长安颇为陌生,还请德谋兄、孝卿兄……”李善转头看着苏定方,“苏兄不如也听听?”
凌敬微微点头,立即判断出李善和李楷、王仁表的关系非同一般,因为他一直在惦记这件事……李善曾经说过,待回长安后,必会吐露身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凌敬最早迟疑要不要迁居长安,主要就是为此……不过看起来问题并不大,至少有外人知晓。
诸人正要出门,突然猛烈的咳嗽声传来,凌敬回头看了眼,眉头一皱,“此人可堪信任?”
李善慢条斯理的说:“先生此次山东一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噢噢,先生劝得程名振、齐善行出兵,亦属有功。”
“但今日所言,虽非大事,但如若入耳,就再也下不来这条贼船了。”
马周嗤笑道:“为师倒要听听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毕竟李楷、王仁表在一旁,李善腮帮子抖了抖……忍了,等没外人在,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边凌敬已经不耐烦的出了门,李善看马周跟了上去,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马周,寒门子弟出身,虽是被强行请到朱家沟授经义,但此次山东一行,同甘共苦,也没掉链子,劝程名振、齐善行出兵立功。
而且马周与清河崔氏有隙,与太子千牛崔昊更是有仇,勉强也算可靠……毕竟自己的身世,并不是不可告人的机密。
李善整理衣着,神色肃穆,集合亲卫,缓步出门,一家家拜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氏看着儿子出门,她记得在随军之前,儿子对身边随从颇为和善,说句难听点的,是没大没小,不分尊卑。
但如今,亲卫列队,整齐肃然,尊卑立分,即使几个身形不便的,也勉力保持。
这一方面得益于苏定方亲领亲卫队后的管束,也因为之前李善遇大虫一事的教训,即使在村中,亲卫亦不敢离开。
朱八、赵大等几个亲卫身形不便,那是因为今天回来村子,就被朱玮叫到晒谷场去打了十板子,就是因为之前大虫一事……范十一初来乍到,倒是逃过这一顿。
另一方面得益于李善在山东的所作所为,筹谋定计也就罢了,但夜袭大营,李善虽未上阵,但也随军而出,馆陶城外,李善在万军阵前,说退突厥大军,如何不让人心折。
再到之后李善设伤兵营,亲卫无不俯首帖耳。
一家家走过,李善看到了垂泪的父母,嚎啕大哭的儿女,强忍悲痛的兄弟姐妹,虽然有远超过这个时代标准的抚恤,虽然李善亲自拜祭……但对于一个失去亲人的家庭来说,那些补偿总显得苍白无力。
面对这一切,身后的亲卫不少都垂泪,毕竟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同族兄弟,李善想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哪怕是鳄鱼的眼泪,可惜大部分医生都失去了这个功能。
至少在面对死者家属的时候。
虽然挤不出眼泪,但李善也心里黯然,人心都是肉长的,五个青壮充当护卫,护佑自己冒险北上山东,以至于客死他乡,连尸骨都葬于河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忙的手忙脚乱的朱玮看到黯然神伤的这伙人,上来拍了拍李善的肩膀,“上得战场,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石头和赵大都说了,你屡屡护住大伙儿,后来还刻意让他们照料伤员,不用上阵厮杀……足矣足矣。”
李善苦笑两声,“做的再多……还是如此,七伯,这五家,日后多多照料。”
“放心就是。”朱玮轻声说:“诸家都添了田地,家中也不止一个男丁,抚恤又丰厚,日子不难熬。”
“添的田地都是要缴税赋的,李家一力承担。”李善想了想,“十年为限。”
“不可!”朱玮压低声音,“几个月前就有数百难民未离去,定居此地,此次又来了两百余人,其中好些都是投入门下,若成惯例,他日如何承担的起?”
李善摇摇头,“不碍事,适才问过德谋兄,东山酒楼利润丰厚,再开财源,养活不难。”
在李善的思路中,以田地养人,那实在太亏欠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了,而且对于那五家人来说,自己掉几滴眼泪,还不如自己多给些实惠来的合适。
朱玮不禁感慨,石头曾言,大郎仁义之名遍传山东,果然如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已近黄昏,村子晒谷场上摆满了酒席,桌子板凳都是从各家各户搬来的,碗筷、菜肴也都是凑齐的,场面红火的很,村中老人和新来的住户混坐着,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原本朱家沟只有三百户人家,几个月前一批难民定居,如今又是两百多人来投,算算已经是近五百户人家了,这样的庄子都够得上称镇了。
晒谷场那边热闹,李家宅院这边虽然只有两桌,但也不寂寞,特别是抬出两坛好酒之后。
朱玮年老成精,又是关中老人,趁着前几个月的乱况在泾河对岸买下一大片田地,关中府兵制分的田是不能买卖的,但不是所有的田地都不能买卖。
庄子越来越火红,朱玮多喝了几杯,很快熏熏然,拉着才过来的李善,“大郎,待得明年科举入仕,再立功,若得爵位,干脆就将庄子收入门下……”
一旁的王仁表板着手指数了数,“县公食一千五百户,县侯食千户,县伯食七百户,县子食五百户。”
“但本朝实授极少,国公实授也不过七八百户……五百户,怕至少要个郡公呢。”
李楷笑道:“孝卿兄怕是忘了,朱家沟如今名义上还寄在东山寺名下。”
“不错,不错。”朱玮大力点头,“几个月前那批难民倒是登记上册落了籍,但现在这批未必……”
李楷笑着附和了几句,朱家沟在长安县衙籍贯文书上是不存在的,如果苏定方一批人也不逻辑,那名义上朱家沟只有几十户,如果李善捞个县子,说不定就能成。
可惜此次抵定山东,李善未投入秦王府,欲科举入仕,不过即使投入秦王府,有东宫制衡,也难得爵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何况,清河县一事已然传遍长安,多有官员上书……想到这,李楷转头低声道:“怀仁,我等先回城,明日黄昏在东山酒楼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顿了顿,李楷补充道:“长孙冲、房遗直、高履行、杜荷都在。”
李善怔了怔,欲起身行礼相谢,却被李楷一把拉下。
“你我之间,无需客套。”李楷温和一笑,起身向隔壁的朱氏拜别,又和苏定方打了个招呼,才和王仁表离去。
李善微微叹了口气,李楷这样的人……并不是没有心机,但如此性情,说得好听是所有人都想要的良友,说的难听点……有点傻。
王仁表之前坦然直言,多有人在长安中诋毁李善……大家都不傻,就像崔信的妻子张氏所说,没有哪个世家子弟会干这种蠢事。
李善必不是出身世家,偏偏此次立下大功,有些看李善不顺眼的开始放出种种风声……毕竟李善明面上和秦王府走得近,而且又得罪了东宫太子……至少在很多人看来是这样。
王仁表之所以今日坦然直言……主要是他察觉到了,放出风声的那些人中,有王仁佑。
在长乐坡那次被打的头破血流,之后王仁佑又在秦王府子弟那边吃了好几次亏,之前李善扬名,差点被气炸了,现在逮到机会拼命往李善身上泼脏水。
甚至坊间隐隐传闻,李善出身寒门,最恨世家子……这也是王仁表、李楷两位世家子今日特地来朱家沟的原因。
李善忍不住想,只怕放出风声的不仅仅是王仁佑……李德武应该也使了不小的力气,后一种传闻,更可能是李德武放出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李楷邀约,其间好意,李善自然知晓,想想就知道了,明日为自己接风洗尘的,没有更熟悉的程处默、尉迟宝琳,而是房遗直、长孙冲、杜荷、高履行。
为什么?
