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乃帝王存放图书之地,占地极广,有左右偏殿,还有单设的书房,也是李渊日常读书之地。
此刻,偌大的甘露殿正殿中,死一般的寂静。
长时间的沉默,始终无人开口,初唐帝王皇子以父子相称,如此境况实是首次。
父子之情,君臣之义,在这儿缠绕难分。
李渊面无表情,视线来回在两个儿子脸上转了转去,在短暂的思索后,他听明白了大郎是什么意思。
用意无非有二。
其一若是任由秦王府处置山东诸事,加上李道玄、齐善行、田留安,以及刚刚传来战报的双士洛,或许还有斩杀刘黑闼的程名振,设不设河北道行台,已经意义不大了。
李道玄掌控军权,程名振安抚山东,主要的几个州府都在秦王一脉的麾下。
可以预见,河北道将会和陕东道一样铁板一块,彻底成为秦王府的势力范围。
李建成这个太子之位,将如风中弱草,飘摇不定。
这是李建成难以接受的,也是李渊不能接受的……他从来没想过废太子立秦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二,如果李世民彻底掌控了河北道,加上陕东道,益州道,大半个天下都在其手中,李渊这个皇帝还坐得稳吗?
如果说在一炷香之前,李渊还想不到,毕竟是两个儿子夺嫡,而他自己今年才五十多岁,骑得了马,拉得动弓,吃的了肉,不说一夜八次郎……两三次还是没问题的。
换句话说,李渊虽然忌惮李世民,但始终是从李建成这个太子的角度去考虑的。
但现在……李建成刚刚那番话用意就在这儿了。
虽然陕东道是李世民的势力范围,官员任免,军事大权,均由李世民自行任命,无需向李渊禀报……但兵力调配不在其列。
李世民居然调兵去山东……这是犯了忌讳的。
能从陕东道调兵去河北,那会不会调兵去其他地方?
或者会不会从其他地方调兵?
甚至……会不会调兵入长安?
历朝历代的开国君王可能都不会碰到李渊这样的局面……一般来说,开国君王往往都是直接掌控军权的首脑人物,但偏偏如今李世民在军中的威望是比李渊要高的。
而刘邦能抵定天下后削权韩信,秦始皇灭六国后可以让王翦养老……毕竟是外人,是臣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李渊不能,贸然削权军功盖世的皇子,甚至杀戮……很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毕竟李唐立国,一直是以宗室子弟打天下的。
李渊并不妄自菲薄,但也并不认为自己比汉武帝牛逼……汉武帝能不出面就扫平谋乱的太子,李渊未必有这样的水平。
李建成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清晰的看见父亲眼中的狐疑……不管有多少,只要有,那就够了。
而李世民在心里暗骂大哥这一招太过歹毒……说的好听点是里间父子,说的难听点,那就是指责自己有不轨之心。
到底有没有不轨之心……这不重要。
李建成点出了最关键的一点,李世民有不轨之行的实力,只要想,就能做得到!
长时间的沉默后,李渊看着神色平静的长子,再看看面露苦涩的次子,揉着太阳穴,摇头道:“二郎,究竟为何?”
实在头痛啊,午后就打定主意,今夜以尹德妃侍寝,不料现在却要来想这些。
虽然李建成竭力劝诫,但李渊性格中的软弱一面还是占了上风,他并不相信……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李世民有可能做出兵变的举动。
因为,李渊很了解自己这个次子,这是个力求完美的人……无论在哪个方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若登基为帝,必将为一代明君,如何肯身染污点?
不得不说,李渊对李世民的认知相当准确。
事实的确如此,历史上的武德末年,其实李世民是占据上风的,但却被太子、齐王逼到拐角处,一直到反复确认不可能取李建成而代之后,才发动了玄武门兵变。
即使如此,李渊还活了十多年呢,别觉得李世民自信有绝对的把握……想想沙丘里被饿死的赵武灵王吧。
李世民上前一步,单膝跪地,“父亲,孩儿的确遣派偏师渡河。”
“十余日前,魏洲总管田留安信使入京,孩儿思虑良久,去信陕东道,令蒋国公调配五百骑兵,五百步卒,共计一千偏师,以陕东道大行台兵部侍郎王君廓领兵。”
“孩儿实是无奈之举,刘黑闼率四万大军猛攻馆陶,另突厥三万骑兵围城。”
“相州、卫洲亦岌岌可危,而三胡率数万大军顿足不前,难道就此让刘黑闼席卷河北?”
李渊眉头略略松开,微微颔首,虽然不悦,但也认可了李世民这个理由。
这是个让李建成无法反驳的理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我要犯忌讳调兵越界,实在是老三李元吉不干人事,率数万大军就是不肯北上,坐视刘黑闼猛攻魏洲。
而魏洲、相州的田留安、齐善行都是秦王府出身,李世民自然心急如焚,暗地里遣派兵力相援。
而李元吉为什么顿足不前呢?
自然是受东宫太子李建成的指使。
李建成一时哑然……还真一下子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呢。
“不过孩儿也实在没想到……”李世民苦笑道:“突厥大军北返,刘黑闼麾下尚有数万大军,兵力如此悬殊,淮阳王弟居然并齐善行、王君廓大破刘黑闼。”
“二郎,起来吧。”李渊轻轻抬手,“本是同根生……”
长长叹息后,李渊加重语气,“不可因私废公!”
憋了一肚子气的李建成,和松了一口气的李世民同时躬身应是。
李渊在心里琢磨了下,“道玄已然为河北道行军元帅,命其收复河北诸州后,即刻回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安抚山东诸事……洛洲总管程名振可堪重任?”
李建成和李世民对视了一眼,结果两人都没吭声。
前者是因为猜测程名振已然投入秦王府,后者是因为李建成之前那番话杀伤力还没消逝。
又是一阵叹息,李渊都不记得这是今天晚上第几次叹息了,“大郎,东宫可有合适人选,出巡安抚山东?”
洛洲是河北首府,刚刚任命程名振为总管,还是你这个太子一力推荐的,现在就撤了……那简直是儿戏,只能让东宫再出人手了。
“太子洗马魏玄成,乃山东名士,久有声望,可巡视河北。”李建成顿了顿,补充道:“太子宾客崔昊乃清河崔氏子弟,亦有名望。”
李渊点头,“此二人奉诏,巡视山东,安抚百姓。”
这次,李渊没有去询问李世民……你小子已经占了太多便宜了,不能把便宜占完啊!
对此,李世民本人倒是无所谓的,在心里猜测……魏征、崔昊虽然都是山东名士,但论安抚河北,曾经被窦建德依为腹心的谋士凌敬或许更擅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善来到这个时代,已经见过很多名垂青史的大人物了,李世民、秦王妃、杜如晦、玄奘和尚……
这些人和史书中的形象总有着这样那样的区别,不过这也是应有之义。
李善也结交了不少的友人,有视为挚友的王仁表、李楷,有不打不相识的程处默、尉迟宝琳、长孙冲。
这些人中,论品行,却是史书上默默无闻的李楷最为了得,光明磊落,为友思量,堪称良友。
回到长安后的李楷,第一时间送上捷报之后,马不停蹄先去朱家沟安抚朱氏,继而每日在东山酒楼设宴,席间竭力为李善扬名。
之前李善这个名字还只是停留在某些有心人的耳边,但如今有陇西李氏嫡系子弟的鼓吹,李善李怀仁之名已然遍传长安……这本来就是世家大族扬名的主要手段。
筹谋设计,虚张声势,使刘黑闼大军阵脚大乱,终使唐军以弱胜强……各种版本的故事在坊间流传。
李善之前诸事也被翻了出来,大肆流传,就是这个力度有点没控制住……如果李善在长安,只怕都要听不下去。
除了的确玉树临风之外……什么掌扇杜如晦,力敌尉迟恭,义救魏玄成,李善是真的不想认。
在院子里等待下人传报的李楷好笑的想,坊间那些夸张的流言蜚语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的,试图让李善向东宫靠拢。
不过让李楷诧异的是,秦王府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秦王已然许诺召怀仁入麾下,为何一言不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郎君。”
李楷微微颔首,大步走进后院,“拜见秦王妃,拜见母亲大人,拜见叔母。”
“真是好儿郎。”秦王妃不过二十三岁,虽然性情稳重,端庄秀丽,但并不是那种端着身份的人,笑道:“朱娘子真要好好谢过德谋,虽殿下有令,但德谋南下北上,两度急行,实在辛苦。”
看朱氏要起身相谢,李楷赶紧避开,躬身道:“怀仁曾言,愿此生携手为友,若易位处之,怀仁必不负。”
“好了,在家里就不用……”秦王妃掩嘴一笑,这段时日李楷为友扬名一事,本身就遍传京中。
李楷无奈的说:“实是肺腑之言,不仅外甥如此,孝卿兄亦不遗余力。”
的确,王仁表也在大肆吹捧李善呢……毕竟是太原王氏子弟。
长孙氏看向儿子的眼神中带着欣赏,四个儿子中,长子李嘉过于忠厚,次子李大惠资质平平,四子非她所生,唯独三子李楷最被赞誉。
“来吧。”长孙氏示意侍女将茶盏端过去,“这是朱娘子亲手所沏,谢你往来奔波。”
李楷接过茶盏笑道:“果然又咬盏,叔母手艺,足以称道。”
秦王妃笑眯眯的看着李楷一饮而尽,眼角余光扫了眼朱氏,这位妇人适才轻描淡写,尚未咬盏便让侍女通报李楷入内……如此技艺,的确足以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到底是哪一家?
李楷坐下,陪着三位长辈闲聊,虽然秦王妃比他也就大了三岁,却是不折不扣的长辈。
如今外间消息中,除了李善扬名之外,最引人注意的自然还是河北战事。
刘黑闼死讯传入京中后,李道玄、程名振、齐善行分兵北上,收复贝洲、洛洲,坐镇魏洲的田留安分兵收复德州、博州。
之后收复失地的战报不断入京,有时候一日三报。
定州总管双士洛在扛过了过境突厥军后开始收拢兵力,并很快收复了整个定州……田留安一早就使信使报信刘黑闼已死。
幽州燕郡王罗艺在等待了将近半年后终于出兵,很快收复了易洲、莫洲。
齐善行率兵北上,陆续收复刑洲、赵州。
李道玄、程名振在收复冀州、深州后分兵,后者西去收复恒州,前者东向收复瀛洲、盐洲。
魏县大败,刘黑闼身死,再加上残部在洛洲被李道玄、齐善行合力击溃,失陷的诸府洲几乎没有抵抗的意志,导致唐军进军速度非常快。
闲聊了好一会儿,秦王妃看看时辰不早了,准备告辞回宫,但在离开之前,轻声道:“不知朱娘子是否知晓,父皇半月前下诏,明年二月初行科举事,但诸州府报考名单需在十二月中旬之前核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怀仁似乎未入县学?”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李善想以科举入仕,那就要启程回京,而且需要通过长安县衙的考核。
朱氏神色平静,躬身行礼,送别秦王妃出府,而李楷一脸的莫名其妙……以李善如今的名声,在河北的筹谋之功,被秦王召入府中任职,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吧?
回到承乾殿,秦王妃意外的发现丈夫一人在书房里独坐,并没有召臣子相伴……李世民在去年回京之后,几乎每日都要召心腹幕僚、十八学士议事,以示礼贤下士之风。
“观音婢回来了。”李世民笑道:“听闻今日去了客师府中?”
“三堂姐传信,李怀仁之母今日登门拜谢。”秦王妃随手整理案桌上杂乱的书籍,“朱娘子气度非凡,茶艺足以称道,对朝中局势明了于心,且通晓典故,必有来历。”
“朱氏……”李世民歪了歪脑袋,“西汉大司马朱诩以沛郡为堂号,后分出凤阳郡、吴郡。”
“朱氏自承祖籍关中。”秦王妃摇摇头,看了眼榻上铺开的地图,“听闻道玄已然收复河北,不知父亲何日召其回京?”
“快了,必不会使道玄长驻河北。”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显然,李建成力荐李道玄出任河北道行台尚书令……这件事对李渊还是有影响的。
一想到这儿,李世民就心里发毛,不过这几天,李渊的态度反而缓和下来了,甚至都没提过那座为李世民特地修建的弘义宫了。
叹了口气,李世民换了个话题,“对了,今日已议定河北诸将封赏,田留安封爵道国公,齐善行封爵内丘县公,程名振封爵平恩县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王妃在秦王府中绝不是个只知道俯首听命的主妇,皱眉低声道:“崔氏?”
田留安封国公无所谓,但程名振封爵平恩县公是因为他就是洛洲平恩县人氏,按理来说贝洲清河人氏的齐善行理应封爵清河县公。
但偏偏有个清河崔氏。
清河崔自然不想看到郡望堂号被人夺去……所以李建成一力坚持齐善行以刑洲内丘为封号。
李世民冷笑道:“父亲几度对山东苛求,其因隐晦,而大哥却……”
圣人李渊是关陇一脉出身,对五姓七家有借重,但也有警惕……事实上,从杨坚到杨广,再到李渊,对世家大族始终有着明显的压制,虽然效果并不太好。
李世民身边也有是五姓七家子弟,陇西李、赵郡李、荥阳郑,但要么是偏支如李玄道、李守素,要么如郑仁泰、李孟尝这等从晋阳起兵时的老人。
而李建成在这方面就有点过了,除了妻族荥阳郑之外,太原王、博陵崔、清河崔、范阳卢应有尽有,而且都是正位东宫之后才招揽的。
特别是这次,李渊命东宫出人巡视山东,安抚百姓,李建成点名魏征之外,还点了清河崔的崔昊。
李世民忍不住在心里计算路程,魏征、崔昊应该已经抵达黄河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世民算的还挺准,此刻的魏征、崔昊正在河阴,目睹黄河上的运粮船队在夕阳的照射下,向东北方向航去。
李建成有句话说的不错,齐王在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内,也不是什么都没干的,大量的粮草汇集在黄河两岸,如今正源源不断的输往卫洲、魏洲,再通过永济渠、洛水、济水转向整个河北道。
对此,魏征也没什么话说,甚至不得不捏着鼻子称颂几句主持的陕东道大行台尚书左丞于志宁……呃,以巡视河北,安抚山东的使者的名义。
此前,齐王率大军顿足不前,只顾着收集粮草,在魏县大捷之后,于志宁、韩良只能通过其他方式运送小批量粮草入魏洲,直到圣人诏令陕东道大行台输粮草入河北。
不过,李元吉本人……圣人李渊命其回京,这厮抛下三万大军不管不顾,一溜烟就回京了,就连齐王府的官员大都回京了,只留下了长安令李乾佑。
“月余前,刘黑闼破定州南下,席卷大半个河北,不料一朝兵败身死。”李乾佑神色淡淡,他对李元吉已经彻底失望了。
想想吧,大军驻地距离魏洲不过两日路程,若是急行一日可抵,但李元吉天天只顾着打猎,山野林间猎物少见,甚至去捕鱼……就是不干正事,魏县大捷的消息还是从京中传来的。
不过由此也可以断定,必有秦王插手……战报必定是绕过了大军驻地北上的,没有陕东道官员的默许封锁,消息不会一点都不漏出来。
魏征双手插在袖筒里取暖,神色有点阴郁,“程名振斩刘黑闼首级,封爵县公……封赏倒是低了点。”
这都好些天了,魏征抵达陕东道的时候,河北战事的细节已经传开,事实上魏县大捷不仅仅是李道玄、田留安、齐善行,卫洲总管程名振也率兵进击。
换句话说,如果第一封捷报中提到了程名振这个名字,东宫很可能会警惕起来……不论其他,至少程名振如今不会任河北道首府的洛洲总管。
在魏征离京之前,东宫还不太确定,但现在魏征已经完全确定了……河北战事,或许有巧合,但更多是秦王的手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去山东,前途未卜啊……魏征在心里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乾佑,说起来此次你也有举荐之功呢。”
“举荐之功?”
“李善难道不是你携带随军?”
李乾佑一怔,“他如今……”
“魏县大捷,以淮阳王李道玄为首,田留安、齐善行、程名振随之,但据说乃李善筹谋定计。”
此刻的李乾佑毫无世家子弟的风范,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个鹅蛋……不,骆驼蛋了!
“魏县大捷……乃李善筹谋?”李乾佑声音有点干涩,“他不是去了冀州吗?”
