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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攀爬(2 / 2)

这句话分量不低,张金称、杨公卿都曾经是河北巨盗,颇有名气……但李善完全没听说过,只笑着说:“苏兄早有威名,坚拒突厥,这也罢了,但收容同僚亲眷……此举堪称仁心义骨。”

苏定方苦笑了声,“汉东王与夏王不同,程务挺旧事在先,实在不敢冒险行事。”

这次不用周赵解释,李善就听懂了,年初大战,身为窦建德旧部的程务挺奉秦王之命截断洛水,断了刘黑闼的粮道。

结果呢,刘黑闼将程务挺一家老小,父母妻儿杀了个干干净净。

此次苏定方生擒范家子,击杀多位刘黑闼亲卫,还杀了几十个突厥人……一旦事泄,整个村子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所以,一村人都得跑路,不得不跑路。

“苏兄之事日后再说,此行南下往魏洲,路上还要苏兄费心。”李善斜眼瞥了瞥周赵,“这位自称河北人氏,足迹遍布山东,但却是个路痴。”a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已近午时了,寒风呼啸而过,路旁的已无树叶遮体的大小树木被吹的瑟瑟发抖,正在努力控制胯下白马的李善也在瑟瑟发抖。

实在有点冷,冷的手都僵住了,似乎高悬空中的太阳不能带来一丝丝的温度。

被冻的有点受不了的李善正琢磨要不要找个借口歇一歇,至少也要煮点热汤暖暖身子。

要不干脆就进马车吧……身为医者,照料伤员,天经地义啊!

突然一件冬衣从马车前头掷来,正罩在白马头上。

“穿上吧。”

“谢过苏兄……哎哎哎……”

李善拱手称谢,胯下这畜生脑袋被罩住了,四根蹄子往侧面偏去,坐在马车前方的苏定方身子一长,抓住缰绳轻轻一带,白马一声嘶鸣回到道上。

“呵呵,呵呵。”

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李善除了干笑几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前一直是郭朴陪着李善,但此行不知前方凶吉,郭朴需要上前探路,李善那蹩脚的骑术……

刚启程的时候天还黑着,要不是苏定方照料,李善得摔好几次……这样的高度摔下去,加上往前的劲道,一个不好就要摔断脖子。

苏定方回了个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表情……一夜深谈,这位青年虽然尚未弱冠,但观其言谈举止,凤仪气度,苏定方很确定对方身份不凡,但没想到不会骑马,难道是因为生于岭南?

这个时代,别说世家子弟了,就是普通乡豪,那都是会骑马的,就像后世年轻人就没有不会开车的。

骑术好的都能在马上给你表演托马斯全旋……上午歇息时候,李善亲眼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玩了这么一套动作,虽然不够标准,但足够流畅。

通医道,与淮阳王交好,但却不懂骑术,苏定方瞥了眼一旁的凌伯,后者几次试探打听李善的来历,但苏定方自己并不是很在乎这些。

几度受恩,苏定方有自己的为人处世的标准,他知道自己是跳不出去的,即使对方不收下那张卖身契,自己也欠下了可能一生都还不清的人情。

“驾,驾驾。”

清脆的呼喝声,四五匹马从侧面越过马车,最后一骑回头看了眼李善,留下一串笑声……后者有点脸红,冲他笑的那人看模样也就十二三岁,还是个小姑娘!

“小心点!”李善扯着嗓子号了声,“别摔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后的朱八嘿嘿一笑,“郎君……呃,你别摔着了。”

“滚蛋!”李善骂道:“说定了,回京让你去陪着哑叔,修炼闭口禅!”

昨晚李善还在权衡……权衡苏定方带上村民,太拖累行程速度了,但直到上了路,他才发现,拖累大家的是自己……弄了半天,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村中都是苏定方接来的同僚亲眷,基本上人人都会骑马,跟着苏定方南下的一共八十七人,年过五旬的只有三人,马车另一侧的凌伯就是一个,李善偷空瞄了眼,那老头一边骑马一边发呆呢。

十岁以下的孩童十二人,剩下的都是少年、青年、中年人,都能趋马奔驰,哪个都比李善强得多。

苏定方只管驾车,他熟悉地形,选择的路大都平坦,速度也不慢。

所以,最慢的,拖累大家的,是李善。

不过,只一个上午,歇息了两次,李善成功打造出了平易近人的人设,和村民说说笑笑,和那些孩童更是亲密……呃,就是那个被他剪了衣衫的女童不肯听他讲故事。

苏定方只顾驾车,村中青壮都让郭朴、范老三统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百多人经过一日路程,抵达冀州和贝洲的交界处,枣强。

刘黑闼两次起兵,大致的路线都是由北而南,攻破定州、深州、冀州、刑洲,最终以攻占洛城为目的。

德州、沧州一带往往是旧部起兵响应,并不是刘黑闼主力盘踞的区域。

所以,枣强虽然还隶属冀州,但却在冀州的东南角,距离德州不远,少有战事,还算安宁。

在城外寻了个庄子落脚,苏定方是本地人,自然有这种渠道,李善主动提出让人去城内请了个名气不小的大夫。

最终……苏定方无语的看着那大夫郑重其事的向李善行礼,口口声声言此为活死人医白骨的神技,支支吾吾的露出口风想拜李善为师。

李善很满意的送走了那大夫……多好的人啊,通过他,苏定方会清楚这份人情到底有多重。

一夜无话,第二日众人继续启程南下,越过两洲边界,向西南方向行去。

“你个皮猴小心点……”李善稀奇的指了指范十一,“咦,衣服补好了?”

范十一是军中斥候,这些日子一直在郭朴手下,昨日遭遇突厥,逃窜时候被射了两箭,还好跑得快,距离远,只是略略入肉,不过衣衫被刺出个大口子。

“昨晚有人替他补的。”一旁的朱八用羡慕嫉妒的口吻说:“心灵手巧呢……”

李善嘿嘿笑道:“记得你个皮猴还没成亲……倒是好福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边说着,李善一边回头张望,此次随苏定方南下八十多人中,有二十多个女眷,其中有八九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也不知道是哪个?

一旁在马车上挥鞭的苏定方笑问:“李兄,为何称他皮猴,有何典故?”

昨日大夫诊治,母亲再无性命之忧,只需静养多日就能痊愈,苏定方心情不错,事实上他今年才二十三岁,虽性情稳重,但并不沉默寡言。

李善呃了声,范十一特别好动,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动弹……有点像李善小时候,记得前世爷爷就是骂皮猴。

想了想,李善一本正经的说:“某生于岭南,曾见过山中猿猴,中箭不倒,仍攀跃如飞,后以渔网捕之,其皮极厚,寻常箭头难入,山人称其皮猴。”

“昨日见范十一中箭不倒,某这才脱口而出。”

苏定方总归还是个年轻人,半信半疑,“世间还有此等奇物,难道是如《山海经》描述的那等异兽?”

马车另一侧的凌伯是个人精,瞄了眼忍笑的李善,放声道:“犹记得虎牢关一战,玄甲军骑兵破阵,淮阳王身披百箭,那当是皮猴之王了?”

麻痹这老头真讨厌,自从昨日言语吃瘪之后,总想方设法给老子添堵……李善斜了一眼过去,心里却不禁惦记起李道玄。

此时此刻。

冀州、深州交界处,身着明光铠的李道玄手持马槊催马缓缓出阵,在他身后是五千蓄势待发的精锐骑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李世民为偶像,为榜样的李道玄从来没有想过让其他人领骑兵冲阵,他回头看了眼后方,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行军长吏薛忠应该就在史万宝身侧。

深深吸了口气,李道玄不再回顾。

对面看不到刘黑闼的大旗,前阵尽皆突厥骑兵,阵列松散,但李道玄相信,击破前阵,必能见刘黑闼主力,突厥骑兵不会死战。

李道玄高高举起马槊,阵后有人高声传令,赤裸上身的大汉双手击鼓,唐军精骑缓缓向前。

是逆风,李道玄心里无来由的如此想,而且昨日有雨,地上处处可见泥泞。

天时,地利,人和……

李道玄拼命将那些念头丢出脑海……

虽然年轻,但李道玄冲阵经验丰富,估算距离后低下头,放下面罩,双腿用力夹了夹马腹。

对面突厥人毫不意外的洒出一蓬箭雨,但唐军精骑前阵的骑兵都身穿如明光铠、山文甲的铁甲,骑士头顶都有铁制头盔遮掩。

李道玄默默在心里计算,偶尔抬头看一眼确认距离,耳边传来杂乱的各种击打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年仅十九岁的淮阳王李道玄跃马冲阵……不,事实上,李道玄还没破阵,只在激昂鼓声中趋马加速的时候,后方唐军大阵中,已经出了幺蛾子。

行军长吏薛忠不安的看着聚拢而来的诸多将校,忍不住高声问道:“原国公,主帅冲阵,当使将校归位,督军向前。”

这是说给史万宝听的,也是说给那些将校听的,史万宝是副帅,淮阳王才是主帅。

主帅冒死冲阵,副帅却召集众将,显然是有异动。

但史万宝像是没听见似的,眯着眼看着正在冲锋的唐军精骑,似乎试图看清最前方那个让自己忍气吞声许久的青年郎。

这口气已经憋了好几个月,终于到了解的时刻了。

在激荡的鼓声中,前方传来隐隐的欢呼声,诸人均向北眺望,在场的都久历战阵,当然知道,这意味着,自领精骑的主帅淮阳王已然破阵而入。

史万宝轻笑一声,笑声中颇有些鄙夷意味,“霸王之勇,也不过自刎乌江。”

“原国公,当督军向前!”薛忠猛地扑在史万宝身侧,一把扯住对方的衣袖,高吼道:“突厥四散,不愿死战,主帅破阵而入,步卒补之,必能大胜!”

周围将校颇为蠢蠢欲动,如今天下大抵平定,中原、北部,刘黑闼是仅有的几个还在蹦跶的叛军中最强的一个。

开国军功的机会不多了,谁不想要?

向来缩着身子的史万宝突然在马上长身而起,像是长了一截似的,一脚将薛忠踢开,右手从怀里取出一张叠起来的丝帛,厉喝道:“圣人手诏在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万军从中,人呼马嘶,猛然听见这石破天惊的厉喝声,登时寂静非常,似乎连鼓声都听不见了。

“老夫奉圣人手诏,淮阳小儿虽名为主将,而大军之进止皆委于老夫!”

被踢开的薛忠如坠冰窟,不可置信的看着史万宝,他奉命留守,就是为了督史万宝率步卒前行,没想到对方居然拿出了圣人手诏。

“不,不……”

史万宝的视线带着得意、狠辣,但更多是快意,“不信?”

“是圣人手诏抵不过天策府之令?”

“此乃河北道,非陕东道!”

周围一阵沉默,史万宝向北戟指,“淮阳小儿自持勇武,却不知兵法,不知进退,视军国大事为儿戏!”

薛忠喘了几口粗气,高声道:“敢问原国公,何时得圣人手诏?!”

这是个很容易被人诟病的关键,史万宝上任河北道行军副总管已经两个月了,之前一直隐忍不发,甚至麾下精骑被淮阳王拨走也不吭声。

直到身为河北道行军总管的淮阳王破敌前阵,身陷阵中,史万宝才翻出底牌……显然,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一旁的将校中,有根脚的已经想到史万宝是东宫嫡系,而李道玄向来和秦王亲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消息灵通的更知道,秦王自扫荡中原后颇遭闲置,在这一点上,圣人和东宫是站在同一立场上的。

“原国公。”一员偏将扬声问:“如今淮阳王陷阵,今日战事如何处之?”

史万宝捋须笑道:“刘黑闼惯以狡诈闻名,淮阳小儿轻脱妄进,若此事步卒向前,必然败北。”

“今淮阳小儿陷阵,待其败退,敌军南追,只需坚陈以待之,破之必矣!”

几员偏将对视了一眼,如今军中大都步卒,若是淮阳王败退,突厥大军南追,能挡得住吗?

但谁都没跳出来……人家拿出圣人手诏,意味着已经将刀高高举起,谁会主动将脖颈送上去让史万宝砍?

“蠢不可及!”

“蠢不可及!”

扯着嗓子大骂史万宝的薛忠出身名门,晓军略,通兵法。

其族兄薛收是秦王府的记室参军,精通兵法,去年扫荡中原,就是薛收建言,分兵虎牢关,一战擒两王。

眼见将校归位,眼见淮阳王陷阵难出,绝望的薛忠放声大哭,“太平县公惯以骑射破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距离枣强百里外,已是贝洲境内,路旁空地上,百多马匹被缰绳捆在树干上,十几个半大孩子正拿着草料喂马。“用力点,用力点!”李善趴在草席上,范十一嬉笑着的在他背上用力按摩。受冻挨饿也就罢了,两胯都被磨的血淋淋的也就罢了,腰酸背痛实在让李善难以忍受,开车还能有个靠背,但骑马……于是,李善只能忍痛授范十一这套按摩秘术。原本李善想将秘术传与苏定方那位义母……可惜人家不肯学,真是不上进啊!周氏,十九岁,虽粗衣木钗,却千娇百媚,去年刘黑闼席卷河北后,高雅贤今年初才娶进门的,可惜现在成了寡妇。一想到这儿,李善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投向马车边的周氏,也不知怎么滴突然想起了一句台词……她已经成了寡妇了,那就不能再让她守活寡!还在胡思乱想呢,殿后的范老三大步走来,蹲下身子,“李郎君。”“蹲这边。”李善眉头一皱。“呃……李郎君,好像路走偏了。”“嗯。”“由枣强南下入贝洲,理应往西南方向,但一直是往东南方向。”范老三伸手指着东侧,“都快到德州境内了。”“嗯……嗯?”李善懒洋洋的说:“知道了……”看范老三还不滚蛋,李善半趴起来,解释道:“往东南方向,绕过漳南县嘛。”“为什么要绕过漳南县?”“刘黑闼那厮就是漳南县人,老苏去年跟着去过好几次,他义父当时是右仆射嘛。”范老三有点不爽,他和郭朴不同,府兵出身,看苏定方、凌伯一直不顺眼。呃,其实主要是凌伯那张嘴有点毒……刚才还在说,若是去年夏王纳谏,不仅秦王无功而返,而且洛阳之围也能解。这时候也休息的差不多了,郭朴、苏定方吆喝着准备上路,几个人凑过来,正听见李善在那扯淡。“其实绕过漳南县也是有好处的,不仅因为那是刘黑闼乡梓。”李善一边起身一边说:“德州尚未失陷,再东侧的沧州、盐洲、弓洲不会发兵西向……对吧?”周赵大力点头,“沧州、盐洲均是刘黑闼旧部聚众起事,弓洲总管刘会乃窦建德旧部,举城而降,理应都固守境内,不会西进。”李善满意的点点头,“所以,我等南下途中,无需担忧东侧,路线略略偏东,更为稳妥。”话音刚落,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众人转头看去,是朱石头趋马而来。“大……大郎,郭叔,遇见一股人马……”“喘口气再说,说仔细。”郭朴递去水囊,仔细问了几句。朱石头是跟着范家几个士卒去前方探路,遇见百余骑兵正在追杀数十骑……呃,被追杀的骑兵是唐军士卒。苏定方牵着马轻声问:“什么方向?”“从东边来的,范老九还在盯着,让我回来报信。”安静下来了。气氛有些古怪。依旧面带笑容的李善若无其事的问:“百余骑追杀……如何处置?”周赵细细打量……呃,这厮脸皮好厚,居然都不红。不过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苏定方并没有开口,只转头去看马车,显然是在避嫌,将李善、郭朴、范老三等人决定。“不过百多骑而已,如若择机突袭,破敌不难。”范老三最先说话,他是府兵出身,听到同僚被追杀,自然有袍泽之情。郭朴看了眼李善的神色,才说:“这边朱家沟青壮三十人,加上老范、李家亲卫,约莫半百,不知苏兄那边……”苏定方面无表情,“青壮皆出,四十余人,均能驰马冲阵。”“人数大致相等,但朱家沟青壮不擅马战。”李善琢磨了下,“来不及了,留十人护佑老弱妇孺,朱八你也留下,盯着那个突厥人,余者均带去。”“走!”朱石头在前引路,不过一刻钟就到了,李善小心的拨开拦着的树枝向下看去,这是一块不大的盆地。百余骑持长矛正沿路追杀不远处的唐兵,李善细细看了眼,“就这几个人了?”“之前查探时还有二十多人,现在就这七八人了……”“能打吗?”李善选择尊重专业者的能力,这句话是问苏定方的,但范老三抢在前面低喝道:“能杀。”好吧,又是一句能杀。不过那日遇见突厥兵,范老三说能杀,也的确杀了个干净,李善回头看了眼,眨眼工夫,又两人被射落马了。咬咬牙,李善挥手道:“去吧,如何出击,何时出击,均由苏兄做主。”“什么?”范老三音调一响。苏定方也推辞道:“在下何德何能……”郭朴站在一旁不吭声,李善也不吭声,只听着范老三的反驳,苏定方的谦让。回头又看了眼,李善摆手道:“算了,不救了。”范老三的声音又尖锐起来,“为什么?”“来不及了。”李善面无表情的说:“等你们说到喉咙干,人早就死完了,只怕血都流干了。”范老三愤恨的踹了一旁大树一脚,“某打头阵!”苏定方瞥了眼李善,“将为军胆,还请范三哥护佑李兄。”“老范留下,郭叔跟去。”目送苏定方、郭朴离开,李善看了眼范老三,眼神淡然,但有着说不出的意味。范老三咽了口唾沫,“李郎君……”“嗯?”“适才失礼……”