前两人都是出身寒门,程咬金的祖辈曾经出仕,但到他那一代已经沦为寒门了。
后四人都是世家出身,长孙冲出身洛阳霹雳堂,高履行是北齐宗室之后,杜荷出身京兆杜氏,房遗直出身清河房氏。
李善虽然对门阀世家排斥,但这种排斥局限在面对这个集团,倒并不避讳和世家子的交往……说到底,李善之所以能折腾到这个地步,也有王仁表、李楷两位世家子的帮忙。
虽然力斩崔帛,但李善从没有在这个时代推翻门阀的狂妄念头,他试图寻找出一条河门阀世家共存的道路,或者用一些软刀子来达到削弱门阀的效果。
事实上,李善很清楚,门阀世家起源于魏晋时期,但由于数百年来南北割据,显赫一时的隋朝昙花一现,门阀世家真正的巅峰实际上是在唐朝中后期,不过那也是他们最后的辉煌了。
李善手上把玩着酒盏,心里思绪万千,如果说软刀子……自己倒是有不少思路,甚至可以给他们一些甜头。
不过这些,都需要自己有一定的实力和地位。
“怀仁。”苏定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
“苏兄……”李善举起酒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一饮而尽,苏定方神色复杂,诚恳的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哈哈,苏兄知晓内情后,可是悔了?”
苏定方变色道:“怀仁如此看待某?”
“苏兄就是这点不好,开不得玩笑。”
“这句就是玩笑。”苏定方微微一笑,“共历经数月患难,难道还不知怀仁何人?”
李善放声大笑,“不意苏兄亦会说笑!”
苏定方觉得自己算是命苦的了,自幼迁居关中,后又不得不迁居回祖籍地,父亲早亡,自己搏杀数年,不得重用,义父身死……
但身边的这个少年郎显然比自己命苦多了,一出生就在烟瘴之地岭南,好不容易盼到回关中,却被父亲弃之如略略,一身所学无用武之地,面前还有如河东裴氏这样的庞然大物,但却能洒脱自如,昂首向前。
“京中局势,听李德谋、王孝卿略略提起,怀仁有何打算?”
“一步步来吧,第一步自然是明年的科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定方迟疑了下,“进士科……听闻以诗文定高下。”
显然,苏定方不太看好。
李善笑了笑,心想今晚睡觉前得去温习下那本用拼音字母写就的诗册……他现在倒是记得了。
虽然说诗才主要靠天赋,但李善不这么认为……我主要靠的是苦思!
什么命题作诗,我李善没那个捷才!
李善不停的在心里盘算,已经打听过了,初唐进士科是不命题,不糊命,可以事先投卷。
这样一来,自己选择的余地就比较大了,不过需要注意那些用典比较讲究的诗句……一方面自己要弄得懂,别被人问住,另一方面也要注意,别典故还没问世自己就提前……
李善正想着呢,苏定方低声道:“凌伯还在屋内。”
咦,的确没看到那老头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推门声传来,一直盯着跳动烛火的凌敬侧头看去,拎了个竹篮的李善笑着走进来,将几小碟菜肴放在桌上。
“凌伯这是在辟谷?”李善笑着将筷子递过去,“难不成想飞升成仙?”
“什么乱七八糟的。”凌敬手都不抬,皱眉道:“你倒是好本事,去年来长安不过数月,就能结交陇西李氏、太原王氏子弟。”
“为友,贵在诚。”李善将筷子端端正正放在凌敬面前,脚勾来一条板凳,笑着坐下。
李善这句话似答非答,能结交到王仁表、李楷,自然是运气,但将身世全盘托出,也是无奈的选择。
呃,当然了,不得不承认,王仁表被扫地出门是李善结交的契机……同病相怜啊!