长安城中关于李善的小道消息满天飞,魏征也不太确定期间缘由,只低声道:“乃李客师之子李楷在京中为其扬名,不知真伪……”
“德谋……他如何知晓河北战事内幕?”李乾佑倒吸了口凉气,这事儿越想越是糊涂。
李楷离京前往河北道,来去都隐蔽行踪,外人少有知晓。
两人沉默半响后,都颇多感慨……被逼着运粮北上,音讯全无,以为其亡于乱军之中,不料奋起力挽狂澜,客观上力阻东宫亲征,使太子无颜……反正魏征认为是客观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略略聊了几句,李乾佑很快听出了魏征的意思……东宫有招揽之意,甚至有借李善在安抚山东一事上出力。
李乾佑心里烦闷不已,自己好不容易携李善随军,之前还是齐王亲自吩咐招揽,不料连面都没正式见过。
太子、秦王都起意招揽,齐王却如此粗疏……要不是没办法,李乾佑真想弃职而去,求个自在。
不过在短暂的烦闷之后,李乾佑也欣喜于李善的生还建功,“李善虽然尚未加冠,但博学多才,日后当为朝中栋梁。”
魏征捋须点头,满意于李乾佑的答复……朝中栋梁,这是李乾佑默认东宫对李善的招揽。
如今李善身上有着不少的标签,但最容易让人侧目的并不是他驳杂的才艺,也不是和秦王府子弟之间的交情,更不是所谓的琼瑶浆,而是和陇西李氏丹阳房的交情。
在唐初,五姓七家中,陇西李氏堪称第一流,赵郡李氏被其压制,荥阳郑虽为太子妻族,但这一代除了太常卿郑元璹外,少有杰才。
太原王、范阳卢都在衰落期,博陵崔、清河崔在唐朝的鼎盛期尚未来到。
河东闻喜裴氏,京兆韦氏、杜氏都在扩张期,五姓七家中能与其对峙的就是陇西李氏,而其中的丹阳房最为了得……历史上太宗、高宗年间,光是丹阳房就出了两位宰辅。
李善与李楷、李昭德的交情在年轻一代中本就遭人侧目,再联系到李乾佑、李客师之后,李善身上这个标签已经摘不下来了……更何况此次李楷并几个兄弟都在大肆吹捧李善。
很多人都在猜测,李善可能是陇西李氏的偏支出身,甚至有人猜测,李善可能是如今正在率军安抚江南的李药师的徒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能将这位和陇西李氏丹阳房有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少年郎召入东宫,魏征相信,必然对太子有所裨益……至少在安抚山东一事上能起到作用。
对那位曾经救助自己的少年郎,这位山东名士颇多好感,一个多月前曾频频谈论河北战事……让他惊奇的是,对方对河北局势的分析,对朝中决策的预测,对可能的选择,几乎都得到了印证。
东宫的确有意亲征……区别在于,刘黑闼在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突然兵败身死。
魏征在心里想,李善到底在河北战事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第二日清晨,离京两个月却始终无所事事的李乾佑启程回京,魏征、崔昊乘船北上,在卫洲黎阳歇了一夜,第三日转入永济渠继续北上,黄昏时终于抵达魏县。
这一天是武德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魏县城外,俘虏营地,魏征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夕阳如血,劲风扑面,魏征手抚额头,眯眼细看,却看见不远处的人群如风中弱草纷纷拜倒,拜向那位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身影。
“那是……”崔昊大是惊奇。
魏征沉默片刻后才轻声道:“此即李善李怀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夕阳斜照下,马背上的李善摇摇晃晃,马旁的周二郎赶紧伸手扶住,几个俘虏争先恐后的半跪在马边,用背脊充当踏脚。
李善为难的迟疑了会儿,才小心的踏在一位青壮的肩膀上,迅速跳下马,随即就拉起那人,笑道:“北人驾马,南人行舟,让诸位见笑了。”
青壮垂首肃立,恭敬的说:“李郎君任心妙手,活诸多弟兄,小人感激涕零,愿为郎君牵马坠蹬。”
“人,为万物之灵长,父生母养,历二十载而成年。”李善叹道:“大军攻伐,乃是国事,如今汉东王授首,尔等皆降,日后为朝廷治下子民,安能目睹伤重而亡?”
自那日程名振斩刘黑闼首级后,李善在馆陶城内医治受伤的唐军士卒,之后很快率亲卫南下抵达魏县,俘虏营地中遍地血污,老鼠出没在任何角落,受伤的俘虏只能听天由命。
李善不顾魏县官吏的反对,立即着手整治,从馆陶、冠县、乐昌等地调集唐军士卒,再从黎阳仓调粮,先放粮容俘虏饱腹,再重新搭建营地,自己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手术……手术刀都被磨坏了三套。
其实最关键的不是伤员,而是温度对俘虏的极大伤害。
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冰天雪地,气温早就降到了零下,李善派人搜集衣物以保暖,派人运粮以饱腹,派人搭建营地以容身,再加上一台又一台的手术,俘虏们已然心悦诚服。
“只是缺了三根手指而已,哭丧着脸作甚!”李善拍拍一位个子极高的大汉。
前日从馆陶赶来……呃,其实是被妹妹周氏赶来护卫李善的周二郎小声解释,“他是洛洲鸡泽县人,家眷被俘……”
这在俘虏营中是相当普遍的现象,大量老卒都在当年夏王窦建德麾下,早就定居洛洲,家眷都在洛洲一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黑闼年初逃窜草原,后从突厥借兵,在定州汇集几支旧部,虽然声势浩大,但实则嫡系兵力并不算强,直到攻陷洛洲,重立旗号,才召集了大量旧部,这些士卒的家眷都是随军而行的。
而前段时间,齐善行、程名振、李道玄合力在洛洲击破刘黑闼残部,而且俘虏了大量刘黑闼军中士卒的家眷。
“若肯归顺,当立使尔等阖家团聚。”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李善听得这声音耳熟,似笑非笑的转头看见马上的魏征……这家伙倒是会抢时机。
“玄成兄,别来无恙。”
魏征脸一黑,两人初识的时候,这厮是喊自己玄成公,后来李德武掺和了一句,就变成玄成兄了……魏征心里有着古怪的感觉,好像李德武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那是当然,李善称呼一声玄成兄,那李德武勉强算是他侄儿了。
“这位是太子千牛崔昊。”
崔昊一表人才,彬彬有礼,“自抵陕东道,常闻李怀仁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杰。”
“足下清河崔?”李善回了一礼。
“正是清河崔。”魏征笑道:“不仅山东河北陕东道,即使是京中,也是名声鹊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愣了下,“京中?”
“正是,李德谋日夜不停呢。”魏征眯着眼打量着李善,“难道怀仁不知?”
李善一脸的无辜……这事儿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难道说李楷秘密来过魏洲?
或者自己写信给了李楷?
都不行,一旦承认,魏征很可能根据这个信息来重新判断李善和秦王府之间的关系。
寒暄几句后,魏征高声向俘虏讲解“政策”,反正就是那些套话,不过是有用的套话。
褫而甲还乡里,若妻子获者,既已释矣。
说的明白点就是,你们回去当顺民,那就能和老婆团聚……如果不肯当顺民,呃,可能帽子要绿油油的。
一行人进了魏县,在李善落脚的宅院坐下。
还没奉茶呢,李善就阴阳怪气的说:“前些日子河北大雪,不知京中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等魏征开口,李善继续说:“不过今日河北天气转暖,日头也足,玄成兄就来了。”
这是在说天气吗?
明显是在指桑骂槐啊……早在武陵县的时候,魏征就听李善提过,太子或会亲征河北。
魏征一怔,心想传闻中,若不是你筹谋,现在太子应该到了此地了。
崔昊笑道:“怀仁似乎心有怨气?”
“那是自然。”李善干脆利索的直接承认,“你欠某一份人情,对吧?”
魏征干咳了两声,“得你援手而活命,自然是欠你的……”
“宇文宝几乎是持械逼我上船,那时候玄成兄在哪儿呢?”
“待老夫得知,你都已经上船了。”
“怀仁,京中为你扬名的可不仅仅是李家子,玄成兄也出力不小呢。”
李善瞥了眼帮腔的崔昊,“玄成兄痛惜在下亡于河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叫什么?
这叫不讲理啊!
但李善本来就不准备讲道理,你魏征是个狠人,敢力劝太子剁了李二,玄武门之变后还振振有词,惜太子不纳!
但我不同啊,现在都和李二有默契了,这时候被你拉到东宫去……哎,你魏征就算事败,摇身一变还能成为李二倚重的宰相,爵封郑国公,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榜。
但我呢?
投入东宫,李二怕是吞了我的心都有了。
不说其他的,说不定第二天就满京城的人都用古怪的视线打量李德武了,然后裴世矩、裴寂……
李善对魏征可能的招揽是有心理准备的……呃,不,在拜托李楷为自己在京中扬名之后,考虑东宫试图在安抚山东一事上得分,不是可能,应该是肯定。
所以,李善拜托李楷带了封信给李世民……不入秦王府任职,而是希望通过科考入仕。
这算是个没办法的办法吧。
名声鹊起,秦王府、东宫两边都有一定的交情,本身又有军功,再科举入仕,李善才不会畏惧身份泄露后,李德武以及河东裴氏的威胁……虽然打压是一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李善没想到的是,魏征居然来了河北。
李世民你个废物,给你送了那么多筹码,也没摁住东宫……李善在心里暗骂。
为今之计,也只能不讲道理了。
要不是你魏征不讲义气,我至于被逼的来河北吗?
至于几次险些丧命吗?
这都是你魏征的锅,你敢不认?!
崔昊在一旁捂着额头,心想魏玄成是眼瞎了吧?
还有陇西李氏丹阳房那些人,应该也是眼瞎了吧?
一个时辰前,在营地里受千人跪拜的少年郎和现在这个胡搅蛮缠,跳脚喝骂的少年郎,真的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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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次太子在长安吃亏吃大发了,而且大都是说不出口的哑巴亏,怎么倒是你觉得委屈?
的确委屈啊!
用李善的话来说,太子早就定下了亲征河北一事,为此还摁住了秦王,结果呢?
恨不得在长安过个春节才启程!
而且还命齐王顿足不前,就是不发援兵北上!
若这次不是魏县大捷,而是魏县大败,怎么办?
我李善是独子,无兄弟姐妹,族人凋零,若是身死,只剩下老母孤苦一人,九泉之下也难瞑目!
有道理吗?
当然有道理!
但魏征看来,非常没道理……军国大事,涉及数万人身死,自然要谨慎应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魏征也不得不承认,站在李善的角度,太有道理了。
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直到第二天魏征还在琢磨,如果太子提前十天自请出征……可惜一切已成泡影。
魏征第一站抵魏县,一方面是因为魏县大捷,另一方面是听闻魏县周边有大量降卒,这给了他施展手段的机会。
虽然李善已经提前做了太多的事,特别是从黎阳仓调粮,使得魏征白费力气催促陕东道输粮草北上,但魏征还是有其他手段的。
最典型的一点就是昨日所言,只要当顺民,一切都好说,被俘虏的家眷还你,如果老婆死了,干脆就送你个老婆……反正河北连绵大战,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多着呢。
转了三个营盘,魏征都已经许出去十七八个小寡妇了……也不知道这厮回头怎么兑现。
但一路走过来,魏征非常非常的不爽。
当魏征给俘虏讲解朝廷的诸多安抚百姓的政策的时候,那些俘虏总是半信半疑……这点魏征能理解,毕竟之前庐江王李瑗、原国公史万宝、齐王李元吉干的那些破事还历历在目。
但问题在于,那些俘虏用狐疑的视线看着魏征,然后……然后围着李善询问真假。
麻痹我是太子洗马,受圣人诏令,得太子重托,巡视山东,你们不相信我……却去问一个尚未出仕的少年郎?
这说得过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也有些苦恼,索性爬到马背上,扯着嗓子吼道:“都他娘的闭嘴,谁再吭声……你还嚷嚷,周二,给我抽他!”
下面发出一阵哄笑声,魏征和崔昊看到这一幕……简直了,这哪里还是在俘虏营?
门口太子亲派的卫兵手持腰刀紧张万分,而李善的亲卫除了三四人之外,都混在人群中……好几个笑得最大声。
李善之所以在俘虏营里有如此声望,亲卫队功不可没……呃,谁让他们是历史上,可能也是古往今来第一支男护士队呢。
千百年后,估摸着李善八成要戴上“提灯男神”这个帽子了。
“只要不再举兵闹事,一切都好说,给你口粮,还你田地,家人团聚,刚才那老头都说了……还发给你媳妇呢!”
魏征听得一头黑线,好好的话让你说成这样!
李善继续扯着嗓子吼道:“明年开春,都老老实实种地过日子……”
“李郎君,田地荒芜,需要深耕,这也就罢了。”一个大汉高声问:“但开春没有种粮!”
的确,想恢复河北,安抚山东,就得给别人希望……如今的河北,不缺田地,毕竟死的人太多了,但没种粮是个大问题,种子本来就比一般的粮食要贵的多。
而且田地荒芜,需要深耕……这大汉可能办得到,但大部分人都是不成的,肯定需要耕牛……而之前突厥南下,对河北民间的破坏力非常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冲着魏征一摊手,后者只能挤过来嘀咕了几句,李善立即嚷嚷:“都有,都有……待会儿周二你把籍贯记下来,回头每个县都发种粮,有的还有耕牛。”
然后,魏征就听到连绵不断的让他刺耳的感激声。
“谢过李郎君。”
“拜谢李郎君。”
“待得回乡,必要为李郎君立牌位,日夜上香。”
等出了营地,魏征黑着脸问:“听闻魏县大捷,乃你筹谋……他们知晓?”
“当然不知晓。”李善奇怪的问:“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这句反问,问的魏征心堵……的确,好有道理啊,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但魏征随即精神一振,李善并没有否认……也就是说,的确是他筹谋魏县大战。
李善嘻嘻一笑,“就算告诉他们……也没人信啊,此战道玄兄为首,田总管、齐总管、程总管同心戳力,对了,还有个王……从陕东道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陕东道大行台兵部侍郎王君廓。”魏征点头道:“此事有所耳闻,来来,说说如何筹谋。”
前些日子李善忙的连口饭都没时间吃,白日里要管理营地,晚上还要点灯鏖战做手术,但这几日轻松下来了,吩咐亲卫准备饭菜,心里却在琢磨,王君廓这个名字这么快传入京中了吗?
要知道之前捷报、战报中,都刻意没有提到王君廓。
席间,李善随口说起魏县大战的细节,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刘黑闼以粮船振军中士气,怀仁放火烧船……还是烧的自家的船!”崔昊赞道:“借势而为,摧毁敌军士气,难道刘黑闼如此大军,一日溃败。”
魏征微微皱眉,听到最后才说:“何人提议求援卫洲?”
李善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看魏征死死盯着自己,李善两眼一翻,“玄成兄不管不顾,任由小弟来河北送死……”
“咳咳,咳咳!”
瞥了眼剧烈咳嗽的崔昊,李善似笑非笑道:“在下本就与秦王府子弟来往颇密,德谋之父李公还特地托在下带一封信给淮阳王……好悬没死在下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后一路南下,被突厥人撵着屁股追击,在馆陶遭大军围城,不靠淮阳王、田总管,还能靠谁?”
“太子吗?”
“齐王吗?”
李善越说越是来气,“刘黑闼攻馆陶不克南下攻魏县,淮阳王力主出战,若是在下不使劲浑身解数,一旦败北,难道玄成兄会携在下尸骨回京?”
“魏洲田留安,相州齐善行均是秦王府护军出身,而卫洲总管程名振与刘黑闼有深仇大恨,自然是最可靠的援兵!”
李善噼里啪啦一顿话说完,魏征彻底闭上了嘴巴……没辙啊,人家说的太有道理了,完全没办法反驳。
崔昊也干笑着将话题扯开,战事前后顺序细节,合情合理,就连程名振出兵的理由也挑不出毛病来。
“足下是陇西李氏哪一房子弟?”
面对崔昊的疑问,李善非常干脆的摇头否认……崔昊的眼神立即发生了变化,不是每个世家子弟都有李楷那样的心胸气度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馆陶城内。
长长的巷子,脚下的青石板被清洗的一尘不染,随意挑了栋宅子走进去,魏征视线所及,看不到愁苦的神情,强忍不住的哀嚎,虽无欢声笑语,却也安静祥和。
魏征细细的走了一遍,又召来几个管事问了好一会儿,才笑道:“以小见大,怀仁不仅有仁心义举,更具理事之能。”
李善笑了笑没吭声,类似的野战医院在这个时代是首创,已经引得每一个来参观者的惊叹,魏征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记得这条巷子是魏洲刘氏的产业。”崔昊双手负在身后,神色淡淡,“安置伤兵,就要强夺民宅?”
自从那日李善自承绝非陇西李氏出身后,崔昊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总在某些地方指桑骂槐、阴阳怪气。
李善哪里有那么好的脾气,连敷衍的话都懒得说,只顾着和从里面出来的苏定方打招呼。
前段时日,苏定方随李道玄北上收复贝洲、冀州,之后与轻松收复德州、博州的柳濬合军,并张玄素一路向东北方向,陆续收复弓洲、盐洲、沧州……张玄素也是杀了个回马枪啊。
一直到昨日,苏定方才回馆陶,今日来探视伤兵,正撞上从魏县回来的李善。
“足下便是苏邕之子苏定方?”崔昊笑着寒暄了几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冀州就临近贝洲,苏家虽不是世家高门,但也是乡间豪族,崔昊是听闻过陆续击败张金称、杨公卿的苏定方的。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这几日下来,崔昊对发生在魏洲的几场战事有了很深的了解……毕竟是本地的地头蛇啊。
率部投唐,在贝洲夜袭敌营,奔袭破武城,在馆陶城外两次横扫刘黑闼所部,又参与魏县、永济、洛洲三战,而且还是山东本地人氏,窦建德、刘黑闼旧部……除了不知文才之外,几乎完美符合东宫招揽山东俊杰的标准。
进入东宫还不满一年的崔昊已经选定了苏定方。
李善挺无所谓的,如果苏定方就这么容易被拉拢走,自己也没必要留着了。
向苏定方递去个安慰的眼神,李善拉着魏征走人……这老头也不吭声,转身就走人了。
刚转过巷子,同样是昨日回到馆陶的马周慢悠悠的踱步出现。
回了宅子,李善冲着对门喊了几声,周氏立即端着热水过来,就连洗脸的毛巾都拎了把才递过去……将李善服侍的舒舒服服。
魏征坐在那一言不发,只瞄了眼周氏视线就避开了,心想这小家伙自称不是世家子弟,但看这做派……世家子弟都未必有他讲究。
呃,论个人卫生习惯,这个时代的官儿都很难和后世的普通人相提并论……李善擦完脸,刷了牙,漱了口,周氏将他发髻解开,开始洗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二,给玄成兄倒杯水啊。”李善随口说:“玄成兄,这地方简陋了点,怠慢了。”
周二郎笑嘻嘻的倒了杯热水,魏征微微点头,“如此简陋,倒是亏待了怀仁。”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李善顿了顿,侧头看见魏征脸上惊诧的神色,赶紧住了嘴。
魏征扳着手指头说:“算学、医术、目光长远、亦能筹谋,不料还长于诗文?”
“此为《陋室铭》……”
“后面呢?”
