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山里遇到昏迷不醒的男狐狸精要怎么办?
正确答案应该是置之不理,扭头就走,以免生出事端。
但考虑到这只男狐狸精在昏迷之前还帮了自己,天羽又觉得,这么把人扔在山里不管,实在是有点畜生。
她不想当畜生,那就只能把人带出去。
只不知带出去后,东家会不会又朝她翻几个白眼,嫌她给自己找麻烦。
但白眼归白眼,以他的个性,知道原委后,应该也不会怪她才是。
天羽这么盘算着,也不再犹豫,当即把人扶起,架到肩上,准备回镇。
先前同行的猎户本想一起,但她实在不舍得自己辛辛苦苦杀的十几头狼,便拒绝了那猎户,让他留在山里把狼皮剥了,回头送一半去铁匠铺。
“剩下的一半你自己留着,狼肉你也留着,不必送来,我那里不缺肉吃。”
猎户一听,疯狂摆手:“都是阿羽兄弟你杀的!我怎好分走一半?你放心,我一定——”
“就当是你帮忙剥皮的辛苦钱。”天羽打断他,“我先走了,这人发着烧,得趁天黑前出去。”
是的,把人扶起来后,她才发现这人的体温很不正常。
要是任他这么烧下去,就算没死在野兽嘴里,怕也撑不到明日。
天羽怕他死在路上,一刻不敢耽搁,将他带回了铁匠铺。
但身上挂了一个人,行动起来到底不够利落,以至于回到镇口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等她穿过长街,拍响铁匠铺大门的时候,路上已然空空荡荡,一个行人都不剩。
倒是挂在她身上烧得昏迷不醒的人,听到她拍门发出的声响后,忽然挣扎了一下,差点让她架不住。
好在没一会儿,木门内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啊?”是天勇出来问了。
“我。”天羽言简意赅。
“阿……阿姊?”天勇很惊讶,“你不是进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说着迅速开了门。
黑灯瞎火的,他其实并看不清外头的情况,只想着阿兄,啊不是,阿姊身形修颀,拿下一片门板即可进来,结果门板拿下来了,外面的黑影却没动。
“再拿一扇下来。”天羽说,“我扶着人,一扇不好进。”
天勇:“啊?”
惊讶归惊讶,他还是迅速听从了天羽的吩咐,取下另一扇门板,方便她扶人进门。
待进了门,穿过铺子去到点了灯的后院,天勇才看清眼前的情况。
“这是谁呀?”他瞪大了眼,“咱们镇上没这号人吧?”
天羽:“山里遇到的,他昏过去之前帮了我,我不能让他烧死在山上。”
天勇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俩,这才发现,她身上的皮裘红了一片,显然是沾上了血。
他立刻急了:“阿姊你没事吧?!”
天羽:“……”
她要有事能把一个大活人从山里架回来?
弟弟是弱智固然是一个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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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身上的血不是我的,都是砍狼溅上的。”天羽没好气地说,“你去找东家要一副能退烧的药。”
“噢……我这就去!”天勇松了一口气,拍着脑袋应下。
东家不是大夫,但他懂一些药理,铺子里也常年备着一些基础的草药。
从前他们姐弟两个头疼脑热的时候,都是他自己抓药熬药,他俩喝上几日,差不多就好了。
天羽满心以为这次也一样,不想东家过来看了一眼后,就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莫非您认识他?”天羽第一反应是这个。
东家摇摇头,说不认识,语毕上前一步,搭上这人手腕,探了起来。
不多时,他就松开手,叹道:“他不是发热,他是中了毒,中毒之后又动了真气,导致毒入经脉,这才昏迷不醒。”
天羽:“……”
完了,这听起来有她一份锅啊?
“那这毒您能解吗?”她忙问东家。
“他若没动真气,倒是不难。”他顿了顿,“可惜动了。”
这下天羽真头大了。
她看着东家,难得露出类似挫败的神色,说:“他是为了救人才动了真气。”
“救的是你?”东家挑眉,仿佛在说你都学了我的刀了,怎还需要别人出手相救?
天羽:“……那倒不是,但也与我有关。”
她啧了声,把自己与这人相遇的原委,讲了一遍。
讲到最后,想到此人目前的状态,她又拧紧了眉头。
见她一脸发愁,东家也正起色来,道:“你不必太紧张,他这毒虽然难解,但暂时还危及不到性命。”
天羽听到这话,瞬间反应过来:“您是不是有办法?”
东家摇头:“我没办法。”
“但我知道谁能解毒。”
天勇:“谁啊?”
东家没答,只扫了那昏迷的青年一眼,道:“我去请那个人,大约一个月后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务必看好他,别让他再动真气。”
天羽一怔。
这几年跟着他学刀,虽然他没说过,她也没打听过,但很显然,他有着非常复杂的过去,且一心避世,并不愿再提及过去的事。
要不然他也不会整整十年都隐居在这个关东小镇上了。
结果今晚,他竟要为她带回来的这个人挪窝?
真是……一如既往嘴硬心软。
天勇也很惊讶,下意识道:“一个月……莫非东家要去请的人不在关东?”
东家颔首:“关东没有能解这种毒的人。”
他说完这句,竟就要转身出院去。
天羽吓了一跳,道:“您这就要去了吗?”不该先睡一觉再出发吗?
“不然呢?”东家反问,“人命关天,左右是要去的,早去总比晚去好。”
天羽:“……”
好像也有道理。
“好罢。”她点头,“那祝您此行顺利。”
“会顺利的。”他扔下这句,便趁着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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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毒的青年昏迷了整整三日才醒。
前两日他一直高烧不退,天羽怕他一直烧下去把脑子都烧坏,便让天勇给他物理降温。
天勇遵她嘱咐,用冷水浸巾子给他擦拭身体。
反复擦了三次后,才让他身上的热度降下来。
他醒来那日,被他救下的猎户正好出山。
黄昏时分,猎户带着一摞狼皮,寻到铁匠铺,张口就问天羽:“那位恩公如何了?”
天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后院里传来一声惊呼。
“你醒了!”
是天勇。
她呼吸一顿,想了想,直接把猎户请了进去。
猎户随她进了屋,见到恩公,自是千恩万谢。
谢完想起那日恩公还晕倒了,又开始嘘寒问暖。
青年倚在床上,安静地听着,末了微笑道:“无妨的,我那日只是在山间迷了路,体力不支罢了,现下已好了。”
猎户大喜:“那太好了!”
“这几日我在山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呢,您没事,我就放心了。”
确认了恩公无恙,猎户也没多待,不一会儿,便欢天喜地地走了。
恰好天色已晚,天羽把人送出门后,干脆直接封了柜。
等她再回到后院里时,先前倚在床上的青年,已经下了床。
她就着屋内不算明亮的烛火,打量了一下他神色,道:“这几日发生的事,我弟弟应当已经同你说了?”
青年点头称是,又拱手向她行了一礼,道:“多谢姑娘搭救。”
天羽听到他的称呼,心想天勇果然说漏嘴了,但也没太在意,毕竟事情都过去十年了,关东七大世家也差不多放弃了寻找他们的下落,只暴-露性别——还是在一个非本地人面前暴-露——不算什么很严重的事。
于是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将你带出了山,你中的毒,我并没有办法。”
青年便笑道:“你若没将我带出山,恐怕我不必等毒发,就要一命呜呼了。”
关东的秋末和别的地方可不一样,随时都有可能下雪,尤其是他当时还在山里。
天羽也明白这个极简单的道理。
但正是因为她明白,她才更觉不可思议。
“你之前知道自己中毒了吗?”她忍不住问。
“……自然知道。”他叹了一声。
她不敢置信:“你既知道,为何还要出手?”
他沉默片刻,才轻声道:“既见到了,那便没有眼睁睁看着人死的道理。”
天羽:“……”
所以这不是男狐狸精,这是男菩萨。
“好吧。”她决定结束这个话题,“那你接下来好好休息,千万别再动真气了,等我们东家请了为你解毒的人回来再说。”
青年闻言,却面露迟疑,道:“我中的是昔年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天宗的秘毒,怕是无人能解。”
天羽完全不知道天宗是什么东西,但她相信自己相处了十年的东家。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我们东家说有人能解,那就一定能解。”她说,“你且安心等着就是,一个月后,他就回来了。”
青年又沉默了。
他像是陷入了一种两难之境,英俊的眉眼布满纠结。
但没过多久,他就深吸一口气,再度开了口。
“既如此,我便先厚颜留下了。”他说,“只是我家中还有人在等我回去,不知姑娘可有门路,替我捎一封信去保定?”
天羽:“……”
这位男菩萨,你看我像有这种门路的人吗?
“抱歉,没有。”她坦然答道,“我们这个镇平时没什么外人来。”
“是我强人所难了。”他倒也没坚持,只是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可能是不想再聊这个叫他遗憾的话题,说完这话,他又主动道:“对了,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天羽:“我叫天羽,天下之天,翎羽之羽。”
青年一顿,旋即唤了一声天羽姑娘。
天羽没应,而是告诫他道:“镇上的人不知我是女子,我也无意叫他们惊吓,你唤我天羽就是。”
“好,我记下了。”他点头,“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姓李,名寻欢。”
天羽:“李……寻欢……?”
等等,李寻欢?!
是她知道的那个小李飞刀李寻欢吗?
李寻欢看她一脸震惊,只当她和自己少时读书认识的同窗一样,觉得他的名字太轻浮,便解释了一下。
他祖父给他取这个名字,非是寻欢作乐之意,只是老人家盼着他能活得开怀洒脱,不要像他的祖父和父亲一样,为功名所累,一生郁郁,不得欢颜。
天羽:“……”
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但是我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居然是李寻欢!
李寻欢,武侠小说顶级杰克苏。
连她这种在观众眼里一定是文盲的娱乐圈糊比都认识。
再一想他那日发出的飞刀,天羽顿时恍悟:
原来她的穿越剧本不是古代版闯关东,也不是孤儿复仇记,而是武侠小说。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意识到自己穿越到了武侠小说的世界后,天羽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感想。
首先她没怎么通读过武侠小说,只大概知道一些知名的角色,做不到穿书剧本里那样靠预知剧情来给自己谋算利益,走上人生巅峰。
其次,她在发现这个事实之前,已经练了五年刀了,也算是误打误撞,贯彻了世界意志,做对了题。
所以短暂的震惊过后,她就迅速接受了这件事。
只私下里叮嘱了一下天勇,让他好好照顾李寻欢,别怠慢人家。
天勇没什么武学天赋,也没什么脑子,但胜在听话。
平日里姐弟两个的相处,基本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这么叮嘱,他也完全没多想,更没问为什么。
他只会照着她的要求,在打铁之余给李寻欢嘘寒问暖,准备饭菜。
倒是李寻欢对他们姐弟很感兴趣。
或者说,他对天羽的刀非常感兴趣。
确定在铁匠铺住下的第二日,他听到天羽晨起练刀的动静,便出了屋,站在廊下看了全程。
待她练完,他又开口盛赞:“好刀法!”
“那日在山间,我便觉天羽你所使刀法十分厉害,凛冽,迅猛,利落,却又不失精准。”
“招招直取要害,实在精彩。”
过去五年,天羽虽然一直相信着东家的话,知道他教给自己的刀法绝不会差,但对这刀法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她心里其实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认知。
现在听到李寻欢(这个武侠小说男主角)对这刀法的评价,她也算彻底放了心。
——能得到此人高度赞赏,那至少能用它报了白家的仇。
“是好刀法不假,可惜我还没练到家。”她淡淡道,“若是我出刀能更快一些,那日也不必劳你出手。”
“你若不出手,这会儿应当已经在回保定的路上了。”
李寻欢笑道:“我遭人追杀,中了天宗秘毒,从口外一路逃到关东,在彻底了结此事前,本也不宜直接回去。”
再一次听到天宗秘毒,天羽不免有些好奇:“你之前说,天宗曾是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那它究竟是什么组织?”
李寻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事实上,没人知道天宗究竟是做什么的。”
“绝大多数武林中人知晓这个名字的时候,它已经覆灭了。”
“也是因为它的覆灭,大家才知道,原来过去许多年,整个武林,几乎都在天宗的掌控之下。”
“天宗想要一个人死,那人便一定会死。”
“天宗想要一个人名声扫地,那人便会彻底身败名裂,再难卷土重来。”
“二十年前,江湖上曾经流传过一份名单,据说名单上的人都加入了天宗,为天宗宗主杀人敛财。”
“幸而名单流传出来不久,大家便发现,上面的人几乎都死得差不多了。”
“此后二十年,天宗销声匿迹。”
“但江湖茫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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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的秘毒,便是其中一种。”
“它也是如今的江湖上,最昂贵的一种毒。”
天羽:“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吗?”
李寻欢摇头:“不止如此,还因它无色无味,寻常验毒手段,根本验不出来,叫人防不胜防。”
天羽听到这里,也是一骇,心想这玩意儿这么可怕?
“可我听我们东家说,若是你中毒后没运过功,这毒解起来也不难。”她想起东家临走前说的话,忍不住又道。
“是。”这次他点了头,“若我能在中毒后坚持七七四十九日不运功、不动真气,这毒便自然而然解了。”
天羽恍然:“所以你才会从口外逃到关东来?”
中了这样的毒,若还按原定的行程走,那势必会遭到围追堵截。
群敌环伺之下,哪怕他是李寻欢,也万没有不运功不动真气就能走脱的道理。
他不能留在口外,也不能轻易入关。
最后就改道来了关东。
关东地广人稀,气候恶劣。
冬日里最冷的时候,比口外更冷数倍。
寻常人不会选这种即将入冬的时节入关东,但对他这个一心摆脱追杀的人来说,却是个不错的去处。
只是没想到,他费尽心思避开了要害他的人,最终却在这关东的山林里,因为不忍一个普通猎户丢了性命,还是动了真气。
思及此处,天羽不由得更佩服李寻欢了。
这是真·悲天悯人大善人啊。
不过她还有一个想不通的问题。
“既然你是为了躲仇家才来的关东,那你先前为何还想找人帮你捎信回保定?”她不理解,“你不怕暴露自己的行踪吗?”