', '')('这是李善第二次见识到骑兵小规模冲阵,前一次李道玄整军肃然,有军阵之风,而这一次,很大程度上依仗苏定方选择出击的时机,以及个人武力带来的震慑。不过相同的是,伤者很少,此次冲阵,只有两名朱家沟青壮受了轻伤,李善熟练的清创、上药、包扎。等李善走到凌伯身边,只听见他用那种带着嘲讽但也感慨的口吻在说:“旧主未亡,不侍新主,玄素倒是有始有终。”那位中年人面色清冷,虽然狼狈却有凛然气范,听了这话也没动怒,抬头看了眼李善,“未曾受伤,无需医者。”“咳咳。”凌伯咳嗽两声,努努嘴道:“河东蒲州人氏,张玄素,景城录事参军。”张玄素?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李善怔了怔,但一时想不起更多的事。李善适才已经打听了下,这位是从观洲逃出来的,只问道:“先生西来,为何有追兵穷追不舍?”“可还会有追兵西来?”张玄素这才仔细打量了眼李善,原本以为是个医者。“不会。”张玄素断然道:“某与刘会有公恨,但其遣兵追杀,却为私仇,那百多骑是刘会亲兵。”李善不太放心,继续追问,张玄素叹息着将事情缘由一一道来。刘黑闼攻破定州大举南下,使人说动观洲总管刘会起兵响应,刘会是窦建德旧部。景城录事参军张玄素当机立断,居然将刘会给扣下来了,可惜这位弓洲总管武艺娴熟,居然硬生生杀了出去,举兵反叛,但留在城内的妻儿死于乱战之中。这下子,公恨变成私仇了,也难怪刘会派出亲兵穷追不舍,都过了德州追到贝洲境内了。李善懒得管这位的悲伤春秋,吆喝着准备上路,接下来的路程还不知道会如何呢。但等他上马后,突然一个激灵,噢噢噢,原来是张玄素啊!李善对初唐历史知道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致记得些事件、人名,但的确记得张玄素这个名字。不过只记得一件事,这位张玄素后来是贞观年间东宫属官,多次劝诫太子李承乾,可能嘴炮很过瘾。然后……然后李承乾听烦了,命刺客行刺张玄素。李善绞尽脑汁的回想……上下五千年,有这么倒霉的东宫属官吗?“去魏洲?”张玄素看了眼路旁的几辆马车以及女眷,甚至还有孩童,“这是……”“均是当年旧人家眷,得定方收留,此时南下实有难言之隐。”凌伯也没说太多,“魏洲总管田留安是秦王一脉。”张玄素点点头,“多谢凌兄。”年初秦王征伐河北,大败刘黑闼,战后命张玄素任景城录事参军,所以他也算是秦王一脉,自然也希望南下去魏洲。“谢某做甚。”凌伯扫了眼李善,“做主的又不是某。”“那少年郎是……”凌伯没吭声,他多次打探,旁敲侧击,至今只知道李善祖籍陇西成纪,生于岭南,现居于长安,但并不是陇西李氏族人。张玄素这才确认,李善才是主事者。救命之恩,尚未当年致谢,张玄素牵着马走近,镇听见李善骂道:“朱八你个憨货,让你盯着……看看!”朱八绕到突厥青年身后仔细看了看,不由惊呼一声,拔刀在手,一脚将面目狰狞的突厥青年踢倒。“居然差点被他挣出来。”周赵过来看了眼,“这厮好大的气力。”“不是气力大就能挣脱的。”“难道有经验?”那日村落事变后,李善只留下了这个不肯开口但显然身份不凡的突厥青年,剩下的人包括范愿长子全都宰了。这几日,突厥青年一直是被麻绳捆着双手骑在马上,纯用双腿驾马,居然也能跟得上……当然了,跟不上只能一刀杀了。没想到今日大部分人出击,这突厥青年靠着树干一点点的磨,差点就挣脱出来。劈头骂了朱八一顿,李善看即将启程,干脆利索的拔出匕首,地上的突厥青年面露惨色。“放心,不杀你。”李善温和的笑了笑,让人重新将突厥青年双手背在身后绑好,然后用匕首在他双臂上划出长长的口子,鲜艳的血液登时涌出,滴滴落在地上。“放点血,他就没气力了。”“不包扎,多流点。”李善将匕首递给朱八,“每天来个两三次,绝不会再有力气闹事。”站在近处的张玄素清晰的看见突厥青年眼中的恐惧,那神色和李善犹温和的笑意呈现强烈的对比。李善笑着说:“其实放放血,有好处,真的。”突厥青年咬牙切齿,周围众人鸦雀无声……李善有点委屈,真的,定期放血真的对人体有好处,西方世界还长期将放血作为正规医疗手段呢。当然了,一天两三次……这个频率稍微有点高。果然,接下来一路上那突厥青年再也没闹什么幺蛾子,也不知道是不敢做鬼还是真的没了气力。不过,一行人整体速度也慢了下来。原本只是苏定方母亲乘坐一辆马车,但几次接战,几人负伤,再加上张玄素身边四五个后来救治的伤员。再加上接下来的路途并不平坦,马车行驶速度不快,整体速度自然下降了不少。当晚在一处村落借宿,李善不得已出高价又买了三辆马车,用以装载伤兵,还有好些被褥……还好马匹还有的多。第二日清晨,一行人再次启程,周赵是贝洲本地人,这次是以他为向导

', '')('《穿越初唐从上吊开始》来源:跑路绝对是个技巧活。首先,需要很强的方向感,你得能根据天上星星以及用各种方式来判断方向。想往南跑路,结果迎面撞上由北而下的追兵,这是会让双方都懵逼的。其次,需要很出色的地理知识,至少你得对周边的地形环境足够熟悉。有时候山间一条小路能过,你偏偏要走大路,说不定就被追兵撵上屁股了。如果追兵追的太紧,熟悉周围环境的,说不定你能找个山洞猫一夜,和追兵玩玩躲猫猫。第三,需要学会使用各种交通工具。跑路跑到一半,看到辆有油没拔钥匙的摩托车,你说你只会骑自行车,上帝都能被你气死……不过,这样或许没人问你追要西服了。第四,需要出色的行动能力。一旦有了决定,就不能拖拉,需要想到做到,在跑路的时候,拖拖拉拉那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有些幽静,也有些喧闹的山谷中,李善在心里想,可能还有第五,如果是多人跑路,那首领必须拥有下属的绝对信任。悲哀的心里复盘了一遍,李善不得不承认,前四条自己大都不符合。自己没有手机就是路痴,只知道前后左右,弄不清东南西北。河北这地界……别说今生了,就是前世也没来过,而且沧海桑田,河流改道,地名易名,更让自己一头雾水。交通工具……经过多日磨练,自己那马术,也最多是跟得上大队,这还是在整体速度下降的前提下。行动能力……自己指挥基本靠嘴,这能力应该不能归属到行动能力这一栏吧?至于第五条……信任感,李善叹了口气,摸了摸脸,有点疼。这两天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被打的啪啪响。昨天说东边绝对无碍,结果撞上了张玄素被追杀。好吧,那是意外,但今天信誓旦旦的说叛军不过清河,结果斥候撞上了五六百从西面驰来的叛军,而且斥候首领范十一还被生擒。李善完美的用啪啪啪被打脸的方式,让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和信任感毁之一旦。“李兄。”终于回来的苏定方将马槊架在树干上,身上犹有血迹,身后的郭朴推着一个被堵住嘴巴的俘虏过来。“回来了。”李善干笑几声,“还逮了回来,问了口供了?”苏定方正要说话,那边凌伯喊了声,“大郎!”苏定方转头看了眼,张玄素、凌伯、周赵等人都在,这是要议事的架势,他想了想低声说了几句,李善有点不想过去……那几个都是嘴巴比较毒的,之前已经被数落过了。郭朴忍笑拉着讪讪的李善一起过去。听闻范十一被生擒,苏定方果断的立即转移地点,他对周围地形非常熟悉,找了一处僻静的山谷,虽然地方不宽敞,但毕竟也就百多人,挤一挤还是能躲进来的。之后苏定方又带了几个斥候回去探看,果然看到了数百叛军,还出手擒下一个俘虏。“已然问过了。”苏定方低声说:“贝洲总管许善护领兵北上,于经城县外遇敌,领兵者乃汉东王胞弟刘十善,许善护兵败身死。”“经城乃贝洲西北角,距离刑洲巨鹿不远,南侧就是洛洲曲周县。”凌伯瞥了眼李善,“李郎君料事如神。”李善脸一黑,起身就要走人。周赵一把拽住李善,“至少这次没错嘛。”之前李善纵论战局,断言刘黑闼若能击溃李道玄所率唐军主力,必然东进攻刑洲,遣派偏师攻贝洲,然后合击洛洲。所以,贝洲战事必然在刑洲、贝洲、洛洲三地交界处发生。从这点来看,李善有着准确的判断。但接下来,李善猜错了……刘十善转向攻入刑洲,但分兵两千东进,别说越清河县了,都到了武城、历亭了。贝洲下辖诸县,经城在西北角,清河、清阳居中,武城、漳南、历亭三县都在东北角。李善铺开地图,“苏兄,咱们如今在哪儿?”苏定方伸手一指,李善估算了下,大约在漳南以南,历亭以北,历亭往西就是武城。“如之奈何?”苏定方低声问。“若是……”刚起了个头,李善就察觉到几道警惕的视线投来,悻悻闭上了嘴。凌伯哼了声,“大郎,还知道什么?”“只知道历亭县令今日举城而降。”苏定方想了想,“两千叛军便是驻守历亭,不过无突厥人。”李善忍不住说:“清河崔氏,武城张氏,再加上漳南乃刘黑闼乡梓,定然不会让突厥……”“闭嘴啊!”凌伯黑着脸呵斥。周赵拽着李善的衣袖,苦苦哀求,“求你别说了。”李善无语的一屁股坐下,自己有说错吗?清河崔,武城张,还有漳南故土,刘黑闼疯了才会让突厥兵洗劫贝洲!沉默了会儿,凌伯缓缓道:“不知外界情形,贸然动身南下,福祸难料……”苏定方点头赞同,“马车行速难比良驹,而且是四辆马车,一旦被盯上,难以脱身。”立即启程南下是决计不可能的了,贝洲总管兵败身死,历亭知县举城而降……历亭位于贝洲东侧,这意味着贝洲基本上已经被刘黑闼所部拿下了。一旦启程南下,很容易泄露行踪……两千叛军就在历亭左右,按照苏定方的说法,因为水泽、山谷,从东侧是绕不过去。从西侧绕……那是脑子瓦特了,怕对方发

', '')('古代战场,没有望远镜,查探军情,往往只能登高望远,十余人攀爬了一刻钟才找了个能眺望战场的地方。李善一边想着回头一定要弄个望远镜出来,一边问:“看得清吗?”“是唐军。”苏定方断然道:“两三百骑兵,另一方……没有突厥兵,理应是汉东王麾下,也约莫两三百骑兵。”范老三舔着发干的嘴唇,“郎君?”这厮倒是学乖了,不再自作主张,李善想了想才问:“胜负如何?”“唐军不敌。”苏定方眼力足够好。李善迟疑了会儿,不救那是很容易做出的选择,山谷中也不过百多青壮而已,善骑兵冲阵的不超过五十人,施以援手也未必能赢,说不定还会将自己拖下水。而且苏定方老娘、义母以及那些孩童都在身后,李善觉得即使自己想出手相援,苏定方也会拒绝。但下一刻,苏定方回头吩咐,“清点人数,准备出击。”一旁的周赵、郭朴都愕然,而凌伯哼了声,看着李善,“拜足下所赐,唐军、追兵南下,若不查探,如何放心……若是德州……”说到这,凌伯冷笑两声,“足下神机妙算,实在令人生惧。”李善听得懂这句话,北方有战事,走德州这条路也未必保险……自己刚才还预言了一波,说不定德州已经失陷了。若是其他人随口说说也就罢了,而李善这两日的预言……显然把凌伯这种老狐狸都镇住了。所以,如今最重要的是探明外界局势,救下这股唐军,或许还能抓几个俘虏,探明局势,再选择最合适的一条路。不过李善还是挺不满的,追兵南下,德州可能失陷……难道是我干的?什么叫拜我所赐!完全是胡说八道!黑着脸的李善无语的低头看了眼,陡峭的悬崖下,是一条不算宽的山路。“郎君小心。”朱八拉了把李善。“得有十多层楼那么高呢。”李善低低自语了句。那边苏定方已经安排妥当,只率本部及郭朴、范老三所部出击,朱家沟青壮不擅马战,就没带上。“朱八。”李善低声道:“将人都领过来。”“苏兄,有件事还请足下一听。”……李善一向将骑马比作开车,自己的骑术大概属于被教练痛斥的节奏,毕竟时不时会歇火,甚至还会作死的从窗户探出身子往下跳。郭朴、范老三大概是老司机了,能在马上杂耍,玩个托马斯全旋都是小儿科……这是李善亲眼见识的。但今天李善见识到了专业赛车手的水准。和昨日完美选择出击时机,以及伏击的方式不同,苏定方手持马槊压着马速缓缓上前,对方也不傻,立即分出了几十骑过来。但等双方开始加速准备冲阵的时候,苏定方一提缰绳,胯下马如行云流水一般转向,绕出一个弧度,从侧面杀入敌阵。站在山崖上的李善啧啧称奇,眼见苏定方杀入敌阵,立即引起一阵骚乱,这厮连马槊都懒得用了,手持长刀左劈右砍,登时数骑落马,周围敌骑慌忙避让,阵型登时大乱。苏定方敢如此单骑入阵,一方面有强大武力为后盾,另一方面是因为李善将明光铠借给了他。这幅明光铠还是李楷所赠,极为精良,穿戴上即使万军从中也能纵横驰骋,如李道玄虎牢关一战,被射成刺猬都没事,足以证明铠甲的防御力之强。阵中有个猛人在大杀特杀,对面数十骑已然逼近,郭朴等人手持大弓,几箭射落敌骑,敌军终于承受不了,四散避开。“将军,有援兵!”声嘶力竭的吼声让柳濬精神一振,抹了把糊在脸上的血,他转头看去,侧面杀来援兵只数十骑,衣着混乱,其中只有十余人身穿唐军制服。自下博城北兵败,柳濬率数百骑向东面逃窜,在收容逃兵之后知晓那日兵败实情,灰心丧气之下试图南下,所过之处无一人援手,几乎所有的城池都投向刘黑闼一方,甚至就连村寨看见柳濬衣着都不肯接纳。今日竟然就在距离窦建德、刘黑闼家乡不远处见到援兵……虽然只有数十骑。分出的数十骑被毫无悬念的击溃,敌军也聚拢起来,任由柳濬领兵和苏定方汇合。“柳护军!”范老三催马赶来,高呼道:“殿下呢?”柳濬面如死灰,痛苦的摇摇头。“走,快走!”苏定方喝道:“老范你领路,走飞龙峡。”山崖上的李善眯着眼细看,苏定方领着数十骑压阵,范老三一马当先,带着唐军向这边狂奔。看着缓缓压过来的敌军,苏定方拨转马头,正面迎敌,放下马槊,手持大弓,连续放箭,只听得几声惨叫。在优势兵力下退缩是愚蠢的,敌军毫不意外的提速奔来,苏定方不慌不忙的又放了几箭,这才催马退走。“没有伏兵?”过了飞龙峡,柳濬忍不住问道:“追兵怎么办?”就在这时候,后方传出凄厉的惨叫声,柳濬回头看去,数不清的黑点从天而降,正在通过飞龙峡的敌军一阵大乱。苏定方勒了勒缰绳停下马,回头看去,敌军前阵只是骚乱,惨叫声都是中后段传来。只是小小石子,居然有如此威力?苏定方疑惑的仰头看去,正看见山崖上李善迎风而立。这些日子,苏定方也在观察李善,在他看来,这位青年广有才学,精于医术,胸有沟壑,亦有韬略,对战局分析也很有一套。

', '')('???漳南距离历亭并不远,两千兵马东来,驻守历亭,数百骑兵追击唐军,几近全军覆没。三百多骑兵,都已经占了两千兵马的十分之一还要多了,而且还是从漳南一路纠缠南下,经过武城,之前也有损失。这样的战报……敌军如何会不重视?李善都有点痛恨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那个锁骨被麻将牌砸断的患者……早知如此,还不如救出来之后一路往南逃窜,自己这一行人反向北上入德州,正好安全。现在好了,都不用去猜了,明日敌军必然出动,就算不是大举进击,为了安全也至少会派出兵马搜索这一带。所以,李善才嘲讽凌伯神机妙算……救出这支唐军,却掐死了咱们很可能唯一的生路。所以,凌伯才会建议即刻启程,如今已快至黄昏,还有时间跑路。但夜间跑路,难度太大,一旦举火照明,很容易被发现,苏定方并不赞同……还有苏母以及那些伤兵,马车在夜间更难行驶。总而言之,现在想顺利的脱身离开贝洲,寻找最安全的方式南下……已经不太可能了。苏定方迟疑了会儿,看了眼李善,“李兄不如先走一步……”“嗯?”李善呃了声才反应过来,“苏兄是想陷小弟于不义。”周赵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凌伯瞥了眼李善,沉默的低下头。其实并不是没办法……至少,对于李善来说。丢下妇孺,也不去管那些马车上的伤兵,甚至不管苏母,李善立即启程,带着郭朴、范老三和朱家沟青壮。趁着天还没黑,快马向东北方向,能跑多远跑多远,天黑了找个地方熬一夜,第二天进了德州就能脱险。但李善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方案,他的冷漠、无情带着很强的职业性和针对性,那并不是他的本性。一个医生能在医院里面对下跪痛哭的病患家属面无表情,但也会在家里面对病重的家人痛哭流涕。不过李善也早就预料,这一趟旅程不可能是骑着马,看着风景,优哉游哉……现在,最艰苦的一刻到了。沉默良久后,审问俘虏的郭朴过来了。“问清楚了,就是东进的那两千兵马。”郭朴低声说:“刘黑闼军中似乎粮草不济,此次分兵东进是为了筹集粮草。”“这也说得通。”凌伯随口道:“贝洲富饶,水陆便捷,而且前朝在河北立粮仓,为首黎阳,其次就是贝洲。”“年初秦王征伐河北,便是分兵先断洛水,后使程务挺北上截断贝洲至洛洲的粮道,逼迫刘黑闼决战。”李善突然问:“东进两千兵马驻守历亭?”“是,历亭城外立营。”“粮草呢?”“……”“去问。”片刻后,郭朴回来低声说:“也在历亭城外营地,两千兵马就是为督运粮草而来,大营立在清河北侧。”贝洲原名清河郡,所谓的清河崔氏就是由此而来。李善起身来回踱步,腮帮子一鼓一鼓,这次被送上河北战场,在察觉危险之后,虽然自己想法设法提前逃离,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到如此境地。一个个都在逼我!前世的我学习成绩优异,但从来不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从来没被评为三好学生。李善是个能审时度势的人,是个头脑冷静的人,是个能准确判断利弊得失的人。但被逼到墙角的时候,当无路可退的时候,他也有光脚不怕穿鞋的光棍一面。前一世,我没什么可以失去,任何东西都需要我用双手挣来,所以我没什么可怕。这一世,难道我怕了?难道我提不动那把刀了?凌伯察觉到气氛的异常,皱眉轻问:“你想做甚?”“呵呵,呵呵。”李善低沉的笑了笑,“两千人……不,只剩下一千六七百人,能不能杀?!”似乎是疑问句,但带着非常肯定的语气。周围一片寂静,只隐隐听见吞咽唾沫的声音。向来自认悍勇的范老三目瞪口呆,周赵、郭朴、柳濬等人均呆若木鸡。谁都没想到,如此绝境,李善做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选择,这是一个置于死地……却很可能没有后生的选择。凌伯眉头一挑,“三百对阵千余敌军,兵力如此悬殊,即使定方主持,也难取胜。“这是事实,两百多被一路追杀的唐军士卒,加上朱家沟三十青壮,范老三、郭朴十多人,就算加上苏定方所部,加起来可能还没到三百。而叛军大营内至少还有一千五百士卒,五倍的兵力差距……别说苏定方了,李靖来也打不赢。但凌伯话音刚落,李善就劈头发问,“不能杀?”“不想杀?”“还是不敢杀?”李善尖锐的反问针对的不是凌伯,而是苏定方。下一刻,苏定方霍然起身,“火中取栗,实是冒险,但若不连夜启程东行,此为唯一之策。”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对方屡屡施恩,就算如今陷入绝境也没有一走了之,苏定方其实没有其他的选择。苏定方盯着李善,“某愿冲锋在前,还请李兄筹谋。”这一刻,苏定方不再掩藏自己,血战沙场的气势,不让人后的气概展露无遗……若要杀敌,必是自己领军。李善脸上显露出一丝兴奋,一丝狂热。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从没有想过默默无闻的度过此生,但挡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块无比巨大的

