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胡说八道，我这不是好好的？quot她尾音打着转儿，病中微哑的嗓音却像浸了蜜的银勺，将那嗔怪搅得甜腻腻的。窗棂漏进的光斑在她锁骨处游移，衬得那抹飞起的红晕宛若霞映澄塘。
quot好好的？出门时候活蹦乱跳个人，回来了就病成这个样子，这哪能叫好好的呢。quot
宁尚书嗓子陡然劈了岔，活似炸了毛的猫。
宁尚书看了看宁清洛放在桌子上的药方，宣纸上一滴未干的墨迹晕开，恰似他眼底漫上的血丝，他忽然抓起案头药方抖得哗哗响：quot你受了寒气，要好好的养着。quot
晚娘捏着锦被，垂眸盯着被面上纠缠的鸳鸯，听着老头儿带着哭腔，心里也很不是滋味：quot好嘛，我听你的就是了，我一定好好吃药，听夫君的话，快快的好起来。quot
“真乖。”宁尚书抱着晚娘，就是在晚娘脸上吧唧一口。
晚娘立马羞红了脸：“你当着孩子的面在做什么呢。quot她忽然抬眼看向阴影里的宁清洛，声音轻得如同雪落，正用绢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帕角一朵红梅在药香里渐渐晕染开来。
宁尚书这才惊觉屋内有第三人存在。
quot咳…….quot他官袍下的脊背倏地挺直，连带着松垮的腰带都绷出凌厉线条。
转向宁清洛时，这一声咳得突兀，喉咙里滚出的尾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颤抖。他官袍下的脊背倏地挺直，蟒纹补子在晨光里折射出冷硬的青光，原本松垮的腰带竟被骤然绷紧的腰身勒出刀锋般的凌厉线条。
宁尚书转向宁清洛的瞬间，那张方才还涕泪纵横的老脸像被无形的手抹平了皱纹，又变成了众人熟悉的威严父亲模样。
quot清儿也在这儿？quot宁尚书声音低沉，目光却在宁清洛沾着药渍的裙角上打了个转，又飞快移开。
晚娘忽然轻笑出声，手指绕着锦被上纠缠的鸳鸯纹样打转。
quot是清儿送我回来的。quot她声音轻软，却字字如针：quot昨夜清儿一直在照顾我。quot她突然抬头，乌黑瞳仁里映着宁尚书僵住的身影：quot还为我找的大夫开的药。quot
一缕光恰在此时穿透纱帐，照在那张被揉皱的药方上。
晚娘的指甲轻轻划过宣纸边缘：quot不然夫君以为这药方是哪里来的？quot她忽然歪头，病中苍白的唇勾起一个天真的弧度，quot难不成还能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不成？quot
屋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宁清洛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墙上，与晚娘的剪影纠缠成一团扭曲的怪物。
她垂眼盯着帕角那朵被血染得愈发艳丽的红梅，忽然惊觉这颜色竟与尚书袖口的胭脂如出一辙。
宁尚书这才恍然：“辛苦清儿了，多亏了有清儿在你身边。”
宁尚书这才恍然，喉结滚动时带动髯须簌簌颤动：quot辛苦清儿了——quot尾音拖得绵长，像是蘸蜜的刀锋在多宝阁的阴影里游走。他左手三枚翡翠扳指敲在青瓷药碗沿上，叮的一声脆响，quot多亏了有清儿在你身边。quot
quot父亲不用与我这般客气。quot宁清洛屈膝行礼时，绣着忍冬纹的裙摆纹丝不动。
她垂下的眼睫在苍白的脸颊投下两弯青影，宛若未干的水墨画：quot晚娘生病了，我多有照拂是应该的。quot
一缕沉香从错金博山炉里逸出。
在袅袅烟缕的掩护下，宁尚书藏在广袖下的右手正悄悄攀上病榻，拇指带着扳指的凉意，在晚娘掌心画着缠绵的圈。晚娘忽的蜷起手指，涂着凤仙花的指甲在他腕内侧轻轻一刮。
铜漏突然发出quot咯quot的声响。
宁清洛抬头时，正看见父亲闪电般缩回的手，和晚娘匆匆藏进锦被的指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