李寻欢闻言一怔,脑海中瞬间浮出一道倩影。
他微微阖眼,心中一痛,却是刻意略过了天羽的第一个问题没答,只苦笑道:“从此处去保定,哪怕骑上最好的马,也得跑上二十日,想杀我的人得了消息再赶来,也得二十日,等他们赶到,我应当已经死了。”
“到时你们将我的尸骨交出去,我的仇家也不会为难你们。”
“说白了,他们想要的只是我的命而已。”
天羽:“……”
敢情你根本没信我们东家有办法请人给你解毒啊!
天羽很无语,也很无奈。
但将心比心,换了她是李寻欢,碰上这种事,也不会对解毒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她只能换一种方式劝他。
“事已至此,你的信反正是找不到人送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先等我们东家回来再说,不然他岂不是白跑了一趟?”她说,“最不济,到时死马当活马医,你也不吃亏。”
李寻欢确实如她猜的那般,已不再对解毒抱希望。
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有些惆怅。
可她说着说着来了这么一句,真是叫他连心底那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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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最终只笑了笑,问她:“这铺中可有酒喝?”
东家日日喝酒,这铺子里当然不会缺酒。
天羽大手一挥,给李寻欢送了两坛。
但她提前申明了,这酒是镇上酒坊里最便宜的那种酒,他很可能喝不惯。
李寻欢尝了一口,果然酸中带苦,难以入喉。
换做从前,他定不会再喝哪怕一口。
他是保定李家的少爷,生来家财万贯,从学会喝酒起,便不曾缺过酒喝。
不论是读书考功名时,还是后来辞官入江湖后,他都只喝最好的酒。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喝这样难喝的酒。
可这么一边喝,一边看着院中那道专心练刀的黑色身影,他又觉得,能在生命的尽头认识这样一个天纵奇才的刀客,见识这样精彩的刀法,这酸中带苦的酒,也是有一些滋味的。
他眼里的欣赏完全不加掩饰,但仅止于欣赏,从未开口打听过这刀法的来历。
天羽很喜欢他这份分寸感,反倒愿意同他多聊几句。
聊的最多的,自然还是刀。
他欣赏她的刀,她也同样佩服他的飞刀。
准确来说,是佩服他出刀的速度。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李寻欢出刀的速度,便快到了一种极致,以至于一把最普通的刻刀,都能在他手上,发出最雪亮的刃光。
眨眼即逝,却蕴有灭顶之危。
像雷雨夜的闪电。
“可惜没法再看一次。”她遗憾道。
“你若想看,我再出一次刀也无妨。”李寻欢看出她的遗憾,笑着提议。
他说完就放下了手里的酒。
天羽本来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结果一个眨眼的工夫,就看到他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把刀。
吓得她立刻按住他的手,阻止他进一步动作。
“你疯了!”她睁大眼,“我只是这么一说而已,没让你真发给我看!”
他咳了一声,神容平静,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多天的酒,我别无长物,唯有这一刀,勉强能够礼尚往来。”
天羽一垂眸,扫过他方才放下的酒,面无表情道:“很遗憾,你喝的酒都是我们东家的,我没资格请你,你想礼尚往来,那就等他回来。”
李寻欢:“……”
他无奈地笑了。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
从前受过他恩惠、侥幸留下一条性命的人,会因为记恨他而集结他的仇家一起围杀他;萍水相逢、仅在山间短暂合作过一场的人,却比他本人更希望他能活下去。
“好吧,那就等他回来。”他松开刀,重新拿起酒,大饮一口,“只盼他能看在我与他铺中伙计是朋友的份上,莫收我太多酒钱。”
“我一路逃亡至此,身上可实在没几个银子了。”
天羽挑眉,眸光熠熠,道:“我们是朋友吗?”
李寻欢歪头瞥她,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说完又补充,“我这个人行事浪荡,向来只听朋友劝告。”
天羽:“……”
“行,那我就交了你这个朋友。”她抿了抿唇,还未彻底长开的英气眉眼里显出一丝笑意,“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就算你是我的朋友,该给我们东家付的酒钱,还是要付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天羽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劝服了李寻欢。
但随着天气一日日转冷,她发现李寻欢表面上答应了她好好等着,实际行动却是完全在摆烂。
他每天一睁眼就开始喝酒,一喝就是一整天。
有时兴致来了,连饭都不吃,就纯喝。
酒品倒是很好,喝得再多,也没失过态。
但这么一通猛喝,对身体绝对弊大于利。
不过半个月的工夫,他已经瘦得形销骨立。
天羽初见他时,只觉他容貌俊美,气质出尘,好似精怪,现在再看他瘦得凹进去的脸,已经全无这种感觉。
“你不是嫌这酒不好喝么?”她实在理解不了这个酒鬼,“怎的还越喝越多了?”
李寻欢一边喝一边道:“苦酒也有苦酒的滋味。”
天羽:“可你再这么喝下去,身体就彻底坏了啊!”
李寻欢便笑而不语。
她明白那笑的意思,无非是“这身体本来也好不了了”。
天羽:“……”
诚然站在他的角度,现在是一个接近必死的局面,但也没必要自己给自己加速吧?
作为一个曾经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恨不得抓住手边一切机会往上爬的人,天羽实在无法认同李寻欢的行为。
但两人聊过这么多次,该劝的话她已经全劝过了。
李寻欢不肯听,她说再多也无益。
不如来点实际行动。
于是从这日开始,她便不再随便给李寻欢酒了。
想喝酒?
可以,替我们铺子做工来换。
铁匠铺因要打铁,得让火炉一直燃着,所以就需要源源不断添柴。
入冬之后,后院各处,也需生火取暖,便更需要木柴了。
天羽就让天勇专心劈柴制炭,把打铁的活交给她和李寻欢。
李寻欢:“……”
他是个体面人,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面对这种要求,只能点头。
他年少成名,轻易考中进士,点了探花,后来行走江湖,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纵横武林的高手。
在很多人,包括他自己看来,他应该是什么都会的。
但他确实不会打铁。
未免自己到时给她添乱,他想了想,还是在答应之后,主动与她坦白了这一茬。
天羽并不意外,只道:“无妨,我可以教你。”
李寻欢:“……好。”
他现在不能动用内力,抡锤锻铁,就得纯靠自身的力气。
偏他是个书生,不动真气的情况下,力气实在不怎样。
至少不如从小在铺子里帮工的天羽。
两人配合开打第一天,不过半个时辰,他就累得满头大汗,头晕眼花。
然后午饭多吃了三个馒头。
天羽:可以,锻炼完吃快碳,以前在娱乐圈大家都是这么练肌肉的。
事实证明,不论古代现代,人这个物种,习性都一样。
只要把体力消耗一空,就没工夫想东想西了。
李寻欢自从开始学习打铁,酒瘾就好了不少,充其量在睡前喝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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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相反的是他的饭量。
之前他每顿饭也就稍微沾个筷子,吃三口都算多的;现在开始打铁,为了能连续抡锤,必须好好吃饭,他便越吃越多了。
十日下来,他的饭量从天羽的五分之一,变成了比天羽还多一倍。
对此,天羽的评价是:总算像个成年男人了。
虽然这成年男人因为身中剧毒,还是不可避免地虚弱了下去,但规律的体力劳动确实减缓了他虚弱下去的速度。
天羽一开始觉得很神奇,后来仔细一想,他中的天宗秘毒,本来也不是那种见血封喉,一发作就死的毒-药,那原理大概率就是一点点削弱身体机能,直到无法维持生命体征?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逼着他打铁锻炼,确实能让他死得更慢一点。
认识到这一点,她又默默给李寻欢增加了工作量。
理由也很好找。
之前打得少,是因为他没学过打铁,不熟练,没办法,现在他逐渐上手了,每天多打几件,那也是应该的。
循序渐进嘛。
李寻欢能说什么?
只能说好。
这么打着打着,关东彻底入了冬。
说一个月后就回来的东家,却没能在约定的时间出现。
天羽很意外。
在她印象里,东家虽然是个吊儿郎当的人,但说出的话,从来都能做到,否则她也不会对他如此信任。
结果这次摊上这么大的事,他反倒失了约,当真叫她意想不到。
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李寻欢。
但再怎么不好意思,该说还是要说的。
“我们东家不是那种随意夸下海口的人。”她让李寻欢再等等,“大概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了回来的时间。”
李寻欢明白她的意思,点头笑道:“你放心,我等着就是。”
这一等,便又等了十来日。
期间李寻欢照旧打铁。
人因为中毒脸色一日差过一日,力气倒是比初学时大了许多,甚至肩也宽了。
东家终于带着人冒大雪赶回那日,他自觉大限将至,一边喝酒,一边跟天羽感慨:“没想到我死之前,还学会了打铁。”
他是笑着说的,笑得还挺高兴。
但天羽听着,心里很是难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给自己倒一杯酒,陪他一起喝。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
酸苦的味道划过喉咙,叫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抱歉。”她低声说,“我没想到东家会失约。”
“你不是说了吗,他不是那种随意许诺的人,定是路上出了意外。”他的语气很平静,“何况我中毒一事与你们无关,你根本不必抱歉。”
便在此时,前头传来“砰砰砰”的拍门声。
天羽瞬间起身,奔出后院。
“东家!”她用最快的速度开了门,把人引进铺中,“你可算回来了!”
风声呼啸,大雪漫天,一片呜呜中,她似乎听到谁啧了一声。
但她没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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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灯火幽微,她看不清这两人的模样,只能依稀辨认出那个被人背着的人姿势很奇特。
影子打在雪地上,看起来分外诡异。
天羽看得心中一紧,正欲移开目光,就见那姿势奇特的人猛地抬头,一双清凌凌的眼朝她望来。
下一刻进入屋内,眼前骤然明亮起来,她也看清了这人的相貌。
竟是个容色如玉的俊美青年。
天羽:“?”
怎么又来一个男狐狸精长相的?
她心里这么嘀咕着,就听到东家开了口。
东家见到了在屋内坐着的李寻欢,非常惊讶,道:“你中毒多日,竟一点没瘦?”
李寻欢:“……”
天羽:“……”
咳,胖的人天天撸铁会瘦,瘦的人天天撸铁会壮啊。
“您就是天羽和天勇的东家?”短暂愣神后,李寻欢便起了身,朝东家行了一礼,“在下李寻欢,见过前辈。”
听到他的名字,东家没什么反应,但边上那个背着个美青年的中年人却是睁大了眼:“李寻欢?你是小李探花?”
李寻欢:“……是。”
“没想到以你的功夫,也会遭人暗算。”中年人一叹,“虽说天宗秘毒叫人防不胜防,但毒-药这种东西,总要吃下去,才能发作。”
“想必你也是信错了人,才被骗着服了毒,落到这般田地。”
中年人仿佛还有很多话要感慨,天羽这个急性子却有点懒得再听了,忙道:“还请前辈先替他解毒。”
中年人闻言,偏头打量了她一眼,而后快步上前,开始为李寻欢诊脉。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天羽才发现,那个被他背在背上的青年,之所以姿势奇特,是因为双腿瘫痪,发不了力,只能晃晃悠悠地垂在那里。
她顿时愣住。
容貌俊美的瘫痪青年见状,却朝她一笑。
他姿势奇特,体态扭曲,可这么笑起来,又有一股寻常人难以企及的神采飞扬。
看得她一怔。
不多时,给李寻欢诊脉的中年人松了手,朝天羽和东家的方向看来。
目光交汇,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两人竟是异口同声:“如何?能解吗?”
中年人点头:“能。”
“但这毒在他的经脉内沉聚了太久,要想解毒,必须破而后立。”
天羽:“破而后立?”
东家到底比她见识广,立刻反应过来,道:“难道要先废了他的内功,才能解毒吗?”
中年人叹道:“此毒狠辣之处,正在于此。”
天羽不由得朝李寻欢看过去。
灯火煌煌,照得他那张苍白的脸宛如透明。
这太残忍了,她忍不住想,废去内功不是化去内功,前者是会损伤经脉的。
也就是说,李寻欢如果想要解毒,只能得到一具健康但再也无法达到目前武学高度的身体。
别说李寻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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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向那中年人确认:“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中年人沉默不语。
这时李寻欢笑了。
他是对她笑的,一边笑一边说:“你好像比我更舍不得我这一身内功。”
天羽:“……我就是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你这样的人,不该是这种结局。”
你是纵横武林的小说男主,是顶级杰克苏啊?怎么能年纪轻轻就经脉受损呢!
这剧情不合理啊!
李寻欢还是笑:“可若没有你逼着我日日打铁,我恐怕都活不到今日。”
天羽:“……”
我那是坚信你肯定有救。
就在她郁闷不解到极点的时候,沉默了好一会儿的中年人,忽然抬眼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但那法子很凶险,且凶险之处不在他,而在帮他的人,你愿意试试吗?”
天羽立刻追问:“什么?!”
“我方才说,他中的毒在经脉里沉聚了太久,必须破而后立,但这毒很诡异,只要内力运行,真气在体内游走,就能要他的命,所以他不能自己化去功力,只能借助外力。”他说到这里,一双眼睛盯紧了天羽,缓缓道:“借助外力,除了直接废掉他的功力,其实还能另找一人,将他的一身内功吸出来。”
天羽:“……吸、吸出来?”
是那个什么吸星大法吗?
她在哪个电视剧里看过来着?
“是,吸出来。”中年人顿了顿,眼神微烁,“我这里有一套功法,练至入门,便能吸取他人内力,你若想帮他,不妨试着练一练。”
这听起来似乎两全其美,可天羽还没忘记,方才他说,这法子很凶险。
“这套功法很难练吗?”她于是问。
中年人果然点头:“很难。”
“它需要你完全放弃自己以前练过的内功,否则就会控制不了体内的真气,癫狂呕血,百脉尽废,从此再无法习武。”
天羽:“所以我得先自行化功?”