“忘记了。”李善干巴巴的说:“在下可无这等文才,是在岭南听人吟诵过。”
魏征狐疑的盯着死死闭上嘴巴的李善,顶多半信半疑,他也算了解李善的品行了……这小家伙“谦虚”的很,所知驳杂,但什么都只是“略懂略懂”。
好吧,略懂,结果算学逼得荥阳郑氏子弟狼狈不堪,凭借医术在数万人的俘虏营中树立威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候,周二郎上前轻声道:“郎君,赵大回来了。”
李善嗯了声,音调上扬,赵大是朱家沟少有的外姓人,很早就是李善的随从了,此次随其从军,向来贴身护卫,进出难道还需要通报?
周二郎冲着外面的赵大扬扬手,心里有点委屈,这不是有外人在场吗?
怕别人说家里尊卑不分呢!
风尘仆仆的赵大快步进来,躬身道:“郎君,老夫人一切安好。”
刘黑闼被斩首后,李楷即刻启程,之后李道玄、齐善行收复贝洲、洛洲,李善让赵大随报捷军士一同返京,给母亲报个平安。
“辛苦了,先喝口水吧。”李善还斜斜的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头发垂下,周氏正在仔细的清洗。
瞥了眼魏征,李善随口道:“不碍事,说吧。”
赵大性情稳重,话不多,和苏定方性子有点像,看到魏征后就闭口不言。
不过李善不太在乎,此次赵大回京只是报个平安而已,母亲安好,其他都是小事……机密事赵大并不知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夫人提起,圣人诏令明年二月初科考,但十一月起诸州府汇总名册,郎君需在十二月中旬之前回京。”
“噢噢,差点忘了!”李善一拍手,“未入县学,还需通过长安县衙的考核!”
魏征眉头一挑,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李善要通过科考入仕,其实以其此次在魏县大捷中的功劳,足以得李道玄、李客师等人举荐出仕了。
而且不管是秦王府还是东宫,都有意将此人收入麾下……而李善刚才的话显示,他并没有这个打算。
“该回京啦,这都外出快三个月了,母亲只怕忧虑在心……”
魏征笑道:“此番考核,理应是长安县尉主持,李德武与你也算熟识……”
“哈哈哈哈,哈哈哈……玄成兄说的是。”李善突然乐不可支的笑起来,笑得垂下的长发都在发颤,“据说李德武乃裴相东门快婿?”
“不错,破镜重圆,实是佳话。”魏征点头道:“李德武两月前入东宫,为太子千牛备身。”
“说起来,怀仁实在是运气不佳,若是两月前你回京报信,太子殿下必然……”
李善听的有些无聊,想找个话题岔开,但一时也找不到其他话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这时候,突然外间主持伤兵营的朱八冲进来,“郎君,不好了,马先生被人揍了!”
“什么?!”李善欣喜于朱八打断了魏征的唠叨,喝道:“谁那么大胆子?!”
的确,谁那么大的胆子?!
馆陶城内谁不知道马周那厮不着调,但却是和李善、苏定方是一伙的!
朱八呃了下,视线往魏征那边瞟。
李善秒懂,“在巷子里?”
“别挽发髻了,拿根布条束起来就是!”
“周二,去叫人!”
李善意气风发,脸上却是一片怒容,“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清河崔氏,山东世族,五姓七家之一,初唐时期,清河崔算不上鼎盛,但在自家地盘上,跋扈、嚣张远不能形容他们的势力之强横。
崔昊奉命巡视山东,本就从京中带来家奴,抵达魏县后又从清河调了家兵护卫,而馆陶令崔忻也是清河崔氏子弟,县衙内多有家奴。
在这种情况下,马周如何讨得了好。
等李善一马当先发足奔入巷子的时候,马周已经被七八个豪奴打的只能缩起身子躲在墙角处了,地上隐隐可见血迹。
不管是谁挑衅,不管是谁受伤,不管是谁先动手……李善都有点想笑,这是在他计划之内的,只不过还没开始呢,就已经发生了!
看到李善身后十五六条汉子,崔昊轻轻咳嗽了声让家奴住手,指着地上的马周,“此僚太过无礼……”
李善置若罔闻,高声打断,“苏定方呢?”
“去了城外营地。”朱八气道:“否则还能让他们欺负了马先生!”
马先生?
崔昊瞄了眼地上的马周,难道这厮和李善有些关联?
有可能,马周去年在浚仪县和三弟、自己撕破脸闹了一场,事后自己入京,而马周也去了关中,而且自己在京城外曾经见过……只是之后就没了踪迹。
李善一脸的愤怒,亲自挽起马周,“先生授我经义,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今日横遭不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脸上还满是血迹的马周先是一脸的茫然,师徒之实?
难道不是你出钱请我讲学吗?
但很快马周更是茫然,什么叫横遭不测……我还没死呢!
马周现在只不过是个道具而已,李善已经入戏了,直起身,视线紧紧盯着崔昊,义愤填膺低吼道:“此事绝不善罢甘休!”
“怀仁且慢!”
魏征气喘吁吁的赶到,正看见李善猛地扑上去,虽然被七八条胳膊挡开,但接下来十几条大汉俯身狂冲,将崔家豪奴撞翻。
被扒着小腿的李善眼睛盯着一脸惊慌的崔昊,左腿用力没拔出来,干脆站稳了,右脚的脚板底狠狠蹬在地上那厮的脸上,啧啧,登时血花四溅,惨呼连连。
为主子卖命那是理所应当的,但面前这厮这么狠……一个迟疑,李善已经健步如飞闯出人群,都三十好几的崔昊,转身撒腿就要逃。
只打了几个豪奴,不够本啊,必要为师报仇的李善脸都红了……一直在死命憋气呢,看起来脸红脖子粗的狂怒模样。
“十六弟,十六弟!”
李善冲出巷子口,正看见崔忻领着十几个人过来,崔昊一下子窜到人群中。
“怀仁,怀仁且慢,出了何事?”崔忻莫名其妙,“这位是吾八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没等李善回答,捂着脸的马周和朱八、赵大等人已经冲出来了。
一看到马周,崔忻就明白了……去年马周在浚仪县闹得挺大,据说被八兄、十二兄羞辱的挺惨,放言日后必有厚报。
“崔明府稍待!”李善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哪里肯罢休,早就打听过了,崔昊虽为太子千牛,但在清河崔氏中不是嫡系,得罪也就得罪了……这个分量倒是正好。
“诸位都是与某同守城池,共过生死,今日就要得罪了!”
李善不管不顾,指挥亲卫将县衙的那帮人全都挤开,心里琢磨是给崔昊脸上来一记狠的,还是踹上一脚……冷不丁被身后气喘吁吁的魏征死命的拽住了衣衫。
“慢着,慢着!”魏征附在李善耳边吼道:“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手,如此行径……”
“玄成兄有所不知,某就是护短!”李善厉声喝道,不顾衣衫被拽着,拼命上前,一脚揣在崔昊的大腿侧面。
崔昊一个踉跄勉强没摔倒……李善一看,这力道轻了点啊,正要补一脚,魏征已经抢到身前,崔忻也扑上来死死挡在中间。
李善还不准备善罢甘休,但此时,田留安已经赶到了,数十兵丁迅速将两拨人分开。
呃,可能是还没出戏,李善趁着魏征和崔忻松懈的当口,一个箭步闯过去,面对士卒的阻拦,只顾着大步向前,“谁敢拦我?!”
哎,都是田留安的亲卫,亲眼目睹李善这一个月所作所为的,知道这位的分量,只能步步后退,最后还是田留安亲自上前拦住了李善……毕竟是巡视山东的使者,真被揍得鼻青脸肿,李善也讨不了好。
“此事绝不就此了结,日后回京,定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怀仁!”魏征怒喝道:“就算护短,也要说清楚,崔昊奉圣人诏令巡视山东,你何敢欺辱?!”
李善愤怒的指着马周,“马先生授我经义,尽心竭力,这还只是私恩!”
“魏县大捷,道玄兄、田总管何能独立为之?”
“实乃马先生冒险出城,力劝卫洲程名振、相州齐善行出兵,方能大败刘黑闼,抵定山东大局!”
“马先生立下如此功勋,崔昊却驱使家奴殴之,此仇不能不报!”
马周放下遮着脸的手,一只眼睛红肿,鼻子歪了,嘴角青紫一片,脸上还留有血迹……但是面无表情,眼角余光扫着正在即兴发挥的李善。
说的跟真的似的!
你什么时候为我出过头?
拿我做工具人,至少也要先打个招呼吧?
回头是不是能加点月钱?
魏征不悦的回头看了眼崔昊……被踹了脚算是丢了大脸,但居然无言反驳,显然是不占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还在那跳脚呢,看见苏定方,立即高声道:“走的那般快作甚?”
“看看被他们打成何等模样?!”
闻讯赶来的苏定方心里一惊,瞄了眼李善,再看看狼狈的马周……心里感慨,以前倒是没看出来,马先生受伤,怀仁居然如此勃然大怒。
真是有情有义啊!
那边魏征已经开始仔细盘问,崔昊闭口不言,魏征就把那些豪奴拎过来询问……李善看看这架势,万一魏征逼着崔昊道歉,那就坏了!
又放了两句狠话,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李善领着人转身就走,眨眼间就消失在巷子深处了。
又捂着脸的马周一路上都不吭声,直到回了宅子,没有外人之后才闷声道:“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
“呃……”终于出戏了的李善呃了半天。
马周斜眼瞥过来,“若待会儿魏征代其谢罪,那你就白费力气了。”
李善咬咬牙点头应下来……感觉亏了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善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了,熟识的历史名人不算多,如李楷、、王仁表李昭德其实前世都不知其名。
尉迟宝琳、程处默等人也顶多知道个名字……呃,长孙冲倒是挺熟悉,毕竟妻子共享。
田留安、程名振、李道玄、齐善行也差不多,李善对他们的印象远没有已经死了的刘黑闼深。
数来数去算起来也就苏定方、马周、魏征三位了,凌敬在这个时代倒是堪称名士,但在后世可是默默无闻的。
平日里李善还算温文儒雅,待人……至少明面上挺和气,今日勃然大怒……别说苏定方了,就连魏征都被唬住了。
魏征在长安听说过,李善虽然和秦王府子弟交好,但曾经两度动手,尉迟恭长子尉迟宝琳都被打晕了。
但今日之事肯定唬不住对李善知之甚深,堪称狐朋狗友的马周。
所以,当看到李善已经开始悠哉悠哉,完全不理会身边伤员的时候……马周终于爆发了。
李善迷茫的看着在自己面前跳脚的马周……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对啊,自己是医生!
李善有些自责,身为医生,居然没想到替马周疗伤……但转念一想,这说明马周这厮平日有多讨人厌啊!
连我这么有职业精神的人,都想不起来!
折腾了好一阵,疼的龇牙咧嘴的马周试探问:“今日某可是帮了大忙的,那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个月前带来的酒早就用光了,如今是赵大刚刚带过来的,清洗伤口……自然是挺疼的,马周这种酒鬼看的都流口水。
“还没安寝就开始做梦了?”李善嗤笑道:“也不打个招呼就上去招惹清河崔氏的人!”
马周冷笑道:“若是提前招呼,怕是要等到某被打死你才出面……那时候,清河崔氏自然理亏的不能再亏了!”
“魏玄成本就欠你人情,自然要从中斡旋。”
“清河崔氏,与你李怀仁,孰轻孰重?”
“等到回京,太子只怕也不会再招揽你入东宫了……”
虽然马周对李善那些机密事并不明了,但有的东西却是看得出来的……毕竟马周在朱家沟待了那么久,朱玮通报京中消息,大都并不避开他。
马周早就发现,朱玮背后应该和东宫有些关联,很多信息是普通村民绝对无法接触的,甚至短时间内只可能从东宫传出。
但马周他也发现,李善似乎对秦王府更感兴趣,曾经一度追问洛阳、虎牢关两战之事。
长乐坡一事后,李善使种种手段,让人意外的和秦王府子弟打成一片,尉迟宝琳、程处默、高履行等人时常来朱家沟,而朱玮对此一度颇有异议,直到那日群匪袭村之后态度才有所变化。
李善干笑了几声,“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努力摆出一副真诚的神情,不过心里也在想,如果马周伤势稍微……稍微重点,那就更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惭愧惭愧,李善是真的惭愧,自己这个老好人被这个时代的大墨缸染黑了!
可悲可叹啊!
马周斜斜躺在榻上,脸上敷着热毛巾,嘴里骂道:“今日算某倒霉,被你拿去做筏子!”
李善难得的对马周嘘寒问暖,陪着小心,“这不是赶巧了嘛……反正你和崔昊那厮早有旧怨。”
“对了,今日踹了他一脚,这力道是不是轻了?”
“说起来你到底和清河崔有和仇怨?”
“清河崔氏名扬海内……某只是和崔昊、崔贤首这一支有怨罢了。”马周哼了声,“若你不肯入东宫,这等小手段……火候倒是刚好,崔昊此人是出了名的记仇。”
“噢噢噢,记仇啊,那是最好了!”李善抚掌轻笑。
马周突然掀开毛巾,“难道秦王不足以庇护?”
这是马周一直疑惑的地方,此次李善可是帮了李世民大忙,还送上了凌敬、程名振这样的厚礼,而李世民遣派李楷为使者赴魏洲……显然是有接纳之意,毕竟李楷和李善的关系是公开的。
如果李善打定主意投入秦王府,直接回绝了魏征就是,并没有捣鼓这些小手段的必要……而且魏征还没有正式替太子招揽,李善是试图提前堵住魏征的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拿起毛巾,又去拎了把,慢悠悠的说:“须十二月中旬之前回长安,赴长安县衙考核。”
“科举?”马周接过毛巾盖在脸上,露出的一双眼睛在不停的转动。
李善笑了笑并没接着解释,很多时候,能多一个退路,将不仅仅只是多一个选择。
秦王妃寄语,十二月中旬前回京参加长安县衙考核,显然李世民是认可了李善的选择……不直接投入秦王府,而是通过科考入仕。
李世民是能够放心的,只要李德武在东宫,李善就没有其他的可能,而李善本人不直接入秦王府,那就需要一些说得过去的借口来搪塞魏征可能的招揽。
那日在魏县遇见崔昊之后,李善觉得找到了借口……暗地里使人唤还在洛洲的马周回了馆陶。
所以说,今日之事虽然是个巧合,但也是必然……呃,看起来可能更加自然,特别是苏定方的离开,让这一场戏完全没有表演痕迹。
正想着呢,那边苏定方回来了,李善回了馆陶还没去拜见苏母,顺便过去混顿饭。
而马周,名正言顺的去伤兵营吃病号饭了,不过李善估摸这厮可能是去找赵大混顿酒水。
“适才出了事,没来得及拜会伯母,失礼了。”李善嬉皮笑脸的凑近,扶着苏母坐下,“今儿人聚的好全,所以周娘子做了一桌的好菜,定方兄,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苏定方难得的露出笑意,“义母……周娘子手艺精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得小弟指点的。”李善拍拍胸脯,“周二,也坐吧,说起来也不是外人。”
周二郎瞄了眼周氏,又瞄了眼苏定方,迟疑着不肯坐下,还是李善硬将其摁在胡凳上。
“这羊肉炖的好!”李善毫无仪态的大嚼,引得对面的苏母笑吟吟看过来,越是如此,越不是外人嘛。
这时候,赵大突然找上门来了。
“怎么,那厮又找你要酒水?”
“郎君……”赵大使了个眼色,这是想出门说事呢。
李善愣了下,断然道:“都是自家人,有话就说。”
赵大支支吾吾了一阵还是没说出口,要不是郎君突然来了这儿吃饭,他还真找不到这个机会。
众人都有些奇怪,但立即发现赵大的视线不时游走在周氏身上。
片刻后,众人都明了,李善的母亲朱氏是不同意一个小寡妇进门啊,即使只是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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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郎君其人,确有才华,虽然自承非世家子弟,但……”苏母顿了顿,轻声道:“这些时日,你二人也颇……待得在长安落脚再说吧。”
咳咳,苏母也没辙啊,对门那小子肉都已经吃进嘴了,现在人家老娘不认,难道让李善背个不孝的名声?
坐在榻边的周氏脸色苍白,双目无神,从晚饭之后到现在忙到刚才,手脚不停,但一句话都没说过。
“咚咚咚。”
敲门声让里屋两个女人都是一愣,都这么晚了,还有人上门?
外面的苏定方已经打开房门,“怀仁……”
李善笑了笑,探头看了眼里屋,心里登时像被蚂蚁爬过似的痒痒……双目红肿,梨花带雨,身穿白衣,脸上犹有泪痕……
好俊俏的小寡妇啊!
呃,俊俏和寡妇……这两个词汇,很难说哪个更能激起男人的欲望。
盯了好几眼之后,李善才笑着说:“去魏县好些时日了,白日只洗了头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母抿嘴一笑,心神一宽,推了把周氏,“还不去烧热水。”
自从在馆陶落脚之后,李善每两天都要泡一会澡,自从苏母托付周氏之后……基本上每天晚上地都是湿的。
周氏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蹦起来,惊慌失措中脖颈染上一片绯红,手忙脚乱的钻进灶房。
李善就靠在灶房外的墙壁上等着……直到被好笑的苏母撵走,没辙啊,里面的小兔子差点把灶房给点着了。
这天晚上,屋子里的地面又是湿漉漉的一片,意气风发的李善搂着周氏躲在床上。
大悲大喜之后,周氏算是死心塌地了,在这个时代,遇上这样的男子,是她的幸运。
那是肯定的,这个时代的婚姻讲究门当户对,讲究能给家族带来什么好处……而周氏,什么都没有,而且还是个寡妇。
但穿越者不讲究那些,只看些旁枝末节……比如脸蛋啊,身材啊。
至于身份,李善表示,天下英雄,唯吾与孟德兄。
“还想逃出某的五指山……”
好一会儿后,周氏才回过神来,“郎君,五指山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还没《西游记》,自然也没五指山这个说法……呃,不是现在没有,以后都没了!
玄奘都走海路取经了!