之后李善因仁义之名让李楷、王仁表视为良友……不得不说,朱氏是起到关键作用的,至少赠给王仁表的那五十贯钱绝没有白花。
今日离开长安县衙,李善就拜托了李楷、王仁表这事,有的话……在这个时代,儿子不能说,但其他人是可以说的。
借着并不明亮的烛光,凌敬久久凝视面前的少年郎,突然想起,他似乎脸上永远挂着一副笑容,即使盛怒,也嘴角带笑。
如此的身世,温和的笑容,在凌敬内心深处产生极为鲜明的对比,对他有着并不猛烈,却难以忽视的冲击力。
早在那个漆黑的凌晨,离开住了半年的那座村庄,凌敬第一时间察觉到李善的诡异……这种诡异来自于李善学识渊博,凛然气度,和始终不吐露身世之间的矛盾。
直到馆陶城内,凌敬直言,李善只言战后袒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那时候开始,凌敬就在心里琢磨这位少年郎到底是什么来历……虽然自己和苏定方,以及百多人,都已经被绑上了这条也不知道会不会沉没的船。
凌敬看向李善的眼神极为复杂,他考虑过很多可能性,或是难以启齿,或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也有可能是父祖辈声名狼藉。
今日抵达朱家沟,凌敬略略打听,知晓李善奉养母亲之后……他很有把握的在心里断定,这应该是个私生子。
虽然李善自称不是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子弟,但也有可能是因为私生子上不了族谱的……对了,救出李道玄,说不定也有可能是宗室私生子。
直到两个时辰之前,凌敬才在这儿,听李楷、王仁表用婉转的口吻讲述李善的身世……苏定方、马周均大为愤慨,而凌敬却在一时震惊之后联想到了很多很多。
河东裴氏。
凌敬成名已久,早在前隋文帝时期就小有名声,虽未出仕,但也交友广济,久闻选曹七贵之一的裴世矩的大名,官居宰相,一言而裂突厥,早就名动天下。
事实上,凌敬去年和裴世矩还是同僚呢!
武德二年,宇文化及兵败,窦建德迎裴世矩入夏,凌敬还曾见过那位裴娘子。
裴世矩在窦建德麾下,先任吏部尚书,后升任尚书省右仆射,主持铨选,定朝纲礼仪,虽难言是窦建德心腹,但也一时权重。
这可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想到这,凌敬对李善不禁有一丝怜悯,被父亲抛弃,奉养母亲足以称孝,更能在河北战事中力挽狂澜,以至于扬名山东,但河东裴氏,一门双相的河东裴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德谋、王孝卿毕竟各有立场,有些话不宜细问。”凌敬难得对李善用如此温和的口吻,“自刘文静被杀,裴寂为李唐首相,不知裴弘大如今任何职?”
“去年西来长安,得圣人信重,先任御史,爵封县公,后任侍中,拜太子左庶子,再改任太子詹事。”李善轻声道:“门下高官官侍中定例两人,虽无上下之别,但朝中公推,以江国公陈子聪为首。”
“亦为宰相。”凌敬神色凝重,“若非裴寂,裴弘大当不会让位,裴寂此人……”
“太原元谋功臣排名第三,秦王常年征战在外,裴寂与东宫相交颇多。”李善倒是神色很轻松,“自去年秦王归京,夺嫡之势已成,裴寂虽难言依附东宫,但和秦王府少有往来。”
凌敬苦笑两声,他一直在屋内没有出去赴宴,主要就是为此……面对河东裴氏,他也无能为力。
刻意笑了几声,凌敬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听李德谋所言,你自岭南入长安,不过一年光景,闹的动静倒是不小?”
李善大笑道:“实在是机缘巧合……”
“未必,未必!”凌敬摆出一副谨慎的神态,“自下博南下,一路上……几乎每天都会闹出些动静来!”
“斩杀敌军,救出张玄素,只是牛刀小试,之后夜袭焚营,奔袭破城……你那张嘴……到最后都被数万突厥大军围在城下。”
“就算是即将启程,也在清河县闹出那番事来。”
凌敬叹道:“原本以为只是在山东,不料在长安也……在哪儿都能折腾出动静,实在不是个安分守己的。”
“日后,长安只怕要热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对,秦王、太子夺嫡,本就热闹……只怕加上你,更热闹了!”
李善嘴唇都在抖,槽点太多,一时都不知道从哪儿吐起。
最早东山寺裁撤,难道是我惹出来的?
之后什么长乐坡、斩杀来犯盗匪,再到被李乾佑召为幕僚,随军南下,哪一件都不是我主动惹是生非的吧?
凌敬拾起筷子慢悠悠的吃了几口菜,略微填填肚子,才说:“今日李德谋提到,李德武已入东宫,兼太子千牛备身,此职位不高,亦虚,但若常去东宫,当为太子亲近人。”
“裴寂亲近太子,裴世矩兼任太子詹事,李德武亦入东宫,而你之前便得秦王赞誉,又与李道玄、田留安、齐善行等秦王一脉相熟。”
“难怪在贝州,你询秦王可堪辅佐……”
你倒是替能帮我找理由……李善有点想笑,还真不是李德武投了东宫,我才能选秦王。
呃,因果正好倒了。
应该是我只能选秦王李世民,所以才需要李德武选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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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世,通过各种信息、细节分析判断后,李善决不相信玄武门之变是李世民在万般无奈之下,在处于绝境之中的绝地反击。
李世民在朝中地位太过超然,在军中的威望太高,对政局的掌控力也太强,麾下聚集了足够多的文武俊杰,如果现在朝中官员死了个干净,天策府的新旧臣子放出来,是立即能顶上去的。
李世民之所以被东宫逼迫到最后只能以武力来解决问题,主要还是因为他希望以正常的方式上位。
看看李世民在李唐建国期间所做的那些,再看看唐太宗登基后所作的那些……这是个力求完美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意身染墨点而上位的。
可惜,通过杨文干事件,就藩洛阳等事件后,李世民反复确认已经不可能以正常的手段上位,才通过玄武门之变,登上帝位,开创贞观之治。
这一点是可以从李世民登基之后,面对突厥大举南下的应对措施看出来的,突厥铁骑都杀到渭河了,但朝中不乱,京中亦稳,终能逼退突厥。
李善不由想到另一个人,后世的明成祖朱棣,同样是宗室内乱夺位,朱棣几乎将满朝官员杀了个六七成……而李世民除了斩草除根之外,臣子基本上都没杀。
威望、人望、掌控力的区别太大了。
武德四年,洛阳虎牢大战之后,李善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这个时代,就决定了他只能选择李世民。
李善在这方面并不自信,不觉得自己这只穿越的蝴蝶能影响到夺嫡之变的结果,这个时间点去投李建成,那绝对是脑子进了水。
当然了,因为李善这只穿越的蝴蝶,如今的局势,对李世民来说,比原时空更有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边凌敬已经用完餐,吃的不多,看来胃口不太好,随口问:“知晓此事的除了适才数人之外,还有谁?”