“不止。”他摇头,“还得彻底忘记你从前所修内功,否则一旦潜意识照着原来的内功练起来,你就完了。”
天羽懂了。
这确实凶险,毕竟人最难控制的,就是自己的潜意识。
所以,她要为了救李寻欢试一试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天羽还在思忖,李寻欢却先开了口。
只见他重新起身,朝中年人一拜,坚决道:“前辈既有办法在不损他人的前提下为我解毒,那直接废去我的内功,才最稳妥。”
“故晚辈斗胆,请前辈助我一臂之力。”
很显然,他不希望天羽为他冒险。
他还很年轻,并没有豁达到可以随意舍弃自己的功夫。
可若是让他在自己和朋友之间选一个,他也绝不可能选别人。
否则他就不是李寻欢了。
“你想好了吗?”中年人挑眉,“你这一身内功若是废去,你的小李飞刀,恐怕就再不能例无虚发了。”
李寻欢语气坚决:“我想好了。”
按理说,他这个当事人都表了态,作为要替他解毒的大夫,中年人也不必再犹豫了。
可中年人并没有立刻应下,反而又看了天羽一眼。
天羽立刻意识到,其实他就是希望她能练他方才说的那套内功,不然没道理是这个反应。
思及此处,她不禁眯了眯眼。
果然,中年人沉吟片刻,便又对她道:“你呢?你也想好了?”
李寻欢见状,当即想要再开口,但天羽先他一步,仰首道:“我可以答应前辈,练你口中那套功法,但是我希望前辈跟我说实话。”
中年人先是一喜,再又一愣,转着眼珠道:“我说的本就是实话。”
“但你没说全。”天羽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你想让我练那套功法,肯定不只是为我这朋友解毒用,不是吗?”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行此举的真正用意。”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然。
而她一身黑衣,挺着脊背,身姿似剑,直直地望向那个被东家请回来的中年人。
眼神没有一刻避让。
中年人大约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当面揭破自己的心思,张了张口,一时无言。
气氛尴尬之际,屋内忽的响起另一道声音:“你很聪明。”
这声音低沉又沧桑,听起来比那中年人还要老上许多,当真是吓了天羽一跳。
等她意识到其主人正是中年人背上的瘫痪美青年时,她更是不敢置信。
他看起来分明才三十来岁!怎么会有如此苍老的声音?
美青年却再度勾唇,朝她一笑,道:“你既愿意一试,那便先练,若能顺利入门,我必将你想知道的事,尽数告知于你。”
天羽:“当真?”
美青年点头:“自然当真。”
“好,那你把心法口诀告诉我。”她很干脆,“我这就开始练。”
“你倒是个急性子。”美青年笑道,“但你要练的这门功夫却是急不来的,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开练,你且早些休息,等明日卯时,我再教你口诀。”
穿越之后玩不了手机,没什么娱乐可言,天羽的作息自然比上辈子混娱乐圈时健康多了。
卯时起床,对她来说很容易。
于是点头应下,应完又问:“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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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青年想了想,道:“以你的资质,大约十日。”
天羽:“那这十日内,你们二位,能确保我朋友的性命吗?”
“能。”这次是中年人开的口,他掷地有声,“有我在,他就死不了。”
天羽听完他的话,偏头看了一眼东家,得到东家肯定的眼神后,才彻底放了心。
隔天一早,她准时起床。
推开房门,那远道而来的中年人和美青年,果然已在院中等她。
她便上前请教。
美青年却道此时离卯时还有一刻多钟,不必着急。
“什么意思?必须到卯时才能练吗?”她问。
“是。”他点头,“练此功,须得每日用心修习三次,分别在卯午酉三时,虽稍有偏差不打紧,但最好还是按定好的时辰来。”
天羽:“……”
怎么还必须定时定点啊?整得跟拜邪教一样……
她这么腹诽着,别开了眼。
那美青年却似来了谈天的兴致,又道:“你就这么答应了练功,不怕练出岔子吗?”
天羽呵呵一笑:“那你们呢?”
“知道很可能会练出岔子,还让我练?”
“……”
行,被反将一军。
其实天羽也不是完全不怕,但出于对东家的信任,她并不觉得这两个特地跑到关东来的人是坏人。
既不是坏人,那照着他们的意思大胆一试也无妨。
如果能顺利救下李寻欢那最好,不能的话,她的损失也就是失去武功,不能再亲自报仇。
报仇这种事,本来也不是非得亲自去做的,她还这么年轻,大可以想别的办法。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作为一个曾经的女演员,为了不因对角色过度共情影响工作,她其实很擅长迅速从角色身上抽离,不让上一部戏养成的习惯影响自己。
换句话说,她有信心控制自己的潜意识,不再按从前的练功方式来积攒内力。
先前没有立刻答应,比起犹豫,更多的其实是上辈子职业病发作了,想尽可能给自己挣一点话语权。
……
卯时正,她终于化去自己内功,依照美青年给的口诀要义,修炼了起来。
这口诀听起来玄之又玄,不像武学功法,倒像修道的,但在美青年的指点下,她竟是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成功在丹田气海处,修出了真气。
天羽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一睁眼晨光熹微,对上那两人紧张不已的目光,她还以为是自己练错了。
“我练得不对吗?”她问。
“你可有不适?”中年人一脸急切。
“没有啊。”她眨眼,道出心中疑惑,“不过这功法运气,为何是自少商至云门?与我原先所练完全相反。”
“它既能吸人内力为己用,那自然与寻常功法不一样。”美青年答道,“你练得很好,等午时继续便是。”
天羽:“行。”
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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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她便严格按照美青年的要求,于每日卯、午、酉三时,勤练此功。
一开始天勇和李寻欢都很担心,生怕她练着练着,就突然癫狂呕血了。
但三日后的戌时,她练完功起身,只觉浑身畅快,格外想练刀,便在雪中抽刀,连练了二百来招。
李寻欢在廊下看着她练,初时不觉有异,看着看着,不由面露惊色。
一个三日之前刚化功的人,出刀的速度,竟比化功之前还快?
她这练的到底是什么内功?
天羽亦觉得神奇。
她完全没想到,这新练的内力会这么好用。
甚至她有一种感觉,就是她如果再练下去,或许有朝一日,都不需要手里有刀,便能使出持刀而斩的效果。
“所以,我这算顺利入门了吗?”第四日一早,她问那传授心法给她的美青年。
对方让她上前来,伸手抓住她腕一探,道:“你已练成三条经脉?”
天羽:“对啊,一天一条?”
第一天是手少阴肺经,第二天是手厥阴心包经,第三天手少阴心经。
因为脉络清晰,条理分明,练起来甚至比她之前从东家那里学的内功更顺畅。
“我需要把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都练完吗?”见他不答,她又追问道。
“……不必。”他那波澜不惊的苍老声音里,竟显出一丝无奈,“实际上,你只需练成一条,便能吸走你朋友的内力了。”
天羽:“……”
大爷,你不早说?
“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吸了他内力。”她说着,转向一旁陷入呆滞的中年人,“等我吸完他的内力,还请前辈速速为他解毒。”
中年人看着她,神色复杂,但最终还是叹着气做下了保证。
“你放心就是。”他说,“我既应了你,便一定会为他解毒,只是他解完毒,一身内功,只能从头来过了。”
“这无妨,只要经脉不损,他定能重新站上武林之巅。”天羽对李寻欢很有信心。
但话音刚落,教她内功的美青年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她挑眉。
“他的飞刀或许确实例无虚发,但只要有你在,他就不可能站上武林之巅。”他道。
天羽:“……”
从北冥神功的功效来看,确实,但她又不会闲着没事去吸别人内力!
可能是因为确认她已经入门,不会练出岔子,这一日帮李寻欢吸完内力后,非得让她学这套功法的美青年,终于与她坦白。
“我让你练这北冥神功,确实另有用意。”他说,“你如今练成了三条经脉,想必已经体会到这北冥神功的妙处。”
天羽想起昨晚练刀时的感受,诚实地点了头。
习武五年,分辨功法好赖,于她而言已非难事。
“这只是开始。”他继续道,“等你将二十条经脉尽数练成,你的内力便能兼容天下一切心法修出的内力,吸了旁人功力入体,只如川河汇海,万不会动摇海之根基。”
“除此之外,你还能以北冥真气护体,在交手时反震敌人,可谓无往而不利。”
天羽听到最后,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
出于礼貌她没开口,但那眼神的意思非常直白。
——既然这功法如此厉害,精通它的你又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你还是直说吧。”她啧了一声,“你让我练这个什么北冥神功,到底有什么目的?”
“……”
“不会是学成之后帮你报仇吧?”
“???”
“……别这么看着我,其实挺好猜的。”
她穿越前拍过的电视剧里,就有不少这样的桥段。
她简直不要太熟。
何况他这副残疾样,一看就是被人害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声音苍老的美青年自称无崖子。
被天羽识破目的后,他便将自己的经历尽数告诉了她。
其实概括起来也很简单,就是他前半生十分顺遂,一路将武功练到了超凡入圣之境,自以为在江湖上已无敌手。
结果一朝不慎,被自己的徒弟算计,摔下悬崖,成了残废。
徒弟天资卓绝,武功高超,在武林中鲜有敌手。
因此,他死里逃生后,根本不敢露面。
“好在我大徒儿星河将我从崖底救了出来,装聋作哑,立下誓言,将我那逆徒骗去了西方星宿海,之后又将我从大理国带到中原。”他说到这里,长叹一声,才继续道,“但躲躲藏藏,终非长久之计。”
天羽这才知道,那个与他形影不离的中年人,原来是他的大徒弟。
名字倒是挺好听,叫星河。
“你这两个徒弟的武功差距很大么?”她问。
无崖子点头:“差距极大。”
“我那逆徒本就聪颖,又醉心武学,一心成为高手,星河则与他截然相反,自小兴趣广泛,一身所学,皆为杂学,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当时在崖底能保全性命,也是借了奇门阵法之利。”
“不过星河的医术独步江湖,你的朋友得他诊治调养,必能无虞。”
“他是东家请来的人。”天羽说,“我没担心过这个。”
无崖子闻言,忽然斜睨了她一眼,道:“你可知你这东家的身份?”
天羽扁嘴:“不知道。”
答完这句,不等他再开口,她又迅速补充道:“我也不想知道,你若知道,不必告诉我。”
无崖子:“……”
他很费解:“为何?”
“我不过是一个在他铺中帮忙的伙计,对他的过去,我没必要知道太多。”她很坦然,“何况他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
“我若从旁人那里知道了,说不定还会自添烦恼。”
退一步,就算她真想知道,她也可以直接问东家本人,而不是在这里抱着听八卦的心态,从别人口中知晓。
无崖子顿时失笑:“你小小年纪,看得倒是通透。”
天羽心想那当然了,换了你在一个全是人精的圈子里当十年不上不下的糊咖,天天被合作方看人下菜碟,你也会通透的。
通透不了人,多半都得精神病了。
腹诽按下不表,该聊的还是得聊。
“所以你的仇人就是那个算计你的二徒弟?”她向他确认,“他叫什么?”
无崖子又叹一声,道:“他叫丁春秋。”
天羽:“?”
等等,丁春秋?
这名字好耳熟,她一定在哪里听过。
“五年前,他将我打下山崖,又仗着武功远胜星河,向星河逼问我派武功秘笈所在,星河诓他在星宿海,他便迁居去了西域。”他开始详细给天羽介绍自己的仇人,“这几年他在西域创立了星宿派,将半个西域揽至麾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近一两年来,他的恶名,更是传遍整个武林。”
“他门下的弟子称他星宿老仙,中原武林则称他为星宿老怪。”
听到“星宿老怪”这四个字,天羽终于彻底想起来,为什么丁春秋这个名字,让她如此耳熟。
这他爹的,天龙八部的反派啊!
虽然她已经忘了天龙八部的具体剧情,但她上辈子刚入行的时候,曾经去一个试图翻拍这部经典武侠作品的剧组里试过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她想争取(但没争到)的角色叫阿紫,是一个有点病娇风味的少女,而阿紫的师父,就是这星宿老怪丁春秋。
此人喜怒不定,杀人如麻。
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反派。
天羽:“……”
真是见了鬼了,她穿的不是小李飞刀吗,怎么还有天龙八部的事?
大概是因为她在这一刻没能完全遏制住情绪波动,端坐在廊下的无崖子便误会了。
“他虽厉害,却没学到我派的正统武功。”他开始谆谆善诱,“你如今学了北冥神功,只要勤恳修习,将来必能胜过他,替为师报仇。”
天羽本来还没从听到星宿老怪名字的震惊里缓过来,但听他说着说着,忽然来了一句“为师”,顿时嘴角一抽。
“等等。”她立刻纠正他的说法,“我没拜你为师吧?”
“你既学了我逍遥派的内功,便是我逍遥派的弟子。”他自有一套说辞。
“那我还学了我们东家的刀法呢。”她不以为然,“先来后到,我也该是他的弟子。”
无崖子便笑道:“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方才说的是,你不过是一个在他铺中帮忙的伙计。”
天羽:“……”
大意了,自打脸。
“那我也不拜你为师。”她直接不接他的话茬,只说自己的,“我承认北冥神功很厉害,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练这门功法,风险实在不小,这点你承认吗?”
无崖子表示承认。
这着实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愿意冒着风险练这门功法,是为了帮我的朋友。”她继续道,“而你将它传授给我,是想要我将来为你报仇。”
“鉴于我确实帮到了我的朋友,那作为交换,将来用它为你报仇,我定不在话下。”
“比起成为师徒,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维持这种平等的交易关系更好。”
“你说呢?”
她特地在“平等”二字时咬重,为的就是提醒他,从头到尾,都是他先盯上了她,而她其实不欠他什么。
既然不欠,那何必给自己加一层师徒关系的束缚?
她又不是丁春秋那种会欺师灭祖的人,真拜师了,少不了要尊师重道,孝敬长辈。
那跟给自己找个爹有什么区别?
没必要。
实在是没必要。
无崖子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态度,一时大为惊奇:“你如此聪慧,难道猜不到,除了北冥神功,我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逍遥派还有许多精妙武学?”
