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饷 “黄贤侄。” 呲着牙笑的赵之龙,附身望着洛中伯黄九鼎“该你了。” 黄九鼎看着近在咫尺的赵之龙,那张脸宛如恶鬼。 “赵世叔,饶了我吧~~~” 在自家府中威风凛凛的黄九鼎,眼泪都落下来了。 可惜金陵城不相信眼泪,林教习只要他们的万贯家财。 “不见棺材不落泪。” 陷入某种莫名亢奋状态之中的赵之龙,挥手招呼“上签子!” 几名老吏上前,将洛中伯压在了长条凳子上。 又上前两人,将其双手分别固定在方凳上。 牢头手持锤子竹签上前,以竹签嵌入黄九鼎保养极好的手指甲内,以锤击签。 “嗷呜~~~” 黄九鼎的惨叫声,让午门外的许多人,都是心肝俱颤。 从出生开始,就养尊处优的贵人们,哪里受得了这个。 赵之龙蹲在他身边,面目狰狞的不断询问。 “藏起来的田在哪?” “各地的铺子在哪?” “商队船队如何联络?” “家族藏银何处?” “各房隐脉何处?” 他追问的,都是勋贵之家的根底。 有了这些东西与人,就有了东山再起的底气。 赵之龙自己就是勋贵,自然对此轻车熟路。 至少知晓要问的是什么。 换做林道的少年亲卫们,顶多拷饷出来些财货钱粮,人家隐藏起来的底蕴却是触碰不到。 这也是林道暂时收留他的重要缘由。 榨干了黄九鼎,自有牢头老吏将其拖走,安置在了站笼内。 一双眼睛泛着红光的赵之龙,目光又开始在瑟瑟发抖的众人身上巡视。 这边韩赞周如坐针毡。 他明白林道的意思,也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林” 身份上的转变,让韩赞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韩公。”林道笑容不减“你我乃故交,平常称呼就是。” “子厚。” 韩赞周点头“咱家愿献出家产,襄赞军资。” “不急。” 林道却是不为所动“继续再看一会。” 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韩赞周拿出来的,顶多一半。 这个老太监,还没被吓到丢了魂魄的程度。 对韩赞周拷饷不是不行。 只是这家伙是个太监,本身就是心理扭曲之徒,与那些娇生惯养的勋贵文官们不一样。 而且他的家族中人更是远在陕西之地,拿不来威胁。 真若是撕破脸咬死不给,弄死了他也只能是断了线。 林道决定唬他。 一半?骗鬼呢,能有十分之一就算是有良心。 看来唬的还不够。 “忻城伯。”林道唤了一声。 这边红着眼睛的赵之龙,听闻此,眼神转瞬清澈起来。 他转身小跑过来,犹如长随小厮。 为甲士所阻后,恭敬行礼“大帅有何吩咐?” 林道抬手指了指天上“天色渐晚,加快些,等会还要去抄家。” “领命!” 赵之龙转身,笑脸化为狰狞。 凶狠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了鸿胪寺卿朱之臣的身上。 “朱大人。” “你为官多年,想来也是家资丰厚。” “可愿捐效?” 面色惨白的朱之臣,连连点头“愿意愿意,老夫愿出五千两~~~” “五千两?” 赵之龙冷笑连连“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你为官多年,贪墨了多少,你自己知道,我等也知道,锦衣卫更知道!”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向着牢头老吏们示意“给他加码!上拶指!” 拶指,由几根木棍组成,中间用绳子连接。 将犯人的手指放入木棍中间,然后拉紧绳子。 木棍就会紧紧夹住手指,越拉越紧。 十指连心,那种剧痛能让意志最坚定的人也忍不住求饶。 这本是给妇人专用的刑罚。 现在嘛,什么都上。 连声讨饶的朱之臣,被拽了出来。 十指被强行掰开,塞进了刑具里。 赵之龙眼里泛着红光,呼吸急促。 看他的样子,好似恨不得亲自上手去拉扯刑具。 老吏们拉动刑具,朱之臣瞬间爆出凄厉的嚎叫声来。 ‘咯咯咯~’ 随着几根木棍不断收紧,朱之臣的手指发出艰难的吟声。 直到最后‘咔嚓’! 十指断裂的朱之臣,直接疼的晕死过去。 一桶冷水浇灌上去,朱之臣又醒了过来,就是浑身颤抖的厉害。 他的手指紫青色,肿胀犹如猪蹄。 “朱大人。” 赵之龙蹲在地上望着他“交多少啊?” “两,两万~~~” “你可真是要钱不要命。”赵之龙摇摇头“你家的情况,我等皆是知晓。” “今天没有个五万两银子,你是过不去的。” “来。”赵之龙招呼老吏“把他塞进站笼里,好好想想。” 