“裴家理应不知晓此事,李德武瞒下了。”李善看凌敬蹙眉,低声解释道:“当日叛去的旧仆……充当眼线。”
“你倒是有手段。”
吴忠倒是提供了些有用的消息,但日后怎么用也是个问题……李善笑道:“此外还有七伯朱玮……”
顿了下,李善迟疑了会儿,补充道:“七伯似有旧人在东宫内,不过未曾明言。”
“靠得住吗?”
“理应无虞。”
“令堂亦姓朱……”凌敬眯着眼低声道:“看今日朱玮进退,似有尊卑之别。”
“不知内情,再说吧。”李善摇头道:“还有李楷之父李客师及其妻……呃,秦王夫妇亦知。”
“什么?”凌敬大为惊诧,“秦王夫妇知晓内情?”
李善苦叹一声,将当日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苦笑道:“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日长乐坡一事后,李楷有意以其父李客师引荐李善投入李世民麾下,李善不得已而将身世全盘托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凌敬静静的听完,颔首道:“的确是不得已,若是就此投向秦王,他日难言好坏……那时候你无足轻重,秦王随时都能弃之。”
转念一想,凌敬皱眉道:“但此次河北大战,你立功不小……是因为斩杀崔帛,秦王未召你入天策府吗?”
“不对,之前你就要启程回长安,欲以科举入仕……秦王知你身世,却不将你召入秦王府,想必有用你之处。”
“此事是侄儿托德谋兄带了信给秦王。”李善闷声说:“河东裴氏,一门双相,他日若裴氏向秦王示好……”
李善决意投秦王,但绝不会将身家性命完全寄托在李世民这个政治人物身上。
而且一旦正式投入秦王府,那就等于在告诉李建成,是我李善和李世民合作,才让你丢了个大脸的,李建成会不恨之入骨?
更何况,若是自己身世大白天下,河东裴氏再向李世民示好,李善就要冒可能被牺牲的风险。
凌敬嘴巴动了动,迟疑道:“今日李德谋隐隐提及,秦王可能会召老夫入天策府任职。”
“那便应了就是。”李善对此倒是无所谓,“凌伯之前随道玄兄安抚山东,早被视为秦王一脉……你我之间,算是私交。”
“那你呢?”凌敬斜斜瞥了眼,“便如此在太子、秦王之间摇摆不定?”
“暗地里投入秦王麾下,明面上却……”
李善呃了声,“也不能说摇摆不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凌敬嗤笑道:“倒是精明……筹谋魏县大捷,擒杀刘黑闼,秦王欢欣雀跃,斩杀崔帛,平定民乱兵变,算是给魏玄成背了黑锅,使其能顺利安抚山东,太子对你观感未必会差。”
“但斩杀崔帛,得罪了清河崔氏,太子怀柔门阀世家,理应不会刻意招揽,你倒是算的好……”
李善正色道:“当日知晓方四郎被搜捕入狱,严刑拷打,在下就下定决心,必斩其头颅,无论凌伯信不信,当时在下没想那么多。”
李善义正言辞,表情诚恳,眼神真挚,但凌敬还是半信半疑……他总觉得这太巧合了。
“更何况,此次小侄虽然扬名,但终究尚未出仕,没什么分量……”
凌敬哼了声,摇头道:“如此英杰,要不是因斩杀崔帛一事,必然门庭若市,秦王倒是未必,但太子必然招揽。”
顿了顿,凌敬又问:“秦王之威早已见识,不知太子……”
“未曾亲眼见识其风采。”李善迟疑道:“倒是听魏玄成提及,据说太子性情稳重,打理朝政勤勉,礼贤下士,有容谏之量,”
后世对李建成的评价比较两极化,有人说这是个废物,也有人说李建成登基未必比李世民干的差劲。
但李善通过河北战事的细节来判断,命齐王顿足不前,又不能准确的选择出征的时机,李建成可能耳根子比较软。
不过最后出使山东的使者魏征、崔昊都是东宫门下……也显示了李建成在政斗方面并不比李世民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咚咚咚。”
凌敬的长媳刘氏进来收拾碗筷,正要开口的凌敬住了嘴,李善笑道:“婶婶,当日匆忙,只收拾了几床被褥和细软,但凡所缺,只管吩咐一声。”
“李郎君客气了。”刘氏手脚麻利的收拾,嘴里说:“老夫人适才也问过……”
“咳咳,咳咳。”凌敬突然咳嗽了两声,“勿去相扰,只需几亩薄田即可,若真有事,怀仁那个侍女倒是个能做主的。”
“咳咳,咳咳。”李善也忍不住咳嗽几声,苦笑道:“那丫头被小侄惯坏了,见笑见笑。”
刘氏神色微变,挽起竹篮退出屋子,凌敬哼了声,对长媳有些许不满。
李善虽然有些心思,但终究没经历过,两辈子家里人口少,自然听不出这犄角旮旯里的意味。
但凌敬是听得懂的,长媳有事去找朱氏,和去找小蛮……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八女被看个干净,以后还能嫁到哪儿去?