可怜齐天大圣孙悟空……要不我来写?
“放心吧,回去劝劝就行,母亲还盼着孙儿呢……能不能讨得欢心,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周氏虽然才十九岁,长了张初恋脸,但身姿摇曳像表皮都在微颤的水蜜桃。
一紧张就身上一片绯红,两眼翻白,嘴角流唾,实在是让李善爱不释手……这等尤物,哪里能放过?!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啊!
至于母亲不同意……李善完全不担心,老娘啊,真不是儿子非要纳这个小寡妇,实在是苏家塞过来的。
苏家虽是山东乡间豪族,但苏定方为当世名将,而且在窦建德旧部中颇有威望,凌敬凌先生都一力赞成呢!
哎,如果凌敬听到这话,是破口大骂,还是心情复杂,难说的很啊。
为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第二天一早,周氏抢先起床,拿过衣物服侍李善,又出去烧水、打水、做饭……如果放在前世,那就是连牙膏都要替丈夫挤好的那种贤妻良母。
而李善大马金刀的坐在那,抬头就看见小名八女的凌敬孙女……就是那个被李善扒了衣服的,正神情复杂的站在门口。
先是盯着李善,然后视线落到正在服侍李善喝粥的周氏身上,好一会儿后,八女才小步小步却坚定的走进来……那帮孩子常来这儿嬉戏,但八女还是第一次进来呢。
显然,这是听说了某些事啊……昨晚是周氏第一次住在李善屋子里。
“呃……坐,都坐。”李善干笑着点点头,“再去端碗粥来。”
等周氏微笑着将一碗粥放在桌上,拿着胡凳过来之后,八女的神情有些迷茫,满肚子的怨气不知如何发泄。
“李郎君……”
啧啧,这说话声悦耳如同乐声……李善不由想起那句,清音体柔什么的。
“日后叫哥哥吧。”李善咳嗽两声,没话找话的说:“凌伯如今还在外奔波,定方兄告知正在贝洲,过两日汇合,启程去长安,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
八女今年才九岁,但眉清目秀,头发乌黑透亮,鼻子高耸,左嘴角处还有颗小小的美人痣,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坯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李善还真没打歪主意……玩养成也不是这么玩的,小蛮到现在都只浅尝辄止呢,周氏已经十九岁了,经得起狂风骤浪。
才九岁,这得养到哪一年啊?
养到二十岁?
算算时间,肯定都贞观年间了!
但显然,人家小女孩不这么想……这个时代的女子不像宋明时期那般严守礼法,但衣服被扒了,身子被看了个遍,放到哪朝哪代都不行啊!
有点压力啊,这小女孩显然是个人精,进了门除了三个字之外一句话都不吭声,李善正在想辙呢……实在是挠头,冷不丁马周进来了。
“马先生回来了。”李善大喜起身,“还没吃早饭吧,快坐快坐。”
听到“马先生”这个词,马周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正要嘲讽几句,却看见了桌边的小女孩。
“呃……这是……”马周一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瞄了眼脸红红的八女,舌头在嘴巴里绕了两个弯才说:“昨晚太冷……回来那几件衣衫,这就走,这就走。”
马周一直是住在这儿的,昨晚去吃了病号饭回来后……被李善毫不留情的赶去伤兵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是想吃病号饭吗?
那就干脆住到那边去好了!
然后……李善转头就去了对门,马周当然知道昨晚周氏就是住在这儿的,事实上这消息传到凌家去,马周也是有功劳的。
不顾李善拼命的挽留,马周胡乱收拾了几件衣衫,转头就要出门。
临走之前,马周看看在收拾屋子的周氏,再看看一直不吭声的八女,眼珠子转了转,回头说:“对了,怀仁,既然要参加明年科考,那就要多看看经义了。”
“这个……”
“怎么?”马周嘿嘿笑道:“无小蛮在一旁红袖添香就不行?”
李善暗骂了句,转头看向周氏……啧啧,完全不在乎,时代的福音啊。
但那边的八女突然起身,冷哼了声,转头就出了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已入寒冬腊月,河北大地反而回暖,冬日悬挂在高空,将冬日难得的暖意投向正在趋马北上的车队。
李善已经决定即将回长安,准备即将开始的考核,却被魏征一再要求随其北上贝洲……虽然李乾佑已经回京,但李善怀疑李德武会动些手脚。
魏征是个能审时度势的人物,确定李善在河北战事中起到的关键作用,又发现李善在唐军中的威望后,自然不会弃之不用……虽然崔昊一力反对。
前日那场殴斗让崔昊大失颜面,魏征也已经问的清清楚楚了……不过是马周阴阳怪气的嘲讽,崔昊身为山东士人,却不能使太子尽快出兵,以至于乡梓被突厥劫掠,如今却有脸面巡视山东。
不能说马周这番话太过偏颇,东宫谋士中,建议太子李建成出兵的只有魏征和王珪,如崔昊也的确持拖延时日的思路。
当然了,最后马周被打的那么惨……一方面是因为本就有旧怨,另一方面也是马周这厮嘴太毒。
魏征转头看了眼前面的马周,他原本还心存疑虑,毕竟在他印象中,李善不是那等脾气火爆的人……但随后魏征和马周谈经论义,后者精通《诗经》、《左传》。
魏征由此断定李善并没有扯谎,延请马周授课,应该是前者为科考做准备。
“贝洲、魏洲均乃河北膏华之地,不料如今却是这等模样。”魏征轻叹一声,放眼望去,道路两旁多有被荒废的田地。
“突厥入寇贝洲,虽然过境迅捷,但也……”马周面无表情的说:“若朝中立发援军……噢噢,是在下失言了,齐王殿下率数万大军顿足黄河边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征有些窘迫,心想难怪崔昊忍不住要揍你……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嘴巴太刁了!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人家马周就是贝洲人氏,你还不能指责他!
就连不远处的崔昊都没脸指责马周说的是屁话。
“时过境迁,再说这些,除了徒增伤悲……”李善叹道:“玄成兄此次巡视山东,只怕前程坎坷。”
顿了下,李善瞥了眼面色不变的魏征,“当然了,也能轻轻放过。”
魏征伸手指了指李善,“无需试探,你李怀仁有仁义之名,某魏玄成不言其他,此道不敢退避三舍。”
其实有心人都看得出来,这两年河北连绵大战,打的太惨,刘黑闼身死之后,安抚山东,一方面在于世族,一方面在于百姓。
朝廷和世族之间永远都存在着对峙、合作、敌视种种制衡的局面,在如今这种情况下,难道指望那些世族不趁机吞并人口、田地吗?
但魏征巡视河北,安抚山东,最关键的不在于解散敌军士卒,给衣给粮,而在于明年的春耕,这就必须得到山东世族的支持。
河北道这么多州府,魏征先抵魏洲,是因为关键的大战是在这儿打响,也是因为大量投降士卒都在魏县、馆陶各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洲之后,魏征选择的是贝洲,原因也简单,贝洲是山东世家望族最多的一个州府。
清河崔氏,武城张氏,清河房氏,以及大大小小依附的十几个小型世家,当然了,其中最重要的还是清河崔氏。
所以,李善难以理解,魏征北上贝洲,为何要拉着刚刚和崔昊发生冲突的自己。
李善无聊的冲着趋马走远的崔昊努努下巴,“那玄成兄为何拉着小弟来贝洲……包裹都打好了,再不启程,只怕要赶不上县衙考核。”
“怀仁在河北做的好大事,若是不嫌弃,为兄倒是能举荐……”
“罢了罢了。”李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先生提及,崔昊其人,以睚眦必报闻名河北。”
魏征神色不变,笑道:“未必是去东宫,以怀仁之能……”
“罢了,罢了。”李善重复了一遍,“母亲命某备考。”
魏征不再劝说了,心里盘算是不是要去信东宫,让太子注意下明年的科考。
而李善心中惴惴不安,心里盘算……看来前日那一脚还不够足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走钢丝……好吧,虽然下面并不是空的,而是有李世民撑着,但李善也觉得有点难受。
一行人沿着永济渠北上,第一站就是大名鼎鼎清河县。
上前打探的苏定方趋马如飞,勒住缰绳在李善坐骑边停下,“淮阳王,凌先生、张先生正在城外。”
李善微微点头,凌敬是随李道玄、苏定方、张玄素东进北上收复盐洲、弓洲、深州、瀛洲等地,以其名望召集了不少当年窦建德麾下文武官员,使得李道玄几乎都没捞到什么战功。
两日前,李道玄北下在贝洲驻扎,凌敬随其落脚贝洲,李善此次跟着魏征北上,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来接凌敬。
魏征瞄了眼苏定方,又看了眼崔昊……还想着招揽此人呢,他昨日亲眼所见,苏家和李善的关系有多亲近。
不过魏征也能理解,援手活其母,苏定方跟随李善,这是谁都挑不出错的举动。
不多时,一行人在清河县城门外下马。
淮阳王李道玄、薛忠、张玄素以及清河令均出城相迎……毕竟魏征、崔昊是奉圣人诏令巡视山东。
冠冕堂皇的套话之后,魏征看向李道玄的眼神有些凝重,这位十九岁的青年平日儒雅,上阵勇武,但此时却多了一份凝重的气势,经此一战,日后必为宗室名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这,魏征就头痛,人家李世民身边的宗室子弟,李神符、李神通算是中庸之资,但江夏王李道宗、淮阳王李道玄均为宗室翘楚。
而太子李建成身边……庐江郡王李瑗弃城而逃,前些日子多有朝臣上书弹劾,最近太子试图招揽河间王李孝恭,也不知道能不能得手。
这种正式场合,尚未出仕的李善站的远远的,但无奈李道玄偏偏要走过去打个招呼。
“道玄兄,小弟过几日就要回京了。”李善抢在前面说:“需在十二月中旬前抵京,不然会误了县衙考核。”
李道玄一怔,他其实是不太清楚李善和李世民之间默契的,只点头道:“某也可能快要回京了,待得回京后设宴,怀仁不可缺席。”
魏征侧头看了眼,并不以为意,他在魏县就知道是李善从突厥人手里换回了李道玄……这也是让他发愁的地方,河北战事中,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李善和秦王一脉将领的关系太过紧密了。
但随即魏征目光一凝,落在了向李善踱步而去的老者身上,“凌敬?!”
清河令崔泽是清河崔的嫡系子弟,解释道:“这些时日,凌敬随淮阳王安抚诸州,功劳不小,多有夏王旧部束手,甚至擒拿复叛贼首以献。”
魏征本就是山东名士,又曾经出仕窦建德,哪里不知道凌敬在河北的分量,不禁神色大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和世家大族扯皮明年春耕,还要节制世家高门收容民众……这是苦差事。
魏征、崔昊巡视山东,最主要的工作是安抚山东百姓。
但作为东宫臣子,最主要的任务是使山东不起战事,这也是李建成在李渊面前捞功劳的关键。
但凌敬都随李道玄走遍了大半个河北道……也就是说,人家都把事做完了,人家都把功劳捞光了,留下的有没有残羹剩菜都不好说。
几乎在片刻之间,魏征就确定,凌敬必然已投秦王。
那边崔昊、清河令正要入城,但魏征突然踱步过去,笑着问:“不意怀仁和凌公也有交情。”
“那是。”李善强笑道:“便是凌先生为小弟取的字。”
“不敢。”凌敬冷着脸一挥袖袍。
苏定方已经是死心塌地了,但凌敬不同……他之前答应迁居长安,想着李世民不过是借自己这个夏王旧部的名头而已。
没想到太子李建成绝境反击,逼的李世民在安抚山东一事上以东宫一脉为主,甚至魏征、崔昊奉命巡视山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急信送至馆陶,最终……已经快六十岁的凌敬被逼着出山,随李道玄亲自奔走河北各府。
为此,凌敬对李善颇为不满……这也是李善要来接人的原因。
看凌敬对李善的态度好像不太客气,魏征更加奇怪了,李善也不在乎这些,那些事都是能公开拿出来说的,而且村中决定迁居长安的人得百多个,这种事也不可能一直瞒下来。
听李善简短的讲述了一遍,魏征赞道:“突厥肆掠,义愤援手,又以医术活人……难怪凌公以怀仁相赠。”
凌敬有些无奈,只能捏着鼻子点头。
“刘黑闼授首,这段时日多亏凌公安抚,使残兵弃械,归为乡民。”
面对魏征的刻意恭维,凌敬冷笑道:“若只是刘黑闼起兵也就罢了,突厥劫掠河北,就连贝洲也难以幸免,玄成在长安倒是坐得住!”
魏征也没啥话好说的,话说的难听,嘴巴又毒……因为魏征也是山东人氏。
不过这老头向来就是这样,不然当年在夏王麾下也不会人缘那么差劲。
关键还是人家凌敬说到点子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李建成压制秦王,自许亲征,却迟迟拖着不肯出兵……这么多年来,河北战事连绵不绝,但贝洲向来少遭兵乱,而这次突厥寇贝洲,引得山东士族颇为不满。
而魏征也没道理去指着凌敬,人家心忧乡梓,安抚百姓,难道还出错了?
就算消息传入京中,就算凌敬公然投入秦王府,圣人也不会因此责难……东宫更没理由了。
略略寒暄几句,凌敬就转身离去,他和魏征当年虽为同僚,但并不熟络……呃,事实上,魏征是被窦建德掳去的。
李善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这两天他的作息时间不太规律,毕竟同居生活……也是第一次啊。
好不容易吃到肉了,一到晚上……心思就在什么时候把地面打湿上了。
睡得迟,而且还是睡之前长时间耕地,自然起得迟了。
就在众人准备入城的时候,突然城门口传来一阵骚乱声,有刀刃出鞘声,有愤怒的嘶吼声,清河令亲自率人赶过去。
好一阵喧闹后,李道玄大步走过来。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昨日就听说了此事。”李道玄低声说:“清河崔氏旁支霸占他人田产、庄子,闹起好大一场风波。”
李善懒洋洋的缩着身子,找了个地方晒太阳,冲着魏征努努嘴,“玄成兄巡视山东,安抚百姓,这等事不可不管。”
都不用琢磨,战乱之后,世家大族兼并田地,正常操作而已,这是古代几千年都难以避免的。
张玄素补充道:“突厥入寇贝洲,过清河县时洗劫庄子,家破人亡,唯独一子幸存,后被刘黑闼所部裹挟南下,魏县一战后沦为俘虏,数日前返乡,发现庄子田地均被崔氏旁支所占,上告无门,适才持刀入城被搜捕。”
李善和魏征的神色都变了变,对视了眼。
当初在魏县外的俘虏营地里,魏征可是许诺发放口粮,降卒归乡,立得安置,许家人团聚。
魏征瞄了眼那边,崔昊已经过去了,琢磨了下低声问:“玄素兄,崔氏以何名义相拒?”
“附贼。”
李善噗嗤笑道:“玄成兄,此事你还真不能不管呢!”
魏征脸有点黑,刚到清河就碰到这种事,之前他在魏县可是郑重其事的许诺过,皆免其罪……总不能说了不算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可能要和清河崔氏发生冲突……魏征有些头痛。
但问题在于,如果此事不能妥当处置……或者魏征站在清河崔氏这一边,消息传开,安抚山东肯定是没问题了,但安抚百姓……很可能会失败。
俘虏归乡,家产被夺,谁知道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刘黑闼?
刘黑闼第一次起兵,还能说是因为夏王窦建德被毫不留情的斩杀。
但刘黑闼第二次起兵,也能席卷大半个河北,一路打到黄河边,多少州府复叛相附,相当一部分的原因在于,齐王李元吉、洛洲总管李瑗等唐军将领搜捕刘黑闼余党,杀其人,夺其产,赶尽杀绝。
魏征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向城门。
李善倒是不在乎这些,反正马上就要返回长安了。
张玄素叹道:“清河崔氏名列五姓七家,但毕竟传承日久,总有不肖子孙。”
这太正常了,想想红楼里的那些贾氏族人就知道了,李善等了好一会儿,看事儿还没完,上前看热闹。
一个青年正被捆得死死的丢在角落处,巡视山东的两位……崔昊是帮亲不帮理,站在族人一边,魏征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庄子加不算太多的田产,在清河崔氏眼里自然是没什么分量的。
但问题在于,清河崔氏始祖是西汉初年定居此地,快一千年了,人口繁衍极盛。
这些产业,在崔氏旁支眼里,却是一块肥肉……更何况,都已经吞进肚子里,如何肯吐出来?
好吧,就算吐出来,但也不能在这时候……魏征几乎是逼着崔昊让崔氏旁支交出田产。
不过,正在看热闹的李善没想到,自己只是看热闹,麻烦却主动找上了他。
被捆得死死的青年用愤慨的视线盯着魏征……虽然后者是在帮他说话,但在青年看来,是你魏征当日许诺,俘虏归乡,皆免其罪……更别说自己家破人亡,是被裹挟南下。
就在这时候,青年突然激动起来,身子猛地弹起,复重重摔在地上,只顾着扯着嗓子吼道:“李郎君,李郎君!”
在场诸人中,除了李道玄这位宗室子弟之外,只有李善一个姓李的。
片刻后,无数道视线集中在正仰天打哈欠的李善身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叫什么事啊!