', '')('《穿越初唐从上吊开始》来源:尚是黄昏时分,夕阳斜斜,将最后的余晖洒在山谷中的众人身上。主动坐成一个圈的诸人凝神静听,不自觉的向李善靠拢。强行抑制住内心深处兴奋的李善放低声音,“今日之战,十余骑逃离,叛军必然警觉,明日必然查探,所以,若要出击,只能是今晚。”“如今寒冬,山间阴冷,就算叛军找不到,再过一日,只怕也拎不动刀了。”“对阵五倍之敌,自然难以相抗,但若是夜袭呢?”不等凌伯皱眉发问,李善继续说:“叛军大营立于清河北侧,营中多有存粮,以便运输,若是夜袭放火呢?”“以俘虏口供来看,刘十善分兵两千东进,是为了筹集粮草。”“事实上,刘黑闼去岁今年两次起事,去岁夏王起大军南下,年初秦王率重兵征伐山东,两年多来,河北山东战事连连,诸洲田地荒芜甚多,河北道存粮不足,一直是陕东道补之。”“而且刘黑闼不过突厥养的一条狗……粮草必然先供突厥兵,之后才轮到刘黑闼所部。”“所以,粮草乃是刘黑闼当务之急,只要能杀入营内,点一把火……”李善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凌伯点头道:“只要火起,叛军必然大乱,的确有机可乘。”周赵补充道:“而且叛军必然不会追击,只会先行灭火。”李善看似镇定的盯着苏定方,这个谋划到底有没有施行的可能性……还需要这位在史册上留名的名将来判断。苏定方思索片刻,轻声道:“若能以俘虏诱开营门,当能一试。”李善长长的松了口气,“柳护军,尚能出兵多少?”“约莫两百。”柳濬迟疑道:“但人困马乏……”凌伯打断道:“大郎,让人将所有干粮、被褥都拿出来,让人点火取暖,让他们先行歇息。”很快,两百余唐兵在吃饱喝足后,躺在直接铺在地上的被褥睡去,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火堆用以取暖。查探了伤兵的伤势后,李善沉默的坐在最外侧的一个火堆边,双手伸开前伸,食指感觉到微微的烫意。一个身影缓缓走来,在李善身边坐下,“如此筹划,若淮阳王听足下劝诫,未必会一败涂地。”“各有各命……不过死里求活罢了。”李善偏头看了眼凌伯,“去岁凌伯献策,夏王不也弃之吗?”凌伯微微叹息,“足下如此高义,想必定方是难以脱身了。”“难道凌伯要弃我而去?”李善似笑非笑,“凌伯如此人物,自然看得出来……若众人随某回长安,或许均难以脱身。”凌敬这等人物,眼光犀利,心思又深,早就看出了些端倪,身边这青年与淮阳王交好,又不在秦王麾下,身边却有陇西李家丹阳房的家将护佑,偏偏又随齐王而来。最让他起疑的是,李善至今没有说明来历。看其言谈举止,听其分析时局,这样的青年才俊,放在世家大族里也是拔尖的,却不说明来历,未提及父祖,在这个时代……如此做派带着太多的诡秘。而李善适才几句话也显示,他招揽苏定方以及那些窦建德旧部,显然是别有用意。凌敬很清楚苏定方的性子,受李善如此大恩,必会追随,但自己呢?还有那些同僚家眷呢?去年虎牢关一败,曾经的豪情壮志早已消逝在风中,凌敬也不在乎自己,但却要考虑那些同僚家眷……甚至自己两个儿子、三个孙子、孙女都在其中。凌伯淡淡道:“某不过寒门子弟,夏王已去,又与刘黑闼不合,难道还有用武之地?”李善收起笑意,“凌伯心思敏捷,常人所不及,若凌伯要走,某也不会阻拦。”回应李善的是一阵沉默。片刻后,李善轻声问:“以凌伯观之,秦王可堪辅佐?”又是一阵沉默。等了会儿,李善才轻声道:“一路南下,多有磨难,虽份属两方,却有袍泽之情,任凭凌伯择之。”凌伯咬着牙低声问:“秦王欲夺嫡,其父必不许秦王再伐河北。”显然,凌敬看穿了李善的心思,其实这也并不难猜。“自李唐立国,四处出击,少有败绩,唯独河北……东宫、齐王甚至圣人待之以苛,唯独秦王欲以怀柔。”李善迅速回道:“听苏兄说,凌伯亦是河北人氏,难道不愿为乡梓献策?”“献策?”凌伯冷笑道:“向秦王献策?何人之策?”“便是某又如何?”李善转头盯着火堆,丢了两根木头进去,低低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丢进火堆的木头被火舌舔上,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李善专注的听着,一旁的凌伯若有所思的盯着火堆,好似也专注的听着。距离火堆不远处,周赵揉着朦胧睡眼,“二十亩良田还不够?”“那好,每人再加二十贯钱。”或坐或躺在地上的七八个俘虏互相对视一眼,有的人似有意动,也有的人眼神凶狠,但最终无人开口。郭朴不耐烦的抽出刀,“骗开营门,无需这么多人,留两三个就行了,剩下的都杀了。”周赵惋惜的蹲下来,“活着不好吗?”“二十亩关中良田足以过活,二十贯钱都够娶个媳妇了。”郭朴嗤笑道:“刘黑闼所部,去岁席卷河北,今年又引突厥入寇,哪里看得上二十贯钱?!”周赵摇头道:“未必,未必……你们还不知情,

', '')('“放箭!”苏定方厉喝一声,双腿一夹,猛然加速,胯下健马如离弦利箭一般射出。左右郭朴等几人搭弓放箭,将营门附近几个已经发现敌踪的士卒射翻。一声大喝,单兵突前的苏定方手中马槊一挑,硬生生将敌军士卒刚刚搬来的拦马挑飞。只是摆设的营门大开,再无任何障碍,三百骑兵手持火把顺利杀入营地。三百骑兵夜袭至少五倍于己的敌军,即使是如此深夜,也是非常冒险的事,其实无论敌军营内有没有储备大量粮草,放火烧营都是唯一的选择。此时此刻,中军大帐内,睡得正熟的董康还搂着小妾在做着美梦,他是最早跟随窦建德的将领,颇受器重,之后他也是最早拥刘黑闼起兵的那批人,同样很受器重。年初洛水大战后,董康并没有北窜突厥,而是躲了起来……很自然的,多年的积蓄以及十多位妻妾都没了。不过,很快刘黑闼就杀了回来,短短几个月内,董康又纳了三个小妾。“将军,将军。”“嗯?”被小妾推搡醒来的董康勉强睁开朦胧的睡眼,正要不耐烦训斥几句,但随即传来的是猛然在耳边炸响的狂呼声。“将军,将军,走水了!”外面是亲卫惊呼声。当董康披上衣衫,手持长刀冲出营帐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如坠冰窟。他惊恐的看见南侧清河岸边的熊熊火焰,那是粮草存放的仓库,原本后日就要装船送往洛洲。“救火,快去救火……”董康的高呼声突然戛然而止,几支火把不知从何处掷来,将周围营帐点着。一支冷箭就从董康的脸颊边划过,带起几缕血丝,正正钉在营帐上。现在,董康已经顾不上粮草被烧了。董康侧头看去,数名骑士不慌不忙的弯弓搭箭,将从营帐中冲出的士卒射倒。之后出现在董康视线中的是数以百计的骑兵,放声大呼,纵火烧帐,将匆忙跑出营帐的士卒往营地后方驱赶。董康当然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这是想彻底扰乱营地,使军中骚乱,互相踩踏……不过,这也说明来袭的敌军数量并不多。炙热而明亮的火光的映射下,董康抢过一柄长刀,高声呼和聚拢亲卫,未必会败,未必会败!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闪过,一阵凄厉而熟悉的惨叫声就在不远处响起,董康定睛看去,一员身材高大的雄壮骑士手持马槊,趋马出列,槊尖轻而易举的划过数名士卒的胸膛。“往后赶,将败兵往后赶!”“左侧无需去管,跟着我,若有士卒聚集,高声呼和!”雄壮骑士掀开面具,高声指挥,被烧着的营帐上的火焰随风飘动,正映射出那骑士的面庞。“苏定方,是苏定方……”“怎么会是苏定方?!”董康目瞪口呆的看着苏定方挥舞马槊将士卒向后阵驱赶,来回飞驰,阵间无一合之敌人。身为夏军大将,董康自然认得曾经的左仆射高雅贤义子苏定方。“将军,将军……”身后小妾的哭喊声响起。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声音,苏定方猛然转头,单手持槊,槊尖笔直的指向了董康。没有哪怕一丝的迟疑,董康立即向营地后方逃窜而去,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苏定方虽资历不深,不受窦建德、刘黑闼重视,却是河北少有的勇将,至少自己绝非敌手。但问题是,身为主将的董康逃窜,十几个亲卫也跟着逃窜。于是,无数刚刚冲出营帐,正渐渐向董康聚集的那些士卒……也毫不犹豫的跟在董康身后。没有人试图去阻止唐军的大砍大杀,没有人试图去阻止唐军的放火烧营。董康的逃窜……就相当于一个女人被扒了衣服裤子,还没等男人动手,她自个儿就把最后点玩意潇洒的一扔,来吧!火势迅速在营地内蔓延,哭嚎声、惨叫声连绵不绝,唐军肆无忌惮的放火,大砍大杀。唐军的每一步都在苏定方的指挥下进行,从杀入敌营,到粮仓率先起火,再领军突袭中军大帐,将还没有完全聚集在范愿身边的士卒驱散。苏定方领兵不慌不忙的跟在范愿后面,时不时放箭、冲锋之后,无法抑制的混乱蔓延到整座大营内。这时候就能看出苏定方的名将之姿,如此混乱的战局中,他居然还能玩微操。苏定方一边亲率百骑,或趋马驱赶,或搭弓放箭,或亲自杀散小股敌军,让逃窜的士卒将营地后阵冲乱,一边分析战局,分兵让柳濬从右侧绕行突袭。董康咬着牙盯着远处那熟悉的身影,抢过一匹战马骑上,手持长刀高吼道:“都别乱,拿长矛的往前,其余人往……”话未说完,在明亮的火焰照射中,一条似有似无的淡影划破长空。下一刻,曾被窦建德、刘黑闼所倚重的大将董康的胸膛突兀的出现一根长箭,身子晃了晃,让周围士卒看得清清楚楚之后才颓然摔落。远在大营外山丘上的李善都能隐隐听见轰然的炸响,营地后阵完全散乱,几个试图站出来整顿的将校要么被苏定方的利箭取走性命,要么被急于逃命的士卒拉下马。董康的阵亡让还准备抵抗的士卒再无战心,哄闹逃窜的大批士卒也彻底让营地后阵原本已经开始聚集的阵列彻底崩溃。大量士卒向东侧逃窜,手中的长刀不再挥向敌人,而是砍向任何敢拦住自己的同伴。此时,绕行的柳濬正领着百多唐

', '')('武城县衙内,鸠占鹊巢的范愿突然惊醒,摸了摸额头,手上满是冷汗。略微梳洗了下,范愿走出卧室,眺望刚刚泛白的天空,心里还在回想昨夜做的那个梦,已经记不清内容了,但似乎预兆的不是什么好事。回想这两日,范愿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一方面是因为昨日有唐军出没,范愿命董康遣数百骑捕杀唐军,他猜测这应该是从下博城逃窜的唐军残部,毕竟许善护兵败身死后,贝洲均倒戈相向。但董康昨日黄昏命人来报,四百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只十多骑逃窜回营。能近乎全歼四百骑兵,这股唐军残部有多少人?范愿不太相信董康的说法,只两三百骑,就能全歼四百骑兵?昨日黄昏已经传信让董康今日查探,会不会是魏洲、博州出兵北上,若是那般,留在贝洲的兵力加上乡兵也不过三四千人,只怕应付不来。范愿另一方面还在担忧长子范兴,下博一战之前,军中骑兵随突厥骑兵散开,查探军情,范兴也随之南下,来贝洲联络夏王、汉东王旧部举兵起事。事情办的很顺利,贝洲总管许善护兵败后,诸县均倒戈相向,但范愿没想到,长子范兴一去不返,再无踪迹。范家就是贝洲武城人氏,范愿主动请缨东行来贝洲督办粮草,也是想查探长子下落。范愿已然查清,长子在贝洲陆续去过青阳、漳南、武城,最终是在武城县外遭唐军追捕,败北后向北逃窜,但接下来就渺无音讯了。有可能是死了……范愿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征兆,但他不得不考虑另一个问题,当日随范兴南下的还有一股突厥游骑,身份贵重,如果也随之阵亡,那汉东王和突厥之间就难以相处了。“那几个突厥人走了?”“昨日黄昏前离开。”一旁的随从小声说:“临走时,在城东还闹出点事来……”“张家?”“嗯。”“给他们点教训。”范愿冷冷道:“去将那小子提来。”一刻钟后,范愿盯着被押来的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可想好了?”少年郎昂首挺胸,只淡淡道:“清河张氏,留候后裔,从无附贼者。”范愿脸有点黑,“夏王仁义,为李唐所害,汉东王如今席卷山东,若武城张氏不肯举族归附……”清河张氏,乃汉初三杰的留候张良之后,南北朝期间出仕南燕、北魏、北齐、北周、隋,多有刺史高官,是贝洲仅次于崔氏的大族。范愿咬着牙阴测测的继续说:“河阴故事未必不会重现。”这位少年郎名为张文瓘,听到这句话神色微变,却闭上眼睛沉默不语。当年河阴之变,多少世族子弟被屠,陇西李、赵郡李、太原王、荥阳郑均有多名子弟遇难,次一级的世家子弟更是数不胜数。范愿以此相胁,可以说是撕破脸了。但张文瓘还是不肯点头应下,自武城县倒戈相向后,武城张氏被逼着供给粮草,被逼着出人出力,这都算了,但投入刘黑闼麾下……这是可能使全族衰落的。清河张氏祖上多有高官,但在隋末唐初的时刻,只有张文瓘的父亲张虔雄出仕,任阳城县令。阳城,隶属关内道泽州,是李唐的基本盘……这也是范愿选择张文瓘的一个原因。范愿早年在武城县衙任小吏,后跟随窦建德,又推举刘黑闼上位,他认为窦建德的失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没有拉拢那些世家大族。当然了,窦建德出身太低,实在拉不动……不过范愿认为,窦建德手段太过优容,太讲究仁义,如果手段狠一点,未必不行。范愿不敢去招惹五姓七家的清河崔氏,所以选择了武城张氏,张文瓘的父亲是阳城县令,出仕李唐,正是个杀鸡儆猴的合适目标。而张文瓘虽然年幼,却很是跳脱,去年虎牢关一战后,唐军入河北,张文瓘欢呼雀跃……当然了,除此之外,范愿还有个理由……武城唐军捕杀范兴一行,就是张文瓘怂恿的。几日前,范愿抵达武城,查探详情,第一件事就是搜捕张文瓘,试图以此人为突破口,让清河张氏举族归附。就算不能成功,张文瓘之死,也能震慑那些首鼠两端的各州世族。长时间的沉默,天色已然渐渐微亮,任凭范愿威逼利诱,张文瓘始终一言不发。范愿终于不耐烦了,“当年夏王经略山东,对清河张氏多有优容,去年虎牢关一战后,张虔雄立投李唐。”“九泉之下,要怪就怪你父……”话未说完,外间有人高声传报,声音带着惊恐和焦急。一个随从慌慌张张的跑来,还不小心摔了一跤,连滚带爬。“何事慌张?”“经亭大营被袭,粮草……”“粮草如何了?”范愿瞳孔微缩,他东向入贝洲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筹集粮草。下博一战之前,刘黑闼旧部就在筹备此事,等许善护兵败身死,诸县倒戈相向,分兵东进,就是为了将粮草及时运往洛洲。“被烧了,都被烧了。”随从哭丧着脸,“董将军身边亲卫来报……”“董康这个废物!”范愿骂了句突然一怔,“董康没来?”看随从茫然摇头,范愿脸色剧变,若是粮草被焚,董康肯定会亲自来,只派几个亲卫来报……再联想到昨日四百骑兵全军覆没,范愿可以确定,定是唐军袭营,那来报的董康亲卫……几个念头飞速的在脑海中闪

', '')('山谷里,几十口大锅正散发出诱人的肉香,引得已经多日啃干粮的李善频频抽动鼻子。

“都是刚刚宰杀的肥羊。”范老三咽了口唾沫,“张家可真有钱。”

李善瞄了眼正在和张玄素叙礼的张文瓘,“救命之恩,几十只肥羊算得了什么。”

张文瓘倒是个爽快人,脱险后将事情经过向苏定方、郭朴和盘托出,并让人宰杀几十只肥羊,亲自随唐军一起南下来了山谷。

“好了,好了,别急,都有都有,待会儿还有一锅!”

大伙儿都没碗筷,就连大锅都是张文瓘带来的,只能弄两根树枝做筷子,从锅里直接捞肉。

李善早就准备好了,朱八举着剥了树皮洗干净的树枝挤出人群,上面串了几块羊肉。

这些天实在是难熬,李善虽然不娇生惯养,但在冬天啃着硬的能崩掉孩童牙齿的干粮,实在是……还真不是形容词,李善亲眼看见几个七八岁的孩童哭丧着脸,门牙都被干粮崩掉了。

一阵狼吞虎咽,李善一口气足足干掉了三串才歇了口气,瞥了眼一旁的垂诞欲滴的范十一,“你刚受过伤,喝几口汤就行。”

范十一在牢里受了不轻的伤,不过主要是上身,左臂被打折了,倒是不影响骑马。

正准备歇一歇再继续,那边张玄素带着张文瓘过来,介绍道:“李郎君,这位便是清河张氏的张文瓘,其父乃泽州阳城县令。”

张文瓘深深一礼,“足下筹谋,三百骑大破敌军,尽焚粮草,连夜奔袭武城,实是人杰。”

张玄素也频频点头,他身为景城录事参军,对兵事并不陌生,亲眼所见李善于绝境中奋起,突发奇谋,夜袭大营,转危为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在贝洲,不计算各县乡兵,刘黑闼所部已然是所剩无几,两千兵马几乎全军覆没。

若不是兵力太少,李善都能重新拿下贝洲,举兵西向,解洛洲之围了。

“不敢当。”李善突然打了个饱嗝,干笑几声,“无奈之举,死里求活罢了。”

张玄素笑道:“稚圭今年十五岁,称一句李兄就是。”

“李兄。”

李善挽起张文瓘,“还要谢过稚圭送来肉食,多日未能饱腹了。”

“分内之事。”张文瓘直起身,轻声道:“适才听世叔所言,李兄欲南下魏洲?”

张玄素和张文瓘的父亲是故交,两家虽然非同族,却是同宗。

“嗝……呃,的确如此。”李善行礼道:“还要多谢稚圭收留。”

郭朴一回来就告诉了李善,张文瓘许诺张家收留那些受伤无法行动的伤兵,如此一来,南下的速度能大大加快。

张文瓘迟疑了会儿,转头看了眼张玄素。

“稚圭欲随军南下魏洲。”张玄素低声道:“此次若不是苏定方恰巧破城,稚圭必为范愿所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范愿?”李善吃惊道:“他敢杀清河张氏子弟?”

张文瓘坦然直言,“多日前,突厥游骑途经武城,小弟认出了范愿长子,力劝守将率军出击……”

李善眼睛眯了眯,突然开口打断道:“须发黄色?”

“不错。”张文瓘一怔,“李兄如何知晓?”

是那个被自己割断喉咙的黄发青年,李善舔了舔嘴唇,顺手接过石头递来的一串羊肉,难怪苏定方亲手斩杀范愿。

一直在旁边喝酒的周赵突然转头发问:“当日战况如何?”

“突厥游骑多少人?”

“最后范愿长子往何处逃窜?”