刘氏这是有些小心思,而凌敬毫不客气将这心思掐死……在这个时代,婚姻嫁娶基本还是遵循门当户对的准则。
虽然李善遭父亲遗弃,但先祖在魏、周、隋均身居高位,族内封爵者数不胜数,自身得贵人赏识,与诸多世家子弟、宗室子弟来往颇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凌敬本人虽然早就扬名山东,但两个儿子都是平庸之辈,算是寒门子弟。
凌敬想起朱氏和朱玮的尊卑关系,又想起今日朱氏闭门不纳,之后坦然的神情,心想只怕李善母族亦非无名。
孙女若是要入李家门,正妻基本是没希望的……这就是凌敬为什么让长媳有事去找小蛮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凌敬之前肯为崔信牵线搭桥的原因。
拿起竹签挑了挑灯芯,昏暗的烛光骤然一亮,凌敬整理思路,摇头道:“如今你名扬黄河之北……不管是何等名声,但外界不知你父祖辈,定然多有人探究,此事只怕瞒不了多久。”
李善苦笑道:“之前让友人在长安扬名,只不过添些分量罢了,不料清河一事……”
“画蛇添足。”凌敬嗤笑了两声,“李德谋提到,李德武已经有一子,那无论是他还是裴家娘子,都绝容不下你。”
“若是事泄……”
凌敬想想就脸颊抽抽,“即使要掀盖子,也要找个合适的时机。”
李善补充道:“让别人来掀盖子,还不如自己来?”
“而且还不能让人看出来是你……”凌敬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但那都是以后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起身行了一礼,“还请凌伯指点。”
凌敬左手微抬,起身踱了几步,缓缓道:“既然你和秦王书信来往,定下科举入仕,那首要考虑此事。”
“山东一战,筹谋定计破敌,名声大振,但因清河一事,必然会有多人刻意关注,但只要你不再惹是生非,除了旧友之外,理应不会有人来主动接触你。”
“不错,李唐立国不过五年,天下初定,礼仪尚未完备,内有夺嫡之争,外有突厥虎视眈眈。”李善点头道:“长安城内风云变幻,夺嫡之争愈发惨烈,若是专心备考,不理外事……”
说到这李善顿了顿,欲言又止。
“怎么了?”凌敬眉头一皱,呵斥道:“不招惹是非,有那么难吗?”
李善苦着脸说:“村内一下子多了好几百口人,再加上去年收留的难民……若是只靠田产,怕是要被饿死……谁家也没余粮啊!”
凌敬脸一黑,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这厮大包大揽让众人迁居来此,后来还收容了齐老六等人……还以为富庶的很呢,没想到日子比在山东也强不了太多!
“再过几日看看吧。”李善在心里盘算了下,这事儿他在归途中就在琢磨了,“七伯在泾河对岸买了一大片良田,若是每家都分,肯定不够。”
“东山酒楼倒是利润丰厚,但都是朱氏族人得利……待小侄想想,赚些钱粮……只要上了路子……小侄就专心备考,必然不招惹是非!”
李善原本琢磨着,赚钱,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还真不难,但归途中仔细想想,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不过至少有个保底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凌敬笑道:“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很难。”
李善眨眨眼,“凌伯的意思是……”
难不成怕我养不活这两百多人?
“望你安分守己,就挺难的。”
李善脸有点黑,怎么话又转道这儿来了,难道之前那些破事都是我主动招惹的?
难道是我在长乐坡主动挑衅秦王府子弟?
难道是我在陕东道自告奋勇押运粮草北上?
正在踱步的凌敬突然一顿,“对了,今日李德谋提起,你要赴考进士科?”
“嗯。”
凌敬嘴唇动了动,忍了又忍才试探问:“以前做过诗吗?”
李善皮笑肉不笑的哼哼,“略懂略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面对李楷、王仁表,李善还真不敢说一句“略懂略懂”,这方面他没什么信誉度。
凌敬早年是以擅《春秋》、《周礼》、《尚书》闻名,也通诗赋,不过这方面并不算擅长,而且如果代笔作弊……面前这小子再奸滑,日后也难免不被人戳破。
“你精于算学,为何不考明算科,再不济明经科亦可……”凌敬有点头痛,“长安令李乾佑与你叔侄相称,怎么会让你去考进士科?!”
李善依旧是那副表情,“长安令李乾佑、长安县尉李德武数月前随军南下,后李德武回京,李乾佑留在了陕东道,这个月才得以回京。”
“李德武是长安县尉?”凌敬嘿了声,“想必是他动的手脚,也太没运道了……”
李善长长的叹息打断了凌敬的感慨,“作茧自缚啊!”
听李善将去年长安令易手一事从头到尾说了个遍,凌敬忍不住笑出声了,“去年便有意以科举入仕,所以才闹出这一出,倒是有些手段。”
“无奈之举啊,若李德武以长安令出仕,那除非迁居外郡,否则绝难参加科举。”
“但转来转去,你还是撞在了他手上,的确是太没运道了……作茧自缚,此词用的倒是恰到好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夜色已浓,但外间还在吵吵嚷嚷,似乎颇为热闹。
李善有些无趣,但也颇为安心,自己在长时间深思熟虑之后选择科举入仕,而不是直接投入秦王府……凌敬对此非常赞同,这给了李善不小的鼓励。
凌敬看了眼李善,犹豫片刻后才问:“李德武……以你观之,此人如何?”
“凌伯是问……”
“听王孝卿提起,李德武颇得太子看重。”
“不过狗仗人势而已,太子看重的是河东裴氏。”
“不可小觑。”凌敬皱眉看着不屑的李善,“听闻便是此人两个月前,力劝太子亲征河北,虽然最后功败垂成……”
说到这,凌敬突然怔住了,“不对,不对……”
“凌伯,哪儿不对?”
凌敬沉默了会儿,喃喃道:“李德武也随军南下,直到两个多月前才启程回长安,力劝太子亲征河北,得太子赏识,入东宫为太子千牛备身?”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因李德武投入东宫,所以才选择依附秦王……之后换回李道玄,力助田留安?”