“所以呢?”她挑眉。
“所以只要你拜我为师,便能学到更多神功。”他还是想收下这个徒弟,“譬如我派的天山折梅手,虽只三路擒拿三路掌法,却包涵逍遥武学经义,天下间所有的招式,都能化入其中。”
他介绍完天山折梅手,又想介绍别的,但天羽没叫他说下去。
她直接打断了他,道:“我是刀客。”
内功可以改换,甚至化功了从头再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外功招式,有东家教她的刀法就够了。
那个什么天山折梅手或许真的很厉害,但既是由掌法和擒拿法组成的,就不适合她。
她没兴趣学。
她是刀客。
她不会让自己赤手空拳。
无崖子:“……我明白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作罢之意,天羽也松了一口气。
之后她主动向他保证,等她有能力杀丁春秋时,她一定会动手。
只是——
“我还有个问题没想明白。”她看着无崖子,有些困惑地说,“你为什么会选我替你报仇呢?”
作为一个曾经被徒弟背刺的人,无崖子如今行事应当会很谨慎才是。
结果两人只见了一面,他就看上了她,又是传授功法,又是坦白过往的。
这在她看来很没道理。
无崖子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星河说,二十年前,他初入江湖时,曾因自己的医术,遭人设计陷害,差些丢了性命。”
“当时你东家与他萍水相逢,却肯豁出自己的性命救他。”
“可见你这东家人品贵重,实乃世间难得的英雄好汉。”
“你是他收养的人,品性应当差不到哪里去,而且……”
“而且什么?”天羽觉得他说到最后语气很奇怪,吞吞吐吐的,仿佛很不好意思。
可他都差点强买强卖让她练功了,还能不好意思什么?
“而且你生得十分俊美。”无崖子道,“如此万中无一的相貌,足以叫当年帮助丁春秋一起害我的人倒戈。”
“他二人若是联手,谁都无法替我报仇。”
“那人行事随心,平生最好貌美郎君,她见了你的脸,必定十分喜爱。”
“你得了她的喜爱,哪怕不能说服她与你一起杀丁春秋,也绝不会让她再站到丁春秋那边去。”
天羽大惊失色:“……啊?!”
这是让她必要时候搞一下色/诱的意思吗?
“你口中这个人……是男是女?”她忍不住问。
无崖子乜了她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疑惑?
“自然是女子。”他说,“是我师妹。”
天羽:“……”
草。
“你放心,我师妹生得极美。”见她表情一言难尽,他又补充道,“且我们逍遥派弟子,只要功力不散,容颜便逝得极慢。”
“我若不说,你恐怕也猜不到,我今年已有六十八岁。”
“她比我还小五岁,又不曾受伤,如今应是一位风华正盛的美人。”
天羽心想可我过了年才十五啊,你让十几岁的人去勾引六十多岁的人,这操作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更重要的——
“我不是男子。”此时此刻,她已不止嘴角抽搐,整张脸都有些难以控制,“恐怕无法得到你师妹的喜爱。”
无崖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霎时愣在当场。
好一会儿后,他才不可置信道:“你是女子?”
“我以为你探我脉时就知道了。”她其实也没想到他竟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原来探不出来的吗?”
无崖子脸都黑了:“……当然探不出来。”
男女经脉确实有一定差异,一般来说,都是男子的经脉更显粗壮,女子则相对细弱。
她的经脉十分有力,容貌又是英气多过柔美,宽肩窄腰,身量高挑,他自然完全没有怀疑她的性别,只当她是一个俊美的少年郎。
“那你现在知道了。”她面无表情,“你最好想个别的法子,阻止你师妹与丁春秋再联手。”
她反正是没这功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得知天羽没办法去勾引自己师妹后,无崖子很是失落了几日。
天羽则懒得理他。
她忙着练功。
她之前吸了李寻欢的全部内力,虽因北冥神功之特性,并没有对身体造成影响,但她毕竟重修内功没几日,体内忽然多了这么多内力,总得静修一番,才能熟悉这些功力,从而彻底化为己用。
所以无崖子失落、苏星河给李寻欢调养身体的这几日,她连打铁的活都停了,除了吃饭睡觉,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练功。
她照着无崖子的叮嘱,于每日卯午酉三时潜心打坐,修炼北冥神功。
其余时间则都用来练刀。
必须承认的是,练了北冥神功后,再练东家教她的刀法,变得轻松了不少。
北冥真气不仅能护体,也能让她握刀的手变得更稳、斩出的刀风变得更劲。
实在玄妙非常。
她对此很满意。
但无崖子不太高兴,每次看她练刀,都要吹胡子瞪眼。
用他的话说就是北冥神功是以内力为本,而非招式,她学了这门功法,又吸到了李寻欢一身内力,就该好好将这些真气贮藏在体内,以便日后对敌使用。
“结果你都用来练刀了。”他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女娃,真是暴殄天物!”
天羽不这么认为,理直气壮道:“真气可以慢慢修,再不济,还能日后寻几个江洋大盗去吸,反正总会再有的,但我的刀却不可不练。”
无崖子:“可我那逆徒长你二十余岁,内力本就比你深厚。”
“你为了练刀,如此这般浪费真气,何年何月才能杀他?”
天羽都无语了。
“你也说了他内力本就比我深厚,短时间内,我肯定是杀不了他的。”她说,“那我先将刀法练好,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她是刀客。
便是日后去杀丁春秋,也定是要用刀杀。
既如此,先借北冥真气之利练刀又何妨?
“你若不信任我,大可以再寻一个人帮你报仇。”她诚恳地向无崖子建议,“记得这次眼睛擦亮些,别再寻错性别了。”
无崖子被她说得直翻白眼,骂道:“小小年纪,嘴倒挺利。”
这点讥讽之语根本影响不到天羽,她只当这残废老头在夸自己,回了句好说,就接着练刀去了。
等她把从李寻欢那里吸来的北冥真气全用完时,她的北冥神功,也终于练至小成,即练完全部二十条经脉。
除了一些经外奇穴,这二十条经脉,几乎囊括了人体所有的穴位。
习武之人修炼内功,其实就是在修炼这些穴位,以求将修出的内力贮存其中,行成体内周天。
一般来说,精妙的武学招式,都需要其对应的内功心法修出的内力才可催动。
所以寻常江湖人,多半只能练那么一两种功夫,练得多了,体内内力变得驳杂,反而不妙。
而北冥神功的厉害之处,恰在于它百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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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羽练成全部二十条经脉后,便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内,多出了一个真气漩涡。
她身上各处穴道,也因丹田内的这处漩涡,忽然多了一股吸力。
她很确定,眼下若是有人跟她近身搏斗,想攻她身上穴道,便会被那股吸力影响,白白给她输送内力。
天羽:“……”
所以这等于是一个被动技能?
她大感逆天。
但冷静下来后,她又觉得,这逆天的吸人内力之功,并非完全不可破。
倘若是那种擅长空袭的高手,比如李寻欢,完全可以在几丈之外出手,用他那快如闪电的飞刀完成攻击。
只要她躲避不及,照样会受伤。
思及此处,她便更觉得自己坚持练刀是有必要的。
手里有兵刃,对她来说,就是更有安全感。
“所以您不用担心我会半途而废。”她跟东家说,“咱们的约定依旧作数。”
东家看着她,沉默半晌,才道:“你若听无崖子的话,正式拜他为师,能得到一场更大的机缘。”
“你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也不迟。”
“或许吧。”她没否认这一点,“但谁让我先认识了您,答应跟您学刀了呢?”
如今回想起来,初学那一阵,她着实受了不少苦。
但或许是这具身体本就出自刀客世家,学着学着,她便发自真心爱上了挥刀的感觉。
她喜欢听刀刃快速破空发出的声响,也喜欢一刀斩出就叫猎物毙命的快感。
她愿意一直当一个刀客。
……
大雪封山,转眼临近年关。
此时的李寻欢已经在苏星河的诊治下彻底清完了体内余毒,但天气太恶劣,他的内功又没了,实在不宜上路离开,他便留在这里,打算等开春之后再走。
天羽当然不介意他留下。
她甚至希望他能尽可能多住一些日子,以免离开时内力不济。
“你的仇家们怕是还在寻你。”她说,“你得尽快把内功重新练起来。”
“我明白。”他点头,“你不必担心。”
对李寻欢来说,在经脉无损的前提下失去内力,再从头来过,无非就是把曾经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罢了。
因为是曾经走过的路,所以该如何走,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当年遇上的坎坷,如今也能轻松避过。
过完年天气转暖之际,他的内功,已重修得有模有样。
他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
这期间他和天羽时时闲聊,天羽也知道了他家中还有一个未婚妻在等他回去。
眼下他提出要走,她便没有再挽留,只送了他一坛酒,让他在路上喝。
李寻欢笑着谢过了她的赠礼,而后在临别之际,满足了她先前那个再看一次他飞刀的心愿。
但他没想到,她看到他出手后,竟足尖一点,飞身而起,持刀迎向了他的飞刀——
电光石火之间,一大一小两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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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地一声响过,他的刻刀落到了地上,她手里那把刀,也多出了一个缺口。
但她很兴奋,因为这一次她不仅看清了他出刀的动作,还截住了从他手里飞出的刀!
李寻欢也感叹:“恐怕下次见面,你的刀,就要快过我的刀了。”
天羽心想要是真能压你一头,那我可太牛逼了。
说不定真能尽快完成和无崖子的交易,杀掉丁春秋。
之后两人简单道了别,他便转身离去。
她将他一路送到镇口,看着人走了,才回到铺中。
李寻欢走了。
无崖子师徒还在。
她回去时,正撞上苏星河把无崖子从屋子里搬出来晒太阳。
苏星河知道他师父一心想要找丁春秋报仇,这段日子没少给无崖子当说客,劝她放弃练刀,拜入逍遥门下。
为了让她答应,他甚至表示,倘若她拜无崖子为师,他可以当她的师弟,而非师兄。
天羽:“……”
我觉得你们逍遥派的人脑子都有点问题!
更让她无语的是,之后苏星河还真就喊起了她师姊。
“师姊,你回来了。”见她送完人回来,他立刻起身给她打招呼。
天羽也懒得纠正他,应了一声,就脱去外袍,准备去打铁了。
刚开春铺子里生意正好,天勇一个人打不过来,她必须去帮手。
正好她常用的刀也缺了口,一会儿打农具时,可以顺便给自己再打一把刀。
姐弟两个打完农具,配合锻刀时,天勇忽然问她:“阿姊,我们家是不是有一把家传的宝刀啊?”
“是有。”天羽点头,“但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他咬了咬唇,说:“我昨日不是去周家村送钉耙了吗?我在那里远远见到一个人,腰间别着一把刀,不知为何,我觉得那把刀很眼熟。”
“后来我悄悄问周家村的人,那人穿得光鲜亮丽,不知是什么大人物,他们告诉我,那人来自七大世家里的康家,是康家堡堡主的独子。”
天羽呼吸一顿,忙问:“你可还记得那把刀的模样?”
东家当年曾说,白家被灭门时,她年纪太小,恐怕连家传宝刀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但其实她知道。
毕竟那个时候,她并不是真正的四岁女童。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一柄通身漆黑的刀,十分特别。
当时白家堡的主人,也就是她和天勇的父亲,总是像抚摸情人一样,摸着那把刀感叹:“如此神刀,传到我手上,真是可惜了。”
他的刀术天赋的确不如白家上几代家主,白家的家传宝刀和刀谱在他手上,并没有如前几代一般,力压关东。
关东七大世家想必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生出联手灭门的心思。
天羽早就想过,等自己刀术有成后,定要将宝刀和刀谱都夺回来。
用不用是一回事,但不能留在仇人手里,是另一回事。
可惜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一直不知道,这两样传家宝的具体去向。
眼下天勇忽然提及,她自然在意。
天勇:“那把刀和寻常的刀很不一样,它的刀身是黑的。”
“一开始我以为它只是有一个漆黑的刀鞘,但后来我看到他拔刀砍门,刀出鞘后,依然漆黑一片,很是诡异。”
漆黑的刀,看起来其实很诡异。
可天勇远远看着,竟是越看越觉得莫名熟悉。
再想到那持刀人的身份,他的心中便渐渐生出一个猜想:难道那是我家的刀?
天羽:“……那正是咱们家的刀。”
又想,原来它在康家堡少主手里。
“那康家堡少主为何会去周家村?”她立刻问天勇,“周家村的人有告诉你吗?”
天勇点点头,解释道:“他看上了周家村一个姑娘。”
“那姑娘平时在村口溪边浣衣,前些日子他追着一头野猪,从那条溪边经过,瞧那姑娘美貌,十分心动,后来追到了野猪,便去周家村找人了,似乎是想把人带回康家堡去。”
天羽不由得皱起眉头,道:“那姑娘不想跟他走罢?”
“自然是不想的。”天勇说,“否则他不至于抽刀劈人家的门。”
“劈门之后呢?”她追问,“他把人带走了?”
“那倒没有。”他摇头,声音低落了下去,“那姑娘死活不从,宁肯用脖子去撞他刀刃,也不肯跟他走。”
那把刀的锋利程度,天羽十分清楚。
天勇口中的那个姑娘若是存了必死之心,拿脖子去撞刀刃,那必是当场没了命。
她胸口一涩,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要是当时去送农具的是她而不是天勇就好了,她忍不住想,那样的话,她或许就能救下那个姑娘的命。
“所以他拿着我们白家的刀,逼死了那个姑娘。”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骂人的冲动,“是吗?”
“嗯。”天勇应完一声,顿了顿,“我……我没敢去救那姑娘。”
“不怪你。”天羽心中情绪难忍,但还是保持了冷静,“以你的功夫,便是去救了,怕也只会白白丢掉性命。”
事实上,与仇人狭路相逢,能克制住情绪没有当场暴露,对他这个才知道家仇没多久的人来说,已是万幸了。
她就他这么一个亲人,总不希望他也出事。
这么想着,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好了,这事我来处理,你不用管。”
天勇仰头看她,小声问:“阿姊打算怎么处理?”