李善古怪的神情,周赵连续的发问让张文瓘察觉到了异样,他仔细回想了会儿,才开口说:“约莫两百骑,当日唐军设伏大胜,领兵者乃武城兵曹。

斩首七十有余,俘虏十余人,残兵分为两部,向西逃窜者被追击斩杀殆尽,余下数十人向北逃窜,范愿长子便在其中。”

李善和周赵对视一眼,低声问:“范愿可是追问其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个多月前,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在关内道、河东道抵御南犯突厥,小有斩获,以战迫和,使突厥退兵。

后圣人诏令齐王以并州大总管讨伐刘黑闼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事。

毕竟当时的刘黑闼还没攻陷定州,出身秦王府的定洲总管双士洛还在拼死抵抗。

但谁也没想到,齐王李元吉没有选择东出太行山,直接杀入赵州、定州相援,而是选择南下陕东道,试图再领军北上。

时间的耽搁让战局急转直下,齐王顿足不前,刘黑闼终于攻破定州,旧部纷起,并数万突厥兵大举南下。

易洲、定州、莫洲、瀛洲、深州、赵州在短时间内被陆续攻破,窦建德、刘黑闼旧部举兵反叛,连下盐洲、沧州、观洲,河北道已然失陷大半。

当下博大败的战报传入京中后,已然满城哗然,三万唐军精锐全军覆没,主帅河北道行军总管淮阳王李道玄、行军副总管原国公史万宝生死不知。

这让无数人回忆起去年刘黑闼纵横河北山东的战绩。

朝中官员中,也有在大骂李道玄、史万宝丧师失地的……这基本上属于珍稀动物了。

半懂不懂的去看秦王李世民,毕竟李道玄向来和李世民亲近,甚至是后者一手带出来的。

真正内行的去看太子李建成……毫无疑问,虽然战场在河北,但却是东宫、秦王府夺嫡之争的一部分。

就在战报传来的当日,魏征风尘仆仆的赶回了长安,虽然也常历战场,但如此趋马急行,让魏征看起来颇为疲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玄成此行辛苦了,不过也来的正好。”东宫太子之下第一人的王珪亲自出迎,扶着脚步蹒跚的魏征进了东宫。

不仅仅是王珪,明德殿外,太子李建成亲自等候,礼贤下士的态度无可挑剔。

“不急,不急,先上茶水。”韦挺扶着魏征在软榻坐下,让仆役端来茶盏,“玄成兄,慢点喝。”

一番手忙脚乱后,韦挺将闲杂人等都赶出去,殿内只剩下太子、王珪、韦挺和魏征。

“玄成兄,淮阳王兵败战报已传入京中,还有其他战报吗?”

魏征舔了舔已然发裂的嘴唇,“临行前接到战报,贝洲总管许善护兵败身死。”

王珪眉头一挑,“淮阳王、原国公可有消息?”

魏征疲惫的摇摇头,“刘黑闼兵锋锐利,遣偏师破许善护,亲率主力攻刑洲,如今尚不知胜负。”

“刑洲总管齐善行乃窦建德旧部……”韦挺突然补上一句,“若是他举城而降……”

齐善行的确是窦建德旧部,但在出任刑洲总管之前,是秦王府左二护军,韦挺这句话显然是在幸灾乐祸。

“咳咳。”太子瞥了眼过去,提醒道:“未必会败。”

“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珪哼了声,“未闻庐江郡王长于军略。”

如果齐善行兵败,那下一个倒霉的是洛洲,洛洲总管庐江郡王李瑗是太子好友,洛洲也是河北道唯一握在东宫手里的州府。

韦挺吃了个排头,缩着脑袋不吭声了,李建成细细问了几句,沉吟片刻才问:“玄成,以你观之,出兵河北是否妥当?”

“此乃太子建功立业之机,绝不可错过。”魏征的声音虽然沙哑,但激昂有力,“首要不可使秦王领兵,其次殿下不可即刻请战。”

“这是为何?”

魏征细细解释,“下博之战,有数万突厥骑兵参战……”

李建成立即打消了马上请命出征的念头,这也是魏征急行回京的原因。

李建成不傻,对兵事也不陌生,曾经数度领军上阵,也曾经独当一面,他很清楚,征伐河北,刘黑闼已然够棘手了,如果再加上数万突厥骑兵……败多胜少。

“曾有人献策……”李建成轻声道:“若要十全把握,需待寒冬之日,突厥人终会北返。”

王珪轻笑道:“玄成此行为观河北战事,为殿下召山东英杰,不料未入山东,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明德殿内,魏征疲惫的躺在软榻上,强打精神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王珪、韦挺说起这段时日在武陵县所见所闻。太子李建成已经赶往太极宫了……生怕李世民抢在前头。“齐王必然不会出兵北上。”魏征摇头道:“如若说之前是因太子嘱咐,那如今……下博一战,河北大震,洛阳附近都人心摇动。”韦挺和太子李建成在年少时就是好友,与李世民、李元吉也相熟,点头赞同……李元吉此人,外勇内怯。“对了,之前劝殿下不得立即自请出征,尚有缘故。”魏征突然说:“半个多月前,齐王不得已输大批粮草入河北,均送至刑洲,交付刑洲总管齐善行。”虽然李善没回去,但押送粮草的小队是回去了的。王珪眨了眨绿豆大的眼睛,“若是齐善行投敌,或兵败……刘黑闼尽得粮草。”若是刑洲失陷,有大批粮草支撑,刘黑闼可能会继续南下,突厥兵可能不会那么快北返,这也是魏征力劝李建成稍微缓出兵的原因。现在是十月中旬,再熬上半个月……都深冬了,都下雪了,不信那些突厥人还要在河北过个春节!王珪和魏征、韦挺细细商议,这半个月的时间,正好劝说圣人对陕东道大行台动手一事。而且这种事不是圣人点头就行了的,必然遭到秦王府一脉的强烈反对,这是需要朝中博弈后才能确定的。不过优势还是在东宫这边的,毕竟太子不需要彻底掌控陕东道,只是希望掺沙子,使秦王无法再对陕东道如臂所指。韦挺鬼点子比较多,小声说:“此次太子亲征,必拥大军,当调朝中能战之将……”“秦王府左右六护军府诸将?”王珪迟疑了会儿,摇头道:“只怕没那么简单。”韦挺笑道:“但若只是秦王一脉……以圣人名义调动,随太子征伐刘黑闼,也算名正言顺。”王珪笑着指了指韦挺,“机巧百出,颇有世冲兄遗风。”所谓的世冲,指的是韦挺的父亲,隋朝民部尚书韦冲,虽心性宽厚,但也机变百出,招纳靺辐、契丹,均能得其死力。黄昏时分,长安县衙。长安令李乾佑尚随齐王驻军武陵,县衙内均由县尉李德武做主。半个月前兼太子千牛备身,又得太子青睐,时常出入东宫,李德武已然是水涨船高,至少在县衙内无人胆敢轻视。李德武每日上午至县衙处理公务,下午去东宫随侍太子,但今日却没有去。因为他得知,太子洗马魏征急行归京。在武陵县的时候,李德武常常看见魏征和李善谈论河北战事,也曾经听到过只言片语。当日洋洋洒洒一番话成为李德武被太子重视的原因,但随后他就被韦挺告知……英雄所见略同,魏征给太子的信中也提到了那些。也就是说,那日自己偷看到的那封信的内容,是魏征和李善私下议论后的产物。在这种情况下,李德武有些胆怯,不敢去见魏征。“郎君,东宫来人,请郎君赴宴。”“赴宴?”吴忠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德武阴沉的脸色,“是,东宫侍卫口信。”李德武沉默片刻才起身,看似沉稳,实则惴惴。他知道,魏征不会知道自己曾经偷看过那封信,但做了贼的人啊,总是心虚。他不由自主的想,也不知道李善押运粮草去了河北哪个州府,如果是冀州就好了。淮阳王李道玄兵败,三万大军全军覆没,你总该逃不出来了吧?当李德武进了东宫,心里既有些激动又有些疑惑,因为今日只是小宴,在场的大都是东宫署官并太子心腹。自己有份在场自然是好事,但为什么自己能在场?除了王珪、魏征、韦挺之外,还有太子舍人徐师谟、东宫左二护军薛万彻、太子千牛李志安、东宫詹事主本赵弘智,詹事主簿赵弘智以及李德武还算熟悉的裴龙虔。裴龙虔也是河东裴氏,首相裴寂的侄儿,任太子左卫率。剩下的几人大都是熟脸,不过李德武叫不出名字。毕竟今日得报下博大败,而且宗室子弟李道玄生死未卜,宴席间倒是没有歌舞,只随意饮酒畅谈。诸人陆续向归京的魏征敬酒,李德武排在最后。“玄成此行,为殿下观山东俊杰,不料未入河北,已然替殿下引荐英杰。”韦挺笑道:“李兄献策,颇得殿下欢心。”魏征疑惑的看着面前的李德武,也没多想,只略略点头。李德武强行压抑心中的不安,先向太子行礼,才对韦挺说:“若不是太子虚怀如谷,礼贤下士,在下又如何会贸然进言呢?”韦挺大笑点头,上首的李建成也微微颔首。人生在世,都是要立人设的。李世民的人设是大唐战神,浅水原、洛阳、虎牢关、洛水四场大捷,或稳固关中,或扫荡中原,或平定河北,这让李世民在军中的威望无人可及。而且李世民还是个特别喜欢作死的……经常闹出被敌军重重包围,却能力敌千军,杀出重围的传奇。除了浅水原一战之外,洛阳两次,虎牢关一次,洛水一次……李世民完美的树立了自己的人设。这方面李建成是难以比拟的,他的人设专注于处理政务、礼贤下士。这也是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从去年开始就频频明枪暗箭的原因之一,虽然知道根源在于夺嫡,但李建成还是不爽啊。老二你军

', '')('清晨的朱家沟。小蛮轻手轻脚的走到房门外,小声问:“昨晚又没睡?”之前和小蛮特别不对付的墨香一脸的疲惫,都有黑眼圈了。“夫人,夫人……”“进来吧。”小蛮推门进去,朱氏已然起床,眼神呆滞的盯着窗外。自从李善离京,朱氏就常常彻夜难眠,等到河北诸州大半沦陷的战报传来,朱氏更是忧心忡忡。昨日淮阳王李道玄下博兵败,朱氏正巧去王仁表那边打探消息,回村后忧心许久方才入睡,但没多久就被一场噩梦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再也无法入眠。明面上,朱氏并不反对甚至鼓励儿子以军功出仕,但又有哪个母亲不担忧上战场的儿子呢?外间有脚步声响起,朱玮神色复杂的进门,还没开口,朱氏就突然问:“有消息了?”“昨日就说了,齐王顿足不前,至今未入河北道。”朱玮勉强笑着说:“大郎必然无恙。”“你昨夜直到深夜尚未归村。”朱氏的视线像针一般刺在朱玮的脸上,“今日一早登门,就为了说这些?”朱玮咳嗽两声,他这一夜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天还没亮就起了床,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来了。“好,你不说。”朱氏厉声道:“那我去问问大兄!”“大郎君也想见见你……”朱玮有点急了,低声说:“其实往日旧事已然无碍,只是你怕河东裴氏对大郎君……但此时不宜见面,我说于你听便是。”“说!”朱氏柳眉倒竖,她只是臆测而已,没想到朱玮真的打探到了消息。朱玮轻声道:“月初陕东道押运粮草去河北,大郎因精于算学随军北上,之后未回陕东道。”朱氏头一晕,身子晃了晃,扶着一旁的衣架勉强没有摔倒,朱玮赶紧让门外的墨香、小蛮进来扶着。“去备车!”朱氏推开墨香。“你要去哪?”“进城!”“现在不宜见面……”“去王家……”朱氏强打精神,“不行,王孝卿虽是太原王氏子弟,但消息并不灵通,去李家!”“小蛮,将大郎的帖子拿来!”朱玮实在拦不住,只能让人准备,私下叮嘱不可让朱氏在城内随意露面。朱玮心里有数,李善是跟着李乾佑随军的,而李德武身为县尉,很可能已经和李善见过面了。李德武入东宫为太子千牛备身,这消息朱玮第二天就知晓了,但一直没有告知朱氏。自从李德武回京后,朱玮这半个月来一直警惕,村内村外,白日夜间,均有暗哨。被夫君无情抛弃,仅有的独子一去难返……这样的剧情,让李客师的妻子长孙氏也险些垂泪。“四郎回来了。”长孙氏看见外间人影闪动,似乎是四儿子李楷。一回来就被叫到后院,李楷懵懵懂懂的进门,立即看到了颇为憔悴的朱氏。“拜见叔母。”李楷行了一礼,迟疑着没有开口。长孙氏轻声细语,“此次随军出征,李郎君既不是军中将士,也未出仕,理应无恙吧?”昨晚东宫明德殿内宴席时的谈话……早就泄露出去了,也没引起什么波澜,但有心人却打探到了李善这个名字。比如朱玮,比如李楷。李楷小心翼翼的试探,“叔母,听闻齐王顿足陕东道武陵,尚未入河北呢。”“朱娘子已知李善押运粮草去了河北,前来问个究竟。”长孙氏只能这样称呼朱氏。听到母亲的话,李楷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刑洲尚未失守!”朱氏神色毫无变化,“刑洲总管齐善行,听闻乃是窦建德旧部?”“齐总管虽是窦建德旧部,但虎牢关一战后投唐,得秦王殿下看重,年初征伐河北之前乃秦王府左二护军。”李楷刻意声音清亮,显得信心十足,“绝不会投刘黑闼!”长孙氏虽然后院妇人,却出身洛阳霹雳堂,并不是没有见识的寻常妇人,想了想劝道:“刘黑闼破深州、冀州后,也未必会攻刑洲……”“不,必攻刑洲!”朱氏断然道:“不说刚刚有大批粮草运至刑洲,前朝在河北设置粮仓,首为黎阳仓,其次就在刑洲。”“而且刑洲就在洛洲之北,刘黑闼不取刑洲,难道要绕行攻打洛洲吗?”长孙氏微微叹息之余也有点惊讶,虽然早就从儿子嘴里听说这朱娘子颇有见识,但对军阵熟悉,通晓地理,甚至对前朝粮仓分布都一清二楚……“叔母真的不必担忧。”李楷笑道:“临行前,在下以及长孙大郎、高家大郎都托其带信,其中有给陕东道大行台尚书左丞于学士,有给定州双总管,还有给魏洲田总管……”“于学士在洛阳,双士洛总管远在定州,如若李兄未回陕东道,那必是去了魏洲。”长孙氏解释道:“于学士、双士洛、田留安均是秦王府麾下。”朱氏神色渐渐放松下来,随即又蹙眉低语,“大郎为何不肯回陕东道?”长孙氏和李楷对视了一眼,前者起身扶起朱氏坐在榻上,低声道:“月余前,李德武出仕,任长安县尉,后随军南下……”“什么?!”朱氏猛地抬头,“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李德武很可能和李善已经碰过面了,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李德武是李乾佑的下属,而李善又是被李乾佑召去随军的。换句话说,很可能是因为李德武在,李善才不愿意回陕东道,执意留在了河北。朱氏的面孔

', '')('《穿越初唐从上吊开始》来源:玄武门外,乃是西内苑,往被乃是禁苑,西侧是芳林苑,再往西虽然景色可堪一观,却颇为荒凉。秦王李世民趋马急奔,弯弓搭箭,箭如流星,却钉在了树干上,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野兔嗖嗖跑远。“殿下,殿下。”后头跟上来的是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三人,李世民这才勒住缰绳,放缓马速,往日里随他打猎的都是秦琼、程知节、尉迟恭等武将。勉强露出个笑脸,李世民挥了挥手中大弓,“疏于战阵,今日见笑了。”房玄龄等三人都是一头雾水,他们本在承乾殿与李世民议河北战事,而圣人突然召见,李世民回来之后脸色阴沉,径直骑马来了猎场。长孙无忌深知这位妹夫的性子,向来沉稳有度,但今日虽然未出恶语,实则勃然大怒。四人骑着马一路向北,外围有百名亲卫护佑,李世民突然手持马鞭指了指西侧,“辅机可知那是何处?”长孙无忌眯着眼看见山间似有楼角飞檐,“何时于此修筑宫殿?”房玄龄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李世民的脸色,才试探道:“似是初初营建。”“去岁返京,圣人言孤多年征战,当卸甲修养,命人营建此宫。”李世民面无表情的说:“但去年末,圣人下令暂停修建,直到两个月前,再次命工部动工。”周围三人都闭气凝神不敢开口,他们都是李世民的心腹,自然听得懂这番话。去年洛阳、虎牢关两战抵定中原,秦王回京后即遭闲置,圣人以修养为名命工部修建宫殿……这很难不让他们将此事和东宫试图将秦王驱逐出皇城联系在一起。去年末突然暂停,那自然是因为河北大败,诸军束手,圣人不得已让李世民再次领军。两个月前又突然动工,那是因为突厥已然言和退兵……东宫又开始打这个念头了。长孙无忌他们不敢开口说话,还因为李世民的那个称呼……圣人。立国已有五年多了,但李唐皇室和古往今来的皇室都有所不同,除了正式场合之外,都以父子、兄弟称呼,也就是说,父子多于君臣。而今日李世民却言圣人。李世民久久凝视那座宫殿,突然笑道:“今日圣人相询,命名弘义宫是否合适……”真要被赶出皇城啊……长孙无忌的心剧烈的颤抖起来。长孙一族都依附李世民,如若真的被阖家赶出皇城,那长孙一族的未来会如何……长孙无忌都不敢想象。回头看了眼脸色惨白的长孙无忌,又看了看镇定的杜如晦、房玄龄,李世民轻声道:“今日圣人相询陕东道……”杜如晦、房玄龄对视一眼,前者问道:“殿下,何事相询?”李世民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东宫似有亲征之意。”杜如晦脱口而出,“东宫亲征河北,欲节制陕东道大行台!”陕东道大行台是李世民的基本盘,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主要官员如韩良、于志宁甚至都在秦王府内兼职,东宫几次想插手都被李世民坚决的堵了回去,甚至两次手都被打断。如果东宫以亲征河北的名义暂时节制陕东道大行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战事连绵,如果李建成对陕东道大行台官员下手?如果任由陕东道就这么被夺走,再加上东宫亲征河北道……李世民在长安以外的优势将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昨日李道玄兵败战报入京,李世民猜测父亲未必许自己再次领兵,但他没想到,东宫居然插了一手进来。房玄龄思索片刻,“蒋国公、于学士、韩从事均是殿下心腹,麾下大半是殿下旧部,太子亲征河北,时日不会太久,殿下小心提防,理应无妨。”这分析还算在理,陕东道是李世民的基本盘,从武德三年始攻略中原,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李世民费了无数心血,安插了无数亲信,这样的控制力……不是东宫伸手进去就能摧毁的。“殿下……”杜如晦的话刚出口,李世民突然问:“李善如今还在陕东道?”三人面面相觑,杜如晦身为京兆杜氏子弟,消息灵通,“昨日东宫设宴,随齐王南下的太子洗马魏征曾提起李善,赞其腹有韬略,不过李善押运粮草北上去了刑洲,尚未回返。”李世民微微叹息,他记得前几日宇文士及提起,长安县尉李德武入东宫为太子千牛备身。当日自己还在盘算裴世矩那只老狐狸的立场,但今日李世民不再去想那些了。此时此刻,李世民对李善有着深深的同情。同病相怜。感同身受。李善腹有韬略,允文允武,折服如许世家子弟,还不够出色吗?这是能振兴家族的麒麟子,但为什么却遭到李德武无情的抛弃?我李世民统军不败,平定关中,扫荡中原,降服河北,还不够出色吗?但为何登上帝位的父亲却心心所念,欲以绳索缚虎呢?长久的沉默后,李世民的神色转为冰凉,负手道:“克明,如何应对?”杜如晦已然思索多时,开口道:“其一,殿下当不宜自请领兵再伐河北。”这是理所应当的,刘黑闼虽然在河北闹得凶,但和去年比起来要差得远了,如果李世民自请领兵,圣人不仅不会同意,更会愈发猜忌。“其二,陕东道大行台受太子节制……此事殿下无法推脱,不如主动提出。”房玄龄眼睛一亮,

', '')('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虽然仍有带着寒意的微风拂过,但高悬的太阳给大地带来久违的暖意。

懒洋洋的李善毫无仪态的坐在一块石头上晒太阳,两条腿叉开,恨不得劈个叉。

从历亭以北出发南下已经是第二日了,没有伤兵的拖累,速度快了很多,苏母伤势虽然距离痊愈还早得很,但苏定方执意亲自带上,两人一马,每隔一段时间李善和周氏检查伤势,情况还算不错。

所以,李善这几日难熬的很……之前南下速度还不算快,李善勉强跟得上,但速度一提,大腿内侧又是血淋淋的一片,现在上下马都要人搀扶。

郭朴坐在一边,忍笑说:“个把月哪里磨得出茧子,至少半年吧。”

李善唉声叹气,一旁的凌伯嗤笑不已……昨天李善突发奇想,将一床被褥铺在马鞍上,结果要不是郭朴手快,李善得摔个半死。

“前面就是永济县了。”张文瓘指着前方,“过了永济县便入魏洲境内,距离馆陶不过数十里。”

李善递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脚尖踢了踢一旁的周赵,“你也算贝洲人氏?”