李善一头雾水的上前仔细打量了几眼,依稀有点眼熟,旁边的周二郎倒是认出来,附耳小声嘀咕了几句。
这位苦主姓方,排行老四,平日他人唤他方四郎,前段时日李善安排人手管理俘虏营地,此人因粗通文墨,懂些算术,被安排做了个管事,做事颇为卖力。
自李善抵达魏县之后,虽然没有刻意笼络,但在俘虏营地中有着极高的声望,而俘虏们也通过种种端倪知晓,这位李郎君在唐军中地位不低……别说魏县令了,就是魏洲总管田留安巡视,李善也是与其并肩而行。
如落水后真的看到了稻草……方四郎自然要死死拽住这根稻草,一旁的仆役下人已经将其嘴巴死死堵住,但方四郎还是像条上岸的鱼一般在拼命挣扎。
目睹这一切的魏征面沉如水,一方面是崔氏豪奴太过跋扈,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当然了,其中也有崔昊的因素。
李善不出面还好,一出面……崔昊的态度更加蛮横,前日被羞辱,今日就要报复回来,他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另一方面是方四郎苦苦哀求的目标……不是自己这个奉命巡视山东的太子洗马,而是尚未出仕的李善。
似乎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俘虏营地中,自己口若悬河说的嗓子眼都在冒烟,俘虏们完全不信,但李善点头之后,俘虏才会半信半疑。
这是魏征恼火的地方,但也是让李善头痛的地方,自个儿是真心不想揽这件破事……土地兼并,哪个朝代都免不了啊。
转头四顾,崔昊和魏征的立场截然不同,崔氏族人自然是站在崔昊那边,而其他几个人……张玄素怒目而视,凌敬冷眼旁观,李道玄及其麾下几员将校有点漫不经心。
李善身边几人,马周盯着崔昊,嘴里念念有词,苏定方默然无语,而周二郎忿忿不平……这是有原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有些迟疑,之前已经得罪了崔昊,而魏征一力拉着自己北上贝洲……路上还在想着,可能火候还没到呢。
但路上魏征就算流露出招揽之意,也没明确表示直接替太子招揽,也没有提及入东宫任职……李善对此还算勉强满意。
如果现在自己接手这件事……如果接手,必然顺从心意,为方四郎做主。
往小里说,这是对自己仁义之名的再升华,也是在维护自己的人设。
往大里说,这是在安抚山东百姓……使战乱不起,不是什么坏事。
但问题在于,这样一来,虽然不能说得罪了整个清河崔氏,但却将崔昊这个东宫太子千牛得罪到家了、
之前火候不到,如若接手,怕是火候要过了……锅说不定都焦了。
在众多凝重视线的注视下,李善来回踱了几步,眼神闪烁不定,低声问:“多少田产?”
李道玄一怔,他可是不管这些事的,张玄素上前几步,“两百余亩良田。”
李善使了个眼色,走到拐角处。
跟上来的是清河令崔虔,此人是清河大房子弟,是崔宗伯长子崔休后裔,前隋冀州刺史崔儦幼子,与前隋越国公杨素乃是姻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来到这个时代一年多了,与陇西李氏、太原王氏子弟均有来往,知晓世家大族中,并没有后世印象中所谓的族长这个位置。
如清河崔氏,分为六房,定居在贝洲的是清河大房、清河小房两支,同气连枝,族中大事均由族老商议,话语权要么依靠在朝的官员,要么是已然致仕的官员,当然也要考虑在族中的威望。
换句话说,只要不闹大,李善是不需要面对整个清河崔氏,甚至不需要面对清河崔氏中某几个重要人物……当然了,崔昊不在其列,这货是肯定要得罪了的。
适才乱糟糟的一片,李善已经知道,那位夺了方四郎的崔氏族人,是崔昊的嫡亲堂弟。
清河令崔虔三十岁上下,虽是嫡系子弟,但性情谦和,只用诧异的视线打量着李善……他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但今日一见,诸多名士在场,还有李唐宗室淮阳王,但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个少年郎的决定。
这样的分量,让崔虔不禁心惊。
李善指了指不远处的周二郎,“此人原是定州人氏,去年刘黑闼攻破定州,家破人亡,不得已从贼,后洛水大战后,刘黑闼逃窜草原,此人回乡……”
“怀仁的意思是……”
“自然是家产均被当地豪族所占。”李善轻声道:“此人不忿,虽无恶行,但也不得已沦为贼寇,后随刘黑闼破定州……”
李善首先点出了最关键的一点,若是世家大族皆如此……很难说河北局势能不能稳定下来。
崔虔也能听出李善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家产被霸占,周二郎沦为贼寇,随刘黑闼破定州,那霸占了周家产业的大户,只怕下场堪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乡间豪族自然不能和清河崔氏这等望族相提并论,但道理是一样的。
“不过两百亩田地而。”李善低声道:“魏洲、冀州无主良田多着呢,划一片就是。”
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崔氏将庄子、田亩还回去,许其在魏洲、冀州占田……李善没有这样的权力,但想办成这事,却不难。
李善这是软硬皆施,先点出这件事可能导致的恶劣后果,再指出平息风波的方法。
和平解决,这是李善最好的选择,人家方四郎将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这时候视而不见的话……
哎,李怀仁这个仁义为先的人设,就得塌方了。
崔虔苦着脸说:“占了庄子的是小房十三,几日前将两百亩良田献入族内为祭田……”
李善脸一沉,祭田,那一族的根本。
献上去还好说,但想拨出来那就麻烦了,至少面前这个清河令是没这能力的。
那厮倒是奸猾的紧!
顿了顿,崔虔低声说:“要不在魏洲、冀州划一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在提议,你李善有能力占田,干脆在其他地方占一片田产,让方家迁居过去算了。
这也是个办法,虽然方四郎肯定要受不少委屈。
片刻后,去劝说方四郎的张玄素怒气冲冲的回来,压低声音厉声道:“如今清河崔氏,已是如此不堪了吗?”
崔虔愣了下,“玄素公此言何意?”
“方四郎愿舍庄子,弃田产,但索其妻。”张玄素转头道:“其妻幸存,被崔帛强掳了去!”
马周扬声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皆不共戴天!”
“闭嘴!”
“闭嘴!”
前一声是崔昊,后一句是李善。
崔昊是为了崔氏,李善却是为了方四郎……这等事传扬开去,方四郎日后还能留下什么颜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刻意将杀父与夺妻联系在一起,马周显然是要将事情往大里闹。
虽然李善投去警告的眼神,但马周哪里肯住嘴,冷笑道:“怀仁无需如此,崔氏族人强掳女眷,司空见惯浑闲事!”
这两日,李善已经旁敲侧击打探过了,马周就是因为类似的事与崔氏清河小房的崔贤首、崔昊起隙,一度闹得不可开交而被羞辱。
当年,马周在卫洲、相州游学,偶遇一女,虽是小家碧玉却通晓诗文,男女两情相悦,但马周尚未提亲,女子被时任浚仪令的崔贤首强娶入府,但不过两月就香消玉殒。
为此,马周大闹浚仪县,最终被崔贤首、崔昊羞辱,激愤之下入关欲出仕,一时不慎撞见了刚刚入京为太子千牛的崔昊,这才在机缘巧合之下落脚朱家沟。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马周还不落井下石?
几日前才被揍了一顿……现在还鼻青脸肿呢!
只踹了崔昊一脚,马周哪里能解气?
正好又是崔昊的堂弟落难,马周自然是要添油加醋的。
李善阴着脸看向了魏征,这事儿就有点过分了,你可是许诺过降卒归乡,家人团聚的。
魏征面色铁青瞪着崔昊,咬紧牙关低声道:“放人。”
崔昊也咬紧了牙关,扬声道:“不过这厮之言,不知真伪……更何况此人附贼举事,容贼兵入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的嗤笑声打断了崔昊的辩解,“虽奉圣人诏令巡视山东,但两位均出自东宫,不知太子命何人为首?”
从东宫任职上来看,魏征是太子洗马,比崔昊这个太子千牛要重要的多,后者得以受太子重托,主要是还是清河崔氏的身份。
“此事涉崔氏清河小房,太子千牛理应回避。”
“你一孺子,何敢胡言乱语?!”崔昊面红耳赤的训斥道:“黄口小儿……”
“崔兄慎言!”张玄素昂首道:“李怀仁虽然尚未加冠,又未出仕,但于河北战事大有功劳,回京必有封赏!”
崔昊怔了怔,转头看见李道玄、魏征都投来不善的眼神,薛忠、柳濬等将校目光冰寒。
出城相迎,至今尚未进城,已经引起不小的风波,此时城内已经聚集起来的清河大房、小房的几位族老都坐不住了,派人出来查探。
来人是清河大房的崔信,四十上下年纪,面如冠玉,好一派风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出场就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与李道玄、魏征见礼,与张玄素、凌敬寒暄,崔信显然交游广济,最后视线落在依旧冷然的李善身上。
苏定方附耳低声道:“此人乃清河大房出身,少有才名,精于经义,曾任前朝齐州别驾。”
“足下就是筹谋焚营,急袭武城,又定计魏县大捷的李怀仁吧?”
“不敢当。”李善回了一礼,扬声道:“清河崔氏,天下望族,数月所见多人,唯独阁下有君子之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周、凌敬都是嘴角抽抽,这一杆子……有褒有贬,将崔贤首、崔忻、崔昊全都打翻了。
崔昊那张脸啊……实在是言语难以形容。
“足下过誉了。”崔信神色不变,轻声道:“适才某听闻此事,玄成兄奉命安抚山东,许降卒归乡,不闻其罪……”
崔信的视线略为偏移,清河令崔虔上前两步,“请叔父示下。”
“你亲自去一趟,护送入城。”崔信非常干脆利索的交代,又看向李善和魏征,“田产已入祭田,需族老相商,此事必然给玄成兄、怀仁一个交代。”
崔昊面红耳赤,七窍生烟……崔信给了魏征一个交代,这是情理之中的,那是奉圣人诏令,太子重托,巡视山东的使者。
但凭什么给李善一个交代?
我才是和魏征一同巡视山东的使者!
“叔父,庄园就被贼军所占……”
“住口!”崔信换了副面孔,严词训斥道:“这便是你世家子弟的气度风范?!”
“崔帛乃你堂弟,此事需得避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的脸色终于转为缓和,微微点头,施了一礼……千年传承,虽然多有不孝子弟,虽然门阀已经成长为让皇权都忌惮的存在,但终究英杰辈出,并不都是蠢货。
此事若处理不当,清河崔氏的名望倒未必会遭到多大的打击,但接下来若是战事反复……叛军就算不拿整个清河崔氏开刀,很可能会去找那位崔帛的麻烦。
崔虔带着人出城接人,魏征、崔昊作为巡视山东的使者与两房族老相会,李道玄、张玄素等人作陪,他们也需要和魏征交换信息。
而李善、马周、苏定方入城落脚……崔信一路将李善、凌敬送到门口才离去。
李善好生奇怪,这位崔信为何如此殷勤?
前朝齐州别驾,所谓别驾,为一州刺史最重要的副手,放眼天下都是数的出来的,更何况本就是门阀子弟,山东名士。
“馆陶那边已经收拾妥当,这几日就启程去长安。”李善坐下第一件事就说起赶紧走人,“魏玄成安抚山东,咱们就别凑合了。”
凌敬冷笑道:“魏玄成未至之时,却要逼迫老夫遍走山东?!”
李善有些奇怪,这老头儿今儿的情绪有些不对啊,往日斗嘴也都是有缘由的,只能软言劝道:“凌伯误会了,小侄需回京受县衙考核,赶赴明年二月科考。”
凌敬眼珠子转了下,半响后才说:“看来京中也不平静。”
这实在是个人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善要参加科考,但却立即想到,李善并没有直接入秦王府……而秦王府也没能将战后安抚山东的主动权全都握在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得在长安落脚,凌伯每日逍遥度日即可……”
“那是自然,老夫日后百无一用!”
李善一时哑然,转头看向苏定方,这老头在发什么神经?
他是在说这次凌老您辛苦了,日后就不用再烦心那些破事了……而凌敬的反应却带着浓重的怨气。
苏定方微微摇头,示意不太清楚。
半响后,凌敬长叹一声,“崔信此人,少有才名,乃是清河大房中坚,今日如此殷勤,可知为何?”
“还请凌伯明示……”
“说是殷勤,实在寻机细观。”凌敬冷然道:“挑选快婿,自然要慎之又慎!”
李善呃了下,被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难怪崔信那般快刀斩乱麻的处置,又一路送到门口,路上不停询问诸事,感情是在挑女婿啊?!
一旁的马周神色诡异,面前这位少年郎名声鹊起,居然能引得清河崔氏青睐有加……他本是贝洲人氏,哪里不知道崔信的分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小房屋,窗户大开,已是黄昏,最后的光辉斜斜的射在坐在胡凳上的李善半张脸上,衬得神色阴晴不定。
凌敬慢吞吞的说:“崔信早年娶妻范阳卢氏嫡女,生有两子一女,两子成人,独女夭折,卢氏于十二年前病逝。”
“十年前,崔信续娶武城张氏女,生有一女,倍加宠爱,欲求亲者数不胜数……”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李善还真没什么攀附五姓七家的想法。
虽然在这个时代,娶五姓七家女是皇室都求之不得的好事,李世民想娶都娶不到呢,人家看不上他。
虽然李善很清楚,在接下来的百多年,甚至在数百年内,在“天街踏尽公卿骨”之前,门阀始终是这个时代的第一流。
但李善并不想娶个门阀嫡女,这和他的政治倾向有关,也是他潜意识里的决定。
甚至于,在魏县大捷,擒杀刘黑闼之后,李善还是决定科举出仕,这种思路有着种种考虑,其中就有不希望得陇西李氏举荐出仕的想法。
虽然和李楷是至交好友,虽然和李昭德关系不错,一度为李乾佑幕僚,甚至如今李楷还在京中替自己扬名……
但李善若是得李客师、李乾佑举荐出仕,那日后就铁定被绑在陇西李氏身上了。
虽然陇西李氏如今是鲜花着锦,李善事实上也得到了陇西李氏的诸多关照。
但如果接受……他的选择,他的倾向,甚至他的婚事,李善自己还能做几分主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无关于李客师、李乾佑本人对李善的态度,是一个门阀集体的意志体现……不需要那些没有用处的人,融入这个体系,就需要做出贡献,将这块蛋糕做得更大。
“噢噢,多年前清河花灯游河,满河皆是花灯,一时哄传山东,据闻便是崔信为博女一笑。”马周也记起来了,毕竟是贝洲人氏,“听闻这位崔小娘子善诗文,通经史,乃是才女……”
说到这马周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他对李善知之甚深……所学驳杂,但诗文却非其所长,这么长时间也就一首“二八佳人体似酥,腰中仗剑斩愚夫”,据说还不是自己作的。
马周忍笑道:“算算年龄……”
正在扳着手指头的马周突然一僵,喉咙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瞄了眼面色阴沉的凌敬,嘴唇微启却发不出声音……
李善奇怪的瞥了眼过去,“难不成年岁太大……不对,崔信十年前续弦……”
说到这,李善隐隐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太对,好像知道了凌敬为什么满腹怨气的原因。
马周咳嗽两声,“今年应是九岁。”
李善不自然的扭扭身子,好吧,凌敬的孙女八女今年也是九岁……
一想到那位这几日每天早上都要来转一趟的小女孩,李善就有点头痛。
凌敬又是长长的叹息,“罢了,老夫不过寒门出身,哪里能跟清河崔氏相提并论!”
心里苦啊,自家孙女被面前这个王八蛋都看光了……再嫁给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算凌敬肯……怕是孙女也不肯啊!
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李善的来历,但凌敬心里有数,绝非寒门出身,而且还在京中多有臂助,自己孙女……为妻怕是有点难,为妾又有点舍不得。
场面有点尴尬,李善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一会儿之后,夕阳已经落下,余晖消失在世间,凌敬亲手点燃油灯,正色道:“崔信此人,风评甚佳,两子均有建树,亲朋故友遍及天下。”
“其女九岁,尚未定亲。”
“倒是颇有诚意。”马周闻言补充,他和崔昊、崔贤首一支有仇,但这和清河大房无关,贝洲崔氏几乎遍及每个县城。
李善来到这个时代一年多了,也听得懂凌敬后面那句话……世家女出阁,至少要一到两年的备嫁期。
这个时代的女子出嫁一般是十一岁到十六岁之间,比如秦王妃嫁于李世民就是十一岁,以这个时间段来看,应该没有定亲……至少不是已经定亲了,但男方挂了之类的。
“尚未知某底细,就敢择婿吗?”李善玩味的笑了笑。
凌敬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也恢复了那般尖酸刻薄的性子,冷笑道:“君义救村落,筹谋夜袭,换回淮阳王,定计魏县大捷,此等少年英杰,崔信又不是盲者!”
李善摇了摇头,“不够,这个理由不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够?”
“哈哈哈,决计不够,某并不妄自菲薄,但也知晓,联姻清河崔氏嫡女是何等大事。”
崔信是清河崔氏的中坚,虽在本朝未出仕,却在世家中有着不俗的影响力。
即使只是作为择婿人选之一,如今的李善也是欠缺分量的。
清河崔氏,嫡女择婿,怎么可能不查问底细?
李善的身份到如今,也不过只有李世民夫妇、李客师夫妇并李楷、王仁表聊聊数人知晓,崔信不可能知道。
当然了,如果知晓此事,崔信就不会向凌敬透出风声……毕竟如今河东裴氏一门双相,在朝中的势力是清河崔加上博陵崔都难以相比的。
崔信绝不会为了李善,去招惹河东裴氏的。
李善瞄了眼凌敬,笑嘻嘻的说:“凌伯,崔信择婿……您是如何知晓的呢?”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崔信一路送到门口,众人中只有凌敬一人前些日子一直在清河,进了门凌敬很快就提前崔信择婿……显然和崔信是有默契的。
真是个小狐狸……凌敬脸上平静如水,心里却在暗骂,呃,的确是崔信特地向其透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信前妻为范阳卢氏嫡女,续弦为武城张氏女。”
“两子分娶范阳卢氏女、赵郡李氏女。”
“其母为太原王氏女,其祖母为陇西李氏女。”
“胞姐嫁入清河房氏,长嫂为京兆府杜氏女,弟妹乃京兆柳氏女。”
李善啧啧两声,这关系网!
范阳卢氏、赵郡李氏、陇西李氏、太原王氏,五姓七家中联姻了四家,但要知道清河崔本身就是,再加上同姓不通婚的博陵崔,关系颇近的姻亲只缺了个荥阳郑氏。
而且还有次一等的京兆杜氏、京兆柳氏、武城张氏、清河房氏……想到这李善面色一变,脱口而出,“京兆杜氏,清河房氏?!”