天羽低下头,没有回答。
她盯着身前那把才锻到一半的刀,片刻后,猛然起身。
“我去找东家,你收拾一下这里。”她说。
说完不等天勇再应,她便大步流星,走向后院。
后院里,东家正一边晒太阳一边喝酒。
他并没有和无崖子师徒一起,而是坐在另一个角落,一个人喝着。
天羽走过去,他也没抬眼。
直到天羽忽然朝他半跪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来,他才动作一顿,朝她看过来。
“怎么了?”他问。
“我要离开一段时日。”她说,“与您说一声。”
“去哪?”
“白家堡。”
话音落下,他面色微动,倒是立刻猜了出来:“你想报仇了?”
天羽说是。
“本来我以为此事不急,再准备几年也无妨。”她抿着唇,不愿透露太多情绪,但愤怒还是从眼神中流露了出来,“可我忘了,那群人既能为了一卷刀谱行灭门之事,那必是毫无底线的败类。”
从前是她没能力与败类算账,如今她刀术有成,神功在身,为何还要留着这些败类的性命?
东家听懂了她的意思,沉默片刻,道:“所以你打算一人一刀,迎战七大世家?”
天羽:“是。”
“你不怕他们集合千军万马来围攻你吗?”他问。
“我打算公开给七大世家的家主下帖,邀整个关东的武林同道来白家堡见证。”她抬起眼,直视向他,掷地有声,“白家后人挑战七大世家,这样的热闹,谁不想看?”
武林世家都要脸。
当年七大世家围攻白家堡,也是暗中进行的,并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
就算整个关东都知道,这事一定是他们做的,但在明面上,他们确实从未承认过。
所有人口径一致,将白家的灭门变成了一桩无头案。
现在白家后人出现,他们也不可能公然带人前去围剿,只会摆出一副前辈架子,前来赴会。
而只要他们敢来,她就敢战。
她有北冥真气,能在交手间吸取对手内力为己用,甚至能跟他们车轮战。
等她赢下了七大世家的人,再亲口公开当年真相,这群风光了十年的人,好日子也就彻底到头了。
东家听得心情复杂,道:“……看来你都想好了。”
天羽点头,又拜托他道:“我这次去白家堡,只能单刀赴会,不能带着天勇一起,我不在时,还请您看顾他一二。”
“好,我会帮你看着他。”他并没有拒绝这个请求。
得到了他的应允,天羽也放了心,当即起身。
就在这时,东家的目光落到她腰间,道:“你的刀呢?”
天羽说早上送李寻欢时,被其飞刀打出了缺口,正打算重锻。
“别锻了。”他摆手,旋即从自己腰间解下那把到手后从未出鞘的刀,“往后你就用这把刀。”
过去几年,他教她刀法时,用的都是铺子里最普通的刀。
这把被人从姑苏一路送到关东来的刀,挂在他腰间,仿佛是个摆设。
时间长了,就连天羽都忽略了它。
现在他忽然解下,将它交给她,她才陡然想起,当年他开始教她刀法前说的话。
“您的意思是,我已经学成了您的刀?”她问。
东家反问:“你觉得呢?”
你是学刀的人,对这个问题,心中难道没有答案吗?
天羽一怔。
下一瞬,她再不犹豫,直接握住这把刀。
刀柄入手,与她的掌心贴合到一处,意外相衬。
握紧的那一刻,她下意识想要抽刀,见一见这把刀的真面目。
念头闪过之际,手腕已然发力。
而后她屏住了呼吸。
刀鞘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极其雪亮的刀身,寒光凛凛,宛如一泓秋水!
她实在没想到,这把她日日见到的刀,竟美得如此摄人心魄。
“它叫割鹿刀。”东家垂着眼,轻声一叹,终是道出其来历,“出自战国冶铁名家徐夫人的后人徐鲁子之手,乃是一柄天下闻名的宝刀。”
“割鹿刀?”天羽疑惑,心想这名字怎么也有点耳熟?不会又触发什么武侠小说剧情了吧?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唯胜者得鹿而割之。”东家不知道她内心所想,只当她觉得这名字奇怪,于是解释了一下,“刀名割鹿,正取此意。”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天羽努力搜寻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可惜无果。
既想不起耳熟的缘由,她也就没在此事上纠结,只垂首盯住割鹿刀,叹道:“确是一柄宝刀。”
“我原想过几年再给你。”东家淡声道,“但你既有了报仇的计划和打算,那早些交到你手上也无妨。”
天羽握着刀柄,掂了掂割鹿刀,道:“我记得您之前说,武林中惦记这把刀的人不少。”
东家瞥了她一眼,眉头微动,道:“怎么,怕了?”
天羽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我如今练了北冥神功,倒不怕因为这割鹿刀被人盯上,但我不想给您带来麻烦。”
“我与您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您对我更有救命之恩,我怕我带着这把刀去报仇,被人认出后,扰了您的安生日子。”
“不至于。”他笑了,“它虽是天下第一名刀,但武林中人大多只知其名,未见其容。”
“在这关东地界,只要你不主动说出它的名字,旁人便不会知道,这就是曾经名满江湖的割鹿刀。”
他都这么说了,天羽便也放了心,于是收刀入鞘,悬至腰间。
东家见状,有些意外,道:“不试试这把刀吗?”
天羽眯了眯眼,说:“试自然是要试的,但不是在这里试。”
按天勇昨日打听到的消息,康家堡少主这趟离堡,主要目的是打猎,昨日去到周家村时,已捉到自己想要的猎物,准备回康家堡去了。
关东幅员辽阔,几大世家向来分而治之。
这一带属于原先的白家地界,离最北边的康家堡很远,便是快马加鞭,也要走上十来日。
康家堡少主能干出强抢民女的恶事,多半吃不了快马加鞭的苦。
他昨日从周家村离开,天羽今日去追,完全能追上。
等追上了,便可拿他试刀。
正好也能把他手里的刀夺回来。
东家本来不知道康家堡少主的事,听她讲完,总算恍然:“你是因为此事,才动了立刻报仇的念头。”
“是。”她点头承认。
“你动手时,记得小心一些。”他叮嘱道。
天羽:“?”
她有点疑惑:“您是见过康家堡少主吗?”
他摇头,说没见过。
天羽更不明白了,皱眉道:“那为何叫我小心些?”
如此叮嘱,难道不是这对手难缠,必须小心应对的意思吗?
“你不是说你们白家的家传宝刀极有可能就在他手上吗?”他语气淡淡,仿佛只是在与她谈论今晚吃什么,“那你追上他时,他定会用那把刀迎战。”
“所以?”她知道,他的话肯定还没说完。
“所以你要小心些,别将你们家的家传宝刀砍断了。”他说着,目光在她腰畔停顿下来,眼神微烁,仿佛是在怀念,“割鹿刀削铁如泥,斩金断玉,堪称世间第一锋利,遇上任何名刀,都可摧之。”
天羽睁大了眼。
她是真没想到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这把刀还有如此威能,同时也很感激东家的提醒。
“多谢东家,我知道了。”她抿住唇。
东家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天羽是个干脆人,该跟东家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那便事不宜迟,牵上马,即刻出发。
说到骑马,这项技能她上辈子就会,而且很喜欢。
但上辈子学这个是为了拍戏,学会之后,也只用在了拍戏上,根本没有时间享受骑马这项活动本身。
这辈子换了一种人生,倒是终于能坐在马背上,畅快地狂奔了。
她从镇上出发,一路向北,过了周家村,进入山道,奔袭百里后,果然远远看见一行人,正大张旗鼓向北而去。
蜿蜒的山道上,过往一冬的积雪尚未化尽,潮湿的气息顺着风钻入耳鼻。
她夹紧马腹,拂袖扬鞭,还没追到近前,便已认出那把熟悉的黑刀。
正如天勇所说,它实在特别。
康家堡少主一行人原本没注意到她,只当她是一个急着赶路的过客,但随着马蹄声渐近,随行的侍卫忽然意识到,她似乎一直在盯着他们。
侍卫们反应极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迅速挡到少主身前,以作准备。
“来者不善,保护少主!”为首的侍卫高声道。
他话音落下,那些骑在马上的侍卫便整齐划一地,从身后的箭囊里取出箭来,对准了离他们已然不远的天羽。
而被他们挡住的康家堡少主,则是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即将行至他们跟前的天羽。
气定神闲,浑不知危险将至。
此时的天羽还在用最快的速度策马,但腿已悄悄松开。
侍卫们不由分说拉弓射箭那一瞬,她飞身而起,朝马屁股一踢!
马因此受惊,在弓箭破空的声音中,嘶鸣着往前疯跑,瞬间没了影。
她则踏箭抽刀,信手一挥,斩向那为首的侍卫。
时值正午,艳阳高照。
割鹿刀出鞘,如虹的刃光一晃,便叫那主动迎战的侍卫跌下了马!
四周一片哗然。
侍卫们大惊失色,康家堡少主却目露精光,大呼了一声“好刀”!
他心动不已,立刻抚掌道:“快!快替本少主夺下他这把刀!”
剩下的侍卫听到他这吩咐,忙策马上前,将天羽团团围住。
可没等他们搭好第二支箭,天羽的就已再度出刀。
她身法奇快,出刀更快!
离她最近的两个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刀掀下马,捂着腰跌倒在地。
解决完两个回身,一抬手,又用手里的刀挡住了朝她射来的箭。
“叮”的一声响过,撞到刀身上的铁箭瞬间卸劲落地。
而那晶莹的刀身上,竟是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射箭的侍卫万没想到,角度和时机都如此刁钻的一箭,不仅没能伤到她,甚至连她的刀都没有撼动分毫。
他还想搭弓再射,但天羽的下一刀已经到了。
雪亮的刃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光遮天蔽日,疼痛来临之际,他的人已落至马下,再无挽弓之力!
她在这信步闲庭,出刀伤人,如入无人之境,不消片刻,就叫那一脸兴奋的康家堡少主露出惊色。
但他并没有趁这个机会先行逃走,而是眯着眼道:“阁下身手不凡,不知冲我而来,所为何事?”
天羽扫了他一眼,故意问道:“怎么,现在不想要我的刀了?”
说完又将一名侍卫斩至马下。
康家堡少主闻言一笑,道:“宝刀配英雄,阁下如此刀法,我自不好也不敢夺人所爱。”
“我只想知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阁下为何一路追到此处,与我的手下动手?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先动了。
下一瞬,那柄通体漆黑的刀骤然出鞘,斩向天羽!
天羽本想直接迎过去,但动手之前,想起东家的叮嘱,到底改了主意,侧身一避,没用割鹿刀去挡。
康家堡少主见状,却是误会了,还想趁她不敌,乘胜追击,连人带刀,一起拿下。
此时的山道上,他的随行侍卫已经全部倒下,唯有他这个少主,还能持刀而战。
天羽屡次避他刀锋,实在给了他一种她不如自己的错觉。
是以几招过后,他便又蠢蠢欲动,想要去夺她手里的割鹿刀了。
天羽也发现了这一点,正巧她投鼠忌器,不好发挥,心下一动,干脆佯装败退,露出要害,引他来攻。
熟悉的黑色长刀乘风而至,她侧身一闪,刹那间露出后心。
他冷笑一声,抬起另一只手,朝她打出一掌——
可掌心刚接触到她的肩膀,他便感觉自己的内力正快速流失!
这一次他彻底惊了,下意识想要收手,却发现那把让他心动的刀,已经横到了他颈边。
“康少主。”她毫不客气,将刀刃往前推了一寸,“你的眼光,实在相当不错。”
康家堡少主一时没懂:“什么?”
但话音落下,颈间传来一阵痛意,他低头一看,发现那把格外美丽的刀,已经划破了他颈上的皮肉。
鲜红的血汩汩而出,却只沿着他的脖子往下淌,半滴不曾逗留刀上。
令他心动的刀,依旧璀璨晶莹。
“看,多锋利的刀啊。”她叹道。
他吓得大叫一声,竟是瞬间软了腿,但还是咬着牙道:“你……你既知道我的身份,就该明白,你若真杀了我,绝不会有好下场!”
天羽朝他笑了笑,说:“你放心,我没打算杀你。”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开始盘算该怎么同她谈条件,并搞清楚她的目的。
这毕竟是在关东地界,他想,不论如何,对方肯定是不敢真杀他的,他不必怕。
对,他不必怕。
但下一刻,他就听到她继续道:“我得留着你的命,让你回康家堡报信呢。”
“你……你究竟是谁?”他紧张地问。
天羽看着他,目光缓缓下落,停到他右手上,呼吸一顿。
她的沉默其实只有片刻,于他而言,却似度日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自己愈发急促的心跳声中,听到她再度开口。
“我姓白。”她说。
嗓音清冽,犹似山泉落石。
可他却听得浑身发冷,心道完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天羽完全没料到,自己亮出身份后,那康家堡少主便面色大变,跟着就腿一软身体一歪,晕了过去。
天羽:“……”
就这点胆子?还敢拿白家的刀?
这么想着,她又低头看向那把被他抓在手里的刀。
割鹿刀刀身晶莹,刀锋雪亮,美得摄人心魄。
白家的这把家传宝刀,则是因其奇特的颜色,自带一股邪气,叫人见之难忘。
天羽依稀记得,当年刚穿越时,曾听白家堡的下人议论过这把刀。
大意是这把刀杀气太重,非常人可以掌控。
甚至有一个说法是,若是持有此刀的人不够强,那就会为它所克,最终走向死亡。
天羽当时没太放在心上,后来白家惨遭灭门,她忙着带天勇逃命,也没顾得上再想起这件事。
但时隔十一年,再度见到这把刀,仔细端详之下,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不知真假的议论。
仔细一想,倒是也没说错。
不管是她和天勇的父亲,还是眼前的康家堡少主,都在拥有这把刀后,就倒了大霉。
可不就是为它所克?
