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以战破其道心 窦远空的一句自知之明落下,迎来的是一片看白痴的眼神。 因为似元采薇那般表情,或许也只有身为女子看在眼中,才懂得其中的懊悔与不甘。 此刻,陆清秋心绪复杂。 她先前拿丹宗与陆家做过例子,但实际上,云州陆家便是再过千年万年,也是不配与丹宗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的。 正因如此,她这个云州陆小姐自然也就无法与丹宗长女相提并论。 上次街头遇袭,她本对季忧动过心思,毕竟怀春女子心间总会有个从天而降的白衣剑仙。 一如那夜的生死关头,伸手将自己扯走,随后剑气盎然地攻向敌手。 三五下之间,那敌手落败,他却衣不沾尘。 但因为考虑到季忧的家世,陆清秋便是幻想诸多,也只能就此作罢。 但那时候的她从未考虑过,季忧会有拒绝自己的可能。 在她看来,季忧出身偏远之乡,若得云州陆家垂青,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但季忧方才为元采薇所辩解的那句,却同样也扎在了这位陆大小姐的心间。 丹宗长女他都可以不要,以尽量礼貌的语句撇清关系,她一个世家小姐又算得上什麽。 「季公子行事,还真是的不同寻常,连丹宗长女都看不上,不知是不是欲擒故纵—」」 「我倒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清秋莫不是忘了,当日来天书院找她的那位仙子般的人物?」 陆清秋这才回想起当日在悟道场见到的女子,同样也是身份神秘,气质高贵,不似人间凡物。 而忍不住小声的,除了她们这一桌,还有与季忧在同一桌的魏蕊。 她本就与元采薇坐在一起,所见所感自然比陆清秋更加清晰。 「季公子好受欢迎啊,方才那桌的陆小姐也看了他许久———」 耳听魏蕊细声细语,匡诚一脸正气地开口:「他先前还带来一个,被我言辞批评,匡某与这浪荡的家伙注定是不一样的。」 「? , 季忧抬头看着他,心说似我这般正气凛然的君子,怎麽在你们嘴里像是渣男了。 然后他就发现的魏蕊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匡诚,然后脸颊微粉,忍不住低下了头去。 撩吧书生哥,谁能撩的过你。 季忧着嘴,一筷子扎向了那只山鸡。 这席间,也就只有元姑娘知道我是顾及她的清誉,懂我这个谦谦君子了。 但其实元采薇不懂,她只是在想,当初第一次见时,不该说那句他不在我择婿标准之中的。 谷雨之后,天气很快变得晴朗,大地正在回暖。 窜出遗迹的邪种因为郑家老祖飞升后煞气溃散,失去了活性,于是司仙监正在商讨,要将这些围在盛京城外的难民迁回原籍。 毕竟他们病痛全消,长久待在盛京外也无法安置。 而丹宗姐弟在鸿鼎楼的宴请之后的清晨便启程出发,与长老丹琼子一起回了丹宗。 临行之前,元采薇单独去了季忧的小院一次,亲自做了告别。 元辰不知何故没有跟着,于是一男一女独自在院中待了许久。 离开之时,元采薇还是送了他一块香气怡人的手帕,给季忧搞的一阵恍惚。 早先在宁城县他就和元采薇就说好了,钱货两讫。 她如今,怎麽真的有点像是馋我身子了? 随后,元采薇又带着元辰去了内院,与何灵秀丶尤不渝辞行,并未再上演什麽单独相处的戏码。 这同样一件事而不同的比对,令内外院之中对此事议论纷纷,咂摸出了许多的耐人寻味,也令尤不渝的脸色一整日都无比阴沉。 作为内院的一殿亲传,他与丹宗长女之间本应是门当户对的。 可如今这不同的态度,却让内外院都在说自己这殿主亲传还比不上一外院弟子,简直笑话。 他出身世家,姑姑是天书院五大殿主之一,那个季忧是什麽东西?外院弟子也就罢了,还是一个乡野私修! 尤不渝坐在吉祥殿的道宫之中,手中所握的茶杯被捏的咔一声,温热的茶水顺指而流,杀气四溢。 「内外院里现在有很多人,都觉得你很扎眼。」 