所谓站笼,是用厚重的木材打造,外形像个大木笼,顶部有个圆孔,专门卡住犯人的脖子,让其只能站着。 (请) 拷饷 说是站着,实际上高度设计的很是巧妙,可以根据犯人的身高进行调节。 犯人站在里面,双脚无法完全着地,只能勉强踮脚支撑。 时间一长,腿部肌肉酸痛难忍,身体重量全压在脖子上,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极为痛苦。 本身受了刑罚,再来站笼。 这是真正极致的痛楚。 此时金陵城一府两县的刑具站笼,基本上全都被拖了过来。 足够勋贵文武们分享。 不用争也不用抢,人人都有份。 赵之龙的目光,再度扫向众人。 众人纷纷颤抖躲避,无人敢与其对视。 在一众勋贵文武们的眼中,他赵之龙的目光,简直就像是毒蛇般让人惊恐万状。 “子厚。” 口干舌燥,用力咽唾沫的韩赞周,颤抖着嗓音“我愿献四十万两。” 林道依旧是笑而不语。 四十万两? 你的底细,你那群干儿子干孙子们,早就卖了个干净! 单单是编练金陵勇卫营,瓜分变卖的钱粮就不止这个数。 看来还是不怕。 林道侧首,目光撇了他一眼。 就是这么看了一眼,却是让韩赞周如坠冰窟。 这就是杀气吗? 好可怕的眼神! 憋不住尿! 这边赵之龙又选出来了个倒霉鬼,定远侯邓文囿。 “世叔。” 赵之龙笑吟吟的询问“你怎么说?” “之龙。”邓文囿声音颤抖“你莫要一错再错了,回头是岸~~~” “烂了嘴的狗骨头!”赵之龙面色狰狞“尔等拒饷,阻挠大帅的大业,你们才是错!” 他其实很清醒,完全明白现在的环境。 如果不是主动投效,那此时受刑的人之中,就得有他一个。 这帮子蠢货们,看不清楚形势,真以为扛着就行了? 你们扛不住! 邓文囿被抬到了一条长凳上。 长凳一端竖立着一块木板,上面有半圆形的凹槽。 邓文囿的膝盖,被固定在了凹槽之中。 牢头老吏开始给他的脚下垫砖。 随着砖块的不断增加,邓文囿的腿部逐渐被抬高。 他膝盖处的韧带被拉伸到极限,那种剧痛足以让最坚强的硬汉也崩溃落泪。 而邓文囿已经是一把年纪了。 他的脚,以往只压过暖床的美婢女,哪里受过这等撕心裂肺的痛楚。 疼的是摇头晃脑,满头的白发肆意飞舞,形如金毛狮王。 ‘咔嘣!’ 韧带断了。 老侯爷邓文囿,也晕死了过去。 他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享受了一辈子,临老了竟然会如此凄惨。 的确是享受了一辈子。 眼前这些受刑之人,历史上投降了野猪皮后,依旧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美好生活。 毫无疑问的善终。 可那些供养他们享乐的百姓们,却是在无尽的痛苦之中,成千成万的死去,死后连一席裹身的芦苇席子都没有。 入他娘的世道! 一桶冷水泼过去,邓文囿又醒了过来。 醒了之后,就是继续凄厉的哀嚎。 “天色晚了。” 林道侧首望向一旁的韩赞周。 “韩公。” “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了。” “你,确定没什么话要跟我说?” “别急,想清楚了再说话!” 韩赞周心里门清。 这是最后通牒,若是自己开出的价码不能让林道满意,那可就没继续坐在这儿的资格了。 看着眼前那些哀嚎着的众人,他打了个激灵。 “我愿出七十九万两的金银铜钱。” 韩赞周说话带着哭腔“珍宝玩物皆给。” “在各地买的田地庄子,还有几处宅院,养的侍妾婢女都给你~” 林道面色轻松,连连摆手“何至于此。” 老太监还是藏了些私,不过不多,大概几千两的金银。 还有他之前送回老家的那些,现在也是拿不到手。 不过其他的,暂时也就差不多了。 “你寻处宅院。”林道的铁手套拍了拍韩赞周的手,硌的老太监手疼“以后就好生在那边养老吧。” “多谢子厚~多谢子厚~~~” 林道怜悯的撇了他一眼。 没有了镇守太监的身份,身边却还有些许金银。 你一个老太监独处宅院,难不成真以为自己能颐养天年了? 被人谋了性命,无声无息的死去,是你唯一的结局! 至于谁人会动手。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些韩赞周的干儿子,干孙子们。 林道起身,迈步来到了魏国公徐弘基的面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公爷。 “子龙之龙兄。” “拷饷之事,就交给这些专业人士来做。” “你且引路,带我去拜访诸位的府邸,先去魏国公府。” “今晚咱们,去!抄!家!” a