难怪当初就连白家堡的人,私下里谈及这把刀时都会说,这是一把不祥之刀。
思及此处,天羽终于移开目光。
下一刻,她手腕一动,带着割鹿刀往康家堡少主腰间挑去。
漆黑的刀鞘瞬间落下,她弯下腰,连鞘带刀,一起拾到手中。
祥不祥的先不论,但这是她家的东西,她没理由再让它流落在外。
等她收好这家传的宝刀,将其背到背上,被她吓晕过去的康家堡少主,也总算颤动着眼睫,幽幽醒转。
天羽看他一副不敢完全睁眼的样子,忍不住冷笑道:“堂堂康少主,就这点胆子?”
“还是说,你觉得你这么装死,我就会放过你?”
康家堡少主都快哭了,只能睁开眼,咬着牙道:“你……你不是说,你会留着我的命,让我回康家堡报信吗?”
天羽颔首:“是啊。”
“那……那你不就是愿意放过我的意思吗?”他欲哭无泪。
“留你一条命,不代表要放过你。”天羽说着,忽然勾起唇角,朝他一笑。
先前两人对峙时,康家堡少主眼中关注的,都是她手里的割鹿刀。
现在人躺在地上内力全无,不敢再惦记她的刀,再抬眼看过去,他才惊觉刀主人相貌之绝,竟丝毫不逊色于那把刀。
那把刀的锋利他已然领教。
那刀主人呢?
他张了张口,在极度的恐惧与紧张中,不知为何,又生出了一丝恍惚。
而就在他生出那丝恍惚的时候,一阵钻心之痛,猛然自身下传来!
“啊——!”他目眦尽裂,面上青筋暴起,无法自控地在地上打起了滚,“啊啊啊啊——!”
极致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哀嚎,但不消片刻,他就连打滚和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竟是两眼一黑,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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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羽:“……”
她啧了声,把人踢到一边。
地上多出一道血痕,她手中的割鹿刀,却仍是滴血不沾的模样。
天羽一愣,心想倒是省得她还要忍着恶心去擦了。
再一偏头,对上几双恐惧的眼眸,道:“放心,我没打算把你们的命根子一起砍了。”
是的,她刚才毫不犹豫地,一刀砍掉了康家堡少主的命根子,才导致他发出了那样惨烈的哀嚎。
先前那些被她打伤的侍卫,也在这哀嚎声中,陆续醒来。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其实根本没看见她挥刀的动作,只是听到了少主的哀嚎,下意识感到恐惧。
结果她来了这么一句。
虽说一定程度让他们松了一口气,但也着实叫他们觉得下身一凉。
“阁、阁下可是有事吩咐我等?”其中一个只伤了腿的侍卫大着胆子问,“我等……愿意效劳。”
天羽打量了他一眼,道:“你们陪着康少主出门打猎,没能保护好他,让他全须全尾地回去,康堡主怕是饶不了你们。”
“想活命,确实只能为我效劳了。”
她一下点出他们主动示软的原因,叫这群侍卫瞬间明白,其实眼下这个情况,他们根本没有与她谈条件或虚与委蛇的资格。
主动权完全在她手上。
彼此交换过几个眼神后,方才开口的侍卫,便深吸一口气道:“还请阁下指点一条生路。”
天羽神色平静,环顾周围,道:“按理说,发生这种事,就算你们直接叛出康家堡不再回去,也会被康家通缉。”
“康家想要料理几个家仆,另外六家,也绝不会不给他们这个面子。”
“到时候,你们在关东,便会寸步难行。”
“……是。”侍卫语气艰涩地承认。
“所以你们要想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她说,“那就是让他们自顾不暇,没空管你们。”
“您也说了,我们只是康家的家仆。”侍卫苦笑道,“如何有本事让七大世家自顾不暇呢?”
天羽又笑了。
“你们没有,我有啊。”她说。
“我要你们从此刻起,乔装改扮,分散方向,去往关东各大城镇,替我散播一个消息。”
“务必在一个月内,将这消息,传遍整个关东。”
“如何,能做到吗?”
侍卫听得紧张不已,道:“能是能,但……不知究竟是什么消息?”
天羽握着刀,目光凛然,道:“我要你们散播的消息是——”
这一刻,侍卫们集体屏住了呼吸。
看着她手里的刀,他们不约而同,生出了一种即将听到一道惊雷的预感。
可即将制造惊雷的人,却放轻了声音。
她近乎温柔地继续道:“白家后人重出江湖,五月初五,邀关东武林同道,于白家堡旧址,共赴神刀大会。”
“届时白家后人会以神刀做赌,向七大世家的家主发出挑战。”
侍卫们大震,霎时间明白过来,她这是要用整个关东武林的力量,逼着七大世家的家主,必须出面赴会。
这样一来,一直在暗中搜查白家后人下落的七大世家,确实会如她所说,根本顾不上再管他们。
毕竟与白家后人和被其夺回的神刀相比,他们这几个家仆,实在无关紧要。
“……好。”主动与她交涉的侍卫咬了咬牙,第一个应下,“一个月内,我等必让这神刀大会的消息,传到关东每一个百姓耳里。”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这一年的立夏,整个关东地界,议论最多的事,莫过于白家后人重出江湖,要在白家堡旧址举办神刀大会一事。
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众人将信将疑,甚至有不少人觉得,是不是有人存心恶作剧。
但不等有心人验证真假,这消息便已传遍关东各大城镇。
眼看着消息越传越开,各地茶寮酒馆,都开始谈论这神刀大会,七大世家也终于坐不住,开始暗中搜查,究竟是何人放出的消息。
但就在这个时候,素有关东年轻一代第一刀之称的康家少主,忽然在原属白家的浑江城现了身。
他是被人扔到浑江城门口的。
一个大活人从天而降,摔在地上,引得城内城外一片哗然。
等他挣扎着起身,冲进城内,才有曾给七大世家效过力的人,认出他的身份。
“康少主!”
“你……你怎么会在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康家堡少主浑身脏污,神色惶恐,却全无给他们解惑的意思,只咬着牙道:“快……快替我备马……我要回康家堡!”
以七大世家在关东的声望,他的这个要求,自然有人乐意满足。
但令他们意外的是,真给他备好了马,寻来了可以换上的新衣裳,他倒不敢骑出城了。
那副紧张不已的模样,活像是城外有什么大恐怖在等着他。
也正是在这时,众人才发现,城外不远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容貌昳丽的少年郎。
少年身着黑衣,身背长刀,骑一匹白色骏马,似笑非笑地,朝他们扫了一眼。
漫不经心,又十足风流。
跟在康家堡少主身后送他出城的人纷纷看得一怔,心道这浑江城何时竟有了如此俊俏的后生?
只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身前的康少主,便颤着两条腿,惊叫起来:“你……你不是说今日便放我回去吗?!”
一群人闻言大惊。
再抬头往城外瞧去,就见那黑衣少年郎笑道:“是啊,所以我这不是没拦你吗?”
康少主咬了咬牙,还是没敢出去。
他坐在那里,想到这半个月来,自己在她手上遭的罪,心中只有恐惧。
极度的恐惧让他颤抖不已,摇摇晃晃,几乎要摔下马去。
城外的天羽见状,不由轻嗤一声,高声道:“我只是来提醒你,别忘记向你的父亲叔伯带话。”
“五月初五,我在白家堡等着他们。”
她说完,便一拉缰绳,转身离开。
马踏飞尘,潇洒至极。
徒留那被她砍了子孙根的康少主停在城门内,久久不敢动作。
待眼前烟尘散尽,不再能见到她的身影,才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目睹这一幕的人太多。
亲耳听到天羽那句话的人更多。
至此,白家后人重出江湖一事被人亲眼证实。
原先便传遍的关东的消息,终于引来了更多人的兴趣。
白家覆灭之前,曾力压关东数百年。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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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白家后人出现,这些当年没帮上忙的人听到消息,少不得赶往白家堡,为下个月的神刀大会助一份力。
七大世家自然不想看到这个局面,所以千方百计,想要在五月初五之前,找到天羽的踪迹,暗地里先下手为强。
可没等他们集结人马,天羽已经光明正大,回到了白家堡。
她不躲不藏,直接在废弃十年的白家堡内住了下来。
又用从康家堡少主那里顺来的金银,请人上门打扫修缮。
做完这一切,再插上白氏族旗,大开堡门,以表扫榻相迎。
如此一来,七大世家反而不好出手了。
康家堡内,少主尚未归,曾经结义的七位家主,已然聚到一处。
占了个长兄位的康堡主面色发青,怒道:“好一个白氏后人!”
待他发完了火,坐在他下首的闫家堡堡主才徐徐开口,道:“确实行事果断,心计颇深啊。”
“二哥怎的还夸上那姓白的了?你可别忘了,他大张旗鼓,弄出这么多事,为的就是找我们报仇!”
“是啊,外人不知道这其中恩怨,只想看这神刀大会的热闹,可咱们兄弟还能不清楚吗?这是死仇。”
闫家堡堡主叹了一声,道:“是啊,这是死仇。”
“老二你要是有什么主意,不妨说出来。”康堡主看他一脸沉思,这么说道,“我们这群弟兄之间,本就是你最聪明。”
闫堡主想了想,道:“诸位弟兄可曾想过,白氏后人摆这一局的用意?”
他话音落下,便有弟兄不解:
“难道不是为了报仇吗?”
“二哥想说什么?”
“从浑江探回来的消息说,此人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闫堡主沉吟道,“当年我们未能斩草除根,放走了姓白的一双儿女。”
“当时他女儿不到五岁,儿子更小。”
“那此人应当就是白家这个女儿。”
“就当她天资聪颖,远胜我等子女罢,那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片子,顶天了也就十来年功力。”
“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她若真有本事找我们报仇,就该继续隐藏身份,徐徐图之,暗中成事,而非大张旗鼓,亮出自己的身份。”
“所以我想,她摆这一局,比起报仇,更多的,是想逼我们七个,不能在众人面前,再对她下狠手。”
“不仅不能下狠手,还得在明面上,尽可能帮扶她这个孤女一二。”
闫堡主说到此处,一群人都陷入了沉思。
他则微笑着继续道:“她弄出这么多事,无非是想要找到白氏旧部,重建昔日门庭,既如此,咱们这些做世叔的,自然要帮她。”
“且先给足她颜面吧,等眼下这风波过去,隔个几年,再想办法料理她就是。”
……
康家堡内的这场密谈,天羽当然不知晓。
她若知道这群人是这么想的,大概会忍不住笑出声。
此刻,她正在白家堡内,招待第一批找上门的武林同道。
这一批人,都是曾受过白家恩惠的人,所以来得最快,态度也最诚恳。
其中最激动的,是一个姓马的中年人。
他是长白山脚下一座马场的老板,自称曾与她父亲一起喝过酒。
还说若是没有白家昔年的照拂,他那马场,恐怕早就开不下去了。
他也猜到了天羽的身份,一见面,就称她为贤侄女,并劝她千万小心。
“如今这神刀大会闹得沸沸扬扬,那几个畜生,定不敢对你怎么样,可一旦前来赴会的人都散了,他们必会对你下手!”那马老板说着说着,都快哭了,“到时还不知有多少手段等着你。”
天羽:“……”
“您多虑了。”她抽着嘴角,开口安抚,“我既现了身,那就是有报仇的把握,您安心等着就是。”
马老板震惊:“你……你真有把握报仇?”
那可是七大世家的家主啊。
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关东最一流的刀客。
而她呢?
她只是一个年仅十五的少女。
难道还能以一敌七不成?
天羽坐在荒废多年的正堂前,伸手抚过腰间的刀,粲然一笑,道:“当然。”
关东最一流的刀客?
那是没碰上她。
等碰上了,她自会叫他们见识真正的一流。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等七大世家前来赴约的这大半个月里,天羽见了不知多少与白家有旧的人。
其中如马老板一般,为她担忧的,更不在少数。
她无法挨个解释过去,也不想过早叫太多人知晓自己的实力,便编了个半真半假的故事,来让这些人安心。
“当年事出紧急,我爹娘只来得及将我和弟弟托付给一位他们认识的前辈,让他带我们离开关东。”她跟这些人这么说道,“那位前辈极有来头,有他在,没人能动我。”
她这么一说,顿时叫那些人松了一口气。
但也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开始旁敲侧击,打听这位前辈的身份。
天羽深谙装逼的最高境界,每被问及,都只笑不语。
她越是这么讳莫如深,旁人就越觉得,她口中的这个前辈,必定实力非凡,不容小觑。
众人因此放了心,静待五月初五。
五月初四晚,浑江一带下了一场大雨。
常言道不怕七月半鬼,就怕端午节水。
端阳日天降大雨,在大部分地方,都被视为不祥之兆。
原本已经放心的白家故人们,因此忧心忡忡。
唯有天羽十分淡定。
“就算真是不祥之兆,那也是老天送给七大世家的。”她笑道,“何况今夜大雨,明日未必不会天晴。”
似是在为她助阵,一夜好雨后,第二日果然大晴。
七大世家如约而至,为看这场热闹而赶赴浑江的江湖人,亦准时来到白家堡,聚到她用来开神刀大会的飞鸿台边。
天羽当着所有人的面,解下背后的家传宝刀,飞身而起,将其悬至升起的白氏族旗上方。
放完刀从容落地,引得台边惊呼不断。
就连七大世家的家主,都不约而同,眯起了眼。
其中反应最大的,还属康堡主。
他看到那把黑色的刀,就会想起这原本已是他们康家的东西,可为了康家的名声,他又断不能在人前提及此事。
再想到自己的儿子被天羽断了子孙根,一时怒从心起。
“贤侄女好俊的轻功。”他忍不住阴阳怪气,“却不知刀法如何?”
天羽也不恼,只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康堡主想知我刀法如何,不如上来一试。”
康堡主一听,就要上台。
可还没踏上这残破的飞鸿台,便听她继续道:“我办这神刀大会,原也是为了与诸位堡主切磋。”
“但我是晚辈,诸位是前辈,刀剑无眼,我实在不愿伤了诸位,不如我们点到为止?”