“是。”
凌敬看向李善的眼神复杂难言,“但你询问,秦王可堪辅佐,却是在贝州那个山谷中。”
“……”
“当时下博大败,孤军南下,前堵后追,就算是在馆陶,也难以与长安通信,直到李德谋抵魏。”凌敬缓缓问:“你如何知晓李德武已入东宫?”
李善瞠目结舌,这老头真是心脏啊,居然能从不多的线索中分析出这一条!
“换句话说,你早已选定秦王?”凌敬狐疑道:“或者……你早知晓李德武会投入东宫?”
“若没记错,你是以长安令李乾佑幕僚的身份随军,理应和李德武颇多接触……”
李善有点头痛,揉着眉心小声说:“此事……实是凑巧。”
“嗯?”
“齐王顿足,当时小侄与太子洗马魏玄成聊起……聊起太子出征,以及突厥南下之事。”李善讪讪道:“估摸是李德武偷听来的,或是听魏玄成提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凌敬根本不信,心想八成是这厮使了手脚,不过也太巧了点,李德武这边投入东宫麾下,那边李善就借秦王之手,给了太子一记大耳光。
想想也有点想笑,因为凌敬突然发现,抛妻弃子的李德武出仕到现在……似乎仕途都是李善一手安排的。
凌敬顿了顿又问:“此人心性如何?”
“今日明算科、明经科都满额,其中明经科在前一人入内之前还有缺额呢。”李善面带笑意,“心性如何,还需要说吗?”
凌敬犹豫了下,低声道:“我等身受重恩,当此生竭力相报……有些事还是要问个清楚才好。”
“凌伯请问,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若他日李德武心生悔意……”
凌敬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不过十七岁的少年郎,有如此手段,有如此名声,李德武真的不会心生悔意吗?
河东裴氏也未必不能容忍李善的存在,甚至会让李善的仕途更加顺利……当然前提是李善肯让步,不动摇裴氏为李德武所生子的地位。
“哈哈哈,哈哈哈……”李善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随手将桌上的一杯水泼在地上,斩钉截铁道:“覆水,绝难再收!”
李德武心生悔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算他心生悔意,我也绝不会,母亲更不会!
更何况,李德武会心生悔意?
一瞬间,那股恨意突然充斥的内心,李善微微探头,轻笑道:“小侄押运粮草北上之日,即李德武急奔归京之日。”
凌敬略一思索便听懂了这句话,叹道:“那日路遇猛虎,日后只怕更为凶险。”
虎毒犹不食子,而李德武之毒,更甚于恶虎。
用力摁着胸膛,将那股恨意压下,李善深吸了口气,“凌伯可知为何小侄一力将李德武推入东宫?”
这个话题刚才两人已经隐隐交流过了,凌敬也猜到是李善使了手段,只是两人都未明言。
凌敬皱眉问:“为何?”
李善一字一句的说:“因为我只能选择秦王。”
这是个没有说服力的答案,凌敬微微摇头,“因为裴寂亲近东宫,裴世矩为太子詹事?”
“不仅如此!”李善哼了声,“河东裴氏,亦内斗不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寂、裴世矩均出身西眷房,族内小辈大都平庸之辈,两人子孙至今尚未出仕,唯独裴龙虔为东宫太子左卫率,余者更多以姻亲出仕,如魏征之妻亦出身闻喜裴氏。”
“裴寂乃从龙功臣,但裴世矩并不是,自身为太子詹事,堂弟亲近东宫,侄儿为太子左卫率……若是他日太子落败,他河东裴氏西眷房必然一蹶不振。”
“陇西李氏丹阳房,李药师虽曾为敦煌郡公的下属,但并未入秦王府,向来听命圣人,而如今圣人与东宫父子之情愈坚。”
“李客师入秦王府为护军,其妻又是秦王妃堂姐。”
“李乾佑以齐王府主簿出仕,此次又随齐王出征,替其打理粮草。”
“裴寂是难以回头了,但裴世矩却是可以选的。”
李善突然的长篇大论让凌敬陷入沉思,后者沉默良久才轻声问:“李德武?”
“不错。”李善点头道:“探知消息,裴世矩有可能让李德武仕秦王。”
这才是李善为什么百般筹谋,将李德武推入太子李建成怀抱的关键原因。
自己已经选定了李世民,如果李德武也入了天策府……那简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还要做个同僚?!
李善可以容忍河东裴氏子弟投入李世民麾下,却难以容忍李德武来投。
用脚后跟想想就知道了,如果只是个裴氏子弟,李世民也无所谓,说不定还会心喜,但如果是李德武……那等于让知晓内情的李世民,必须在李德武和李善之间,做出选择。
对此,李善没什么底气。
在通过旧仆吴忠探听到这条看似没什么用的消息后,李善才定下将李德武推入东宫的计策……能抛妻弃子攀上河东裴氏这条大腿,难道李德武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不会去攀太子的大腿?
狗还能改的了吃屎?
不过说到底,李善也只是轻轻推了一把,李德武本就不满裴世矩隐隐的提醒,一有机会就迫不及待的投入东宫。
凌敬长时间思索后,苦笑摇头,叹道:“其实……用不着老夫……”
“凌伯说哪里话!”李善笑道:“日后还请凌伯多多教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善能分析出那么多,做出那些选择,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穿越者的超然身份,而凌敬却频频能从细节中做出准确的分析判断,这是李善难以比拟的。
更何况,李善也需要凌敬成为自己和李世民之间的纽带。
事实上,凌敬入天策府,是李善和李世民在信件中早已定下,之后李善才会安排凌敬随李道玄北上,收复失地,安抚地方。
一席长叹后,李善下定决心,明日赴宴之后,就闭门谢客,专心备考……虽然好像考进士科,看再多的经义文章也没毛用。
罢了罢了,做个样子也是好的,省的再闹出什么破事来……回头这老头肯定一副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
走出门,外间还是乱哄哄的,朱玮派人去镇子上,临近的几个村子里或买或借来好些被褥,如苏家、凌家还好,当日多多少少带了些被褥,而齐老六以及范十一那些人基本是除了衣衫只有兵器了。
一路走过去,行礼问好打招呼的声音络绎不绝,李善笑骂几句,指着范十一说:“你这皮猴,回头给你找个厉害媳妇儿!”