12 「楚河盯着内院名额,与楚家关系近的那些人自然不喜你,元采薇和尤不渝的接触代表的是丹宗与天书院的交好,但你的存在,却让很多人觉得没有面子, 尤其是尤不渝。」 从遗迹回来之后,班阳舒就一直在稳定境界,此时来到了季忧院中看他,顺便带来了一些消息。 以往的时候,与季忧相提并论的都是楚河,但这次却上升到了内院亲传的高度。 世家门阀之间盘根错节,裙带关系复杂,总而言之,现在内院与外院没有不恨他的了。 据说在丹宗姐弟离开之后,尤不渝私下与友人闲聊之时还曾说过,若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进了内院,怕是整个天书院都没了面子。 虽然没有直提是谁,但即便用后脚跟也知道尤不渝所指了。 不过好就好在他毕竟是一殿亲传,碍于身份也不会公开对一个外院弟子公开下手,但暗中的话,可就有些说不定了。 「外院中有许多五年期满的老生,即将离院,通玄中境也是有的,考虑到离开天书院仍要奔前途,很可能会有人打算卖个人情,替尤不渝来打击你,破你道心。」 班阳舒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担忧,其实正是因为自身经验, 他在破入融道的关卡被困了将近五年,也是提早做了离院之后的打算,所以一开始才会尽心竭力地帮助楚河与陆清秋。 但遗迹之后他成功破境,自然便没有这般担忧。 可是天书院每年还是有不少数量的人要离院的,离院之前与尤不渝结个人情,若是他,也会这麽选。 想到这里,班阳舒也是十分感慨,他这个季师弟,未入内院就已被内院记恨,还真是古来少有。 「天书院弟子可以私斗?」 季忧从遗迹回来就跑到了城外,今日刚歇一口气,听到班阳舒的话一阵头大班阳舒开口道:「同境以切磋名义下帖即可,不过以往大家都在潜心修道, 所以这种事很少,另外也有人怕斗败了面子保不住,可是离院期要来了,很多事都无需在乎,大家自然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 「那师兄觉得,同境之中,外院中有人能打得过我?」 「若是一个两个自然无碍,但若是十几个呢?轮番打下去,必然会令你道心崩碎,便是烦也能将你烦死,所以师弟这些日子还是尽量不要出门。」 季忧听后沉思片刻,端起茶杯:「看来古人所言果然没错。」 班阳舒回过神:「什麽古人所言?」 「红颜祸水。」 班阳舒细思片刻后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无礼,但也确实如此,那采薇姑娘在长辈的示意下与尤不渝接触许久,就不该对师弟再暗生情愫,称红颜祸水也并没有错。」 近几日院中传言颇深,他也知道未婚妻一事是个误会,但又觉得此事对季师弟着实不太公平。 班阳舒思索良久:「不飞升成仙,修仙者便摆脱不了七情六欲,美色钱权, 都会引来记恨之心。」 季忧听完之后看他一眼:「我说我是红颜祸水。」 「看来灵剑山与丹宗必有一战,或许无法避免。」 班阳舒看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心说这和灵剑山又有什麽关系。 事有时候是不禁说的,两人对坐饮茶了才一个清晨,就有一人来到院外,手中握着一封战贴,以灵气驱御甩入院中。 纸张有时比剑还锋利,尤其是以灵气驱御。 若不是季忧神念强大,挥手将那帖子挡下,说不定就要被削去发冠。 「果真如师兄所言,还真有人想来揍我。」 「孙滨?这个人我好像认识,三十多岁了,五年前止步通玄中境再难精进, 今年离院。」 季忧听后转头看向班阳舒:「我可以不接吗?」 班阳舒微愣:「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以往若有这种情况,考虑到脸面问题都是会接下的。」 季忧挥手,直接将那战贴甩到了墙外。 他与这孙滨连认识都不认识,只知道他是个即将离院的大叔,何必理会。 便在此时,一道金光从尼山之巅飞出,洞穿了天际的层云,在虚空之中一阵摇曳,随后便散落八方。 