她这话说得强势,但落在七大世家那群人耳里,无异于承认自己不足。
几位堡主互相交换一番眼神,心中大定。
即将上台的康堡主听了,也忍不住在心中冷笑,暗道果然被老二猜中,此女根本没有直接报仇的本事,只是想借机逼他们表态罢了。
“你不愿伤了我们,我们自然也不愿伤了你。”康堡主昂首上台,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阴沉的脸上堆出笑来,“便是你不说,我们这群做叔伯的,也会点到为止的。”
天羽看着他,倏地牵起唇角,转向台下六人,道:“既如此,不如请七位堡主一同上台,指点我一二。”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不知七大世家与白家恩怨的人听了,只觉她张狂。
就算你是白氏后人,也不必这么不将另外七家放在眼里啊!
知道个中恩怨,但站在七大世家那边的人,则是觉得她鸡贼。
这分明是算准了七大世家不能对她如何,借机给自己抬身价呢!
唯有白家的故人们紧张不已。
但想到她提过的那位极有来头的前辈,又稍稍将心放了回去。
大约五息后,台下的闫家堡堡主率先开口,应下了她的要求。
但在上台之前,他相当虚伪地,表达了一番对她的关爱。
那语气那神态,不知道的看了,恐怕还真会觉得,他有多么疼爱看重天羽这个侄女。
天羽为了一出手便一锤定音,自然不介意先陪他演上一演。
便也顺着他的话,用上辈子吃饭的本领,笑意吟吟地,谢过了他们这一番关爱。
如此客套完毕,剩下六位堡主,才陆续登上飞鸿台。
他们七人是结义兄弟,彼此间最不缺的,就是默契。
一上台,便各自站定位置,将她围起。
天羽握着割鹿刀,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康堡主那里。
康堡主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见她挑衅似的瞧过来,当即大喝一声,拔出腰间佩刀,率先攻上前去。
与他的儿子相比,他这个做堡主的,的确有几分真本事。
不论是拔刀的速度,还是出手的时机,都抓得恰到好处。
但很可惜,他遇上的是天羽。
只见天羽扣住刀柄,借自己抽刀之势,轻巧回身,便游刃有余地,避开了他这一刀!
“铮”地一声响过,康堡主的刀,竟是直接打到了从另一侧攻来的封堡主刀上。
不分上下的两柄刀相撞,顿时火星四溅。
四目相对间,这两兄弟同时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自己惊讶的脸。
天羽呢?
天羽已飞身而起,斩向他们右侧的闫堡主!
闫堡主不敢大意,当即给离自己最近的兄弟使了个眼神,二人移步换影,不过半息,又成夹击之势。
可天羽浑不在意,迎着那两把刀,毫不犹豫,俯冲而下!
闫堡主万没料到她的反应,一时竟有些拿不准她想做什么,便陷入了犹豫。
那一瞬间的犹豫被她抓住。
风声呼啸,雪亮的刀锋猛然落下——
又是一阵兵刃相撞的清音,夹击的二人只觉虎口一震,几乎握不住手中长刀。
天羽手腕一转,刀锋一挑。
四两拨千斤一般,将人甩出,叫另一侧攻来的三柄刀,被迫收了势。
任谁都没有想到,不过一个回合,她便闲庭信步,轻松化解了这七人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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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台下一片瞠目结舌。
尚未擦亮眼睛确认眼前景象,就见她转身一扫,带起一道闪电般的刀光!
刀气四溢,带得空中族旗一阵瑟瑟。
哗哗作响间,似乎有一道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再仔细一看,方才离她最近,被她扫中的两把刀,猛然断裂!
持刀的康、封二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觉手中一轻。
电光石火间,两人心中,闪过同一个念头:她恐怕真有以一敌七,直接报仇的本事!
可此时此刻,已容不得他们后悔。
晶莹似雪的刃光再度落下。
秋水般的刀锋近在眼前。
痛意尚未袭来,他们却在那刀锋上,瞧见了倒映的血色。
“老二!老五!”康堡主下意识惊呼,嗓音迫切。
“不、不是说点到为止吗?”台下也有人震惊。
天羽并没有解释,只反手一挥,继续出招。
她的刀实在太快。
解决两人后,闪转腾挪间,更显从容。
轻轻一旋,又挑起两把刀,如法炮制。
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那两把刀断开的声响。
一如玉石碎裂,叫人惋惜的同时,又难免觉得悦耳。
至少悦到了她的耳。
转眼四把刀已断,台上剩下的三个人,纵然还握着刀,也知这“切磋”的主动权,已根本不在他们手里。
生死之间,谁还顾得上兄弟?
因此,在她朝着赵堡主一刀劈下时,另外两个离她稍远的人,毫不犹豫地跳下擂台,落荒而逃。
他们带来的手下见状,忙拨开人群跟上。
而亲眼见到天羽出手的白家故人,也迅速反应过来,试图上前阻拦。
场面一片混乱。
天羽一刀劈断赵堡主的刀,再踩住他肩,用力一点,飞身追上。
在场数百人,目光同时追她而去。
尚未定睛,就见那道轻盈的黑影扬手破空,直取奔逃之人咽喉。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片安静中,嗤地一声响起。
那是刀锋划破皮肉的声音。
以为自己抓住最后生机的两人倒下去时,面上犹是一派不可置信,心里却想:不知我二人的刀断了没有?
可惜直至咽气,他们也没能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天羽杀完人,便收了刀。
分明刚做完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神情却几无变化,好似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如此模样,叫在场之人无不屏气凝神。
气氛由此紧张。
她撩了撩眼皮,目光扫过那七人带来的手下,道:“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话音落下,便有人扑通一声,朝她下跪,说自己并没有参与过白家的灭门惨案,请她饶过。
其他人见状,纷纷有样学样。
一时呼啦啦跪倒一片。
叫原先不知内情的人终于恍然。
天羽想了想,说:“那你们自废武功吧。”
看在不是主谋,最多只是帮凶的份上,自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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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完武功,我就允你们各自回堡。”她又道,“不过这七家势力,从今往后,必须在关东武林除名。”
“否则我会一家一家杀过去。”
昔日七大世家暗中勾结,筹谋灭白家一家。
而今她一人一刀,打散这七家。
一报还一报。
她并不觉得自己过分。
“怎么样?”她垂眸,再度看向那群跪着的人,“考虑好了吗?”
死一样的寂静中,有人咬着牙抬头,问:“只因我们与这七家有关系,便要自废武功吗?白姑娘未免有些不讲道理了。”
天羽扫了他一眼,认出他腰带上的康家标志,忽然一笑,道:“你不想自废武功,那要不我用招待你家少主的法子招待招待你?”
能跟着康堡主一起赴会的人,在康家堡内地位绝不会低,自然也很清楚,自家少主在她手上遭了什么罪。
顿时面色大变,不敢再语。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一阵风声。
飞鸿台另一侧的人群也发出惊呼。
天羽闻声回头,就见一道高大而矫健的黑色身影凌空而起,冲向她悬在族旗上方的黑色神刀。
此人轻功卓绝,出手之快,犹如闪电。
只一眼,天羽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抢在他之前拿到刀。
干脆没有动作,任他取刀。
下一瞬,那人长臂一伸,将刀收入怀中,旋身落地。
他站在飞鸿台中央,捧着这把刀,朝她看来。
天羽挑眉:“阁下不问自取,是为何意?”
黑衣人盯着她,眸光荧荧,道:“我想与姑娘打一场。”
天羽:“?”
那你也不用先拿我的刀?
像是猜到了她内心所想,黑衣人抿唇一笑,走下飞鸿台,双手将刀奉上,道:“白姑娘为报家仇,才办了这神刀大会。”
“如今仇报了,我替姑娘取下此刀,交到姑娘手上,叫这大会落了幕,才好厚颜请战。”
天羽:“……”
感觉怪怪的,但是又好像自有一派能说通的逻辑。
她接过刀,往他腰间看去,有些意外:“你是剑客?”
“是。”他语气潇洒,眉目之间透着一股不惹人讨厌的高傲,“在下郭嵩阳,本非关东人士,可路过此处,见识了姑娘的刀法,心中实在难耐,故此邀战。”
这话音一落,人群间,立刻有人抽气惊呼:
“嵩阳铁剑!”
“什么?他就是那打败天南第一剑客谢天灵的嵩阳铁剑郭嵩阳!”
“我听说他是个武痴,只要见了令他心动的高手,便会向其邀战。”
“白姑娘的刀能叫他心动邀战,那岂不是……”
“怕是足以横扫关东!”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以天羽的耳力,当然听清了那些关于郭嵩阳的议论。
她很确定,只要她答应与郭嵩阳一战,不论结果是输还是赢,她都能扬名于整个武林。
可她并不想答应。
此人看了她的刀法,二话不说,就自顾自插手,要替她结束这神刀大会,以便向她邀战。
言语上固然讲究礼节,颇有君子之风,可实际行为却称得上冒犯了。
她不喜欢。
“抱歉。”她摇头,“我没兴趣与你交手。”
郭嵩阳万没料到她的拒绝,一时愣住,下意识问:“为什么?”
天羽平静道:“别处我不知道,但在我们关东,没兴趣便是没兴趣,不需要原因。”
她说完,就毫不犹豫地将刀背回身后,转身继续料理七大世家带来的人去了。
那群人看到郭嵩阳向她邀战,正觉庆幸。
他们满心以为,嵩阳铁剑都开了口,她必会答应。而一旦她答应,他们就可以趁这两人动手浑水摸鱼。
……结果她根本没给郭嵩阳面子,说拒就拒。
那理直气壮不做理睬的模样,叫他们傻眼的同时,也忍不住悚然:她连郭嵩阳的面子都不给,那他们这一行人,就更不可能让她改主意了。
果然,天羽刚走回他们面前,便重新看向之前那个说她不讲道理的康家堡弟子,问:“如何,决定好了吗?”
“是自废武功,还是效仿你家少主?”
那人跪伏在地,肩头直颤,半晌说不出话。
天羽:“要是实在决定不了,那我就替你决定了。”
她话音落下,康家堡弟子猛然抬头,一派恐惧地朝她看来,道:“白姑娘!你非要这么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她差点听笑了,“十一年前的夏至夜,你们七家暗中勾结,杀进白家堡,夺我白家神刀和刀谱,那才叫赶尽杀绝。”
“如今我只是要你们自废武功而已,算什么赶尽杀绝?”
那人还想强辩:“可没了这一身功夫,我们——”
话说一半,周围人鄙夷的目光一齐瞧过来,又叫他瞬间气短。
最后是天羽替他说了下去。
“没了这一身功夫,你们往后就再不能欺男霸女,四处横行了嘛。”她说,“是想说这个吧?”
其实大家都知道,不止如此。
能行灭门之事的人,绝不会只有一个仇人。
白家覆灭的这十一年,关东武林完全落入七大世家掌控,动不动就寻个名目料理他们眼中有威胁的势力。
现在境况倒转,轮到七大世家夹着尾巴做人了,从前与他们有过节却不敢撄其锋的人,当然也会各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这也是为什么天羽的刀都亮出来了,这些人依然挣扎着不肯动手。
如果可以,他们是真不想落到那种境地。
可惜拖延无用。
天羽并不会在这种地方心软。
垂死挣扎不肯动手?那她代劳就是。
她也不稀罕吸这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群人身上三瓜俩枣的内力,直接抽刀扬手,挥向丹田。
刀气倾泻而出,犹如千斤巨石滚滚而下,瞬间撕裂经脉。
仅五刀,她就就把这群人的功夫废了个彻底。
废完收刀,干净利落。
受邀而来的江湖人见到这番场面,原本吓得不轻。
但七大世家造过的孽确实太多,没一会儿,就有人忍不住叫了声好,还道:“白姑娘高义!”
以马老板为首的白氏故人们一听,也迅速反应过来,开始高声附和。
被废去武功的七大世家诸人,便在这对天羽的称赞声中,形同丧家之犬,灰溜溜地离开了白家堡。
天羽也践行了自己的承诺,没拦他们。
但其他与他们有过节的人趁机追上去,她也不会管就是。
人么,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
既然信奉欺凌弱小那一套,那在自己变成弱小时,也怪不了任何人。
……
神刀大会结束后,她并没有在白家堡久留。
但也没直接回铁匠铺去。
她从死去的七个仇人身上,搜出了被一分为七的白家刀谱,搜完又当着众人的面,一把火把这七人尸体烧了个干净,此时风头正盛,立刻回去,难免扰了东家安宁。
而且铁匠铺里除了东家,还有无崖子和苏星河,若是一不小心泄露了这对师徒的行踪,就更不妙了。
出于这番考虑,她思量再三,选择应了马老板的邀约,去他的马场做几日客。
马场位于长白山山脚,离白家堡大约两、三日路程,一路驰骋过去,很是方便。
天羽听着马老板的介绍,本来很有兴致,但行到第二日,之前在神刀大会上向她邀战的郭嵩阳策马追了过来。
他仍不死心,想要与她打一场,说是如果不能与她比上一回,他恐怕夙夜难寐。
天羽:“……”
她实在不太理解这种被拒绝了还要再贴上来的武痴精神,只觉得这人仪表堂堂,却听不懂人话。
出于上辈子与人相处的丰富经验,她深知对付这种死心眼的人,讲道理没有用。
所以无语归无语,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你若非要跟我打,也行。”她无奈道,“但时间地点得由我定。”
郭嵩阳大喜,拱手道:“愿凭姑娘安排!”
天羽也不跟他客气,当即表示,既如此,就等她去马老板的马场做完客再说。
毕竟在他追过来之前,她已经先答应了马老板。
郭嵩阳点头:“好。”
然后就跟着她和马老板,一路去到长白山下。
马老板虽未出过关东,但也听来来往往的客人们提起过嵩阳铁剑的名号,并不敢怠慢,便想连着他一起招待。
他却拒绝道:“我此行只为与白姑娘一战,就不打扰了。”
最终他没进马场,只一人一剑,在马场外,等着天羽做完客。
像一尊英俊但沉默的雕像。
马场里的人见了,纷纷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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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最好奇的,当属马老板的儿子马空群。
他和天勇一个年纪,武学天赋倒是比天勇强不少,刀使得有模有样。
神刀大会的结果人尽皆知,对天羽,他本就十分崇拜。
现在得知那等在马场外的黑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嵩阳铁剑,那份崇拜更是来到了巅峰。
“白家阿姊准备何时与他一战?”他忍不住问天羽,“到时我能去看吗?”
