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污瘦弱的小家伙窝在角落里,用一块黑布从头盖到脚,只露出一双碧绿的、宛如幽深湖水的眼眸,死死瞪着靠近的扶楹。 他虽然是蜷缩的状态,但表情非常凶狠,绷着脸盯着扶楹的模样更是吓人。 “滚开,这是我的地盘,你不许靠近。” 扶楹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点茫然和好奇:“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软乎乎,带着点鼻音。 明显是被家里娇宠的孩子才会有的乖巧可爱。 脏小孩露出厌恶的神色。 可他的脸被遮住了,根本看不出表情,一双眼睛绿得像父亲爱喝的中国茶,像母亲瓷器上的绿色山水,更像他遗落在洞口的绿宝石。 出于对这双眼睛的喜爱,扶楹并没有被他的话吓退,而是犹豫着蹲在他的身前,从怀里拿出马卡龙。 “你吃吗?这是我偷偷藏在衣服里的,没有人发现。” 白皙柔嫩的掌心里托着一块边缘掉了碎渣的点心,散发着甜腻腻的香气。 脏小孩吞了吞口水,肚子叫了一声。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两个绑匪除了水,和一块硬邦邦的面包,什么都没留下。 唯一的面包在几天时间里,被他珍惜地吃光了。 扶楹眉眼弯弯,笑起来像橱窗里精致昂贵的洋娃娃。 他抬手,将马卡龙塞进脏小孩的嘴里,那动作和他在皇宫喂猫时是一样的。 柔软、香甜、入口即化。 脏小孩差点把他的手一块吃了进去。 他抿了抿嘴里的甜味,眸色依旧沉深幽冷,话语也毫不客气:“还有吗?” 扶楹也没在意,从袖口掏了掏,又抓出一块蜂蜜芝士蛋糕。 他害怕回去后,母亲不让他吃甜食,一边买,一边在身上藏了不少。 等脏小孩吃饱了,对他的敌意也稍稍减弱后,扶楹戳戳他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呀?” 对方眼里闪过不耐烦,偏头躲了躲:“……我没有名字。” 扶楹疑惑,黑翘的睫羽像蝴蝶翅膀一样忽闪:“怎么会没有名字呢?人都是有名字的。” 脏小孩扭过头,把身上的黑布裹得更紧,声音闷闷的,带着烦躁:“没有就是没有!你话好多。” 要不是看在对方给他喂了食物的份上,他早就一拳头砸上去,让人滚了。 扶楹鼓了鼓脸颊,有点生气。 还从未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作为皇宫中最受宠的小王子,他走到哪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国王王后除了在安全问题上限制他以外,平日里恨不得要月亮给太阳。 但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小孩,扶楹不想待在冷冰冰、静悄悄的空间里,就只能跟他说话。 他坐在脏小孩身边,抱着自己的膝盖:“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我可会取名字了,你听了肯定喜欢。” 皇宫里猫猫狗狗、小马小羊的名字都是他取的。 母亲夸他是世界上最有文化、最聪明的小孩。 脏小孩无所谓:“随便你。” 他闭上眼睛,根本不想搭理对方。 行为举止非常白眼狼。 扶楹兴致勃勃道:“婕徳怎么样?这个名字的含义是绿宝石,跟你的眼睛一样。” “或者百丽儿,美丽的绿宝石?” “莉奥拉也不错,露娜、爱莫拉徳、菲恩,你喜欢哪个?” 脏小孩的脸黑了,他忍无可忍地睁开双眼:“为什么都是女孩名?” 扶楹一愣:“你不是女孩吗?” “当然不是,我是男的。” 扶楹歪头瞧他绿汪汪的眼睛,不是很相信:“可是你的眼睛很漂亮啊,大家说长得漂亮就是女孩。” 脏小孩怒了。 他站起身,直接掀开黑布,露出一丝不挂的身体。 “你看清楚,我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两分钟后,黑沉沉的房间里发出一道哭声。 扶楹红着眼眶,两颊挂满了泪珠,湿漉漉又可怜兮兮的,他哽咽喃喃哭道:“这是什么啊,我、我要回家……” 他从来没有距离这东西那么近过,刚才有一瞬间,扶楹感觉自己的眼睛差点瞎了。 委屈、害怕、慌乱、惊吓一股脑涌上心头。 他现在只想回家趴在妈妈的怀抱里大睡一场。 脏小孩被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又害怕他继续哭下去会引来绑匪的注意,脸色难看地斥了一句:“闭嘴!不许哭!” 扶楹一听,愣了一下,然后哇的一声,哭得更加难过了。 脏小孩傻了,急得满头大汗,只好伸出胳膊,略带粗鲁的擦扶楹的脸。 白软软、香喷喷的,像他刚吃的蜂蜜蛋糕,脏小孩的肚子又饿了,牙也馋得痒痒。 他绞尽脑汁地转移扶楹的注意力。 “你、你刚才说要给我取名字,可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作为有礼貌的小孩子,扶楹瘪着嘴,抽抽嗒嗒地说道:“我叫扶楹,母亲说我的名字是‘九重绛节曾擎日,一握扶楹尚带星’的两个字,希望我可以坚强勇敢。” 脏小孩听得满脑袋问号:“fuh、g什么?” 东方汉字本就难读,更何况脏小孩自打有记忆开始就居住在高塔上,从未系统学习过知识。 平日里的常识都是偷偷看书、囫囵吞枣明白的,现在要读清扶楹的名字实在困难。 听见他唔噜的话语,扶楹不哭了,脸上还染着泪痕,一边抽噎,一边纠正:“不是fuh- rg,是扶楹。” 然后他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脏小孩,希望对方能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 脏小孩:“……” 一通教学后,他的舌头差点打结。 扶楹找到了新的乐趣,高兴地教他写自己的名字。 脏小孩松了口气,只要他不哭不闹,学点习就学点习吧。 直到夜幕降临,两个绑匪才从外面回来,往屋子里扔了个硬邦邦的面包后,就匆匆离开了。 脏小孩迅速捡起来,掰开分扶楹一半。 扶楹看着这个能当棍子用的食物不知所措,只能含着一点点软化了咽下去。 他又想哭了,眼里含了泡泪。 这个面包喇嗓子。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