凌敬哼了声,“秦王府中十八学士的房玄龄、杜如晦、李玄道,秦王心腹将领李大亮、李孟尝、李客师均是其姻亲好友。”
顿了下,凌敬补充道:“李客师原为幽州兵曹,与崔信长相往来,其姑奶即崔信祖母。”
李善目瞪口呆,脑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奶奶的,还以为真是看上我了,没想到是看上李世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显然,人家崔信是在下注呢。
多少姻亲好友都在秦王麾下,而李善救出李道玄,筹谋定计,力助唐军大败刘黑闼,抵定山东。
李道玄、齐善行、薛忠、田留安无不是秦王一脉,崔信在接触唐军之后,立即感受到了李善无所不在的影响力。
想想也是,李道玄、薛忠是他救出来的,田留安、齐善行得其臂助立下大功,一个爵封国公,一个爵封县公……这应该是平定天下的最后一批开国公侯了。
偏偏崔信姻亲故友太多,在东宫也是有消息来源的,他很清楚一件事,无论什么原因,实质上是李善断了太子亲征积攒军功这条路。
李善此人,本就以仁义闻名河北,又必然深得秦王信重……又是少年英杰,崔信这才勉为其难,将其列入名单。
当然了,在李善看来,只是考察名单而已……而且这份名单上的名字应该不会少。
九岁定亲,略微早了点,如果十六岁出嫁,十二三岁定亲也是来得及的,具体时间……很可能要等到太子、秦王夺嫡一事尘埃落定。
全盘想通之后,李善有些索然无味,不过他本来就没这心思,只是在想,门阀往往是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在清河崔氏内部,崔昊下注太子,崔信下注秦王?
这倒是有陇西李氏丹阳房差不多,反正总要立于不败之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按照历史进程,这位崔小娘子理应是在贞观年间出嫁的,那时候李世民已经登基为帝,崔信或许会在原秦王府子弟中挑选女婿。
李善回想了下,实在没印象,也不知道历史上是哪位娶了这位崔小娘子。
不过肯定不是嫁入皇室……这方面李善有印象,据说李世民想娶个五姓七家女的妃子,结果……结果是恼羞成怒。
也是,人家五姓七家女入宫,只能为皇后,比如后来的唐高宗李治的第一任皇后王氏……恩,李善对头王仁祐的女儿。
其实别说五姓七家女了,就是次一等的门阀,都不愿意将嫡女送入后宫……比如弘农杨氏,李世民杀了弟弟才弄到手呢。
呃,这位崔小娘子在原时空中……的确嫁入原秦王府势力,不过不是秦王府子弟,而是第一代的代表人物。
混世魔王程咬金!
而且还是续弦。
程咬金随李世民发动玄武门兵变,事后拜太子右卫率,与太子左卫率秦琼统领京城唐军,随后立即升迁为右武卫大将军。
之后程咬金原配孙氏病亡,升官发财换老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程咬金很快就娶了这位崔小娘子为续弦……好白菜真是被猪拱了。
毕竟是穿越者,又对秦王府内部以及朝堂纷争有着深入的了解,李善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事实是,基本都猜对了……只除了一点,崔信对独女实在是宠爱有加,眼见李善这等少年英杰,还真有招婿之心,并不只是列入考察名单。
至少,在考察名单上,李善的排名相当靠前。
崔信少年时意气风发,但前朝眼见朝局混乱,弃官归乡,品茶论文,是山东最负盛名的文士,其女崔小娘子女承父业,于诗文一道也颇有见解。
“昨日初见,凛然风范,寸步不让,风骨凌然。”崔信斜斜靠在榻上,对身边妻子张氏笑道:“但眼见转机,言语间既谦让又有机锋,倒不愧其筹谋定计的名声。”
今年尚未满三十岁的张氏瞥了眼正在沏茶的女儿,刻意提高音调,“稚圭抵长安后来信,盛赞此人,需知稚圭虽然年幼,却有傲气。”
张文瓘如今在长安和李楷、王仁表混迹,也是吹嘘李善的主力军,还时常去朱家沟探望朱氏……甚至这事儿就是他写信给姑母张氏,才引起崔信的兴趣的。
“父亲,母亲。”崔小娘子献上茶盏,两杯茶均咬盏引得崔信大赞。
这位小娘子眉目如画,身材高挑,身着粉色百鸟裙,青色窄袖孺衫,脸上不着粉妆,如出水芙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怀仁之名,女儿也曾听闻。”崔小娘子声如百灵,清脆娇柔,“据说以仁义闻名魏洲、贝洲。”
“凌敬为其取字怀仁……”崔信冲着女儿眨眨眼,“此人设伤兵营,无论唐军叛军,均对其感激涕零,今日不退,亦不愧仁义之名。”
张氏摇头道:“崔帛此人,妾身听闻,已然不止一两次闹出这等风波。”
崔信不想提起这些破事,继续说:“与凌敬隐隐提过一次,听其言,李怀仁不擅诗文……此诚为憾事。”
“诗文一道,乃寄情山水的雅士所擅。”崔小娘子轻声道:“十余年乱战,天下初定,当重栋梁之才,轻诗文雅士。”
“正该如此,所以五姓七家,如今唯陇西李氏最盛。”崔信大笑,“吾女非寻常,非英杰不能配之!”
五姓七家,并不仅仅以经义传家,能文善武才算英杰,但这七家中,论兵法,论战将,无出陇西李氏之右者。
张氏突然问:“此人祖籍陇西成纪,是陇西李氏哪一房?”
“稚圭在来信中提及,丹阳房子弟与其极为亲厚。”
崔信犹豫了下,摇头道:“凌敬未提及此事,但观此人风范,绝非小门小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小娘子微微垂首,心中有着些许羞涩,也有这些许憧憬。
就在此时,外间传来下人通报,清河令崔虔疾步入内,“四叔……”
“嗯?”崔信一皱眉,看侄儿额头泛汗,“何事这等大惊?”
崔虔瞄了眼张氏和堂妹,犹豫了下才走近低声道:“出事了,昨日黄昏时分赶到庄子,不料方四郎之妻孙氏悬梁自尽。”
“什么?!”崔信神情严肃,霍然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半响后才问:“此事外间可知晓?”
“已然传遍……”崔虔苦着脸说:“尸体都已送至县衙,族老均不肯露面,玄素公、玄成公均大怒非常。”
“那是自然!”崔信冷然道:“某昨日许诺,今日却要毁诺!”
“四叔?”
崔信犹豫片刻后才更衣出门,几个族老都不肯露面,自己若是也不露面,魏玄成可没那么好糊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县衙内,魏征铁青着脸坐在那,此事若是处置不善,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风波……毕竟河北初定。
张玄素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当年窦建德欲杀,上千人愿代其受刑而死,今日见此惨事,火冒三丈,怒斥崔昊……后者不得不举起袖子遮挡,但即使如此,脸上也是湿漉漉一片。
“玄成兄,玄素兄。”崔信惭愧的长长一揖,“后事某一力承当……”
“一力承当?”张玄素须发尽张,“是赔几贯钱?还是送一副棺木?!”
崔昊退后几步,才开口道:“其夫附贼,方才投身以存,如今方四郎回乡,惭愧自尽……非人力可挽回。”
张玄素简直要攥起拳头揍人了,这说的是人话吗?
清河令崔虔上前劝道:“玄素公,昨日某黄昏入庄,十六弟许诺今日送其回城,今日晨间才发现……”
说到一半,崔虔住了嘴,视线落在从后堂缓步而出的李善身上。
这位少年郎面色清冷,眉间带煞,双目眯成一条缝,视线在堂间扫来扫去,突然冷笑道:“崔兄身为清河令,须知保境安民,非清河崔氏一族。”
“如此惨案,尚未升堂判案也就罢了,居然连案犯也不搜捕!”
崔虔身子一震,“惨案?”
李善简单的回复,“绝非悬梁自尽,乃被人用绳索勒死后悬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说八道!”
“确有其事?”
短暂的沉默后,各种问题如雨点一般扑面而来,李善从容不迫的向崔信行了一礼,才转身道:“但凡悬梁自尽者,颜面青紫,舌骨骨折,舌尖外露,后脖颈处无勒痕。”
“被勒死的,手掌带伤,背部或有淤血,后颈部有明显勒痕,而且……”
虽然李善不是法医,但也能看得出明显的漏洞,脖颈上明晃晃的手指印啊,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而且显然是裸身被掐死的,因为女衣、女裙穿戴都出错了,不是自己穿的……前几日李善每日早晨亲眼见周氏穿衣穿裙,相当的麻烦,一般男子是不懂的。
崔昊摇头嗤笑,“这等事,空口无凭。”
“寻个仵作,一看便知。”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仵作这个职业,专门搞殡葬业的,但已经开始参与衙门案件审理中尸检工作。
崔信迟疑片刻后,挥手向崔虔示意,后者面色严峻的疾步出门。
李善瞥了眼一直在做背景板的魏征,“之后诸事,就拜托玄成兄了。”
魏征听出了这句话的冷淡,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脸色微变想说些什么,但李善已经转身出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于魏征来说,这个局面可能不是什么坏事。
人都死了,方四郎还能如何?
除非方四郎是个天下独一份的痴情种子,否则也只能黯然接受那些补偿……为了平息舆论,崔家或许会补偿田地,补偿庄园,甚至给一笔不菲的钱财。
方四郎会不接受吗?
不接受那就一根毛都捞不到,本就是家破人亡,日后怎么办?
更何况,如果不接受,那很可能会继续遭到崔氏的迫害……无论什么样的组织,成长为一郡之中遍地皆在,人数以千万计,附之众多达数万……总会有些阴私手段的。
如此一来,只要方四郎接受补偿,这件事就算是被含糊过去了,魏征这位巡视山东的使者,一方面能安抚世家,崔氏是亏了理的一方,给些补偿是理所应当,一方面也能安抚百姓,毕竟是给出了个交代。
李善不知道魏征心里是不是有这样的谋划,但他觉得八九不离十。
“按律?”凌敬听完李善的分析,嗤笑道:“按律当死,但如今世间,何人胆敢在贝洲触怒清河崔氏?”
“罢了,罢了。”李善皮笑肉不笑的哼哼,“魏玄成,魏玄成……”
史书中,多少后世文人用羡慕追忆的口吻提起那段贞观之治,多少书籍孜孜不倦的提起贞观名臣魏征……但事实上,不管魏征是一个政治家还是一个官僚,或者一位名士,都必须遵循一定的准则。
什么准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非利弊得失。
魏征只可能在世家和百姓之间和稀泥……还不是最底层的百姓呢,方家拥良田两百余亩,算是个小地主了。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了,李善先后结识陇西李、荥阳郑、太原王、清河崔的子弟,或有李楷、李昭德、王仁表这等为友的,或有王仁祐、崔昊这等结仇的。
李善曾经在心里做过点评,总的来说,资质中上,但算不得英杰之士。
但这一次,在贝洲,在清河,李善亲眼见识了这个时代的门阀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力。
占人田庄,掳人妻女,这也罢了,杀人灭口这等事……县衙都不愿意立案。
奉圣人诏令巡视山东的使者,都只能在期间和和稀泥,两头安抚,只求能含糊过去。
李善心底泛起凉意,不禁喃喃道:“葫芦僧错判葫芦案……”
之所以有错判,很大程度上在于那位葫芦僧拿出的那张护官符。
而五姓七家,难道不就是一张护官符吗?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后世如何去看待五姓七家门阀?
千年传承,经义传家?
事实是,每一家都有曾经手掌兵权的将领……换句话说,和红楼梦中的四大家族是一脉相承的。
门阀,门阀,在这个时代,不仅仅是参与到朝政中,影响力不仅仅在于上层,在社会中下层的影响力更为恐怖。
皇权不下乡,这部分的权力真空……被五姓七家为首的世家门阀所占据。
难怪从隋文帝杨坚开始,历任皇帝只要是想有所作为的,一直致力于削权门阀,但可惜一直效果不佳,就算是武则天辣手为之也效果平平……中唐晚唐时期,清河崔、博陵崔、闻喜裴、赵郡李几乎是宰相轮流排排坐。
这种门阀制度……除了肉体死亡,由下而上遍及天下的疯狂战事之外,几乎不可能用政治手腕来削弱乃至消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好意思,前天着凉感冒了,不见好,浑身乏力,昏昏沉沉,两天才写了半章,请一天假。
', '')('既然是上下一心要把这事糊弄过去,李善也没去做圣母的打算,更何况他本人……前世的时候就没什么道德洁癖。
如今河北已经没什么事了,李善一门心思就等着回长安……只是凌敬这老头召集诸多友人齐至清河,毕竟此去长安,残生再难返故土。
李善倒是提过一嘴,真不想去就不去呗……结果凌敬大发雷霆,感情是老夫没用了,你之前的许诺全都不算数了?
唉,这老头真犟!
十二月初四,诸多山东名士设宴为凌敬送别,李善已经让亲卫先回馆陶,准备第二日乘船从永济渠南下,接上馆陶诸人,直抵卫州。
城内设宴,名士齐聚,李善既没有资格掺和也懒得掺和,索性出城闲逛。
清河县外,数十骑兵沿着清河不急不缓的向东驰去,亲卫环绕中的李善看上去颇为自如……经过三个月的历练,这样的速度他已经能适应了。
放缓马速,李善指着滚滚东去的清河水,笑道:“当日若不是定方兄先冲阵破营,后指挥若定,如今吾等不知尸骨何处。”
李道玄看向苏定方,这一个月来后者随其北上东进,实在是少有的将才。
李道玄没啃声,而柳濬和薛忠却笑着称颂……虽苏定方善战,但却是君筹谋夜袭。
一旁的马周听得甚是无聊,心想这厮脸皮也忒厚了点,有事没事就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现在谁不知道河北战事中,他李怀仁做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呃,虽然仁义之名在山东河北远播,但这种名声也是需要维持的,特别是在长安城内。
虽然有李楷、王仁表、武城张等人吹捧,但这种力道如何能与河北战将的吹捧相提并论呢?
李道玄这边就不说了,宗室子弟,而柳濬和薛忠,一个是京兆府柳氏子弟,一个是李世民心腹薛举的族侄。
“兵力调配已然妥当,如若再无风波,想必不久后就能在长安重聚。”李道玄笑道:“待到那时候,必要登门拜会。”
李道玄如今是河北道行军元帅,北上东进,收复诸多府州,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个位置他是坐不久的。
安抚山东一事,明面上是洛州总管程名振,巡视山东的使者魏征、崔昊。
但暗地里是李道玄配合凌敬等夏王旧部,据说北上冀州的魏征被气得够呛,人家连屁股都已经擦干净了。
李道玄麾下兵力陆续调往洛州、刑州、魏州,但自己却留在了清河,主要就是给凌敬撑腰的。
“道玄兄客气了。”李善笑了笑。
“不言相谢,但总要拜会叔母。”李道玄笑道:“德谋启程回京之前提起,回京后必要去讨一盏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薛忠也笑了,“德谋、宝琳都言,叔母烹茶必咬盏。”
“技近乎道。”马周啧啧道:“也就李德谋、长孙冲寥寥数人一品。”
简直了,那玩意有什么好喝的……李善也是无语,马周都提起好些次了,他一次都没品过。
此时,清河上,一艘两层高的船只正由东向西驶来,船头上悬挂着清河崔氏的标志。
船只并不大,小巧典雅,二层船舱的窗户微微开了条缝,李善转头看去,似乎有人在往外窥探。
“倒是巧了,那跨骑白马的便是李怀仁。”崔信靠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笑道:“来来来,看看可适意?”
“夫君此言太过轻佻。”张氏嗔了句,拉着女儿走到窗边。
三日前,崔信阖家乘船探视武城张氏,今日回返清河县,正在在这儿遇见出城闲逛的李善一行人。
“身量倒是挺高,啧啧,真是好相貌。”张氏掩嘴笑道:“的确黑了些呢。”
崔小娘子也不羞涩,定睛细看,河畔数十骑中,一位少年郎跨白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众多骑士环绕中,更显得威势不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怀仁左侧的就是淮阳王李道玄,下博一败,本无幸理……”崔信瞄了几眼,“结果不仅生还,更能得李怀仁之助平定山东,真是时也命也。”
“李怀仁右侧的是高雅闲义子苏定方,据闻便是他当日连夜奔袭武城。”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氏笑盈盈道:“三伯对苏定方颇为赞誉,赞其日后必为名将。”
随着船只缓缓西去,岸边骑士渐渐变小,崔小娘子关上窗户,想起昨日在武城听到的那一番言论。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绝境之中,筹谋夜袭,放火焚营,连夜奔袭,这不是谁都能做得出的抉择。
对局势的分析,超凡的胆气,高超的谋略,对时机的把握……缺一不可。
更让人赞叹的是,本能自行脱身,却不弃妇孺……不夸张的说,李善仁义之名,除了设伤兵营之外,主要就来源于自冀州南下途中的所作所为。
虽然辛苦,虽然危险,但李善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这样的少年郎,又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崔小娘子虽然才九岁,但却是世家嫡女,见识不凡,早已心折。
船只微微一顿,还在出神的崔小娘子身子一晃,一旁的张氏伸手扶住女儿,眉头微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番回娘家,张氏倒是听到了些风声,曾有人询问凌敬,但不得李善来历。
如果是陇西李氏、赵郡李氏,没有遮遮挡挡的必要。
如果不是世家子弟,李善未必是个好的选择……只是夫君对李善颇为赞誉。
这时候,外间传来一声高呼,“四叔,四叔!”