下午逃了顿揍,但最终还是被苏定方下令杖十下的范十一嬉皮笑脸的说:“厉害些就厉害些,好歹有个知冷热帮忙上药。”
周围这一片都是亲卫,其中几个是苏定方亲手挑来的,都在互相使眼色……朱八那批人都是村里老人,娶媳妇只能在外面找,但咱们是可以在村子里挑的!
今日大摆宴席之后,洗碗洗筷自然是女眷的事,乡下人家,即使是未成亲的小姑娘也经常抛头露面……呃,去看长安人怎么洗碗的青壮特别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倒是没发现,转头进了苏家宅子,这都是李善年前画的图纸,和这个时代的房屋布置区别挺大的,有点像四合院。
正门进去是个院子,左侧是炊房,右侧是马栏,正前方是正堂,从正堂两边的侧门进去,能绕到后院。
一进门,李善就看见周氏在面对一大桶碗筷,小手通红通红,不时抬手拂开垂下的青丝。
“谁分给你的?”
周氏惊喜的抬起头,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顿住,两只手在衣衫上擦了擦。
“我分的!”
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李善皱眉看到小蛮在一旁直起身,但随即就看见那边地上也摆在一大桶碗筷。
呃……还以为是小蛮使坏呢,没想到是同甘共苦。
李善有点尴尬,搜肠刮肚半响才找了几句话,周氏还是那般怯生生的,小蛮却是气鼓鼓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虽然很清楚这个时代侍妾、侍女的地位比较低,但李善从不将其视为玩物……这种场景他实在没经历过,前世凭他那张脸,基本不会碰到这种事,想了想安慰了几句干脆拔腿就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各处转了一圈,的确有点挤,这是没办法的事,好在李善的威望摆在那,又有苏定方、朱玮随行,很快就安定下来。
各处都铺了被褥,至少睡觉是没问题的,食宿食宿,解决了宿,吃饭不难,哪家都能。
“这一块是去年难民定居的宅子。”朱玮手在空中虚虚划了个圈,“再往南都是良田,北边是山,西边地方也不大,而且过了山就是禁苑,只能往东了。”
“明年开春再建宅子,再说吧。”李善打了个哈欠,“这等事,七伯和凌伯商量就是。”
“你去年画的村落图纸,今日凌先生看过了,啧啧称奇呢。”朱玮笑道:“说是有江南村落之风。”
李善咂咂嘴,现在去江南一带,还真未必能找得到这样的村子。
转头看了看沉默的苏定方,再看看跟着的十个亲卫,李善笑道:“定方兄,都回了家,无需如此了吧?”
苏定方摇摇头,“天下初定,盗匪频频,听七伯言,数月前尚有大股盗匪裹挟难民来攻,更何况就算天下大定,但关中、河东亦有战事,不可不防。”
李善知道这是在说可能的突厥南下,而苏定方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更可能是针对李德武甚至河东裴氏。
“已然安置妥当,村内外均有暗哨,即使夜间也两班轮换,身边亲卫十人,每三日一轮。”苏定方详细的将布置说了一遍,最后问:“七伯,可否买几只狗,夜间哨探,犬最为好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初来乍到,苏定方本有些忐忑,不愿插手太多,但在听闻李善身世后,他重新掌管亲卫队,安排哨探,并杖责范十一等亲卫。
朱玮笑眯眯的点头,“不碍事,东市便能买……不过那都是供贵人行猎的猎犬。”
“无需猎犬,普通狗就行,最好是幼犬,自小调教。”
李善哈欠连天,实在有点撑不住了,今日先是去长安赴考,被李德武阴了一道,之后又和凌敬长谈多时,现在只想回去睡一觉。
“七伯,我先回去了……山上的事和苏兄提一下。”
看着李善的背影,朱玮转过头重新打量着苏定方,笑道:“大郎向来看人看的准。”
苏定方没吭声,只转头示意亲卫都跟上李善。
“大郎怀仁,你令行禁止,倒是般配。”朱玮延手,带着苏定方上了山。
一刻钟后,饶是苏定方自小老成,也不禁目瞪口呆,在东山寺的最内侧,通过两处宅院和长长的通道后,他看见了数不清的各式粮米。
“亦是让尔等定心。”朱玮轻声道:“即使如今全村五百户,人口逾两千,也足以饱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苏定方都怀疑朱家沟的人是不是抢了哪处的官府粮仓。
“早在半年多之前,刘黑闼复起,突厥大军南下之前,大郎便密令人在各处购买粮米。”朱玮叹道:“若非如此,朱家沟田地贫瘠,大郎何敢携数百人而归?”
此时此刻,山下的李善已经躺到床上了,听着一旁的小蛮的叽叽喳喳。
“郎君……”小蛮不满的拱到李善的怀里,说了好一会儿,嘴巴都干了,但李善懒洋洋的。
李善实在困了,但从书房里找出那本诗册之后,只看了几眼不禁有些傻,全是用拼音字母……有的诗句,想半天才想出来到底是怎么念的。
“别闹,别闹。”李善一手搂着小蛮,心里还在想刚才那句拼音,用什么诗,关键还是时期上,尽量是唐诗,符合时代审美,能不用典就不能典。
“郎君……”
我可是个正经人!
