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床堆纱绣牡丹的锦被微微起伏，像藏了两尾交颈的银鱼。
quot小姐……quot门外突然传来小翠的声音，只见小翠端着热腾腾的汤就走了进来：quot您要的热汤，是现在就给夫人.....啊不对，是现在就给于小娘喝，还是过一会，于小娘不是刚吃过药吗？quot
“无碍，现在喝就行。”
宁清洛转身时，金镶玉的步摇晃碎了满地晨光。
她没看见父亲立刻又攥住晚娘的手腕，像是抓住一截即将滑走的锦缎，也没看见晚娘用唇形比划的那句quot老不修quot。
唯有窗纸上交叠的剪影，被朝阳拉得老长。
宁尚书目光突然一凝。他看见宁清洛扶在檀木椅背上的指尖泛着青白，像冻僵的玉簪花。quot清儿……quot他前倾时腰间金鱼袋哗啦作响，quot是不是昨夜累着了？quot
窗纸忽被风吹得簌簌颤抖，卷进几片未化的雪粒。
宁清洛将滑落的灰鼠毛斗篷往肩上拢了拢：quot还好，就是昨天突然大雪......quot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茶杯上龟裂的冰纹：quot天冷下来有些不适应。quot
quot喀嚓quot
火盆里爆开一枚火星。
宁尚书突然拍案，惊得茶盏里映着的碎雪晃成一片：quot我晚点让他们多给你送去点炭火，可别冷着了。quot
他急急去扶女儿单薄的肩膀，又像被烫到般缩手，因着突然想起掌心里还沾着晚娘手背上的香粉。
quot昨天你能照顾晚娘，爹爹很是欣慰，爹爹替晚娘谢谢你，也是爹爹要谢谢你。quot他转去拨弄鎏金暖炉的铜盖，炉灰簌簌落在青砖地上，像下着一场黑雪，话音突然打了个旋儿：“你想要点什么谢礼，尽管跟爹爹讲，南海珊瑚？还是上月贡的......quot
quot父亲不用与我这般客气。quot宁清洛忽的抬眸，冻红的眼尾像抹了胭脂。
她行礼时发间点翠步摇纹丝不动，却从低垂的视野里，看见父亲垂落的右手正悄悄勾住晚娘的小指，那食指上还留着昨夜她亲自为晚娘染的丹蔻印子。
炭火quot噼啪quot又响，晚娘忽然咳嗽起来。
宁尚书慌忙去抚她后背，却将原本藏在被褥下的十指交扣暴露无遗。宁清洛盯着那两枚一模一样的翡翠扳指。
她上月亲眼见父亲命玉匠打的那对。
忽然觉得满屋银骨炭烧出的暖意，都比不上窗缝里漏进的那一缕寒风刺骨。
“晚娘生病了，我多有照拂是应该的。”宁清洛垂眸行礼，余光看见父亲正偷偷挠着晚娘的手心。
晚娘忽然从锦被里探出半截雪腕，腕上镂空雕花的鎏金镯子叮铃作响。
她指尖轻轻点在宁尚书手背上，像是在拨弄一把无形的琴弦：quot清儿……quot她尾音上挑，裹着蜜糖般的黏腻，quot谢礼还是要的。quot
宁清洛看见父亲被触碰的那块皮肤迅速泛起了红，像是被烫伤的痕迹。
quot你要是不好意思……quot晚娘支起身子，松垮的寝衣领口滑出一片凝脂般的肌肤，隐隐透着一两点昨夜留下的红痕，quot我替你挑。quot她忽然笑起来，眼角细纹像裂开的冰纹釉，quot当然，我跟你爹爹各算各的。quot指尖划过宁尚书的胳膊，笑盈盈的看了看宁尚书，又看向宁清洛：quot我也要送你一份谢礼呢。quot
quot真的不用……quot宁清洛往后撤了半步，绣鞋踏碎地上一块菱花窗影。
晚娘的笑意瞬间凝固。
涂着蔻丹的指甲掐进锦被的缠枝牡丹纹里：quot用的。quot她声音突然沉了下去：quot你若是拒绝，我可就不高兴了。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