崔信眉头一皱,大步走出船舱,看见岸边的侄儿,清河令崔虔正在岸边,神色颇为焦急。
“四叔。”崔虔等不及的跳上船,低声道:“魏玄成自冀州回返,听闻方四郎一事后大为震怒……”
“大为震怒?”崔信一头雾水,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
当日女尸送至县衙,时势所迫,魏玄成不得已和清河小房达成协议,与方四郎和解。
接下来不过是补偿而已,送回庄子,送回田亩,再补偿一笔钱罢了。
崔虔一脸的窘迫,“小房的崔昊将方四郎下狱拷打,口供……方四郎举兵附汉东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侄儿……无力相拦。”
崔虔身为清河令,又是嫡系子弟,但在族内的地位不如身为东宫太子千牛的崔昊。
崔信气急反笑,“就为了其堂弟的那点面子,置法度、族规于何处?”
崔信当日已然向魏征许诺,若是祭田不适相让,族中另拨两百亩良田补偿。
说的小点,是崔信毁诺。
说的大点,是崔氏毁诺。
当崔信急急赶到县衙门口的时候,沉重的马蹄声突然传来。
数十骑疾驰而来,挟着风雷之势。
虽是淮阳王李道玄为首,但崔信第一眼看见的是被环绕在中间,双目如电,面色冷峻的李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于世家门阀,李善这儿穿越着有着与这个时代人不同的感触。
即使和李楷、李昭德、王仁表相善,即使对那位崔信有着好感,但李善对于门阀总有着隐隐的疏远,有着隐隐的警惕。
总的来说,就李善所见,世家门阀也不是洪水猛兽,并不是毫无底线。
但是,当李善走入县衙,看到被拷打成重伤的方四郎之后,才意识到,世家门阀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但那一个个人并不能代表世家门阀。
换一句话说,崔信是有底线的,但清河崔氏……未必有底线。
而今日所闻所见……血迹斑斑的口供,无辜入狱被拷打成这般模样的方四郎,还有被夺走的家产,被匆匆掩埋不知何处的女尸……
这些都突破了李善本人的底线。
我不是个圣母,甚至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总有些底线是需要把守的。
李道玄、崔信径直入堂,李善悄无声息的站在角落处,冷眼旁观。
此刻的魏征,已经是面红耳赤,不顾两位清河小房长辈在场,痛斥崔昊。
在清河崔氏族内,崔昊比清河令崔虔的分量要重,但在东宫内部,他的分量远没有魏征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魏征的角度来说,安抚山东,是需要世家门阀的配合的,但总的来说,是需要安定河北,不使民间生乱。
毕竟之前在门阀世族最为集中的山东,河北道两位实际统领者,窦建德、刘黑挞都出身平民阶层。
好不容易将这事儿糊弄过去,魏征不过只离开了五六日而已,没想到却变成这幅模样。
更别说魏征本人乃山东名士,说出口的话连续两次被人当成放屁……光是这口气也受不了。
崔信看了几眼那张已经画押的口供,转头递给了李道玄。
接下来很自然的,口供落到了李善的手中。
“提前聚数百兵丁起事,附刘黑挞叛乱……连贝州总管兵败身死这个黑锅都要栽在方四郎头上。”
李善嘿嘿笑道:“倒非无智之辈。”
一旁的马周微微颔首,魏征当日在魏县许诺,降卒皆免罪归乡,但叛军中的将校头目就不大好说了。
那些叛军大大小小的头目是祸乱源头,也未必肯安分守己,魏征当日的许诺,以及凌敬等夏王旧部使力,使得不少降卒擒获头目以献。
崔氏拷打方四郎,将其视为叛军头目……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明面上是能绕过魏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崔昊和魏征的争执,主要就是围绕这一点。
所有人都知道那份口供的真实性近乎于无,魏征也是认定屈打成招,才强令清河令将方四郎提到堂前。
在场的诸人中,两位崔氏族老很是不悦,虽然因为魏征太子心腹的身份没有出言相训,但话里话外都是在说魏征多管闲事。
李道玄、柳濬、薛忠等人要么是宗室子弟,要么是世家子弟,虽然愤慨,但一时也并未插手。
甚至于,他们可能在想,反正是清河崔氏和东宫太子之间的纠纷瓜葛,和我们无关。
正是这种态度……让李善浑身上下微微颤抖。
如何处置?
如何料理?
这是重要的。
但有谁去理会地上那位被打成血肉模糊的方四郎?
有谁去管方四郎是不是真的被冤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角落处的李善目光越来越冰冷,无穷无尽的愤慨从内心深处升腾,血液似乎在浑身上下的血管中汹涌乱撞。
但李善始终没有开口,他先需要确定一件事。
不知何时出现的凌敬悄悄的撞了撞马周的胳膊,下巴向着李善的方向努了努。
马周转头看去,脸色微变。
这两人都对李善认知颇深,这是个有谋略,心思深,所学驳杂的少年郎,接触久了真不觉得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
但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却有着少年郎独有的血性,或者莽撞。
虽然凌敬经常嘲讽李善以仁义闻名,实则小心谨慎……但也知道,当日李善见突厥人肆虐孩童,义愤出手!
眼见如此惨状,而且还是李善当日和魏征、崔信商议之后……李善如此平静,绝不可能是等闲视之。
沉默之后,可能是更久的沉默,但更可能是一场山呼海啸。
李善也看见了凌敬,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踱了几步,低声问:“凌伯,小侄实在难解。”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两百亩田地而已,再不济一个庄子,一笔钱财,何至于此?”
这是李善想不通的地方,为了这些玩意,清河崔氏为什么会如此不要颜面?
今日清河小房两个族老都在,显然这事儿不仅仅是崔昊一人所为。
即使是为了名声,清河崔氏也应该放手,更别说将苦主搜捕下狱,严刑拷打,屈打成招,混淆黑白。
此外,清河崔氏还要面对得罪太子心腹魏征的风险……实在是得不偿失。
那位崔帛,不过是旁支出身,并不是嫡系子弟,而且父辈无人出仕,似乎在族内地位并不高,名声也不太好。
凌敬瞥了眼堂前还在辩驳的众人,低声嗤笑道:“无非为了田地而已。”
看李善还懵里懵懂,一旁的马周补充道:“可不是为了这两百亩田地。”
如一道闪电劈在头顶,刹那间,李善全盘想通了这件事。
几千年来,每一朝每一代,这个民族,这个国家的所有人,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目光始终被局限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
世家门阀,也不例外,因为在地方上的权势,导致他们对土地的渴望有着极高的得手几率……特别是在大战之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帛霸占田地,掳掠人妻,这会是特例吗?
不可能。
甚至崔帛很可能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或者是个探路的棋子。
问题不在于崔帛肯不肯,而是很可能已经大量兼并平民土地的清河崔氏不肯。
要知道此次刘黑闼起事,向突厥借兵数万,虽然刘黑闼竭力阻止突厥兵犯贝州,但因为欲谷设被李善生擒,最终数万突厥兵还是进了贝州。
如方四郎一般破家的不可能只是个例,那些世代流传的良田……就如同一块块放在门阀子弟嘴边的肥肉。
更何况,除了贝州,还有遭突厥劫掠的冀州、深州、刑州、赵州……多少中小地主都被突厥洗劫。
这才是为什么诸事议定之后,崔昊突然搜捕方四郎下狱拷打的真相。
一旦这个口子开了,方四郎能找魏征做主,其他人呢?
难道让清河崔氏将那些已经咽下肚子的肥肉全都吐出来?
即使只是吐出来一部分,谁吐?谁不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是索性将方四郎定为叛军头目来的方便!
诸般心思在李善脑海中飞速的闪过,他还是有些难解,清河崔氏就不怕惹出什么乱子吗?
但此时此刻,李善不再迟疑,缓步上前,施了一礼。
“怀仁?”
面对魏征、崔信的询问,李善只笑了笑,视线落在了李道玄身上。
“道玄兄,听闻近日洛州、相州颇不安宁?”
李道玄一怔,随即点头,“昨日接洛州总管程名振来信,的确如此。”
“明日某与凌先生启程去洛州,道玄兄不如同行?”
李道玄还没来得及说话,崔昊脸色大变,稳稳坐在那的族老更是惊呼出身。
“决计不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刻钟的时间内,堂前一直在吵吵嚷嚷,魏征的高声呵斥,崔昊的狡辩,崔信的询问……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李善出列,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似乎离题万里,但场面在顷刻间发生了变化,诸人都住了嘴,或小声交头接耳,或用眼神来回示意。
目睹这一切的崔信不由对李善刮目相看,虽然知晓面前的少年郎是个不同寻常的角色,但没想到见事如此迅速,从纷乱的局势中直取中军,抓住了最关键的一个点。
清河令崔虔看了眼崔信,又转头看了眼崔昊,才上前几步低声向李善说了几句。
果然如此!
李善嘴角流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一件在众人眼的小事,结果发展到如今局势,主要原因在于清河崔氏太贪,吞进肚子里的肥肉不肯吐。
但清河崔氏能一直瞒到现在,而且崔昊拷问方四郎,清河令崔虔不可能被瞒在谷子里。
为什么事情会爆发出来?
并不是因为魏征从冀州回返,发现清河崔氏不守承诺……魏征是奉圣人之命巡视山东的使者,不可能长时间关注方四郎一事。
而是事实上,家产被夺,妻子先被掳掠后被逼自尽……这件事已经在贝州、刑州、冀州传的沸沸扬扬,只不过李善这些日子一直在崔氏的大本营清河县,无人说起而已。
刚开始还没出什么乱子,但随着关于方四郎被搜捕下狱,屈打成招的消息蔓延开后,周边包括贝州已然颇有骚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数百贼寇于漳南县打家劫舍,千余盗匪在冀州、刑州的交界处起事,打的就是方四郎的名头。
盘旋在李善脑海中的疑团被彻底解开了,不是清河崔氏不怕闹出什么乱子,而是已经闹出乱子了。
这就是为什么崔氏族老一听李道玄要西去洛州就大惊失色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李道玄、李善一行人在城外闲逛,突然县衙小吏找来的原因。
李善心里有着这样的猜测,才会以李道玄为借口试探……果然已经出了乱子。
有率军平定山东,擒杀汉东王的河北道行军元帅李道玄在此,小小骚乱不足道也……这是清河崔氏某些人的底气。
魏征阴着脸走过来,低声说:“入狱拷打非一日,但直到今日,经城左右有乱军出没,某急行南下,口供已然被篡改……之前未有叛军头目的罪名。”
李善轻笑一声,真是高看了崔昊等人,他们压根就没想过绕过魏征,只是现在惹出了乱子,才添了几笔而已。
从这方面来看,清河崔氏显然不肯放下架子。
瞥了眼魏征,李善知道这厮也不在乎这件事的本身,只不过因为影响颇深,才不得已插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显然,面对清河崔氏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对这中根深蒂固,关系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魏征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尖锐的眼神似乎有些刺眼,魏征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李善心思急转,脑海中思索的并不是摆在面前的这些破事……不是他像其他人一样漠不关心地上那团血肉,而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让小吏出城寻找李道玄的到底是谁?
是崔昊吗?
是清河令崔虔吗?
有可能,但更有可能是魏征。
魏征是知道我对淮阳王李道玄有怎样的影响力,而且清河崔氏此举对我李善来说……也是一巴掌。
魏征心里是想着如何解决这件事?
还是想着祸水东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真的闹出来民乱,第一个倒霉的必然是巡视山东的魏征……他和崔昊不同,身后并无门阀势力,不然也不会先后侍奉李密、窦建德多人。
沉默了半响,李善微微侧身,正视魏征,“夺人产业,掳掠其妻,又杀人灭口,此何罪?”
崔昊嗤笑道:“那女子明明是悬梁自尽!”
“方家附贼,乃叛军头目,田地理应收缴入县。”一位族老胡子一翘一翘,“你这黄口小儿乃是何人,何敢大放厥词!”
李善像是没听见似的,双眼直视魏征,“玄成兄竟然不知?”
魏征的声音有些沙哑,“当论斩刑。”
李善微微点头,“此等大罪需上报大理寺、刑部核准,若是战时,引发民乱,可否先斩后奏?”
“可。”
一旁的族老拍案而起,喝道:“此事崔氏何罪之有?!”
“方家附贼,人证口供俱全,引发民乱,当斩方四郎首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经城乱兵起事,打的就是此贼旗号!”
另一位年岁较轻的族老笑着说:“玄成,方四郎乃叛军头目,自当下狱拷打,其妻悬梁自尽,何来杀人灭口之说?”
“此为清河郡,无凭无证就要捕杀崔氏族人?”
“听闻当今太子殿下仁德无双……”
“嘿嘿,嘿嘿……”
冷冽的笑声打断了崔氏族老的吹捧或者威胁,李善暗咬银牙,厉声道:“无凭无证?”
“某说的,就是凭证!”
堂前一片寂静,崔昊、崔虔等人咽了口唾沫,崔信脸上神色复杂难言……显然,可能成为自己女婿的这位少年郎有着他人难当的锐气和锋锐。
马周、凌敬等寒门出身的子弟脸上隐隐有着笑意,他们也不意外沉默良久之后的李善做出这样的选择。
扯嘴皮子,李善也不怕……但对方人多啊,而且还不讲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重要的是,没有扯嘴皮子的必要!
什么样的言语,在刀剑面前都只会显得脆弱无力。
历史上多少君王使用种种手腕打压门阀,但解体门阀的难道最终不是失去控制的绝对武力吗?
李善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崔信身上。
“清河崔氏,千年望族,根深叶茂,也不乏枯叶烂枝。”
“今日,某替尔等除之!”
这次不仅是崔氏族人,就连魏征都目瞪口呆……你李怀仁疯了吗?
言语交锋而已,你还真的要动刀动枪?
还没等众人开口,李善猛然转身,高呼道:“苏定方何在?”
每当李善如此称呼,必有重任,当日攻破馆陶县衙之时便是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腰间跨刀的苏定方大步入内,躬身听令。
“点百骑,全庄上下,不得走脱一人!”
苏定方毫不犹豫高声应是,转身就走。
崔昊、崔虔以及两位族老都看向了李道玄,但这位淮阳王面无表情,显然不打算涉身其中。
“好大的胆子!”
“李怀仁,你疯了吗?!”
面对如狂风暴雨一般袭来的呵斥,李善轻蔑的一笑,目光如电一般在堂前扫过。
是的,我的面前已经有河东裴氏这块大石,再加上清河崔氏,似乎已经将前方所有的光芒全部遮挡。
但为人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山东之地,有着当今天下最为庞大的门阀势力。
顶级门阀中,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赵郡李氏、范阳卢氏,五姓七家就有四家在山东。
但与此同时,前隋乱世,山东之地也是豪杰并起,局面最为纷乱之地。
前后数十军阀,你攻我守,此消彼长,几乎就没有停战的时刻,即使是窦建德,真正统治河北道也是武德三年十月……第二年就兵败身死了。
即使如今河北道尽归唐土,但还保留着高开道、徐园朗等割据势力,以及听调不听宣的幽州罗艺。
这也是常事,自古以来,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
在刘黑闼被擒杀之后,贝州……无数势力以及很多窦建德、刘黑闼旧部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儿。
一方面因为窦建德、刘黑闼都是贝州人,而且相当一部分旧部也是贝州人氏,比如虎牢关一战后主导投唐的齐善行。
另一方面在于近日方四郎的遭遇,使者许诺无罪,但方四郎家业被夺,妻子惨死,自己还被搜捕下狱拷打。
不过十日光景,贝州,以及贝州周边的冀州、刑州、赵州均有骚动。
当然了,最主要的就是贝州……就像李善猜测的一样,方四郎的遭遇绝不是个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当一部分窦建德、刘黑挞旧部都碰到了类似的事……只是不像方四郎那么惨。
能不惨吗?
家被占了,田产被占了,老婆被抢了,而且还被杀了,自己也被抓进去拷打……
在这样的情况下,数百老卒围住了庄子。
庄内一片鸡飞狗跳,但乱兵并未攻打庄子,而是隐隐和数百步外的数百唐骑对峙。
“怀仁,刚刚接到兵报。”薛忠低声说:“经城兵变,千余兵丁复叛,期间有崔氏族人掠产之因。”
神色复杂的魏征补充道:“漳南不稳,冀州数县亦有骚乱。”
两个时辰前,率两百骑兵搜捕崔帛的苏定方派人回报,民乱已起,围住了庄子。
崔昊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即出兵平乱……但河北道行军元帅李道玄根本不搭理他。
李建成在下博一战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李道玄心里也有数,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偏向秦王一脉,现在可以算是李世民的嫡系了。
反正出了乱,领军的李道玄没有责任……责任全是崔昊、魏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李善并薛忠只率百名亲卫出城疾驰而来,敢一同前来的除了马周、凌敬之外,只有魏征和崔信。
远远眺望,李善面无表情的说:“此番民乱,乃不得已而为之,遭人胁迫……玄成兄?”
魏征和崔信都默不作声,现在的局势已经摆在面前了,方四郎一案处置不妥,说不定乱兵四起。
这是个即将迸发的火山口!
最要命的是,若是民乱,淮阳王李道玄只怕不会随意插手……很可能会等到乱兵四起,事情闹得稍微大点,才会出兵平乱。
反正安抚山东的魏征、崔昊都是太子的人……你不是想抢吗?
让你抢!
抢到手,结果弄砸了,看你们回去怎么交代!
也要看太子李建成如何向圣人李渊交代!
前方有一骑疾驰而来,口中高呼几声,李善瞄了眼魏征,“玄成兄,请吧。”
苏定方率亲卫抵达已经半天多了,在没有得到明确指令之前,并未进击,反正已经探明崔帛那家伙没能逃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聚集起来的数百老卒中,相当一部分都曾是魏县外的俘虏,其中两个头目甚至还协助李善管理伤兵营。
苏定方率二十亲卫护卫,李善和魏征驱马缓缓上前。
“玄成兄,是你派人出城相告的吧。”
在一阵沉默后,魏征瓮声瓮气回道:“淮阳王与你相善。”
“难道淮阳王会对某俯首帖耳?”李善嗤笑道:“他巴不得闹出这场乱子,让东宫丢个大脸呢!”