周赵面无表情的拍了拍衣衫,嫌弃的移开几步。

张玄素指着西侧,“那便是永济渠。”

李善忍不住起身眺望,永济渠是隋炀帝所谓的隋唐大运河的重要一部分,不过和其他几条河道不同,永济渠主要的作用是运输军粮……是隋朝向辽东用兵的主要交通干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没有这条永济渠,可能历史就不会变成那样……明清立都北京,以漕运维持京城以及东北防线,主要就是因为那条南北运河,而永济渠是最关键的一段。

张玄素轻声道:“大业四年,隋帝诏发河北诸郡百万余民众开永济渠,引沁水,南达于河,北通涿郡。”

“数年来,山东连年征战,再无百舸争流,千帆竞渡之态。”

李善凝神看了一阵,突然问:“若是有敌自西来犯……永济渠可有桥?”

张文瓘扬声道:“自然有桥,不过距离这儿尚远。”

“有敌自西来犯?”凌伯盯着李善。

李善摆摆手,“放心吧,再南下就是永济县,过了永济县就是魏洲……如今刘黑闼必然在攻打洛洲……”

说到一半,在众人怒视的眼神中,李善讪讪的住了嘴。

张文瓘好奇的左顾右盼,有点不能理解,他随手指了指被捆着的突厥青年,“之前听周先生所言,此人身份不凡……不会有突厥兵追来吧?”

“武城县内,范愿追问此人去向,自然身份不凡。”李善想了会儿才说:“不过刘黑闼理应不会让突厥兵犯贝洲。”

“你想啊,若是突厥人发了性子,在清河乱杀一通,那刘黑闼必为万夫所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黑闼若能破洛洲,必然要攻相州、魏洲,到时候这突厥人说不定派的上用场。”

只几句话,周围人已经四处散开,昨日小腿受了伤的周赵连蹦跳跳,张玄素和凌伯脚步飞快,就连郭朴和苏定方都边聊着边走远。

“呃……这是……”

李善干笑几声,个个就差捂着耳朵一边跑一边喊……我不听我不听!

难道你们走远了没听见,就代表我没说吗?

不对!

应该是,难道我说了,就代表突厥人会追来吗?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再次启程,很快就过了永济县。

毕竟还没入魏洲,众人商议不停歇,先入魏洲境内,还没走多远,前方就有斥候飞马而回。

带着伤坚持上前探路的范十一脸上颇有喜色,勒马高呼道:“魏洲总管亲率大军,就在前方驻扎。”

长吁短叹声在周围响起,漫长的历程终于结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下博出发,历经三州,大小十余战,更有夜袭敌军营帐,奔袭破城的壮举……李善在心里想,这也算不大不小的一次传奇。

马蹄声越来越近,李善眯眼细看,百余骑飞驰而来,为首者身穿明光铠,身材挺拔,掀开头盔,是一个面宽鼻挺的中年人。

“田兄!”柳濬趋马出列,他和田留安是旧日同僚,均随李世民攻伐洛阳,兼击窦建德。

“柳兄。”田留安翻身下马,“淮阳王安在?”

柳濬惨然一笑,“下博一战,淮阳王率精骑破阵,史万宝顿足不前,身陷重围,淮阳王命某率兵向东,自行向西,两路突围。”

“向西……”田留安的腮帮子动了动,“齐善行率兵南撤至洛洲。”

“赵州早已失陷,贝洲总管许善行兵败身死。”

也就是说,李道玄想杀出重围逃生的几率几乎不存在,而且已经好几天了,若是杀出来,也该到洛洲、魏洲了。

田留安叹了口气,他是秦王府右四统军出身,和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善有点委屈,你们不是捂着耳朵一边跑一边喊……我不听我不听吗?

感情都听到了啊!

不然干嘛个个冲着我吹胡子瞪眼睛?

李善瞄了眼那个脸上喜色一闪而逝的突厥青年,取走他头上那顶乌黑的皮帽,才走回来。

“诸位勿要忧心,定是偏师。”李善试图松弛下大家太过紧绷的情绪,“清河崔氏在贝洲,窦建德、刘黑闼乡梓也在贝洲,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突厥人大举南下……”

“闭嘴!”

异口同声的呵斥声同时响起,这次就连张玄素都放声大喝,吓了正在询问斥候的田留安一大跳。

李善神色不善的闭上嘴,之前每次分析都头头是道,但每次都丢人,这次我真的是胡说八道,只是想缓解你们情绪而已……你们居然还让我闭嘴!

田留安大步走过来,“两千突厥轻骑。”

李善目瞪狗呆……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柳濬立即问:“田兄此次北上兵力多少?”

“五百骑兵,五百步兵。”田留安翻身上马,那边苏定方已经指挥众人上马,加速南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能跑,也跑不了!”

“不错,此去馆陶至少一个时辰,五百步兵无处可逃。”田留安放声道:“即使是骑兵也未必跑得掉。”

一个时辰的路程,放马狂奔……唐军是肯定不能先到,而且突厥人行军往往不会只带一匹马,马力比唐军充足的多。

一旦被追上,那几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所以,只有一个选择。

隐隐看见前方唐军,苏定方高声道:“某愿率兵为饵!”

柳濬趋马靠近田留安,“此人精通兵法,两日前夜袭敌营,三百破两千!”

“只求田总管将老母、孩童先送回城。”

这一句接着一句的,李善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呢。

但田留安久经战阵,知道时间宝贵,容不得耽搁,当机立断道:“你率这数百骑诱敌,某亲率五百精骑伏于东侧。”

在这种情况下,设伏是唯一的可能,不然马力充足,兵力占优的突厥兵缠着唐军,后者基本没有胜算。

田留安、柳濬、苏定方都是战阵熟手,迅速制定出一个大概的战略,直到苏定方翻身上马,率歇息了小半个时辰的唐军残军向北奔去的时候,李善才反应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兄,苏兄!”李善狂奔过去,将手中皮帽丢给苏定方。

“这是……”

“那突厥人的皮帽,突厥兵或是为他而来。”

苏定方收起皮帽,挥舞马槊,突然转头道:“若事有不协,某必尽全力,老母还请李兄代为照料。”

李善语速极快的回道:“若事有不协,拿出皮帽,和盘托出,以人换人!”

苏定方深深吸了口气,高呼一声,手中马槊笔直朝天,两百余唐军骑兵趋马跟上。

转头看见田留安正要走,李善又狂奔回去,“田总管!”

“妇人、孩童均送去馆陶……”

“还有这厮!”李善一脚踹倒那个突厥青年,“真该一刀宰了你!”

“现在还说这些作甚!”凌伯怒喝道:“让人将他送去馆陶,你带着人跟上!”

两日前,李善在知道范愿在武城县追查范兴、突厥人行踪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常。

这个突厥人的身份可能不是不凡,而是很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本虽然有范愿长子陪伴,但毕竟就几十个突厥兵在,李善以为身份再高也高不到哪儿去。

但直到询问了张文瓘才知道,原本是不止几十个突厥兵的,好几百人呢,只不过在武城附近被唐军伏击,损失惨重而已。

李善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厥人从哪儿发现了线索追上来,但除了这个突厥青年,突厥兵还有什么理由突然南下,越贝洲攻入魏洲境内呢?

早知如此,真该杀了他!

片刻间,赵大等八人已经押着突厥青年打马往南奔去,五百唐军步卒藏在永济渠边一处山林侧面,田留安亲率五百精骑往东,绕行到一处山谷隐下。

努力向北眺望,李善什么都没能看到,苏定方都不知道跑出多远了。

手心全是冷汗,李善突然想起刚刚进医院实习时候观摩的一次手术,都以为大功告成,都以为手术完美无缺,都已经开始缝合了……患者一口血直接上了房。

本以为入了魏洲境内再无追兵,本以为自己劝得田留安坚守魏洲可以挽回些分数……但两千突厥骑兵很可能将这些彻底撕裂。

若此次伏击失败,田留安兵败身死,自己还能像前段时日那样逃出生天吗?

李善还想到了更坏的一层,若是苏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虽然只有百名唐兵,但有苏定方这等猛将,突厥骑兵急着上前支援前阵,并不能四散相避。当苏定方手中的马槊将一名身着铠甲的突厥将领高高挑飞的时候,突厥后阵的混乱已经不可抑制。山丘上的唐军还在拼命放箭,前阵的突厥军被田留安顺利的击溃。两千突厥轻骑终于开始溃逃,李善提着的心也终于放回肚子里了。这种情形,田留安自然不会追击,下令打扫战场,搜寻伤员、俘虏。看了眼远远的苏定方,田留安赞道:“力拔千钧、勇猛善战也就罢了,但乱军之中尚能镇定自若,绕行破敌侧翼,此子堪为名将。”肩部中了一箭,背脊被劈了一刀的柳濬笑道:“不过牛刀小试,前日夜袭,此人战前部署明了,冲阵无双,弓马娴熟,更指挥麾下如臂所指……”田留安摸了摸胡子,小声嘀咕了几句,这战法倒是有点眼熟。的确,李世民最喜欢玩这一手,正面迎敌,另遣偏师甚至亲自领兵,率精骑绕行侧翼、后阵突袭,前后夹攻。当年浅水原一战,李世民只带了几十个骑兵从侧翼杀入敌军,配合正面攻势,一战扫平西秦,定关中大局。田留安和柳濬还在闲聊,李善健步如飞跑来,“带上伤兵,快走,快走!”柳濬侧头看见李善脸上的表情有点惊慌失措,不由大为惊讶,就算那日陷入绝境,李善还能保持冷静呢。“适才周赵问了个俘虏,送回去的那突厥人……是阿史那子弟!”田留安大惊,阿史那这个姓氏是突厥王族。“那两千轻骑真是为那俘虏而来的?!”李善急的跳脚,“不管是不是,都得快走,入城再说!”“未必……”“肯定还有突厥骑兵,快走,快走!”李善顿了顿补充了句,“若是突厥来袭,如今馆陶城内有原国公!”这句话显然有些分量,现在谁不知道是史万宝顿足不前,使淮阳王李道玄全军覆没。若是真的遇敌,史万宝肯定是不会来救的……他巴不得秦王府出身的田留安挂了。田留安一跃而起,还没等他说什么,已经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颤动……显然是有大股骑兵逼近。凌伯瞪了眼李善,“老夫若死,就是死在你这张嘴上的!”正在往马背上爬的李善也是无语了,这次明明猜对了,你怎么还骂我?!都不用派斥候去查探了,只听听这动静就知道打不过……就算只是再来两千突厥轻骑,那也完全没办法打。不再收拾战场了,只带上还能动弹的伤兵,千余唐军趋马狂奔,但后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苍凉的号角声似乎就在李善耳边回响。还没体会过这样狂飙突进的速度,李善伏低身子,抱着马颈,只能保证不会掉下去,至于方向……那只能让边上的苏定方、郭朴帮忙了。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是一小会儿,但也似乎很久很久,马速渐渐放缓。安全了?李善欣喜的直起身,看见已经近在眼前的城墙,然后视线内出现在前方游走的突厥游骑。娘的,不是安全了,而是被围住了……李善咧咧嘴,侧头看了看,不断有突厥小队游骑从侧面越过,听不懂的突厥话震耳欲聋。凌伯冷笑道:“你不是说,必是偏师,突厥大军绝不会南下吗?”李善都要哭了……这时候再算这些旧账,有意思吗?我认真分析局势,次次被打脸。随口胡咧咧,虽然先给了个小枣子,但最终是一个大耳光……我上哪儿说理去?感情,我说什么都是错?看了正确答案,最终还是摸不出解题思路?李善隐隐感觉得到,这次突厥大军南下,应该是自己这个穿越者引起的连锁反应。还想着之前在历亭陷入绝境……其实那不叫陷入绝境,现在才是。李善回头看了眼,漫山遍野的突厥骑兵正滚滚而来。这是多少……反正人山人海数不清。李善叹了口气,颇有歉意,是他决定杀了范兴,将那个突厥青年带上路的。凌伯瞥了眼李善,“不关你的事……若当日不施义举,自然没那些麻烦。”苏定方没有说话,但也默默点头。前面的田留安已经指挥骑兵布阵,看起来似乎是想放手一搏……投降,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田总管,那突厥青年就在城内。”张文瓘喊了句,意思很明显,用俘虏交换。田留安恍然醒悟,的确如此,如果之前审问俘虏无差,一个能让突厥大军追来的阿史那王族子弟,理应能让突厥人退兵。毕竟,突厥人是南下抢东西的,不是来攻城略地的。但接下来的问题是,谁去?不可能就这样立即让人去将突厥青年提出来,唐军距离馆陶还有四五里路,突厥兵不退,唐军不敢入城,万一被突厥兵抓住机会破城,那就一切皆休了。必须先以交出突厥青年为条件,和突厥人谈妥,来保证唐军的安全撤回城中。所以,必须有一个人前去和突厥首领相商。很短暂的沉默后,几道视线都落在李善身上……论分析时局,论明利害得失,李善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凌伯倒是也合适,但田留安不太放心,张文瓘就更别提了。李善苦笑着趋马出列,很多时候,一个穿越者绽放的光芒让他成为核心,成为英杰,也成为众矢之的。“拜托了。”田留安伸出

', '')('被围住的千余唐军摆出了防御阵型,田留安眯着眼打量着渐渐远去的李善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

满怀希望的柳濬低声道:“淮阳王曾言,此人观察入微,又有捷才,必能……”

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柳濬只能呃了声,就差抬手捂着脸了。

千余唐军,万余突厥人,众目睽睽之下,跨着白马的李善骑着骑着,身子有点歪,一不留神噗通摔落马下。

苏定方刚开始还以为是突厥兵放箭……但随即就看见李善在地上打了滚迅速爬起来,试图以极为难看的姿势爬上马背。

但现在没郭朴、苏定方在身边,李善试了两次都没爬上去,两条大腿内侧还火辣辣的呢。

最终,李善目瞪口呆的看着白马嘶鸣一声,居然跑了!

两军对垒,你死我活,紧张的气氛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万双眼睛都在看着,看着李善伸着手狂奔着去追那匹越跑越快的白马。

当李善和周赵合骑一匹马来到突厥阵前的时候,看见好些突厥兵都忍不住在笑……

这气氛对谈判是有利的……李善只能这么劝说自己,如果有可能,真希望气氛保持剑拔弩张啊,至少自己不会那么丢人。

但李善还是保持着冷静的思维,行了一礼,迅速瞟了眼最前方的突厥人,此人站在大旗下,理应就是突厥首领,看起来很年轻,虽然满脸胡子,也不过二十多岁。

一旁的周赵佩服的看了眼李善,也不知道是佩服他临危不乱还是佩服他的脸皮厚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突厥首领看了看送上来的皮帽和弯刀,微微颔首,说了几句话。

周赵凝神细听,低声翻译,“交出那人,任由离去。”

“人在馆陶城内。”李善干脆利索的说:“他们要先进城。”

几个突厥将领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李善侧头一看,周赵摇摇头,“骂你呢,要听吗?”

“不用了。”

突厥首领手一抬,杂声顿消,他指了指李善。

“问你是何人。”

李善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李善,岭南人氏,三年前迁居冀州枣城,行医为生,十日前被唐军裹挟南下。”

这次用不着周赵翻译,一个中年将领走到突厥首领身边低声翻译,衣着打扮和发髻都显示这是个汉人。

特地选了这个身份,理由很简单……海商不敢残害僧人,草原部落不愿杀戮医者。

那位中年将领笑了笑,“既然是医者,可认得枣城名医张吉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神情肃穆,“吾师乃枣城名医齐吉行。”

中年将领神情一松,而周赵暗暗腹诽……那齐吉行拜师你不收,非要给人家当徒弟?!

突厥首领眯着眼打量着李善,突然低语几句,挥手让人抬出两个伤者。

李善也是无语,咱们是来谈判的,你盯着我作甚?

趁着众人看着伤者,李善也打量了眼那突厥首领,二十多岁的年纪,虽然是典型的突厥人打扮,但细细看去,并没有寻常蛮横草原人的气质。

周赵倒是隐隐猜到了点什么……有几个人能在数万突厥大军之前如此镇定自若?

不过,接下来,周赵已经顾不得那些了,他瞄了眼第一个伤者,登时脸色一白。

正是被自己审问,临走时又让士卒劈了一刀的那个俘虏……

李善自然也发现了,他咳嗽两声,从被突厥人捞回来的白马上取下包袱,从中取出匕首、布条、药粉等物,再摇了摇酒曩,还剩了点。

那伤者显然也发现了,这不就是审问自己的那两人吗?

躺在地上身子都在抽搐,伤者双眼死死的盯着李善,右手努力抬起,嘴角泛起血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向突厥首领温和的笑了笑,蹲下身子,用匕首将伤者胸膛的伤处割开,手微微一歪……不好意思,割断动脉了。

周赵脸色愈发苍白,你还真敢动手啊,是真不怕死啊?

“放点血有好处……”李善探了探脖颈处,嗯,肯定没救了。

中年将领呵斥道:“你真是医者?”

李善没吭声,迅速移步到第二个伤者身边,这是个肋部被戳了一枪的倒霉鬼,肩部还中了一箭。

这次李善运刀如飞,先以极快的手法割开皮肉,将箭头取出,取出不多的酒液清洗,上药包扎,再处理肋部伤势……只要没伤到主要器官,治疗起来难度不大。

“还真是医者。”上前查看的中年将领嘟囔了几句,“唐军为何带上你?”

“唐军中有个突厥……突厥贵人,受了伤,就把在下掳走。”李善一摊手,“适才唐军首领给了在下那顶皮帽,让我传话……”

“那这人是谁?”

李善茫然摇头,“不认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田留安、苏定方、凌伯都还稳得住,只有柳濬一人火急火燎的迎上来。

“放心,都谈妥了。”李善将胳膊搭在周赵的肩膀上,“突厥军后撤五十里,唐军入城,一个时辰后交人。”

“还有……”

“咳咳,咳咳。”李善猛烈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周赵的补充,指着又跑远的白马,“劳烦柳护军。”

数万大军阵前,乃是立尸之所,刀剑相向,生死之际,侃侃而谈,言语交锋,饶是李善自认心理素质足够强,也有点撑不住。

不是第一次见识古代战场了,但如此阵势李善还是第一次见,三番两次落马还能用骑术为借口,腿软还真没借口……总不能说我不善行走吧?