他抬头看着那盎然的金光逐渐于天际消磨,眼眸中迎着晴朗的天空。 这是大境界的术法,应该是出自某位殿主之手,应该是关于遗迹的四方传讯。 遗迹死了那麽多人,而秋后算帐的角逐现在才要开始,只不过那种事与自己这个小人物没有什麽太大的关系。 「尤师兄,外院的孙滨刚刚给季忧下了战帖。」 内院吉祥殿,紫竹禅林深处。 殿主亲传的尤不渝正在与天地交换灵气,坐而悟道,闻声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接了吗?」 前来同传弟子名叫王越,闻声道:「没接,被季忧顺着墙头给扔出来了。」 「这孙滨也是糊涂,私下递帖子难免会被拒,若是我,便将此事宣扬出去, 闹得大些,季忧总归是要面子的,声势起来了,不可能不接。」 王越闻声点了点头,似是知道了什麽,随后轻笑着退出了紫竹禅林。 尤不渝此时收敛了气息,看着尼山之巅的滚滚云海,目光深邃。 就在方才,姑姑将他叫到殿中,亲自过问了关于他与元采薇的关系进展,又说他近日修炼解怠了些,叫他在元采薇走后就闭关,潜心修炼。 他只当是姑姑操心天书院与丹宗的联合,却不知道尤殿主其实想的更深。 她无法确认季忧的身份,却也知道他非同小可,本想将他召入吉祥殿,但师尊却有圣谕,叫她不要多管,不要多想。 师尊原话说,人没有天道想得多,便越想得多越错。 因果一事,她如今还看不太清,所以行事便谨慎了许多,不希望侄几与季忧结仇。 但就如班阳舒所说,修仙者没有飞升便无法摆脱七情六欲。 而对于一男子来说,自己有好感的姑娘却喜欢另一个不如自己的男子,这是十分让人恼怒的事情。 而此时的外院,碧水湖畔一阵敲锣打鼓,又是一封战帖送到了季忧的门外, 引来了无数围观。 「出了何事,外面怎麽锣鼓喧天?」 「是外院师兄孙滨,想要约季忧一战。」 「这两个人怎会结仇?」 「许是季忧这些日子以来太过高调,自然会引起不满。」 「外院好久没那麽热闹了,什麽时候战?」 「根本没接,又被扔出来了。」 孙滨三次递战帖不接并未让事情平息,反而是更多的帖子被送了过来。 都是清一水的通玄中境,而且大部分都是人已中年,还有一些是常年待在房之中,已经放弃悟道等待离院之人。 班阳舒开玩笑说,这就是外院的底蕴,但嬉笑之间隐有担忧。 因为季忧不接战帖,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这些人若是每日敲锣打鼓而来,便能扰的季忧连个安静悟道的时刻都没有, 这才是最阴损的。 而季忧一旦不堪其扰,就必然会出手。 可眼看战帖越来越多,车轮战下季忧必败无疑,到时候道心崩碎,后果更加严重。 「接了吗?」 「回禀王越师兄,他没接。」 「难道他不要面子?」 「我听外院的人说,他比起面子,更喜欢银子。」 季忧是个穷鬼,就连问道宗的闵诚都知道用银子钓他,这等事自然不是什麽秘密。 于是在第十一封战帖送来的同时,又有一消息传来。 内院王越师兄觉得此事很有意思,于是悬赏了一千两,叫季忧接下这些战帖。 因为风波闹得挺大,如白如龙丶裴如意丶温正心,还有钱云霄丶娄思怡等人都聚集在了季忧的院子里。 他们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季忧冲动,但看到外面无论如何气焰嚣张他都巍然不动喝茶,渐渐便放松了下来。 直到此刻,悬赏的消息传到了碧水湖雅园,令众人大惊失色,心提到了嗓子眼。 坏了,真让他们找到办法了。 果不其然,季悍匪听后立刻眯着眼晴站起了身,剑意忽起。 「有人捏住了我的软肋。」 「你真要去应战?」 「我去赚点钱就回来。」 「要与你约战的人太多了,即便是你同境无敌,但车轮战之下你总归会输的,这事不划算,你还是忍一忍,等他们离院便是了。」 「见银子不赚就不符合我的匪道了,我有更划算的做法。」 季忧起身推开院门走了出去,就看到外面围了一众弟子,他的目光来回扫过之后,便落到了前方那个胡须茂盛的中年男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