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窈窈听到此,勃然大怒,盯着来人道:“你胡说什么?你竟敢这样污蔑本郡主?” 神医大步走到这跟前,冷笑道:“是污蔑吗?你若是不相信,不妨去问问你那个好皇叔,他是不是从你们昱国的杨枝院将你抱回来的。” 偃窈窈瞪大眼,生气地道:“不可能!什么杨枝院?本郡主怎么可能是从那里抱回来的!我是皇室血脉,是偃家的血统!” 说别的地方,偃窈窈都不会如此生气,但偏偏神医说的是杨枝院,那她就忍不住了!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为了诋毁本郡主,当真是什么疯话都说得出来!” 在他们昱国的京城,还算是比较有名,只因里面收容的都是弃婴,是那些娼女不小心怀上了恩客的孩子,实在想生下来,又没办法养。 便将孩子抛弃在那里。 说得上是他们昱国人眼里最下作的地方。 有些好心的娼妓,晚年会住在那里,帮着养大几个孩子。 只是多数的孩子还是在那里被活活饿死了,也有些孩子被人贩子抱走了,便是好好长大的孩子,也是因为出身一辈子叫人轻视,总归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神医嘲讽地嗤笑了一声:“我倒是忘了,你应当是没有机会活着回去见你皇叔了,自然也是问不到这些了。” 他叫自己的药童传消息,却不想过了好些时日,外头那些骂容枝枝的话,竟然还是没有消停。 也没听说荣华郡主身份有异的消息传出。 这才在自己稍微好了一些,能下地了之后,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刚刚在门口问了相府的人,才知晓自己那个蠢药童,至今没来相府拜访过,也不知那小子现在在哪儿! 偃窈窈见着神医一脸笃定,甚至不像是在说谎骗自己。 她心底好似被人打了一记重锤。 难道自己的身份真的有问题?盯着面前的神医,满是怀疑地问道:“你说这些话,有什么证据吗?” 神医:“证据?当年我的一名旧友,刚好看见昱国人神神秘秘地从杨枝院抓了一个孩子进宫。” “过后不久,昱国就多了你这名荣华郡主,而杨枝院一夜之间,一个活口都没有,这算不算证据?” 偃窈窈冷笑:“你说看见了就看见了?你说抓了一个孩子,就一定是我?我还真当你是有什么铁证,没想到不过信口胡说罢了!” 看着偃窈窈的模样,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实际身份是什么。 神医问了她一句:“你还有你小时候的记忆?” 偃窈窈大声道:“我自然有了,我小时候便一直与我父王和母妃生活在一起,后头遇见了刺客,父王和母妃被害,但是我活下来了……” 她之凿凿,十分笃定,足见她是真的如此认定。 但是神医比谁都清楚,偃窈窈说的话,并不是真实的情况。 他大步过去,摸了偃窈窈的脉搏。 瞬间就明白了:“原来是蛊!你体内的这种蛊虫,配合一种特殊的催眠手法,就能篡改你的记忆!” 偃窈窈听着他这番话,只觉得越发离谱:“你为了欺骗本郡主,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鬼话你竟然都说得出来!” 神医不咸不淡地问道:“你们皇室是不是有一个擅长催眠之术的人?” 见着偃窈窈一脸迷惑。 “或者,我换一个问题,你皇叔是不是每隔半年时间,就会派一个人来瞧瞧你的身体,那个人给你看诊的时候,还不准其他人进入?” 他这样一说,偃窈窈就有些慌了。 的确。 皇叔每隔半年,就会让闫先生给自己看诊,闫先生性情古怪,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总是叫人退出去。 见着偃窈窈的眼神变化,神医知道自己猜中了:“你身上的这种催眠术,每半年需要重新巩固一回。” “所以去给你看诊的那个人,就是那个给你催眠的人!” 偃窈窈摇头道:“不可能!他明明是皇叔担心我的身体派来的,怎么可能是你说的什么催眠?” “你少捕风捉影了!你不过就是正好打听到了每半年有人给我诊平安脉,所以才来说这些吧!” 她嘴上是这样说着,但是她心里已是不确定了。 因为她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的点: 比如,昱国素来只有陛下、太后、娘娘们,还有宫里的皇子和公主,是有人请平安脉的,王爷们和郡主都是没有的,偏偏自己有。 从前她只以为,这是陛下对自己的特殊恩宠,但眼下……她开始怀疑了。 比如,为什么闫先生从来不准人进屋,对方当真只是不喜欢见生人吗? 还有,闫先生为什么没有在御医署任职? 这些东西都叫她心慌。 神医看她嘴硬,拿出一根银针,扎破了她的手指,接着又在她的脖子处、虎口处、太阳穴,各扎了一根枝。 不多时。 她看见自己手上的皮肤下,有一根像头发一般的丝线蠕动,接着那东西从她被扎破的手上爬了出来。 吓得偃窈窈脸都白了:“啊,这……这是什么东西啊,走开,快拿走这个恶心的东西!” 然而她惊慌失措地喊叫,无人在意。 那条虫子爬出来之后,落到地上,便想逃窜,神医毫不犹豫地将早就准备好的白色药粉,倒在那虫子身上。 血红色丝线一般的蛊虫,在白色的药粉里头瞧着,十分显眼。 它痛苦地打了几个滚之后,便被药粉毒死,再也不动了。 偃窈窈呆呆地看着那条蛊虫,头也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脑海中开始闪过一帧帧从前未曾出现过的画面。 比如自己从前在杨枝院生活的画面。 比如自己被抱走的那天,杨枝院所有的人都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其中还有将自己养大的婶婶。 甚至还有闫先生对自己催眠的时候,对自己说话的场面:“你叫偃窈窈,你是偃允道之女,是天潢贵胄,是荣华郡主……” 这些画面每多一帧,偃窈窈的脸就白一分。 她不断地摇头,哆嗦着唇瓣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是郡主,我父亲是宸王,我怎么可能是娼女的孩子呢?” “假的!这些画面都是假的!” “是你!是你在我身上做了手脚是不是?是你在试图篡改我的记忆!” 说着,她恶狠狠地盯着神医。 神医道:“这些记忆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自己心里当真没有感觉吗?” 偃窈窈沉默了。 她是有感觉的,她可以记起来那些有关于杨枝院清楚的画面,但是脑海中却找不到一帧自己与父王母妃相处的画面。 仿佛与父王母妃在一起生活,只是有人告知她的一个概念罢了。 可……她以自己的身份为傲了这么多年,要如何接受自己是个贱民?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