松了口气的柳濬回头吆喝了两声,趋马赶过去将白马牵回阵中。

同时,李善低头斥道:“带着你一点用处都没有,回来还差点说漏嘴!”

周赵有点不服气了,“退军即可,你还狂言要汉东王人头,若不是……”

“不要刘黑闼,哪里换的来淮阳王?”李善都被气笑了,绕过去的手恨不得给这厮两巴掌。

“柳护军是淮阳王嫡系,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看着已经不远的田留安诸人,低声道:“尚未成行,不要多嘴,不是谁都想看到淮阳王安然而归……”

周赵一个激灵,谁不想看到李道玄安然归来?

当然是原国公史万宝,而这位河北道行军副总管如今正在馆陶城内。

李善松开胳膊,笑着握住田留安伸来的双手……和后世不同,这个时代的握手礼,代表着极为亲近的涵义。

“万军从中,言辞退兵,实有苏秦张仪之才。”田留安扶着李善,“如此少年英杰,难怪房公、客师信中言殿下屡屡赞誉。”

“田总管谬赞,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善谦虚了几句,惹得凌伯又冷嘲热讽……事实就是你力挽狂澜,非要推功,这是装模作样!

还好凌伯嘴巴还算有门,没说出……都是你李善那张嘴把突厥兵惹来的,本来就是你的事。

“一个时辰后,三百骑兵城外五里处交人。”

田留安细细问了一遍,“刘十善也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可不防,即刻使斥候、探马四处查探。”

“先回城再说。”

李善靠近田留安,低声说了几句,后者已经轻松下来的神色又凝重起来。

突厥兵退,城中守军已经打开城门,田留安、李善众人迅速进城,接下来还有的忙呢。

“大郎,大郎!”

刚进城,李善就侧头看见不远处的赵大一脸焦急,正在用力招手。

示意放人,赵大狂奔过来,“那突厥人被抢去了……”

只听了这一句话,李善就明白了,不用问,肯定是被史万宝抢了去!

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发生了,李善之所以不让周赵将交换李道玄之事说出来,就是怕看到这一幕。

史万宝,史万宝啊……这可真是根搅屎棍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笑着问:“其余人呢?”

“已然安顿下来了。”

“呵呵,呵呵。”李善笑吟吟问:“那突厥人在哪儿?”

“被抢到县衙去……”

李善脸上笑意愈浓,“田总管,馆陶县令何许人也?”

一旁的周赵偷眼看去,只觉得李善脸上笑容渗透着丝丝寒意……他当然知道,能交换来李道玄的突厥贵人,决不允许握在史万宝手中。

“馆陶县令崔忻,清河崔氏族人,年初上任,理政颇有盛名。”

“烦请田总管引路。”

清河崔氏是名望响彻海内的大族,五姓七家中只比陇西李、荥阳郑略低,但这种略低是指在朝中分量,而不是在外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走吧。”

李善用眼神唰着突厥青年,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听得懂。”

突厥青年脸色有点难看,“去哪?”

还真听得懂啊……耍诈的李善没吭声,大步走出县衙,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在心里回想这一路上有没有将自己的具体身份泄露出去。

这货有点贼啊,一直装着听不懂汉语,所以李善南下途中看的紧但不怎么避讳。

“方圆三十里内,无突厥行踪。”田留安指了指东北方向,“他们已然来了。”

迟疑了下,田留安走近几步,低声道:“何必亲身前去?”

李善眯着眼眺望东北方向,实在看不清有没有李道玄,“田总管放心,若是事有不协,紧闭城门就是。”

田留安一皱眉头……对李善擅自做主,命苏定方杀入县衙一事,他有些许不满。

但这种不满,还在范围之内,史万宝贵为国公,被李善利刃相胁……田留安主要担心的是,这种事传出去,他日李善怕有麻烦。

迟疑片刻,田留安低声又劝了几句,言下之意无非是……你那骑术,就别去添麻烦了。

但李善不为所动……我种下的恶果,自然要亲手弥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呃,换个说法……我种的粮食,现在丰收了,当然得亲自去收获!

“对了,适才收到相州送来的消息。”田留安低声道:“刑州总管齐善行,率军南下之前,一把火尽焚刑州粮仓。”

李善微微点头,目光闪烁不定,这对他接下来的计划来说,是一个不能再好用的催化剂。

田留安身为魏洲总管,需坐镇城内,此次交换人质,柳濬率三百骑兵出城,李善只带苏定方、郭朴两人,周赵死皮赖脸一定要跟上。

目送三百骑兵出城,站在城墙上的田留安心里有着诸多不解,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将那突厥青年放出城就是了,为何还要去接交?

“此子虽然尚未加冠,但确胸有韬略……而且心思颇深。”一旁的凌伯笑了笑,他对李善、周赵之外的其他人态度一向不错,“既然冒险出城,想必另有他事。”

田留安苦笑了几声,“久闻先生眼高于顶,不料却对李郎君青睐有加。”

凌伯的脸色黑了黑,什么叫我对他青睐有加?!

什么叫我眼高于顶……当年凌敬极得窦建德重视,所以很遭到其他夏国臣子的排斥,这也是他最后献策被窦建德弃用的原因之一,几乎每个人都持反对意见。

“虽然那张嘴……”张玄素提心吊胆的看着骑兵往东北方向驶去,“但此人通晓大局,长于谋略……就是骑术有点看不下去。”

张文瓘仔细盯着骑兵阵中的李善,真是放心不下,随口道:“李兄虽然骑术不佳,但陷入绝境,丝毫不乱,筹谋夜袭,又连夜急袭武城,论军略,论胆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日从相遇到两次遇突厥来袭,再到城内变故,连番事变,田留安还不太清楚李善一行人南下的细节。

但田留安看得见,南下五百人中,一半以上都是唐军,为首者却是这个二十岁不到的李善。

在这种情况下,被公推为首……绝不可能只靠名声,也不可能只是李善曾断定李道玄必败就能为首的。

谁能给他们希望,他们才会听谁的……更别说久经沙场的柳濬对李善如此俯首帖耳。

不仅仅是柳濬,名闻山东的名士张玄素,张文瓘是清河张氏子弟,凌敬当年曾险些一语而解洛阳之围……尽皆俯首帖耳。

现在田留安似乎知道为什么了,他一边凝神盯着城外,一边随口询问。

张玄素、张文瓘有些紧张,凌伯久历战事,倒是还有闲心思扯淡,用着尖酸口吻一一道来,虽然颇多对李善判断的鄙夷,但也不乏隐晦的盛赞。

田留安略略心惊,如此绝境,敢破釜沉舟,夜袭破营,的确不是普通人干得出来的,的确颇有胆略。

城外五里处,两支数百骑兵相向而立。

不知何时,天上的太阳已然躲入厚厚的云层,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唐军这边众人听得懵里懵懂,此次随柳濬出城的三百骑兵都是田留安麾下,但周赵一听就明白了,苏定方也看了过来。

李善眯着眼想了想,“这次要拜托苏兄护佑了。”

“分内之事,必保李兄无恙。”

李道玄突然道:“某也去!”

李善迟疑了下,看了看李道玄神色,勉强点头应下,又点了郭朴、范老三、朱石头和周赵一起上前。

到了近处,李善瞥了眼那个突厥青年,居然也跟了来,一脸阴沉,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一个多时辰前相见的突厥首领趋马上前,拱手道:“阁下夜袭破敌,擒斩汉东王麾下重臣大将,尚未请教名讳。”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名李善,并非假名。”李善哈哈一笑,眼角余光扫见刘十善那厮怒气勃发。

刘十善虽然是刘黑闼胞弟,但在军中地位其实是不如范愿、董康的,两人均被擒杀,刘黑闼痛心疾首。

而联络贝洲旧部,事先筹集粮草诸事就是刘十善负责的,适才已经从突厥青年嘴里确认,就是面前这人筹谋夜袭,尽焚贝洲粮草,如何不恨之入骨。

“阁下精于医术,却绝非医者,这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瞥了眼周赵,“此为贝洲名士马周,曾为博州助教,后游历关中。”

马周腮帮子动了动,勉强露出个笑脸。

李善饶有兴致的看着突厥首领,此人行事做派和传说中的突厥人相差很大,“不知是哪位可汗当面?”

突厥首领摇头道:“不敢妄称可汗。”

身后的李道玄向前两步,低声道:“此人乃处罗可汗次子,阿史那社尔,身至拓设,建牙碛北。”

周赵解释道:“所谓拓设,乃部落首领,亦可为小可汗。”

阿史那社尔上前两步,“阁下乃李唐宗室子弟?”

“在下虽视淮阳王为兄,但却非宗室子弟。”李善顿了下补充道:“亦非陇西李、赵郡李。”

居然不是世家子弟,阿史那社尔神色诧异,“中原实是人才济济,听闻阁下战前断言,唐军必败。”

李善忍住没转头去看李道玄的脸色,笑道:“下博一战,若唐军步卒未顿足不前,胜负难料,刘黑闼实是好运道。”

刘十善喝骂道:“汉东王纵横河北山东,轮得到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黑闼惯以狡诈,三战三退,诱唐军主力出击,又事先劝突厥大军收敛行踪,未至冀州。”李善毫不客气的打断,“这番谋划,只要不是盲者都看得出来,若非史万宝顿足,刘黑闼何能覆灭三万精锐!”

刘十善被气得脸色铁青,但也不由心惊,对方将长兄的谋划说的清清楚楚,就好像如在眼前……而且并不是战后分析,而是战前就断定唐军必败。

阿史那社尔不顾刘十善难看的脸色,思索片刻后点头道:“淮阳王率精骑冲阵,犀利无双,若是补之步卒,纵然难胜,亦不至于全军覆没。”

李善一边附和,一边在心里回想……阿史那社尔,这是谁?

后来东西突厥陆续覆灭,不少突厥王族内附,也出过好几位阿史那姓氏的唐朝名将,这位到底是谁?

是后来被唐军擒杀俘虏的?

还是后来内附甚至成为唐朝将领的?

完全没有头绪,李善瞥了眼突厥青年,“尚未请教,这位是……”

“这位是王叔长子,汉人称之,欲谷设。”

李道玄低声解释道:“颉利可汗独此一子。”

李善这才明白过来,难怪数万突厥大军南下杀到魏洲来,难怪阿史那社尔不仅容唐军入城,还肯交换李道玄、薛忠等数十人,原来是颉利可汗的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的人物,的确够分量。

李善瞥了眼苏定方,不禁浮想联翩。

原本的历史上没有自己,那晚苏定方很可能被迫再次投入刘黑闼帐下,也不会再有什么夜袭营地,尽焚粮草的战事。

之后刘黑闼被擒杀,苏定方再次隐于乡野,直到贞观年间才出山……再之后,苏定方踏破东突厥王帐,举兵覆灭西突厥。

也就是说,面前这两位阿史那王族……十有八九是和苏定方打过交道的。

那历史上的李道玄理应是死在了河北,柳濬、薛忠以及那些将校估计也难以幸免。

虽然如今是冬季,李善却觉得应该是秋季……放眼看去,一片金黄,都是弯着腰的稻谷。

收获的季节啊!

李道玄是宗室子弟,和李世民极为亲近,柳濬曾随李世民参加过洛阳、虎牢关两战,薛忠的族叔薛收是秦王府的记室参军,李世民的心腹幕僚。

那边阿史那社尔正要离去,接下来是突厥大军是要攻打魏洲,还是去洛洲和刘黑闼汇合,甚至是拔营北归,都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作为一个看过答案的穿越者,李善相信,自己这只蝴蝶再如何努力扇动翅膀,也不足以影响那些历史大事件。至少在这个时刻。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后遭受渭水之盟的耻辱,短短四年后干脆利索的覆灭了东突厥,一雪前耻。的确,李靖、李世绩均堪称名将,但东突厥数十万控弦之士真的那么不堪一击吗?当然不是。看过答案的李善在很长时间内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解题思路,直到他来到河北。北方气温的急剧下降,粮食的减产,大批牲畜的暴毙,都是原因……但李善很确定,更重要的原因是,东突厥内部不稳。环境的变化,部落的兴衰,导致了东突厥内部自相残杀……因为李善一再询问诸多对草原熟悉的将领,确认如今草原上并没有一个叫薛延陀的汗国。而李善记得很清楚,贞观四年,唐军覆灭东突厥,薛延陀出兵相助导致颉利可汗腹背受敌。也就是说,在未来十年内的某个时刻,薛延陀必然叛离东突厥。至于原因,或许是因为部落的兴衰,或许是因为首领的野心,或许是因为唐朝某些阴私手段,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环境变换导致薛延陀自立……李善之前铺垫的所谓小冰河时期,也就是这个环境变化。阿史那社尔还能保持镇静,而其他几个突厥人眼神慌乱……他们虽然知道对面那个汉人只是臆测,但他们自己也认为,如果草原保持现在的状态,那些非常有可能成为现实。长途跋涉去唐国打秋风,还不如吞并几个小部落来的轻松自在。“数十年前,裴世矩一语裂突厥,今日足下不让其专美于前。”阿史那社尔叹道:“足下所念,在下亦知……”抬头直视李善双眼,阿史那社尔轻笑摇头。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李善的企图……你们突厥人再不滚蛋,小心老家都被人抄了,就算没被抄了,估摸着也要打成一团浆糊!如果突厥人滚蛋,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就算刘黑闼不肯跟着突厥人去草原过春节,魏洲、相州、卫洲这三个还没有失陷的府洲的压力也会小很多很多,他日唐军反击的难度也会大幅度降低。李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其实在下是随援军从关中南下陕东道,如今四万唐军驻扎洛阳北侧。”“听说了,据说也是宗室子弟领兵,已然一个月了都未北上入境。”“的确如此,但河北道数年来战事连绵不绝,田地荒芜,粮草不济,在下领命押运粮草北上。”李善顿了顿,“粮草均交付刑洲总管齐善行,如今不是已经付之一炬了吗?”不等对方回话,李善迅速道:“贝洲富饶,刘黑闼使旧部在下博一战之前便筹集粮草,但四日前,在下筹谋,三百骑夜袭营地,斩杀董康,尽焚粮草。”“当然了,这两件事尔等均知。”“似乎并不需要担忧,因为庐江郡王李瑗弃城而逃,刘黑闼不战而胜,占据洛洲。”“洛洲富饶不让贝洲,水陆便捷,向来是粮草汇集之地。”李善叹道:“但适才在下已然说了,河北道连年大战,几乎就没消停过,别说军粮了,多个府洲的存粮都是依仗陕东道相输。”“若是足下指望洛洲粮草充盈……只怕要大失所望。”“河北道粮草充盈只有三处,一是贝洲,二是刑洲,三是卫洲,前两者粮草被焚,而卫洲黎阳仓……”李善笑着看向了刘十善,“卫洲总管乃是程名振,此人老母妻儿均是死在刘黑闼手中,就算卫洲失陷,程名振也必然效仿齐善行,将黎阳仓付之一炬。”阿史那社尔一怔,这条信息他倒是真的不知道,不由转头看了眼刘十善……后者的沉默给出了证明,程名振老母妻子被刘黑闼所杀并不是什么隐秘。李善循循劝导,好似是在替阿史那社尔分析利弊得失,“河北道粮草本就不济,依赖陕东道相输,三处粮仓刘黑闼均未得手,其手中只剩下洛洲。”“难道足下欲就食洛洲?”“洛洲水陆便捷,夏王窦建德、汉东王刘黑闼都以此为都城,苦心经营多年,去岁刘黑闼攻占洛洲,重立大旗,此次也必然如此。”“虽都言刘黑闼是突厥人养的一条狗……”话音未落,刘十善怒喝一声,抽出长刀砍来……我兄长是条狗,那我是条小狗?金铁交加的声音引得两军骚动不安,苏定方手持长刀,只三两个呼吸就打的刘十善难以招架,要不是不想惹出乱子,苏定方早就劈死这家伙了。李善只稍微顿了顿,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说:“就算是条狗,只怕也忍受不了突厥乱洛洲吧?”阿史那社尔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明明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对面青年用犀利的言语几乎将优势完全肢解。欲谷设并没有听懂,只嗤笑道:“刘黑闼那厮,问他要粮草,难道他敢不给?!”“无论如何,突厥大军必然北返,总不会在河北过春节吧?”李善轻笑道:“倒是不知道草原上有没有过年一说……但突厥军北返,刘黑闼必然不会北返!”欲谷设一怔,转头看了眼堂兄阿史那社尔,隐隐约约明白过来。刘黑闼从突厥借兵南下攻伐河北山东,并不是为了来劫掠财物、人口,而是欲重新扎根此地,更要借此和李唐一争雌雄。在粮草有限的前提下,在突厥兵总是要北返的前提下,有意天下的刘黑闼会将粮

', '')('“史万宝!”暴喝声在县衙后院响起,借酒消愁的史万宝一个激灵,转头看去,登时魂飞魄散。“史万宝!”“史万宝!!”“史……万……宝!!!”虽然只是叫着名字,反反复复的重复这个名字,但语气中的怨毒之意令史万宝心生寒意,他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剧情。仅仅两个时辰之前,自己还在筹谋让那位突厥贵人回去补一刀,而现在淮阳小儿举刀而来……“呛!”利刃出鞘的微响传来,看起来垂垂老矣的史万宝拔腿就跑!但是,下一刻,只见刀光闪烁,一只残破的手掌冲天而起。凄厉的惨呼声在后院回响,刚刚赶到的李善无聊的上前两步,两只手插在袖筒里,看了眼摔落在脚边的那半只手掌。用什么挡刀不好,非要用手……咬牙切齿的李道玄手中长刀微微向下倾斜,几滴血在刀尖凝结缓缓滴落。在知道史万宝就在馆陶城内之后,李道玄让人意外的始终保持着镇定和冷静,只询问了柳濬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但是入城后,李道玄没有和众人寒暄,没有去洗澡更衣,甚至没有吃一口饭,喝一口水,而是领着薛忠、柳濬直奔县衙后院。对此,一路追赶的李善唯一感慨是,这小子太够意思了!自己是不能杀了史万宝,这事儿有点犯忌讳,毕竟是个国公,而自己无一官半职,下克上总是容易遭人指责和忌惮。但身为宗室子弟,爵封亲王,官居河北道行军总管,刚刚被史万宝陷害的险些身死的李道玄自然是能的。不仅敢杀,能杀,而且很有理由杀。于公,史万宝命大军顿足,使三万唐军精锐全军覆没,一战尽丧唐军在河北的主力,并连续丢掉了冀州、刑洲、贝洲、洛洲。这样的败绩,足以除爵罢官。于私,史万宝硬生生坑的李道玄被生擒活捉,要不是李善,李道玄算是彻底栽了。一想起自己在阵中拼死搏杀,五千精骑全军覆没,而史万宝率数万大军冷眼旁观,李道玄就满腔恨意,恨不得将史万宝千刀万剐。当然了,还有个原因。史万宝是东宫嫡系,又极得圣人信重,其兄史万岁当年和圣人有旧,封爵原国公就证明了这一点。史万宝祖籍原州,以祖籍地为封号的,在前朝多见,但在初唐极为少见。比如裴世矩在隋朝,爵封闻喜县公,但投唐后爵封安邑县公。史万宝能被封为原国公,这样的待遇满朝少有。李道玄从柳濬处知晓,是李善杀入县衙,硬生生的将欲谷设从史万宝手里抢回来的。也就是说,史万宝和李善结下了一份死仇……而史万宝即使因为下博大败而除爵罢官,他日也很可能依仗东宫、圣人信重而复起。类似的事在初唐时有发生,比如刘文静曾大败于薛举,被圣人除爵罢官,但很快就得以复起。即使是为了李善,李道玄也下定决心,今日必杀史万宝。这也是李善为什么心里大赞李道玄够意思的原因。地上的史万宝还在凄厉的惨呼,左手掌从虎口位置被斜向砍断,大股的血液迅速将地上染成一片紫黑色。李道玄手腕抖动,将刀尖上的血珠甩飞,死死盯着两眼无神的史万宝,手中长刀已然高高举起。“圣人诏令,老夫有圣人诏令!”史万宝突然如此大喊,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薛忠冷笑道:“圣人诏令,命你史万宝陷淮阳王入重围不救,圣人诏令命你史万宝尽丧三万大军?!”李善忍不住噗嗤笑出来了,这句话和自己两个多时辰前说的几乎一模一样。“身怀圣人手诏,你今日也难逃一死!”李道玄身上衣衫破旧,发髻凌乱,脸上还有土迹,看似憔悴,但握着刀柄的双手青筋毕露。李善轻描淡写的说:“本朝沿袭前隋,中书取诏,门下审驳,尚书奉而行之,如今哪位宰辅执掌门下省?”“门下省侍中两人,以江国公为首。”薛忠轻声道。“江国公?”李善笑道:“可是前陈后主之弟陈子聪?”“是。”“薛长吏,在下乡野村夫,不识朝中贵人,江国公秉性如何?”薛忠扬声道:“江国公才学明辩,持身公正,常慷慨进言。”这是在婉转的说,陈叔达性情火爆,但在东宫、秦王之间没有什么偏向。李善一脸的人畜无害,上前几步,笑着看向史万宝,“原来原国公是矫旨啊。”一旁的李道玄、薛忠都是眼睛一亮,而史万宝一怔后似乎都忘了还在流血的残掌,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没有经过门下高官官侍中审核的圣人诏令,理论上的确是可以算不算数的……史万宝所说的圣人诏令,肯定没有经过门下省。换句话说,即使真的李渊诏令,大军之进止皆委于史万宝……那这份诏令也绝对不是明面上的。李道玄只隐隐猜出了几分,而薛忠和李善就看的清楚了……前者是李世民心腹薛收的侄儿,后者是看过答案的穿越者。两个月前,李世民举荐淮阳王李道玄出任河北道行军总管,圣人命东宫嫡系史万宝出任副手。或许是圣人还是东宫都不希望看到秦王府一脉再立新功,也或许是后来和突厥言和罢兵后,东宫有亲征之意。总之,很可能是东宫太子李建成私下向圣人求来的这份圣人诏令,使史万宝在河北战