李善觉得……虽然自己才捣鼓出算盘,但魏征肯定已经非常熟练,算盘打得太精了。
在民乱已起的情况下,魏征无非是一方面对清河崔氏施加压力,逼迫对方让步,另一方面以李善影响李道玄,使民乱范围不扩大,从容平乱。
但李善先是目光犀利的看破内幕,然后不讲规矩的掀了桌子。
而李道玄也立场分明的表明不掺和这件事,只让薛忠率五十骑兵护卫,自己都不肯出面。
“看似是官逼民反……实则牵涉长安诸事……”李善喃喃道:“圣人不当机立断……他日突厥南下,何以为之,何以为之?”
魏征也深有感触,自七月起,突厥大举南下,侵入河东、关内,又借兵刘黑闼复侵河北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场战事,从头到尾都夹杂着李建成、李世民夺嫡之争的影子。
从太子出征关内道驱赶突厥偏师到李世民率兵入河东正面迎击突厥主力。
从河北道行军总管的人选到史万宝顿足不前导致下博兵败。
从太子意欲亲征山东压制秦王到李世民暗施妙手,让李建成丢了个大脸。
今日李道玄摆明车马的立场同样如此……魏征显然也看得出这点。
只不过魏征不知道的是,李道玄的立场是明确的,但要不要插手这件事……李善是能对其产生影响的。
问题就在于,李善不打算以大军平乱的方式作为解决方法。
自三个时辰前在县衙看到被拷打成重伤,奄奄一息,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方四郎,李善内心的愤怒就一直压抑在心底,只等着发泄的时刻。
李善不愿意去妖魔化门阀世家,但他高估了这些门阀世家的底线。
眼见前方十余骑疾驰而来,李善眯眼细看,突然高声喝道:“齐老六,你干的好事!”
为首的青年勒住坐骑,翻身下马,拜倒在地,“拜见李郎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者纷纷下马拜倒,“拜见李郎君。”
李善随手一马鞭抽在齐老六背脊上,只是力道软绵,“从清河到这儿,骑马得一个时辰!”
齐老六陪笑道:“李郎君,实在是……”
远处众人,凌敬、薛忠面不改色,但崔信却神色微动,此时此刻,两百余唐骑对阵近千敌军,能不能一击而胜那是说不好的事,而李善居然敢在阵前如此鞭打敌军头目……
崔信忍不住在心里想,这是胆大妄为?还是胆气无双?
下一刻,崔信以手扶额,难以置信。
李善犹豫了下,刚被抽了一鞭子的齐老六一个箭步窜上来,半蹲在马边。
“你这厮倒是没忘。”李善哼了声,踩着齐老六的肩膀下了马。
当日在俘虏营中,众人均知李善不擅骑马,每次上下马匹,齐老六等受其恩情诸人均原为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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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近千老卒,围攻清河崔氏族人庄园。”李善瞄了眼庄子墙上隐隐可见的人影,“胆子不小!”
齐老六两眼圆瞪,高声道:“方家向来乐善好施,从不与人起隙,方四郎更是与人为善,只不过被裹挟,便家破人亡,我等何以自安?”
旁边一个青年双目赤红,瞪着魏征,“当日魏县城外,许诺归乡无罪,出尔反尔,反正都是一死……”
魏征咽了口唾沫,是,的确是我许诺的,但难道不是李善保证了的吗?
为什么你们只对着我发飙,却对李善那厮如此毕恭毕敬?!
太双标了吧!
“闭嘴!”齐老六呵斥了声,“方四郎家破人亡,嫂夫人悬梁自尽……”
“错了。”李善突然开口,“非悬梁自尽,当日某看过尸首,乃被人勒死后悬梁。”
“怀仁!”魏征厉喝一声。
将这种事泄露出去,对解决当前之事,有一丁半点儿的好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拜倒在地的十余人登时一阵骚动,已经有人的手摸到腰间刀柄上了。
李善并不理会脸黑的魏征,也不在乎面前诸人的骚动。
他反而往前走了几步,偏头看着不远处正遮挡半个夕阳的庄子,招手让齐老六起身,笑道:“围了庄子都大半天了……”
“怎么?”
“拎不动刀了?”
“打不下来?”
齐老六心里一个激灵,低声问:“李郎君之意……正巧遇上苏兄和周二郎,并未攻庄。”
“开个玩笑罢了。”李善拍拍齐老六的肩膀,“若是真的攻打庄子,他日某也未必能保得住你,此事皆听某处置。”
齐老六在刘黑闼帐下不过是个小人物,但在中下层士卒中颇有人望,心思也很敏捷,隐隐听出了些味道。
没等齐老六开口,李善回头看向了魏征,“虽聚众近千,但未携军械,亦无扰民之举……玄成兄以为如何?”
魏征瞄了眼齐老六腰间的长刀,看看不远处清晰可见的长枪,耳边传来庄内的嚎啕大哭声,叹道:“的确如此,当皆不问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赦免众人之罪,这是必须的一道程序……除非魏征能强令淮阳王李道玄出兵平乱。
事实是,别说李道玄了,现在整个河北道所有能拿得出手的将领……全都是魏征指挥不动的。
李道玄没来,但元帅府长史薛忠来了,魏征也不想去试试能不能指挥得动李世民心腹幕僚薛举的侄儿。
李善指着魏征,嘴里说:“此人乃山东名士魏征魏玄成,尔等可曾听闻?”
“小人听闻,曾仕于夏王,任起居舍人。”
齐老六这句话让魏征有点不太自然,虽然当日是被掳去的。
李善瞪了眼齐老六,小声骂了句,才继续说:“魏玄成奉圣人诏令巡视山东,又是东宫太子洗马,为太子心腹谋士……”
听着李善在那嘀嘀咕咕,魏征哭笑不得,又不好开口相阻。
李善郑重其事的介绍魏征,用意无非是在说,如果真的闹出大范围的民乱兵变,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这位太子心腹谋士……所以,不需要担心他是虚言矫饰。
说尽皆不问罪,那日后就不会算后账。
而魏征还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李善是在拐弯抹角的说……若是事不可为,官逼民反,呃,可以带上这位说话不算话的太子洗马魏玄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厮真不是好鸟!
虽然今天自己也没按什么好心思,但魏征还是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这时候,近千敌军已然退开,在数百步之外顿足,只留下齐老六等十余人。
李善转头吩咐了几句,立即有亲卫趋马报信,很快崔信、凌敬、马周、薛忠等人都抵达庄前。
“让崔帛开门。”李善看了眼刚刚赶到的清河令崔虔,“此事若今日处置不当……那就要看看,八百老卒能不能攻得下这个庄子。”
崔虔苦笑着上前叫门,只不过是个普通庄子,无壕沟,无高墙,只怕兵刃都没几把,要不是苏定方午时之前恰巧赶到,庄子里只怕鸡犬不留。
山东河北打生打死这么多年,没有谁会正面对清河崔氏出手,窦建德都不会。
但崔氏立足此地千年,族人数不胜数,偶尔几个死于乱兵之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人群中的崔信凝神看去,前些日子李善在城内与诸多名士来往,用词谦逊典雅,因所学驳杂得人赞誉。
三个时辰前,清河县衙堂前,李善巧妙的戳破真相,言语锋利如刀,浑身上下的锐气都快溢出来了。
而此时此刻,李善安然的在乱兵头目中来回走动,谈笑无忌,简直就是一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皆不问罪,心有不满?”李善一巴掌拍在弯着腰的一个青壮背上,“躬着身子作甚?!”
青壮腼腆的笑了笑,“小人不敢,只是方四郎……”
“赵三!”齐老六喝了声,“保全性命,还有何不满……李郎君必为方四郎做主!”
李善大笑道:“你这厮,拿话堵某?”
“不敢,李郎君仁义之名遍传山东……”
“那尔等也理应知晓,乃某李怀仁筹谋定计,唐军方能大胜,擒杀刘黑闼。”
众人安静了片刻后,齐老六挺直身躯,“战阵之事,各凭手段,我等降卒,得李郎君活命,如何不感恩?”
“齐六哥说的是。”一个身材矮壮的大汉拍着大腿,“若不是李郎君出手,小人这条腿早就没了。”
“不错,天寒地冻,魏县不管,只使刀兵相向,若不是李郎君,早已冻毙。”
“那日大雪,帐篷都倒了,若不是李郎君带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厮,那日可是郎君亲手将你刨出来的。”一直没说话的周二郎笑骂道:“今日别再让郎君为难。”
齐老六听出了其中的味道,这是在说待会儿李善为方四郎做主,你们可没有插嘴的份。
那矮壮汉子勉强笑了笑,“周二你倒是好运气……”
众人看向周二郎的眼神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不解,甚至有狐疑……周二郎在馆陶养伤,被赶去魏县护卫李善不过两日,但他在刘黑闼军中算是小有名气,多有人认得。
说起来方四郎算不上什么叛军头目,周二郎倒是实实在在的头目。
突然间有马蹄声传来,朱石头趋马疾驰而来,马儿都没完全停下,就翻身下马,向李善小跑着过来。
朱石头附耳小声说了几句,李善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耳边传来响动,他转头看去,庄门已然大开,在崔虔的陪同下,一个满头大汗的肥胖中年人步履蹒跚而来。
这年头,吃的这么胖,真不容易啊!
“猪羊肥胖,是为了过年吃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从武陵城内初见,被施以援手的魏征就对李善很感兴趣,他深知这位少年郎虽无诗才文赋,却“目光长远”,对时局有着精准的判断。
魏征被召回长安后,听闻李善北上消息后,一度为之痛惜不已,叹不仅国失良才,也叹自己尚未报恩。
但没想到峰回路转,太子意欲出征当日,河北捷报传来,刘黑闼兵败身死,而其间起到关键作用的居然是那位少年郎。
当魏征以巡视山东使者身份重归故土之后,在魏县,在馆陶,在伤兵营,在俘虏营,在唐军,在口口声传中,魏征在心底描绘出了一个崭新的李善。
有情有仁有义,机敏百变,又颇有手腕。
魏征曾经在心里如此评价,这样的人物,才值得太子屈身相邀!
今日在清河县衙上,李善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魏征的判断。
李善的的确确还是影响到了李道玄……虽然是以魏征从未想过的方式和方向。
如果李道玄真的弃清河而去,本地守军有能耐平定民乱吗?
不可能,经城守军都已然叛变……只能等着民乱越闹越大,李道玄率军平定,再捞一笔战功。
但那个时候,清河崔氏或许不会元气大伤,但遍布贝州的崔氏族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那无数的崔氏姻亲呢?
更何况这场民乱是崔氏引发的,不说朝中会不会降罪,崔昊这个被送入东宫的棋子八成是废了……还要狠狠得罪太子洗马魏征。
而李善今日出列,第一句话就刻意的将自己和李道玄紧紧的联系在一起……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是李善用欲谷设换回了李道玄。
以李道玄为依仗,李善巧妙的将处置此事的主动权牢牢的握在了手中,当他无比嚣张的说出那句“某所言便是凭证”,虽然崔昊愤然,虽然族老呵斥……但并没有反驳,也没有派人去阻拦才百骑的苏定方。
这就是明证。
从某个角度来说,一直到肥胖如猪的崔昊走出庄门之前,魏征可以说是这次事件的大赢家。
只需要处置崔帛,给方四郎足够多的补偿,丢出一两个县衙小吏做替死鬼,再加上李善对乱军有一定的约束能力,必能安抚民乱!
当然了,所谓的处置崔帛……就算不是装模作样,也不过是罚些钱财、产业了事。
但是!
这样的结果,是李善不想接受,不能接受,也绝不肯接受的!
看着清河令崔虔严词训斥崔帛的模样,李善心底就泛起一丝恶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崔虔领着崔帛走到李善面前,将条件一样一样的说出口的时候,李善神色淡淡,只是听着而已。
退让庄子、两百余亩良田,再补偿一座庄子,两百亩良田,清河县内一处宅院。
听起来很丰厚。
李善突然间神游物外,前世多少人都说,医生最为冷漠无情……每天都接触病患,生死,如何能够温情?
但实际上,医生是这个世界最为尊重生命的人,他们的每一次努力都是在从阎王爷手中抢回生命。
每一次现场援救,每一次急诊科的人荒马乱,以及每一次特殊时刻,总是医生冲在第一线。
李善突然想起自己参与的第一次现场援救,那是一次高速路上的八辆车的连环追尾车祸,现场一片狼藉,他亲眼目睹已经五十多岁的急诊科主任深一脚浅一脚的狂奔身影,亲眼目睹主任在发现伤者已死后眼角的泪光,但等主任抬起头之后,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怀仁,怀仁?”
崔虔小心翼翼的探问打断了李善的思绪,他定睛看去,肥如猪的崔帛正一边擦汗,一边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显然,他也知道,虽然这儿有巡视山东的使者魏征,有族中名望极高的崔信,但却是面前这个少年郎在主持。
魏征、崔信、马周、凌敬都踱步过来,前两者已经谈妥,而后两者是来看热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突然展颜一笑,“夺人产业,掳掠他妻,这也罢了,略微补偿也说得过去,知错就改,亦为善事。”
崔信微微颔首,而魏征却听出了一点不对的味道……马周、凌敬对视一眼,都嗤笑两声。
“但杀其妻灭口,是能补偿的吗?”李善历喝一声,猛地转身,“方四郎被搜捕入狱,严刑拷打,其妻被勒死悬梁,只补偿些许财物,你们甘心吗?”
“怀仁!”
“李怀仁!”
.魏征在一瞬间的震惊后,猛地扑上来抓住李善的胳膊,“你想做甚?!”
但魏征的声音渺不可闻,因为对面的十余名乱军头目已经鼓噪起来,十余个喉咙吼出的声音震耳欲聋,十余张脸庞涨红欲滴血。
李善神色冷淡,伸手在空中一摁,鼓噪声立即停止。
“怀仁,李怀仁!”魏征用力攥着李善的肩头,“你疯了吗?!”
虽然有着种种意外,但事件的结局却是完美的……片刻之前的魏征还在如此想。
但片刻之后,魏征内心如同被滚油烫过一般,难道你真想把事情做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征还觉得李善在县衙堂前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逼得清河崔氏避让……你居然玩真的?!
你知不知道,虽然是个蠢笨的胖子,但却是清河崔氏子弟!
“没用了。”李善收回手,缓慢而坚决的将魏征的双手扒开,“适才得报,方四郎伤重不治。”
齐老六上前两步,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魏征呆若木鸡的站在那,李善从他的身边缓缓走过,挽起齐老六,“其实,尔等甘心不甘心,无甚干系。”
“但某知,方四郎不甘心。”
“方四郎之妻不甘心。”
李善轻轻的从齐老六的腰间解下那柄长刀,缓缓的抽刀出鞘,转身一脚将抖似筛糠的崔帛踢倒。
周围人的神色复杂难言,崔虔几度想劝阻,却始终不敢开口。
崔信左顾右盼,在场的……薛忠神色淡漠,凌敬、马周面无表情,而魏征还在失魂落魄的站在李善身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仁……”
李善看了眼苏定方,微微摇头,这件事只能我来做……让苏定方动手,和自己动手有什么区别?
“玄成兄。”
“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
李善在心里默念,事实上,我和所有人都不同。
双手持刀,奋力劈下,半个刀身斩入崔帛颇多肥肉的脖颈处,竟然被卡住了,苏定方上前两步,手摁着李善的手背一用力,惨呼连连的崔帛立即没了声息。
李善松开刀柄,浑不顾流到脚边的紫黑血流,轻声而坚定的说。
“杀人者。”
“偿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喉咙被切开一半的血淋淋的尸首,还悬在脖颈处的长刀,蔓延开的紫黑血流,始终神色淡漠的少年郎,刀柄就在他的身侧微微打晃,偶尔撞在青色衣衫的下摆。
这一切给了在场众人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崔虔直到那长刀劈下的一刻,还在怀疑李善是不是故作姿态。
怀疑李善是不是故作姿态的不仅仅是崔虔,还包括了崔信、凌敬、马周、薛忠,甚至包括了齐老六。
毕竟这是清河崔氏子弟。
但这些人中,不包括魏征。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
魏征是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士大夫,不是埋头书牍的书生,不是只会阴谋诡计的谋士,更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世家子弟。
面对李善坦然的眼神,魏征的内心有着愤怒,有着惊惶,更有着羞愧,他垂下头,一言不发。
是啊,杀人者,偿命。
这是世间最朴素,最被认同……但始终不能得以被实施的真理。
我做不到,但你做到了。
魏征默然的看着已经渗入土地的血,心想李善此举对于本人来说……日后必然坎坷,至少太子登基后必然责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好事,黑锅李善背了,我只需怀柔,就能轻松平乱。
夕阳已然落下,周围亲卫点起了火把,乱兵均已弃械,在昏暗的火光照射下,拜倒在地。
凌敬远远眺望那个单身抚慰乱兵的少年郎,心里惋惜不已……如果早生二十载,不,只早生十载,天下未可定也。
十二月初四,黄昏,在山东名声鹊起的少年英杰李善,于清河县亲手斩杀夺人产业,掳杀人妻的清河小房子弟崔帛。
当夜,清河崔氏族内大震,聚集在清河县的名士无不失色。
十二月初五,快马传讯,崔帛授首,巡视山东使者魏征许诺皆不问罪,漳南县、经城县民乱兵变立平。
各地崔氏族人包括清河房氏、武城张氏均放还田地……就怕招惹祸星拎刀上门。
十二月初六,消息大散,冀州、赵州、邢州、洛州乱相平息,赵郡李氏、博陵崔氏亦默然无语,山东局势为之一变。
而就在当日清晨,手染清河崔氏子弟鲜血的李善悄然登船离去。
无论是李善还是凌敬,都名声在外,前者助唐军大败刘黑闼收复山东,后者更是老牌的名士,但今日来送行的……呃,一个都没有。
李善不得不向凌敬投去歉意的眼神……好些窦建德旧部来清河,就是为了送别凌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