天羽:“你很想看?”
他重重点头:“想!”
“那你替我寻一个僻静些的地方。”她说,“免得被人扰了。”
“僻静之地?”他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那不如去天池南坡,那里一向鲜有人往。”
天羽没意见:“行。”
马空群顿时兴奋起来:“咱们何时前往?”
天羽坐在马上,朝远处的黑色身影望了一眼,轻叹一声,道:“再叫他这么等下去,我怕是要胜之不武了。”
“便明日吧。”
马空群:“……”
等等,什么意思?
见他见了鬼似的瞪着自己,天羽不由得一笑,道:“怎么?你不信我能赢他?”
“我……”少年陷入吞吐,一脸尴尬,但还是小声说了下去,“他……他毕竟是嵩阳铁剑……”
“而且我听人说,他在中原武林,几乎没有败绩……”
“很多人都觉得,他的剑术,已不在昔年无垢山庄连庄主之下。”
天羽听着他的话,又往郭嵩阳的方向投去一眼。
恰在此时,雕像一般的人似有所感,倏然抬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
分明隔得很远,她却清楚看见了他眸中的战意。
她终是被这份诚挚的战意触动了。
良久,她听到自己再度轻叹的声音。
“那明日你可得擦亮眼,好好瞧着。”她对身旁的马空群说。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笃定,这一瞬,马空群竟不由自主地,幻想起了她与郭嵩阳一战的场面。
他因此心潮澎湃,再一偏头,对上她眸光流转、似笑非笑的一双眼,登时心如擂鼓,向往难言。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天羽不想欺负郭嵩阳,思来想去,还是亲自出了马场,将这个等了三日的剑客请了进来。
“我决定明日与你一战。”她说,“但我希望这一战是公平的。”
郭嵩阳一时没懂,问:“白姑娘的意思是?”
她笑起来,语气松快,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应该立刻马上进来,不管是花钱,还是许人情,都要好好吃一顿热饭,睡一个饱觉。”
“如此,你我一战,才算公平。”
郭嵩阳顿时怔住。
等他反应过来,想再开口之际,她已经转身。
他想了想,到底跟了上去。
这一晚,他依照天羽所言,在马场里吃饱喝足,睡了个很安稳的觉。
一夜无梦到天明。
次日一早,他听到屋外传来的动静,起身推门,便见她背着刀立于门外,正认真打量着自己。
“看起来,你休息得不错。”她微笑道。
“是不错。”他颔首,“多谢白姑娘。”
“谢就不必了。”天羽很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只希望你今日与我比完后,别再追着我了。”
郭嵩阳:“……”
“好。”他应下来,“今日比完,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打扰姑娘。”
死心眼的人讲不通道理,但也有优点,比如重诺。
天羽得了他这句承诺,十分满意。
之后就让马空群带路,一起去了天池南坡。
这个时节的长白山天池没有积雪,只有层峦叠翠,景致很是宜人。
从马场一路过去,能清楚地闻到各种只属于夏天的气息。
待上了天池南坡,不同于雪季的斑斓风光更是尽收眼底。
天羽举目远眺,欣赏了片刻,便偏头对马空群道:“这地方的确不错。”
马空群听她这么说,当即笑道:“白家阿姊满意,那再好不过了。”
天羽笑了笑,又侧首去看郭嵩阳。
巧的是郭嵩阳也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竟是瞬间互相心领神会。
下一刻,两人同时下马。
郭嵩阳取下背上的黑色长剑,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说起来倒也很有缘分。
他这把铁剑,和她的家传宝刀一样,都是通身漆黑,不同于寻常兵刃。
她站在原地,看他拔剑出鞘,看到最后心念一动,松开了抓在腰间的手,转而伸向身后。
割鹿刀太锋利。
缘分难得,执着的剑客更难得,可以的话,她并不想断他的剑。
郭嵩阳注意到她动作,有些意外,却也没多问。
从始至终,他看中的都是她的刀法,而非刀。
反正不论她用哪一把刀与自己比试,他都会全力以赴。
下一瞬,铮地一声响起,漆黑的长刀骤然出鞘!
郭嵩阳目光一盛,下意识道了声好。
天羽握着刀,没应这一声。
她在专心致志地,看着郭嵩阳。
相比她之前切瓜砍菜一样解决掉的七大世家家主,郭嵩阳这个名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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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似只是提着剑、随意地站在她对面,实则已经蓄势待发,一身气势,与他的剑完全融合到了一起,叫人根本寻不到破绽。
过去几年,跟东家学刀时,天羽也曾在那个吊儿郎当的酒鬼身上,感受过这种圆融一体、无懈可击的气势。
但当时她才打完基础没多久,纵是感受到了,也只隐隐约约觉得厉害。
如今她身怀北冥神功,用北冥真气助自己刀法有成,对招式和气势的理解都已不同以往,才真正体会到,这样的对手,究竟有多厉害。
她在看郭嵩阳的同时,郭嵩阳也在看她。
从前在中原武林与人比斗时,他往往是后发制人的那一个。
他喜欢先看清对手的路数,再一击破之。
但面对天羽,这一招,便有点使不出来了。
她根本不像他以前遇到的那些高手一样,见他不动,就毫不犹豫出手,试图抢占先机。
如此沉静的表现,反倒叫他无从下手。
两人就这样,一刀一剑,隔空对峙了十来息。
谁都没动,也没说话。
气氛却愈发紧张,叫看不出这番“气势之争”的马空群都不由自主乱了呼吸。
十息过后,两人同时出手,他才长舒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出完,眼前的两道黑色身影,已然战至一处。
黑色的刀迎上黑色的剑,叮的一声,但见火星四溅!
他牵着马,远远站在一旁,只觉剑光刀光,瞬间交织成网。
周围的一切都被这网隔开,中心处,唯余两道颀长黑影。
两人的出招速度都奇快无比,又能准确判断出对方的意图,一时间,竟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刀与剑就这样互相追逐起来,杀意十足的同时,看起来又一派相谐。
马空群看得目不转睛,只恨自己的视线还不够快,无法看清招与招之间,是如何相抗,又如何化解的。
坡上风吹不止,他的心跳,也同样不曾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人的出招速度,竟又同时慢了下来。
马空群武功远不及他们,看到这一幕,心中十分不解。
但他隐隐有预感:既然节奏已变,那胜负多半也快要分出来了。
果然,又过了十余招后,天羽和郭嵩阳骤然分开。
竟是又恢复了出招前的那种对峙之态!
天羽看着郭嵩阳,眸光微动,道:“嵩阳铁剑,确实高妙。”
“不及白姑娘的刀。”郭嵩阳轻叹,“若是我再晚几年遇上白姑娘,恐怕撑不了这么多招。”
是的,他看出来了。
天羽的刀法十分精湛,但还没练到真正炉火纯青的地步。
可纵是如此,她还是能凭借自己过人的反应,补上这点不足,与他一争高下。
甚至于打着打着,他还被她摸准了出招的套路,隐隐形成了压制。
只是两人都觉得,这么打下去,也不知猴年马月才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能打出结果,干脆摒前招不用,各自拿出最有把握的招式,准备一招定胜负。
风仿佛在这一刻暂时停歇。
两人一动不动,盯紧对方。
这次没有十息。
仅两息后,便一齐朝对方攻了过去。
剑是大巧不工、毫无虚招的一剑。
刀是干净利落、快如闪电的一刀。
口干舌燥的马空群只见到长刀一挑,铁剑一横,霎时间风云变色。
他下意识想要上前几步,看看清楚,可还没来得及抬脚,便听郭嵩阳忽然惊呼出声——
马空群:“!!!”
难道胜负已分?
他不知道郭嵩阳为何惊呼,但天羽知道。
她万没想到,郭嵩阳反手横剑后,会忽然收势转身,贴到她后背处,续上最后那半招。
这半招倒是顺利使出来了,可两人离得这么近,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背后的穴道。
她一身北冥真气,顿时被调动,一股精纯的内力涌入身体——
天羽:“……”
这被动技能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她倒不怪无崖子教了她这么逆天的内功。
但她知道,她并不想用这种方式赢。
千钧一发,多犹豫哪怕一瞬,都会让他失去更多内力。
她来不及多想,当即用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割鹿刀,劈向他的铁剑,来阻断他收不回去的招式。
这一劈,倒是叫他立刻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但那柄黑色的铁剑,也应声而断。
断下的半截飞下山崖,郭嵩阳面色大变,下意识飞身追去。
他反应极快,追倒是追上了,可他刚失去不少内力,使轻功时,难免不如以往如臂使指。
不等飞身而回,便有气力不济之兆。
天羽:“……”
她睁大眼,想也不想,就提着刀掠了过去。
以她的轻功,帮他一把,自然没问题。
但问题是,刚才为了及时打断他的招式,情急之中,她把两把刀都抽了出来,现在根本没法伸手拉他!
最后急中生智,用刀背给他借了力。
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不过几个瞬间。
对郭嵩阳来说,却惊心动魄,仿佛死过一回。
重新回到坡上站定之际,他抬起双眸,朝她望去,只觉这天地之间一切,都失了色。
唯有她不解中带着庆幸的神情,最为明晰。
“你——”她说,“你知不知道,你差些就掉下去了!”
“多谢白姑娘……救命之恩。”他听到自己说。
天羽唉了一声,说不必。
“也是因为我断了你的剑。”她叹气,“我非有意如此,但那个时候……”
她话没说完,郭嵩阳已经收好断剑,朝她拱手,道:“白姑娘不必多言,我明白,你那么做,原是为了救我。”
他不问为什么一贴近她就会被吸走内力,也不怪她情急之下出手断他爱剑。
只这么郑重地谢了她。
这让天羽更不好意思。
“那……今天咱们就到这?”她问。
他愣了一下,而后自嘲一笑,道:“既已分了胜负,自然到此为止。”
天羽其实不是很想认这个胜负,主要是没料到一番误打误撞,最后自己还是“欺负”了他。
想了想,提议道:“改日再比一场,如何?”
郭嵩阳闻言,欲言又止。
“怎么?”她挑眉,“你不愿意?”
“我愿意!”他飞快否认,“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说过,希望我今日与你比完后,别再追着你。”
他说这话时,定定地望着她,神情里透着小心。
英俊的眉眼间骄气不再,反倒显出一股忐忑。
仿佛很怕她听了这话,就顺势不再提再比一场的事了。
可纵是这样,他还是说了。
天羽不由得笑起来,道:“此一时,彼一时。”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再比一场。”
他看着她,抿了抿唇,又答一遍:“再愿意不过。”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郭嵩阳就这么在马家马场里住了下来。
他是中原武林的大人物,马老板当然很愿意招待,还特地私下里叮嘱儿子,尽量跟人家混个脸熟。
“若是能与嵩阳铁剑交好,咱们家便能多一个靠山。”马老板对马空群说,“往后与中原的主顾做买卖,也不必怕了。”
马空群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但兴致缺缺,只在嘴上应了,转头继续往天羽跟前凑。
亲眼看过了天羽和郭嵩阳一战后,他现在眼睛里已经根本看不到郭嵩阳了。
他只想再见识一下天羽的刀。
天羽也察觉到了这小子对自己愈发热切的态度,猜出原因,心中颇有几分好笑。
“你整日往我这跑,还能抽出时间练刀吗?”她问。
马空群顿时赧然。
见他红着脸说不出话,天羽忽然就想起了天勇。
那小子刚学打铁的时候,进度总是很慢,每次碰上捉摸不透的关窍,也会露出这样不好意思的表情。
“不如这样,”她有了主意,“从今日起,你就干脆到我这里来练,正好我也能替你看看,如何?”
马空群一听,简直狂喜:“白家阿姊愿意指点我?”
天羽唔了声,说:“总不能叫你白唤了这声阿姊。”
马空群看着她,犹豫片刻,才咬着唇道:“多谢阿姊。”
他其实早就想省去“白家”二字了,但苦于没找着合适的机会,此刻听到她这么说,便决定顺水推舟,改唤阿姊。
只是唤出口这一刻,他依旧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紧张。
万幸天羽听了没在意,只点点头,让他完整地练一遍他学的刀法。
马空群的刀是一把短刀。
虽然都是刀,但短刀与长刀,使起来并不一样。
换作以前,天羽也不会大言不惭,要指点用短刀的人。
但最近这半年,因为身怀北冥真气,她对各种武学的理解突飞猛进,对东家传授的刀法,也已从原先的得其形变成了领其意。
既得刀术真意,便也有了指点马空群的信心。
完整地看了一遍他的刀法后,她沉吟片刻,道:“你是不是苦练过拔刀?”
马空群一怔,旋即眨眼反问:“阿姊怎猜到的?”
“还需要猜么?”她笑,“你拔刀的速度,远胜于收刀的速度,必是辛苦练过,才会如此。”
他听得一喜,正想点头承认,她却话锋一转,继续道:“苦练拔刀,本身是对的,但你练过了头,便不对了。”
“为何不对?”马空群紧张道。
“你没有发现吗?你用刀时,因为太追求迅速拔刀,拔完之后,第一招便有些飘了。”她说,“若我不曾看错,你这套刀法的第一招,本应是横刺之势,可你收不住拔刀之力,比起横刺,倒更像是在投掷你手中的刀了。”
“我想任何一套刀法,都不可能在起手时,排出这样的招式来。”
马空群闻言,先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面色骤变,再又恍然,道:“阿姊说得不错,我练刀时,的确常觉难以收力。”
“但我竟从未想过,这是因为我太执着于拔刀……”
看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天羽叹了一声,起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听你父亲说,你的功夫,几乎都是从这马场的客人那里学来的。”
“你悟性其实不错,只是客人来来往往,多不能久留,便也无人替你纠正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她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若是你不介意吃些苦头,往后过来时,我可以替你纠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