', '')('???“多谢李兄。”苏定方虽然年轻,但向来沉默寡言,仔细倾听了李善的叙述和一旁城内医者的讲解后,只说了这一句。那夜手术之后一直坐在马车上南下,苏母恢复的还算不错,但最后两日弃车乘马,伤口再行崩裂,李善检查了一番,指挥周氏重新敷药包扎。李善倒是没有某些医生的脾气,让朱八去请来城内大夫,一番诊断后给苏母开了几副药。“相互扶持南下,多赖苏兄之力。”李善摆手,看了眼苏定方的神色,轻声道:“前事不必再提。”这是实话,李善从来没想过手下苏定方手书的那份卖身契。那边周氏已经煎好药,服侍苏母服下,后者是个头发银白的老妇人,看模样约莫五六十岁,慈眉善目,脸若银盆。这时候马周突然出现在门外,“田总管那边传信,刘黑闼大军东来。”李善眯着眼想了会儿,“这么快……突厥人呢?”“突厥大军仍驻扎五十里外,按兵不动。”李善看了眼苏定方,“守得住吧?”“守得住。”苏定方斩钉截铁道:“粮草、军械、兵力都不缺,至少能守到十二月底。”十二月底……意思是能守到明年了,就算李建成非要在长安过个春节,李渊也难以忍受河北山东沦陷这么长时间。门外马周追问道:“突厥军真的会北返?”“某真的不知。”李善翻了个白眼,“要不……你出城去问问那位阿史那社尔?”马周悻悻离去,苏定方突然单膝跪在母亲身前,“山东河北连年大战,民不聊生,汉东王几度起事,孩儿欲迁居关中。”苏母迟疑的盯着儿子,又抬头看了看李善,“关中何处?”“长安城外,东山脚边,景色雅致,适宜久居,山上又有名寺。”李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赞成迁居……显得李善有那么点挟恩图报。拒绝……显得李善太过虚伪了。一路南下,李善几乎事事都对苏定方明言,而且无论兵力几何,都以苏定方为首。救母之恩,信任备至,苏定方不觉得自己一个窦建德、刘黑闼旧部,还有更好的选择。苏母早在历亭左右就完全清醒过来,已经听周氏将事情经过仔细叙述过,面对儿子这个请求,只能轻叹一声,“那就要烦扰李郎君了。”李善登时松了口气,整理衣着,正式行礼,“还请伯母宽心,侄儿当视定方为兄,愿不离不弃,此生携手。”一路南下,一小半的时间这位老妇人都是清醒的,但对儿子许诺投身为奴一事,一直闭口不言……李善还真怕对方不肯去长安呢。李善转身再次向苏定方行礼,“日后还望苏兄多多提点。”苏定方露出个坦诚的笑容,正摇头间,李善笑道:“此番守城,还需苏兄襄助,他日西返关中,亦需苏兄护佑。”“想必苏兄早就想探问小弟身世……凌伯几次旁敲侧击,只是苏兄不肯开口相询而已。”“小弟身世的确坎坷离奇,少有人知,待得战事之后,再与苏兄长谈。”那边周氏扶着苏母进了内室,凌伯才踱步进来,瞥了李善一眼,“已然定了?”苏定方不声不响的出门,将两人留在里面。“伯母和苏兄自然是要去长安……”“伯母?”凌伯嗤笑道:“改口倒是快的很。”李善老脸一红,瞪了眼问:“凌先生还没下决心吗?”“现在不叫凌伯了?”李善压低声音,“称苏兄之母为伯母,再称凌先生为伯?”“你……”凌伯被气了个倒仰,骂道:“真该让定方看看你这嘴脸!”李善无所谓的盘腿坐下,“洛水大战之后,苏兄甘冒奇险,将同僚家眷从唐军眼皮子底下接走,实是侠肝义胆……”这是在说,你凌敬欠了苏定方好大人情呢!现在苏定方要随我去长安,你难道要弃苏定方而去?“闭嘴!”凌伯指着李善的鼻子,发狠道:“再说这些,老夫定要老死山东!”李善大喜,起身扶着凌伯坐下,殷勤倒了杯水,“从此闭嘴,先生想听什么,在下就说什么。”凌伯都被气笑了,甩开李善的手,“老夫想听听你的身世。”“适才已然和苏兄提过,待得战后,回关中途中,必然坦诚相告。”李善一本正经的说:“先生放心,在下身世清白……”“身世清白?!”凌伯冷笑道:“身世清白却生于岭南?”岭南向来是前朝流放罪犯的固定地点,凌伯显然是有所指。“你李善祖籍陇西成纪,却非陇西李氏,非赵郡李氏,亦非李唐宗室,由岭南北上,定居长安城外。”“精于医术、算学,亦通经义,更明晰纷乱朝局,对朝中夺嫡之争洞若观火。”“虽骑术糟糕,却通晓军略,更有胆略。”“如此人物,非小门小户之后,绝不逊色陇西李氏子弟。”凌伯若有所思的曲起手指敲了敲杯口,“他日抵达长安,只需打探自你定居长安的时日,再打探城内可有非陇西李、赵郡李的李姓人物前朝流放岭南,又在去岁自岭南归来……”李善的脸色都变了,凌敬的几句推论……看似不可能,却逻辑严密,真相似乎已经触手可得。看李善那紧张的神色,凌伯得意的捋着长须,“说吧,你父祖辈何人,与秦王到底是何关系?”李善陷入长久的思索,面前这

', '')('冬日白昼短,夕阳已然在遥远的山峰处半隐半现,又是一天过去了,城外不时传来号角声,轻骑在城外数里外游走不定,监视着城内的唐军。城墙上,田留安冷笑一声,“装模作样!”的确是装模作样,号角声是突厥军中点兵遣将所用,但一日下来,城内骑兵出击两次,分批派遣斥候查探……城外的轻骑并不是突厥人。显然,刘黑闼没什么太强的信心,紧急打制攻城器械,甚至没有足够的把握压制馆陶城内的唐军骑兵的骚扰。“无奈之举。”李善评价道:“不过刘黑闼必攻魏洲。”马周点头赞同,“总不能去攻打相州吧……若是攻相州,突厥大军很可能会乱洛洲,当然了,也是因为突厥大军入魏洲,刘黑闼才会东向攻魏洲。”众人议论纷纷了好一会儿后,田留安看向凌敬,“先生如何看?”凌敬薄薄的嘴唇抿了抿,才沉声道:“刘黑闼其实不善攻城,两次席卷河北山东,要么是总管刺史举城而降,要么是旧部起兵破城、献城,大都野战破敌,少有大军攻城之举。”“年初李去惑据洛水县城投唐,王君廓、罗士信先后率千人守城,刘黑闼主力猛攻二十余日,直到城内木石均尽,得旧部阵前反戈一击,方能破城。”在场众人都知道凌敬说的是洛水大捷之前的那场战事,罗士信就是此战阵亡,但洛水县城失陷后仅仅数日,刘黑闼无奈弃城而走,最终在洛水旁被李世民击溃。田留安准确的捕捉到凌敬这番话的重点,“旧部阵前反戈一击?”凌敬点点头,“去岁魏洲亦失陷,谁知道馆陶城内可有刘黑闼旧部?”薛忠补充了句,“亦或有窦建……夏王旧部,不可不防。”张玄素立即建议,“当严禁城内走动,以防敌军里应外合。”“搜捕刘黑闼旧部……许县人举告!”柳濬恶狠狠的高声道。李善看了眼沉思不语的田留安,问了问一旁的馆陶令崔忻,“崔明府,城内可有刘黑闼旧部……稍有名声的那种。”崔忻迟疑着点头,“有一人,苑竹林,曾为刘黑闼麾下偏将,魏洲人氏,据闻与刘黑闼有私交,此人在馆陶颇有名声。”柳濬厉声喝道:“立时下狱!”“此等人物,当立即搜捕。”张文瓘有点焦急。崔忻犹豫不定的看向还在沉默盯着城外的田留安,耳边传来几声咳嗽,马周、柳濬、薛忠、张文瓘的催促突然戛然而止。崔忻诧异的看向李善,从昨日到今日,他身为馆陶县令,但至今还不知道这位的身份,但仅仅几声咳嗽,就让众人闭嘴。田留安此人虽无捷才,但久经沙场,坚毅沉稳,绝非庸才,半响后才收回目光,“领苑竹林来此。”这是个肤色黝黑的大汉,身强体壮,面容略带苦相,躬身下拜,视线游走,目光闪烁。“听闻你乃汉东王旧友?”田留安的语气说不上严厉,也说不上怀柔。“小人误交匪友,已然割袍断义。”苑竹林低着头。张文瓘喝道:“胡说,去岁你于贝洲聚众起事,依附刘黑闼!”“闭嘴!”张文瓘转头看见李善投来冷然的眼神,只得悻悻住嘴。田留安向李善微微点头示意,继续问:“如今赋闲在家?”“是。”“听闻你在馆陶城内颇有名声?”“不敢。”田留安没有再问,挥手道:“某身边亲卫百人,首领年初于洛水阵亡,足下可愿担此重任?”一直保持沉默的李道玄都惊诧的转头看来,亲卫是一名将领最可靠的依仗,亲卫首领非信重之人,非敢死之士不能当之。田留安居然让这个刘黑闼旧友担任亲卫首领……太冒险了。苑竹林惊疑不定的抬起头,“小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田留安看向身后的亲卫,后者迟疑了下,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递给了苑竹林。张玄素、柳濬都大惊失色,就连向来沉稳的薛忠也不禁变色,一串钥匙全都给了苑竹林……其中有金库的钥匙,有仓库的钥匙,甚至他们都看见了,半个时辰前,县尉亲手将城防的钥匙都串了上去。苑竹林捧着那串钥匙,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儿。田留安不再理会,眯着眼继续观察城外。很快,天色渐暗,游骑已然归营,众人讨论了一番后各人回各家,田留安大步走出几步,突然顿足回头喝道:“愣着做甚?”苑竹林身子一震,抓着钥匙串,眼神迷茫的跟了上去。半个时辰后,李善亲自做了一锅红烧肉……今日下午杀了好几头猪,朱八去抢了几大块回来。马周脸色有些难看,做什么不好做红烧肉……两个月前盗匪袭村,他被李善逼着吃了一大锅,现在是看着就想吐。在场的除了李善、马周外,还有李道玄、薛忠、凌敬。柳濬住在军营,苏定方如今自视为亲卫首领,与众亲卫同食。“今日田总管此举有些冒险,但也颇有胆略。”薛忠赞道:“如此义举必能使此人感化。”“哼!”“嘿嘿!”两声异声同时响起,李善和凌敬对视一眼,一大一小两只狐狸都眼神诡异,他们俩都是那种心理比较阴暗的人。食不甘味的李道玄随口问:“李兄?”李善嚼着一块肉,笑道:“窦建德、刘黑闼据河北山东多年,田总管这是千金买马骨呢。”凌敬

', '')('虽然连续一个月奔波劳顿,虽然一直保持着极为紧张的情绪,但李善的生活作息基本没有发生变化。天才蒙蒙亮,李善已然起床,就着冷水洗了把脸,被冻得脸都僵住了。对门的周氏默不作声的捧了盆热水过来,李善笑着想打声招呼……但又不知道用什么称呼。十八九岁的年纪,如花似玉,身段婀娜,偏偏是苏定方的义母……自己总不能跟着叫声伯母吧?“多谢周娘子。”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称呼让周氏一怔,随即脸一红,脚步匆匆的离去……这个称呼向来是对未出阁的女子使用的。李善对这些不太懂,他只记得有人如此称呼母亲朱氏……全然没想到母亲的特殊身份。一个是被丈夫抛弃,一个是丈夫已然身死……这能一样吗?按规矩,李善应该称呼一声“周夫人”。洗脸刷牙吃了早饭,李善正要出门去看看情况,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墩儿跑过来抱住他的腿,这是凌敬的长孙,小名六昊。“六昊,你爷爷起来了没?”李善笑着抱起来,“啧啧,又重了啊。”小胖墩儿嘻嘻笑着,奶声奶气的说:“爷爷叫你呢,姐姐不肯来……”说的乱七八糟,但李善一听就懂了,凌敬的孙女六女害羞呢,男女八岁不同席……但她都被李善……也不算看光,最多只看了关键部位。不过,李善也发现了,一路南下……他和孩童们相处的好,六女不太凑上去,但老是站在一旁用眼神唰唰唰。抱着六昊出门转了个弯就是凌敬的屋子,刚和凌敬打了声招呼,李善视线一扫,正在喝粥的六女果然又拿眼神唰他。李善打了个寒颤,凌敬这老头最终决定去长安,不会是想打歪主意吧?这个才八岁,怕是要直接吃花生米的节奏……“大郎,刘黑闼攻城了!”外间传来朱八的嚷嚷声,正准备出门的李善和凌敬都是一怔,刘黑闼前日才抵达魏洲向,昨日打制器械,今日就要攻城,如此迫不及待吗?一路急行到城墙附近,攻城战已经正式开始,李善和凌敬等了好一会儿,告一段落后才找了个机会上了城墙。高声指挥麾下将校的田留安转头看了眼,摇头道:“无甚威胁,或许是试探一二。”“未必。”李善探头看了眼城墙外地上的敌军尸体,“欲谷设那厮恨我入骨……”身穿铠甲的薛忠就站在一旁,“有道理,刘黑闼不过是突厥人养的狗而已,若是欲谷设相逼,刘黑闼也只能勉力攻城。”远处如潮水退去的敌军像蚂蚁群一般密密麻麻,随着鼓声,几十辆撞城车被推出,步卒抬着云梯又开始蠢蠢欲动。凌敬嗤笑道:“两军对垒,攻城最下,耗时最久,准备的器械也最多……只一日打制器械就起兵攻城,太过仓促。”“即使突厥人逼刘黑闼举重兵狂攻不止,也难以破城。”田留安点头微笑,“刘黑闼岂不闻,欲速则不达!”接下来就是常规守城模式了,李善饶有兴致的想看个仔细,却被郭朴、范老三拉下了城墙。大军攻城,先填壕沟、护城河,必然要压制城头弓弩手,鬼知道什么地方会射出一支冷箭,李善连明光铠都借给苏定方了。琢磨了下,李善也索性不上去添乱,身边留了郭朴等十个亲卫,其他人由苏定方带队,都交给李道玄。下了城墙,李善有点无所事事,正看见不远处一群人正在砸墙拆屋。数十个百姓被县衙的杂役推在一边,几个女眷和孩童正在放声大哭……显然是因为自家的房子被拆了。馆陶令崔忻快步走过去,厉声呵斥了几句,女眷不敢再发声,但几个孩童还在大哭不止。凌敬双手负在背后站在一旁指指点点,对这一切是司空见惯。“攻城需专门打制器械,守城就轻松多了,一块砖瓦,一根木头都能派的上用场。”马周突然高声道:“一砖一木皆有所用,县衙乃是公器,但明府不以身作则,却要先拆民居?!”崔忻讶然回首,脸色颇为难看……都不用去想,那马周必然是刻意挑衅。“你和清河崔氏到底有什么仇?”李善好奇的问。看马周还要上去争辩,李善一把拽住他,“少给我找麻烦……想挑刺……也要找个像样点的理由。”马周这才悻悻作罢,他是贝洲人氏,游历山东河北、中原多年,若不是万不得已也不至于去关中……李善只知道他和清河崔氏有些过节,但也没细问过。在旁边看了会儿,李善觉得有些无聊,心想要不要去伤兵营转转,朱家沟青壮以及苏定方那边的村民这两日一直在整理床铺、搜集布匹、药物等等,就等着李善大展身手。不过,之前几战,返回城中的唐军,受伤的士卒基本没有……两度遭突厥追击,伤势不轻的基本上都没能回来。这时候,身边的李道玄突然低声问:“突厥兵近日应该会北返?”城内唐军虽然以李道玄官职最高,爵位最高,但上博一战兵败的阴影一直缠绕着这个十九岁的青年,李道玄将守城重责尽托付田留安,自己不肯插手。“欲一雪前耻,需静待时机。”李善笑道:“如今是那欲谷设想一雪前耻呢,总要给他这个机会。”李道玄沉默下来,凌伯回头看了眼,正要说什么,突然震耳欲聋的高呼声在耳边炸响,正在拆墙的民夫都住了手,惊疑不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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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从来没有过如此幸福的时刻,作为一个实习医生,居然也有做手术做到吐的一天。

呃,需要强调一下,这种呕吐不是生理因素,而是心理因素。

大学里将近十年,除了观摩大体老师,能亲眼目睹肉体的机会……少之又少,进了医院实习,:“水囊就在床边。”