李善松开手,将小蛮推开,郑重其事道:“吹灯,好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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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几个月内,李善基本上都睡得不踏实……总觉得脑袋边上有个蓄势待发随时启动的闹钟。
门房老范已经烧了热水,李善慢悠悠的洗脸刷牙……说起这事儿就心酸,去山东特地带了三根牙刷,但在被突厥撵屁股的时候丢了。
换句话说,李善已经快两个月没刷过牙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罢休,李善问了问墨香,母亲还没起床,让炊房下了碗汤面,随便填了填肚子……这方面家里一直不太讲究。
昨日四处转悠时候已然入夜,今日才漫步细看,颇多惊喜。
李善登上村西头不远处的小小山丘,放眼望去,前方是个不算小的圆形水潭,他随军南下之时已经挖的差不多了,如今蓄水颇多。
两道平缓的引水渠将潭水缓缓引入村内,在每一间宅子门口流过,蜿蜒向东而去。
“大郎,昨日看过了,村东口那边也挖了个水潭。”身后是朱八。
苏定方严令,但凡李善出门,身边必有亲卫……呃,这个主要是凌敬交代苏定方的,哎,李怀仁太能招惹是非了!
“昨晚听小蛮说过,是个月牙潭。”李善搓着手笑道:“村落能改个名,称日月村,或者日月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八大大咧咧的说:“待得大郎日后封爵,庄子归到名下,改什么名字都无所谓了。”
封爵?
有点难啊,能在长安站稳脚跟,还要费尽心思呢。
李善在心里想,昨日凌敬那话说的不错……自己想长时间隐瞒自己的身世,可能性不大。
即使李德武不愿意泄露,李客师夫妇、王仁表、李楷都严守秘密,但也难免李世民拿此事做些文章。
这种政治生物……基本上没什么节操可言。
自己应该找个机会……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找个合适的人选。
李善在山丘上久久驻足,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转身眺望,看见北面东山上,似有银光闪动。
眯着眼看了会儿,李善才猛然醒悟,那是从东山引水的引水渠,层层渐落,蜿蜒而下……这还是李楷特地找了工部大匠帮忙设计的。
水势大小,引水量多少,以及引水渠的规格、布置、方向,都不是随随便便的。
“大郎,老范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转头瞄了眼,门房老范气喘吁吁的赶来,“郎君,有贵客来访。”
李善有点吃惊,谁会这么早来访?
而且还是自己回来之后的第二天一大早……消息这么灵通吗?
来到朱家沟的第一个清晨,凌敬同样起得很早,人老了,觉就少了。
洗漱之后,凌敬正准备用饭,突然听见外间有马嘶声,起身看了眼,不禁有些意外。
数十骑正在隔壁对门的李家宅院门口,为首者是一个宽袖长袍的中年人,面阔长须,皮肤白皙。
只看来着衣着华美,仆人束手林立,坐骑矫健,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凌敬暗骂了句,昨日就说了,让你闭门谢客,这倒好,第二天早上就有人登门了!
想不招惹是非,只怕有点难啊。
凌敬人老了,也眼花了,但看远处比看近处更加清晰,他清晰的看见,那中年人看向李善的眼神中,带着几丝喜色,也带着几丝慈意。
李善转头看见凌敬,笑着行了一礼,介绍道:“这位是故夏王麾下凌敬先生。”
中年人神色微变,声音略微沙哑,“久闻先生之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凌伯,这位是中书侍郎,天策府司马,郢国公宇文仁人。”
凌敬也脸色微变,他当然知道这位宇文士及,前朝名臣宇文述幼子,弑杀隋炀帝的宇文化及的弟弟。
只沉默了片刻,凌敬长长作揖行礼,后移数步才转身离去。
李善大为惊诧,“郢国公和凌伯……”
“凌敬乃山东名士,为窦建德心腹谋士,聊城一战,便是其力劝窦建德久攻不退。”宇文士及叹道:“大兄、二兄均被斩杀……怪不得他。”
李善勉强听得懂,想了想只能闭上嘴巴不吭声。
宇文士及摇摇头,“此次山东一行,名扬天下,昨日听玄龄提及,突厥可汗赞你有子房之智,陈平之才?”
“必是捧杀,必是捧杀。”李善苦笑,有魏县大捷之后,自己这颗棋子已经有不小分量了,但在清河县一事后,他只想着降火。
宇文士及轻笑了声,转头看向东山,“今日早起,突有所感,欲登山拜寺。”
噢噢,是来看前妻的啊。
李善立即进去收拾了下,换了套衣衫陪着宇文士及上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早就打听清楚宇文士及那些旧事,哎,也是个渣男啊!
不过,总要比狠毒更甚猛虎的李德武要稍好点。
关键还是李德武抛妻弃子,抛的是李善,而宇文士及……再渣男关我什么事?
更何况帮了好几次的忙,李善感激还来不及呢。
缓步登山,随口闲聊,宇文士及饶有兴致的问起山东战事的细节,但李善轻易的发现,这位中书侍郎眼神漂移不定,显然心思并不在这些话题上。
进了寺庙,李善和宇文士及都熟门熟路的七拐八拐,在一处小院外停下脚步,这是南阳公主修行之地。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仆妇,宇文士及满怀期盼的上去,不时回头指指工具人李善,但仆妇回禀之后……宇文士及还是被拒之门外,而李善被引入院中。
不多时,李善就出了院子,无辜的说:“只上了三炷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赶出来了。”
宇文士及长吁短叹,沉默的在院子周围来回踱步。
李善跟在后面煞是无聊,心想你都娶了李唐宗室女,还回头找前妻南阳公主作甚?
难不成还想两头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实际上,宇文士及和李德武还是不同的。
宇文士及和南阳公主,战乱中夫妻相离,造化弄人,丈夫北投李唐,还算不上抛妻弃子,但随后独子被窦建德斩杀。
洛阳虎牢大战后,宇文士及与南阳公主在洛阳重逢,前者请复夫妻,而后者坚拒……不仅仅是心伤爱子被杀,其间更夹杂着国仇家恨。
南阳公主是隋炀帝杨广的长女。
“她……她什么都没说?”
“只提及母亲数月,几乎每隔一日都要入寺上香叩拜。”
宇文士及还真算不上薄情人,脸色灰败,片刻后低声道:“日后应季水果多送些来。”
“嗯,必然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