李善点

', '')('熊熊燃烧的烈火,被付之一炬的攻城器械,哭爹喊娘漫山遍野的败卒,冲天而起的黑色烟柱在蔚蓝如洗的空中显得格外刺眼。欲谷设发狠的丢下马鞭,随手弯弓搭箭,羽箭远远的射向正再入城的唐军,他不顾堂兄的劝阻,一力亲自领一路骑兵杀来,就是因为他看见了苏定方。一路作为俘虏南下,欲谷设装作不动汉语,很是窥探到些什么,至少他知道李善有多重视苏定方。如果能斩杀此人,至少能讨回点利息。但他没想到苏定方如此了得,轻易破阵后在战场上横向绕出一个弧度,赶在突厥军抵达战场之前回城、刘黑闼的万余步卒几乎没起到任何阻拦,甚至被杀的丢盔卸甲,大量攻城器械被付之一炬。羽箭在距离唐军还有百步的地方就颓然坠落,欲谷设丢开弓箭,面色铁青的听着城墙上唐军用以刀击盾的金戈声为得胜归来的骑兵扬威。城门再一次关闭,城头上的唐军、乡勇发出阵阵欢呼声,李善终于松了口气,蹲下继续给一位胳膊被砍了两刀的伤兵裹伤。手中匕首挑开伤口,顺手将伤处拉长,用清水清创,再包扎起来,靠在城头的伤兵疼的闷哼一声,没办法,现在药粉不多,需要省着用。挺乖巧的,李善有点意外,前面十几个伤兵一边被包扎一边还在关心城外战局,或高声欢呼。仔细瞄了眼,李善随口道:“是条汉子,不枉田总管重义相托。”正在巡视城头的田留安刚好在身后,笑着说:“山东之地,多慷慨悲歌,重义轻生之士,否则田某何以生死托付?”这位伤兵就是刘黑闼旧友苑竹林,在前日被田留安一力简拔为亲卫首领,连续两夜都以此人随侍内室,说一句以生死托付,的确不过分。也不知道田留安有没有暗中安排人手,但苑竹林两夜守卫,今日城头血战,护卫田留安以至于受伤,也称得上重义轻生。田留安转头看向城门处,入城的骑兵人人神情激昂,唯独苏定方不言不语,不悲不喜,一派大将风范。田留安又看了眼还在忙碌的李善,心想这位李郎君到底和秦王是何关系。反正肯定不是秦王府中人,如此人物,自己以前从未听闻,而且自己今年四月才出任魏洲总管,时常和往日同僚有信件来往,从未听人提起过,而且房公的信里也有类似的暗示。但不管李善其人,这苏定方的确了得,虽然年轻,但放在秦王府左右六护军府中,论领军才能,论斩将夺旗,足以与任何人相提并论了。田留安打定主意,此战之后,必要去信,如此人杰,必为殿下笼络。如果正在给伤兵裹伤的李善知道田留安的想法,必然是欢喜雀跃……自己一力将李德武推入东宫,就是试图让河东裴氏的政治立场表露出来,使自己能和秦王一脉的关系更近。苏定方的确有才,历史上在贞观初年就得朝廷重视,以先锋率两百骑兵踏破突厥王帐,李靖不会随随便便挑个手下担任前锋的。但在此时名气还不够大……李善还在想着用什么方法让李世民眼红苏定方,然后自己能顺势捞点什么好处呢。但李善、田留安两个人都完全没考虑过苏定方的想法。所以,当苏定方登上城头,田留安换着花样从各种角度赞誉,而前者从头到尾只重复了三个字,“不敢当”。李善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只笑着问了几句可有受伤之类的话。凌敬远远眺望,此时城外大火已然熄灭,依稀可见刘黑闼所部正在缓缓向北,“今日攻城头破血流,又遭定方突袭,攻城器械付之一炬,刘黑闼所部必然士气大落,若不整顿,军心难稳。”田留安也赞同这个观点,“至少三日之内,刘黑闼应该不会再举重兵攻城了。几人在城头血污处纵谈战局,唯有李善还在料理伤员,渐渐远去,只有苏定方跟在身边打下手。一直忙到黄昏落下,一片黑暗,李善才捶着腰直起身,虽然基本都是轻伤,但也需要包扎处置……腰实在有点受不了,在医院虽然也累,但主要是两条腿。回到住处,李善看看桌上的饭菜,只随口扒了几口饭,有点怀念前世的加班……虽然累,但完事后能吃顿好的。有时候是一顿任你吃到饱的火锅,有时候是色香味美的大餐,有时候是满嘴流油的烤串……李善努力嚼着口中发干的粟饭,抬头看见对面的苏定方和旁边的马周都大口大口吃的挺香……只能在脑海中拼命回想有一次大抢救之后的烤全羊,那味儿……有的菜实在是没办法,但火锅似乎可以……虽然没了辣椒的火锅就等于没了灵魂。李善在心里发狠,等回了长安,一定要去药房多买点调味品,弄个火锅底料出来。“六昊,吃好了?”李善实在没精力抱着,只能任由这小胖墩儿抱着自己的大腿。“想吃肉……那实在没办法,我这也没肉。”“呃,要么让你姐姐揍你一顿?”“嗯嗯,我说的……被揍一顿就能吃肉!”李善一边随口敷衍,一边在心里琢磨,这次带出来的手术器械都是让朱玮找铁匠打制的,不算太好用,而且容易钝,回头找李道玄帮忙,让工部大匠打一套……不,得多打几套。对门的周氏过来收拾桌子……因为李善身边的亲卫都撒出去各司其职了,烧饭做菜以及洗衣之类的杂事都是周氏来料理的。

', '')('抬头看了眼,往日的点点繁星大都消失,似乎乌云密布,田留安加快了脚步,走进了箱子。两日鏖战,刘黑闼在突厥人的逼迫下大举猛攻,虽然一直没能有什么进展,但兵力优势是摆在那儿的,城内唐军的伤亡不少小,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已然入夜,但田留安这等沙场老将也是要在城内转一圈的。现在,只剩下伤兵营了……田留安心里琢磨,那李善自称懂些医术,又有淮阳王作保,才将这条巷子拿到手,不知道内情究竟如何。亲卫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田留安迈进宅子左顾右盼,神色颇为诧异。田留安出身山东章丘,前朝随军攻高句丽,后聚集乡勇在章丘起事,先后投王世充、李世民,战场经验丰富,见识也算广博,但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兵营。在田留安的印象中,伤兵营多半是偌大的营帐、大厅中,伤员排排相连,极为拥挤,墙壁、土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污渍,臭味熏天,甚至还会有老鼠到处乱窜……一句话,生存条件极为糟糕。别说伤员了,就是没受伤的士卒都忍不了。但现在呈现在田留安眼前的是让他从未想到的一幕,院子里干干净净,青石板上别说血迹,就连污渍都没有,横架着的长杆上悬挂着好些衣服、布条。一路往里走,田留安注意到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口大缸,里面转满了清水。每个病房大小不一,但最多只有四个伤兵,田留安细细观察,伤兵身上穿着干干净净的衣衫,床榻、门板上铺着厚实的被褥,房间内几乎闻不到异味,而且能隐隐感觉到有微风吹动。“那儿砸了个洞。”一个伤势较轻的士卒半起身指着南边的墙壁,“李郎君让人砸的,说有好处。”田留安微微颔首,摁了摁门板上的被褥,“不冷?”“不冷。”伤员一咧嘴,“李郎君适才也问了呢。”“李郎君来过?”苑竹林忍不住问了句。旁边一个伤员答道:“下午来了次,特地叮嘱人饭菜要给肉食,晚饭后又提着灯笼来了次,应该还没走呢。”田留安呵呵笑道:“听闻李郎君医术不凡,你们这次倒是有运道。”“将军说的是,小的肚子被捅了刀,本以为没救了……”一个躺着的伤兵勉强露出个笑容,“李郎君说了,只要十日内无碍,必能生返关中。”苑竹林迟疑了下,“大人,李郎君是医者?”田留安也迟疑了下,“淮阳王赞其精于医术,但李郎君自称只是略懂……”门外响起一阵轻笑,田留安转头看去,马周正忍俊不禁。其他人不知晓,他马周却是知道的,李善自称略懂算术,结果折腾出了算盘;略懂武艺,结果两个照面撂倒了尉迟宝琳;自称略懂行商,结果弄出了个供不应求的东山酒楼。开膛破肚,活人性命……马周熟读史书,只记得东汉末年名医华佗有此技艺,可惜《青囊经》早已失传。“马先生。”田留安微微点头示意,“李郎君呢?”马周侧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凌敬、苏定方,“已然查问了一遍,刚刚离去。”顿了下,马周补充道:“田总管但凡有令,只需吩咐就是,负责伤兵营的范十一、朱八等人均是李郎君亲卫。”目送马周离去,田留安正准备继续巡视,身后的伤员赞道:“范十一那小子倒是好命,跟上了李郎君。”看田留安回头看来,伤员解释道:“范十一、范三哥等人原是淮阳王麾下,奉命送李郎君南下……李郎君已然许他们投入门下。”上至淮阳王,下至普通军中士卒,如此广结善缘……如果是前几年,田留安只怕要心生警惕了。但在这个时刻,田留安却对李善之举极为赞赏。原因也很简单,从走入宅子开始,从环境、饮食、处置,甚至从伤员的状态以及干净的衣衫上,田留安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身边亲兵的情绪发生一次又一次的变化。田留安很难用言语去描绘这种情绪的变化,但他可以确定,这是好事,这会使城内守军的士气始终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标准上。走出宅子,田留安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笑容,对于此次大战,他更有把握了。此时此刻,李善已然回了屋子,虽然身子疲惫,但却毫无睡意,只斜斜的靠在榻上,双眼盯着外间漆黑一片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凌敬站在门外,用近乎窥探的视线观察着这个青年,好一会儿才转身去了对门的苏家。凌敬轻笑一声,“看似以义为先,实则行事谨慎,处处均防人一手……为何对你如此推心置腹,真是异数。”苏定方默默听着,并未答话。这是一直盘旋在凌敬和苏定方心底的谜团,为什么在听到苏定方这个名字后,李善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那日他亲手割断范家子的脖颈,老夫便知此人心性,后数百骑兵袭营,尽焚粮草,尸骨如山,他面不改色,实是冷漠无情。”沉默了好一阵儿后,苏定方才轻声道:“今日所见,伤卒难治而死,李兄……”苏定方和凌敬都非常人,看得出来当那个伤兵在榻上抽搐的时候,李善眼中的痛苦和无奈。凌敬点头道:“不意此子亦有仁心。”“罢了罢了,这把老骨头就随尔等折腾吧、凌敬长叹了声,起身随口道:“去看看吧,那小子一直枯坐榻上,怕是魔怔了。”两人调头进了对门,李

', '')('城内的李善一边回想“怀仁”这这个字以前是在哪儿看到过,一边琢磨试提炼青霉素的可能性。

据说中国古代也是有玻璃的,只不过因为仿制玉器,所以不以透明为贵重……也不知道能不能弄些透明琉璃。

城外大营中,欲谷设正暴跳如雷大骂刘黑闼无用,一旁的阿史那社尔漫不经心的听着……反正刘黑闼不在。

其实,就算在,这两人也不在乎……虽然李善话说的难听,但他们也认可这个观点,刘黑闼不过是突厥养的狗而已。

等得堂弟已经口干舌燥,阿史那社尔才扳着手指头说:“十月十七日攻城,今日已十九日,三日内刘黑闼使麾下四万士卒猛攻馆陶,不可谓不尽力。”

“但结果呢?”欲谷设铁青着脸骂道:“连城头都登不上,近万步卒被数百骑兵撵得抱头鼠窜!”

“难不成你还想以部落勇士犯险?”阿史那社尔冷哼一声,“今日攻城器械付之一炬,而且刘黑闼所部军心涣散。”

“若要再攻,需整顿大军,再打制攻城器械,三四日内绝无可能再大举攻城。”

“城内唐军士气正高,今日领军出击的那人……明明大胜,却不尾随追击,显然不会被诱出城遭我等合围。”

“若要戳力攻破馆陶,必然旷日持久,刘黑闼麾下四万多人,我等骑兵三万有余,粮草够吗?”

“你可知,如今营中已然难以半夜喂马了。”

“更何况,适才已然说了,今日十月十九日,此时动身北返,回碛北已是深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了眼发狠的欲谷设,阿史那社尔加重了语气,断然道:“明日启程北返。”

欲谷设难以反驳这些摆在面前的理由,他也知道,短期内绝无破城可能,更何况阿史那社尔这位堂兄对自己……本就亲厚,此次更是宽容。

历史上,薛延陀叛东突厥,击败欲谷设,就是阿史那社尔出兵援救。

甚至后来阿史那社尔趁西突厥内乱,攻占西突厥一半国土,自立都布可汗,还为欲谷设复仇,率大军十余万攻打薛延陀,最终败走高昌。

但当欲谷设低下头,视线落在伤痕斑斑的手臂上,双眼登时如同喷火,七八万大军,居然无法破城,自己居然无法雪耻!

阿史那社尔看出了欲谷设的心思,轻声道:“如此人物……好吧,就算他真的不是宗室子弟,亦非陇西李、赵郡李,也必然名扬天下,此次初见,但绝不会是第一次。”

想报仇雪恨,日后自然有机会!

欲谷设深深吸了口气,发现堂兄眉头微蹙,想了会儿低声问:“那人说的是真是假?”

阿史那社尔笑着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自称医者必然是假的……与李道玄交好,还能招揽苏定方那等刘黑闼旧部,此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医者,理应在中原地位不低。”

“但此人言草原日后愈寒,牛羊难以度冬,草原常年饥荒……只怕并非虚言。”

“至少这两年,铁勒、回纥等部落均有不稳的迹象……”

“而且此人说得对……刘黑闼是不会随我们回草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罢了,罢了,让他们撕咬去吧。”

第二日一早,李善笑着接过周氏端来的热水,找了个机会聊了几句。

还没开始刷牙呢,外头发髻盘了一半的马周突然闯了进来,居然没有调笑几句,而是面色凝重道:“突厥有异动!”

“退兵了?”李善小心的取出牙刷蘸了温水开始刷牙。

“不好说!”

外头响起了凌敬的嗤笑声,“那小子居然赞你乃山东名士!”

外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李道玄、薛忠闯了进来,“李兄,突厥似有退兵之意!”

马周脱口而出,“不是说突厥大军前压吗?”

“理应是退兵。”对门的苏定方走过来。

李善一边刷牙,一边含含糊糊的嘟囔,“突厥人弃马了?”

“怎么可能!”l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五里内无突厥踪迹。”“十里内无突厥踪迹。”外出探查斥候的陆续回报让众人脸色喜色愈浓,突厥人撤兵北返是理所应当的,但还有一种可能性。昨日苏定方出城大败敌军,这似乎说明刘黑闼所部战力不强,若要击败唐军,最好的方式将唐军诱骗出城,一举围歼。而突厥人的北返,有可能是个陷阱……田留安虽然打定了主意不出城,但也派出斥候四处打探。刘黑闼围攻馆陶城,但也没围死,围三厥一,留出了南边。而就在一个时辰前,刘黑闼所部也跟着北返、西向,撤军而去。主将田留安反正是打定主意不出城的,其余人还好,唯独凌敬和李善两人疑心最重。突厥人滚蛋,那是有理由的,很充分的理由的。而刘黑闼为什么要滚蛋?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刘黑闼都没有滚蛋的充分理由……如今河北道,横在叛军之前的只有相州、魏洲。比起来,攻打身后有卫洲的相州,显然是攻打身后是黄河的魏洲更容易一些。城墙正北方向十五里外,刘黑闼叹了口气,挥手斥退众人,只留下了胞弟刘十善。“范愿、董康便是死在那人手中?”“是苏定方……”“扯淡!”刘黑闼阴着脸骂道:“苏烈乃夏王旧部,去岁随某征战,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反戈一击,还掠走欲谷设!”“虽然苏烈投唐,田留安敢如此接纳,还以其为主将出城邀击?”“主事者必是那个医者……不,那李善绝不是个医者!”刘十善垂头丧气,在刘黑闼率军东向之后,他将一切缘由都推到了苏定方这个叛将身上……在贝洲筹集粮草,这是刘十善的责任。他无非是在表明,不是我犯了错……而是苏定方叛变投唐。特别是昨日苏定方率骑兵破阵,杀的血流成河,将几乎所有的攻城器械付之一炬……这是苏定方投唐的铁证。但这一切在今日晨间被戳穿。阿史那社尔欲北返草原,临行时借刘黑闼帐下小吏写了一封信……刘黑闼这才知晓内幕。“李善,李善……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刘黑闼远远眺望看不见的馆陶城池,“子房之谋,陈平之智……如此说来,应是此人擒下欲谷设,招揽苏烈……范愿、董康都是死在他手中,贝洲大火……”刘十善咳嗽两声,“此人在下博开战前两日,力劝李道玄勿要浪战,遭拒绝后立即离城南下……”听完刘十善断断续续的解说,刘黑闼情不自禁的拢了拢衣衫,不是因为感觉寒冷,而是有种衣不遮体被人看穿的感觉。从三战三退,到突厥兵绝迹而后露,几乎将刘黑闼的谋划说的毫发毕现,如在眼前。一直沉默的站在小小山丘上,刘黑闼等了很久很久,麾下主力已经后撤到三十里外了,都已经聚集到永济渠边了,但馆陶城内的唐军依旧龟缩不出,压根就没有追击之意。一股骑兵从北方驰来,为首的大汉快步攀上山丘,骂道:“还是可汗的儿子呢,没卵子的,已经滚蛋了。”刘黑闼面无表情,他晨间力劝欲谷设,陆续撤军北返,意图诱出唐军,只要能缠住,只需要两三千突厥轻骑必能围歼。欲谷设倒是赞同……可惜唐军像是缩在壳子里的乌龟,就是不冒头,欲谷设也只能北返草原了。“大王,接下来……”这大汉是刘黑闼帐下如今最为骁勇善战的王小胡,咬着牙骂道:“苏烈投唐,亲手杀了董康、范大哥,昨日又……”一旁的刘十善迟疑了下,“大哥,魏洲实在难啃的紧,要不回洛洲吧。”王小胡立即反驳道:“必要在年前扫清河北唐军,否则难以立足。”“齐王李元吉率数万大军就在河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北上!”“扫清唐军,于魏洲、相州、卫洲布防,大王坐镇洛洲,遥制刑洲,明岁再从突厥借兵胁定州,方能勉强支撑。”刘十善眼珠子转了转,“大哥,记得之前提过,李元吉似与李世民不合?”“都驻足一个月了,未必会北上……”“而且就算要攻,也未必要攻魏洲,回了洛洲,整军攻相州就是了。”王小胡嗤笑道:“齐善行那厮是铁了心,一把火烧了刑洲粮仓,在洛洲也放了把火,要不是救的急……”“若是他再退卫洲,临走一把火烧了相州的粮仓呢?”“李瑗那厮逃窜,相州总管阵亡,如今相州、洛洲、刑洲三地唐军均在齐善行手中!”刘十善哑口无言,的确,怎么算都是攻魏洲比较合算。相州、卫洲不缺兵力,虽然主将齐善行、程名振都是窦建德旧部,但却都绝不可能投降……前者一把火烧了刑洲粮仓,后者老母妻儿都是死在刘黑闼手中。但一旦攻下魏洲,就能从东面同时威胁卫洲、相州,再配合洛洲所部,两相夹击,胜算颇大。一直沉默的刘黑闼微微颔首,“诸军南返,打制器械。”重新攻打馆陶,刘黑闼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方面在于战略上,王小胡说的的确不错,破魏洲是最可能扫清河北唐军的捷径。另一方面在于士气上,苏定方昨日出战,力扫千军,已经被不少中下层将卒认出,不杀此人,士气难振。而且魏洲总管田留安、河北道行军总管李道玄、副总管史万宝均在城内,只要攻破馆陶,卫洲、相州还有胆量继续支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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